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愚蠢,开始学着让嘴比大脑慢一些,同时发现沉默的大多数的不为人知的快乐,这种状态挺好。基于对沉默这个词的热爱,我给女主角命名为“陈默”。我喜欢懂得适当闭嘴的女孩子。
我最初给这本书起名叫《花痴招展》,这个名字因为太过低级趣味被砍掉了,改成了现在的名字,特此通告,以免论坛上的兄弟姐妹们看不到全文失望。书名叫什么我无所谓,反正一个文盲自娱自乐,叫什么不行呢?
掺杂了太多商业气息的写作并不是有趣的事,敲上最后一个句号时我感到一种热情殆尽的疲惫,真的很累了。我写字只是玩票性质,不指望以此安身立命,消遣而已。流行文化即用即弃,所谓畅销书作家的名头不过一张音乐椅,大家轮流坐。“美少女作家”更是提也不要提,丢不起那人。
也许你不喜欢这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大概是老了,呵呵,从水蜜桃变成西红柿,真不好意思再拿自己当水果看了,奔三的女人了……咳咳。
我笔下的女孩子,林晓蓓也好,陈默也好,都是执着倔强,至情至性的女孩儿。我真心地喜欢这些天真善良的孩子们,为爱生为爱死的小儿女们,兀自懵懵懂懂地甜蜜辛酸着,纵使悲伤也动人。爱情对于她们,真不知道是堕落还是升天。有个女孩子对我说,她不太喜欢林晓蓓,因为太完美了。读者这样说,证明我的功力还不到家,我感到很惭愧,其实在我的概念里,林晓蓓和陈默和普通女孩子没什么两样,俏皮可爱,自私幼稚,只是因为年轻,加上一股不顾一切的傻劲,才让人产生“太完美”的错觉,就像曾经的我们,以为爱情就该轰轰烈烈,把片刻的人间温情看成溺水中的稻草,一旦抓住,就是全副的身家,再委屈,也心甘情愿。
然而江湖上风大雨大,饱受惊吓后终于明白,相爱并不能承载永远的相守。依稀记得曾经梦想过的天长地久,单纯得真像个神话。流光飞舞不过是片刻的烟花,当琐碎的温情掩盖不了事实的冷酷,死亡就是最后的抉择。
爱情不是粉红偶像剧,开到荼靡,花事已了。
伤感当然有一点,可我们已经不是会为摘不到月亮而哭泣的孩子。小说主人公们无须学习工作养家口,因此可以专心恋爱直到地老天荒,而我们,只是凡人,生活中尚有很多比爱情重要的事。有些人的出现总是以伤害身边所有的人为代价,这样的人本身不会快乐。不论怎样,善待自己和爱你的人,切勿去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衷心希望我的读者朋友们,特别是未满十八岁的妹妹们,以此为诫。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只要有回忆,也就不虚此行了。把水晶鞋给你,把十二点给他,情愿什么都不留下。学会怀疑,也算是一项进步。
白驹过隙的瞬间,何必苦苦诉说心头种种?人到无求品自高,“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人生自有情痴,此事无关风月。
现在我最欣赏的女性当属古龙笔下的风四娘,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杀最狠的人。一面是热情似火美艳如花的血性女子,一面是可以惨然一笑甘愿牺牲自己爱情来成全他人的情痴。花开花落,卿为谁待?纵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仍能谈笑风生且歌且行,盈盈一笑,皆把旧事了。这样自由自在大气磅礴的女子,才是我心头最爱。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惟恐情多累美人
丁鑫是我见过的最自恋的雄性动物,他总认为很多美丽的妹妹在觊觎着他,只是他眼光太高,才使得她们很难得逞。他经常一边抱着本儿泡妹妹一边感慨,“唉,你说我咋这么英俊呢?帅得都拖网速啊!”
“……我看见天上有牛在飞,你不要老是吹人家好不好。”
“那是天牛……唉……曾因酒醉鞭名马……惟恐情多累美人……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不英俊……人民需要我帅,我不能不帅!”
果然是贱中之贱,贱人中的极品。
“秋天来了,一群天牛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S’型,一会儿排成个‘B’型。”我喃喃道,“如花我同情你。”
丁鑫迅速翻了狗脸,“陈默你别以为你长得像周蕙我就会同情你!”
丁鑫并不喜欢挖鼻孔,但“如花”这个名字一出世就受到了广泛欢迎,以至于超越了丁鑫的本名,红得极不正常。这充分说明了我的炒作能力和丁鑫的龌龊程度,哈哈哈。
我收拾了包包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去生态园看老虎吧”,丁鑫介绍说,“新来了个母的,长得跟你别提多像了,坐315去,运气好还能看见变态呢,最适合你们这种失恋的人了。”
丁鑫这个禽兽最擅长在别人伤口处撒盐,如他所言,我非常不幸地再一次失恋了。相恋两年后被院长的女儿横刀夺爱,按常理我应该去找陈世美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惜上吊也不见得能挽回爱情,不然窦志鹏不会那么果断地说:你不要做傻事那是没用的。然后迅速挂机。
言外之意我就是哭倒长城也与他无关,他铁了心做驸马。
我决定去生态园看老虎,因为没人爱,才更要加倍自爱。
351之所以在这个地区成为一个传奇,和司机师傅们的大胆作风过硬技术是分不开的,真的很拽,至少我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敢边开车边吃拉皮儿的师傅。
那几天在女生中流传着一个隐晦的流言:315上最近有变态出没。阿雅立刻告诉我,“小心啊!现在变态可多了。”
“没关系!我用小白兔高级儿童防蛀牙膏对付他!”我很有信心地说。其实我不怵这个的主要原因是我觉得自己最近已经倒霉到极点了。那天我给窦志鹏打电话,第一次很久都没人接,第二次打过去是关机。我认为如果给男友打电话遇到占线、不接、关机、不在服务区等情况时,完全没有必要打第二次。因为破坏人家的欢乐时光实在是件不好的事情,也让自己很没面子。
窦志鹏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家是农村的,特别忌讳别人提起这个,我觉得他心态不健康,我妈下岗我也没避讳什么,但是窦志鹏受不了。上大学之前他有过一个温顺的小女朋友,那女孩在他家乡的一个小城市读中专,认识我后他说他们缘分早尽了,而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我也就很傻地把这话当真了,后来他认识了院长的女儿赵雅丽,然后就发现他和我的缘分也尽了,于是坦白地说,“我们分手吧。”
我想想看自己也没亏什么,分就分吧。院长千金和下岗工人的女儿,否泰如天地,现放着为事业献身的机会,我怎好厚着脸皮要人家陪我吃糠咽菜。
阿雅倒是义愤填膺地问我:“要不要找人扁他一顿?姐姐帮你拉人!”
我摇摇头,“算了,做人要厚道。”
“封建妇女被休也得问清楚犯的是七出之条哪一出吧?”阿雅气得直跺脚,“你还玩起风度了?!”
“只有两人相爱,对方才是自己眼中的惟一,如果他不爱我了,也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丫不要我是丫傻逼,我急什么呀?”
我很坦然,毕竟不只是他一个人有审美疲劳。
丁鑫立刻跟上说,“明明是她把人家玩弄了又不想负责任。”
“哦……怪不得她这么平静,人家跟她的时候还是处男吧?”阿雅咂着嘴点头。
“不一定,不过看她每天叨叨咕咕,肯定还是嫁不出去的花痴老处女。”
有这么两个混账室友……我是全世界最不幸的美少女。
我不和他们理论,你知道,和傻逼讲道理就像往五谷轮回之所里扔石头,其结果必然是溅到一身轮回的五谷。
我叫陈默,女,在读本科生,无男友。现与两个朋友在校外合租公寓,准备考研中。
如果你觉得我说话方式古怪……抱歉,所有失恋的人说话都一样死气沉沉。很遗憾你没在我春风得意时看见我,那时候我可天真灿烂着哪,智商和幼儿园小朋友有一拼。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恐龙被强奸是一种福利
那天我没地方去,生态园的母老虎感冒,拒绝接客。本来很明媚的天变得灰沉沉,我在公车上过了一下午,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
我在电话里对阿雅苦笑:“我被老虎拒绝了。”
阿雅同情地对我说:“别难过,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碰碰运气,如果咱一会儿还能遇上变态,说明你的霉运已经差不多走到极点了。以后一定守得云开见日明。”
“那要是碰不到呢?”
“那……自求多福吧。”
我也希望自己能转运,为此戴上了转运戒指穿上好运内裤———你爱信不信,我穿这条豹纹内裤考试从来就没挂过。不但性感,而且实用,真是好东西。
忽然手机在口袋里狂振,接起来却没声音,我扯着嗓子喊:“喂?”对方愣是死不回话。
看看来电显示,是丁鑫这个败类。
我发短信回去:“想给移动公司捐钱别拉我下水好不好?如花!为什么不说话?”
“我靠你才如花!我的手机不能自动锁机,已经捐了不少钱了。我忍!”
“幸亏我果断地挂机了,我的人民币啊!糟蹋在你这败类手中!”
“我流的也是血汗,有点人性啊。我靠刚才看了一下记录居然有九秒,你果断个屁!”
“废话!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被强奸在紧急求救?再说你的电话前六秒不收费,我一个人花钱不是很亏?”旁边有俩美女老是挤我,搞得我很不爽。
“虽然我很帅但是你要相信我们政府的治安能力,像你这种沉溺于强暴幻想中的人我是不会来刺激你的。”
“拉倒吧你,恐龙被强奸是一种福利。抓紧时间享受吧,你的这种机会并不多。”旁边一美女不知道怎么了,干脆挤到了我前面,我不耐烦地瞥她一眼,后面居然还有人跟着也挤了过来。我挺不高兴的,又没到站你们瞎活动什么啊?一点也不考虑周边群众的反响,正琢磨着,后面那位还蠢蠢欲动挤得更高兴了。靠,我转过去就准备教育他几句,“你能不能……哎……什么啊这是……啊?变态?你就是他们说的变态啊!哎,你们快看!这里有变态啊!”
那个变态仓皇逃下车时我还忍不住内心的兴奋,当着一车人赶紧给阿雅打电话,“哎!我真的看到变态了!传说中的变态啊!我亲眼看到了!”
车上的人看我的眼光怪怪的,可能他们没见过能把变态吓跑的女孩子吧。我知道心理素质像我这么好的人是很少见的。
平心而论,我这两个朋友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混账,尽管嘴贱,却是有一说一的实在人,多亏有了他们,我在头疼脑热的时候才要汤有汤要水有水,而不至于把嘴伸进热带鱼缸或马桶里解渴……你知道,现代社会很多人死在公寓楼里直到发臭才会有人发现。
丁鑫很镇定,“遇到流氓,就要比他更流氓,遇到变态,就要比他更变态。陈默做得对!阿雅你要是遇到这种人怎么办?”
“我?”阿雅挑挑眉毛,“我会问他‘这么小还好意思拿出来现世?’”
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你翻什么?”
“我好像丢东西了。”我不太确定地说,“夹子怎么没了?”
丁鑫和阿雅的脸上同时出现三条黑线。
我是个丢三落四,神经大条的女生。一年来我丢过三次钥匙,两次月票,丁鑫每次换锁时都是一脸的官司,“你真不是一般的弱智。”
“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无辜地说。
“你够好命!”阿雅警告过我,“如果换我丢丁鑫会杀了我的。”
“那他为什么不杀我?”
“美女可以被原谅七十个七次。”阿雅酸溜溜地说。
是的,你看不看宪哥的娱乐百分百?除了妙语连珠的男女主持外总要再搭配一个木头美女来养眼,基本要求是胸大无脑,会说“好可爱耶!”就可以了。
美女总是比较好混,我也并不在意别人当我花瓶。凡事有利就有弊。你知道,女孩子太聪明并不是好事,或者说真正聪明的女生都懂得装傻。
但是这一次非同寻常,我的皮夹里银行卡、考试卡、借书证……还有很多平时没用但关键时刻很要命的东西。
丢男朋友没什么,丢皮夹可是大事。
“你在夹子里放照片了么?”
“放了,在海边你给我拍的那张。”
“OK!”阿雅打个响指,“居然还是泳装照!一定会有人还回来的———前提是男生拾到!”
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说到魔鬼,魔鬼就到。”阿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就看你的了。”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随性到邋遢的女子
据官方的说法,2010年男女人口比例将达到120:100,黑市的说法是146:100,单从数据上分析,这真是个让人欢欣鼓舞的趋势,但一落实到实际就总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男多女少,我们并没有机会挑三拣四,值得发掘的潜力股大多已被收购,游荡在外的散户又多半形迹可疑,江湖险恶,我们怎敢轻易留情?长期观望市场导致了队伍的老龄化,阿雅在二十三岁的高龄还没找到男友,我也比她好不到哪去,按理说读理科的女生,男友比工作好找,可是我们硬是磕磕绊绊一路闯过了青葱岁月,至今女萝无托,放眼望去,物院就剩了我们几大龄女光棍,怎能不让人对月长嗟迎风流泪,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丁鑫比较实际一点,时常劝我们,“别瞎想了,考研吧,考完研再考博,这样好歹有个嫁不出去的借口。”
大一娇,大二俏,大三拉警报,大四没人要。
已经变成了西红柿,自己都不好意思老拿自己当水果了。偶尔做个脸都把门堵死,深感自己老不正经。
你看,人失去了激情就是我们这样子。
说我不恨窦志鹏那是假的,可是理想的胳膊拧不过现实的大腿。几年来我习惯了窦志鹏的存在,他的骤然离开实在让我措手不及,我的很多密码是他的生日,他走以后我不知道该不该改。我的很多书和资料都遗落在他那里,我不知道该不该上门去讨要。习惯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我是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或者说,我喜欢身边有人让我感到安全,可以依赖。一旦意识到自己是孤军奋战,我立刻会开始发呆,丧失斗志。
窦志鹏说,“你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觉了。”
是的,不新鲜了,我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一个男人离你而去不是问题,问题是青黄不接。
阿雅寄希望于学业,她不停地报着各种GRE和托福的培训班,“至少事业不会有外遇。”
“你那是学业!将来顶多发展成职业,事业和职业是两个概念。”
“世界上本没有事业,做的人多了,也就有了。”
真了不起。
我经常回忆起自己大一大二时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也曾经是个有理想有激情的热血青年啊!怎么一个有血有肉的烈性女子就堕落成今天这么一具行尸走肉了呢?
不行我得赶快振作起来回光返照一番。
我钱夹里有“导航”的听课证,我的本意是大学毕业后直接工作,奈何僧多粥少,本科生臭街,加上专业就业面狭窄,工作绝不是说搞就能搞定的,我随一位师姐提前去招聘会看了一圈,回来对阿雅说了九个字:“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
我不喜欢嗦,那天实在是受的打击太大了。
我决定考研。
电话里那个家伙说,他也在导航,很幸运我们还是在一个授课点。我连连谄笑着说“那好我就在3教楼下等着您”。想想光这句力度有些不够,又加上一句“我请你吃饭”。
虽然钱夹里只有三十块钱,但在这拾金不昧的同学比恐龙化石还难得的年头,有必要为倡导良好社会风尚做出牺牲。
我花枝招展站在路灯下卖呆。
我承认自己是个随性到邋遢的女子。出门很少打扮。今天难得庄重一回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对恩人的尊重,另一方面也存了点阴暗想法———不我不是要逃避买单,我只希望对方看在美女分上别像阿雅一样看见菜单就情不自禁地一路狂点下去。
不会的,我安慰自己,像阿雅那么无耻的毕竟是少数。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叛逆少女的形象
他比约定早到一分半。
是个还带点羞涩的男孩子,牛仔裤T恤一脸清爽,我猜他是学生———也幸亏是学生,道德观尚未被万恶的金钱摧毁。
他在二十米开外看了看我,欲语又停的样子,就是这个了。我立刻振臂大喊,“宣桦?我是陈默我是陈默!”
音量过大。路人全往这边看。
宣桦同学脸红红地迈着小碎步跑过来,一来就把钱夹递出,“给你。”
这家伙也不认认人,我听课证上的照片是三年前的旧照,上面的陈默还是个女愤青,咬牙切齿看谁都不顺眼叛逆少女的形象,和现在判若两人。幸好没有人冒名顶替。
我一迭声道谢,他脸红,摸着后脑勺,只是反复说,“你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吃饭更是死也不去,我试图用现金作谢,他急红了脸,“我不要钱。”
这么善良的孩子真的不多了,我发自内心地感慨。
宣桦同学看我的眼神有点瑟缩,估计是被我振臂一呼的音量吓着了,我平时还可以算个玉女,情绪一激动就声音特大说话特快特煽情,搁古代就是陈胜吴广那种登高一呼万众相应领着大家造反的角色,搁现在我也有站在垃圾桶盖上号召大家加入环境保护协会的历史,那种协会,你知道的,进一个人给一份回扣。涉及个人利益的问题我从不手软,别骂我,俞洪敏校长最初也有过站在垃圾桶上给学生上口语课的历史,我相信他的主要动机也是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当然人家比我牛逼多了。
我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平时说话不那么大声,这次主要是看到了钱夹,心情过度亢奋。宣桦同学镇静下来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他提议在路边喝杯茶。我想也好,给人家压压惊。不请饭总该请杯茶吧?
宣桦说话声音不大,彬彬有礼。我想着想着就哈哈哈地傻笑起来,宣桦很有涵养地用看病人的眼神询问我,我说,“叫宣桦的不喧哗,叫陈默的不沉默,咱们这俩名字没起对。”宣桦停了一下,有点不大自然,“其实我觉得女孩子活泼点好,你觉得呢?”
“那是那是。”我很感谢他,不是谁都这么给面子地把神神叨叨算成活泼的,他很会给人台阶下。
我无限惆怅地回忆和帅哥共同度过的分分秒秒。爱因斯坦描述相对论时说过这么一段话,大意就是,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如果你和一位美丽的姑娘在一起聊天时,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云云。当时觉得老爱很色,后来发现老爱是实在,咋想就咋说了。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奈何明月照沟渠
“你爱信不信,世上还是好人多。”
“失败吧你!”阿雅翻了我一白眼儿,“有错抓的,没错放的。口水流了一箩筐还装纯情,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算了。”
“我怎么能乱打恩人的主意?”我义正辞严地训斥她,“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爱滥杀无辜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陈默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可是为你着想,嫁不出去的时候有你哭的。”
“那也不能说那么明朗吧?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个一个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我这不是刚要了个手机号么?”
“你要的?”
“准确点儿说,人家主动给的。”我得意扬扬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咦?记着宣桦号码的那张餐巾纸呢?
“怎么了?”
“号……丢了……”我带着哭腔回答。
咖啡厅里一时找不着笔,我当时急得差点咬破中指写血书。电话来得不容易啊!
“人面不知何处去,花痴依旧笑东风。陈默,既然帅哥无望,那你来干点正经事好不好?”
“什么正经事?”
“过来!复习!”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过我这专业除了继续深造从事理论研究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出路了。我抹着眼泪开始做题。
我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但很喜欢别人问我学什么。
我可以非常牛叉地说:“原子物理学。”
学原子物理的女生在女生中非常稀有,就像水牛中突然出现一头犀牛,大家惊奇之余也就顾不上问是不是美女了。话说回来,整个学院的女生也就掰着指头能数过来的那么几个,只要是XX染色体的,统统享受美女待遇,这也是我弃文从理的重要原因。据说我们学院一年轻讲师在网上征婚,条件只写了一个:女性。
男同学说起这则轶事都带着惨痛的表情,女生则心照不宣地微笑,自古以来两性之间就以互相折腾为乐,纵然我们有幸学习尖端科学,仍未能脱此俗套。
有一次我们班的丁鑫和魏臻抬杠,两人抬着抬着就开始互相诅咒,魏臻咬牙切齿,“靠,我咒……我咒你将来的老婆就是咱学院的!”
丁鑫不含糊:“我咒你老婆是咱班的!”
周围围观的男同学们狂汗,“太毒了吧?”
历史上,当大批男性无法结婚时,他们就会聚到一起,要么成为和尚,要么结为匪帮……敝学院的男同学们无疑选择了后者……理论物理要求研究者具有缜密的逻辑思维、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久而久之同班男生都养成了只看美女一眼就能推论出该美女的年龄、身高、三围等数据的基本功,由此引申到她的爱好、职业、性格,并迅速联想到自己日后与美女共同生活,其乐融融的情景。加上前面老爱的例子,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知识分子里面的变态一点不比大街上少。
我们刚进校的几年课业特别繁重,每天疲于奔命地应付学业,阿雅提醒过我要留几个后备以应不时之需,怎奈我有一种将身边男性处成兄弟的超强能力,对他们下手有种近乎乱伦的犯罪感。时间一长,曾对我有过觊觎之心的几个家伙都对我拍肩打背,口称“老大”,期末发奖学金,我一样要请客他们狼一样吃得不亦乐乎,并无一丝怜香惜玉之情。这事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恨得牙痒痒,NND,一顿吃十斤羊肉,畜牲。
而我失恋两个月,至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原因……丁鑫给我讲过一个笑话,问一位农民伯伯为什么近亲不可以结婚,伯伯憨厚地笑了,“太熟,不好意思下手。”
我那点暧昧阴暗的小心思啊,就这样被扼杀于无形。
不下手就拉倒吧,我还看不上他们呢。我很阿Q地想。
熟悉是浪漫的天敌,况且爱情需要一点英雄主义,女孩子都喜欢比自己强的人,试想这群傻小子整天在我眼皮底下活动,那点小伎俩我早已烂熟于心,青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上网泡妞的成功率还没我高,我又怎么能勉强自己去看上他们?
阿雅说:“你将来一定会闪电结婚,然后闪电离婚。”
“为什么?”
“因为你有让人一见钟情的硬件,却不懂得欲拒还迎的技巧!所以……”
“所以我只要看上什么人……”
“就要尽快把丫搞昏头,非你不娶!然后赶紧把生米做成熟饭!”
“做你个头!我好歹也是一未来的女科学家吧?就这么没尊严?”
“刷试管的工作很值得自豪么?”
“……”
算了,不胡思乱想了,我多少有点伤感。都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可是丁鑫在大街上见了漂亮妞儿就敢一路歪缠着套磁,我敢见了帅哥就冲上去要电话吗?我不敢。
所以我还是再做一套数学真题吧。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飘忽在核外的电子,永远走着一条无规则的路线。干脆戴了耳机听歌,偷偷篡改了周董的歌词,“我感到很疲倦,能级低得好可怜,害怕再也不能跃迁到你身边……”
宣桦同学,当你七老八十的时候,还会记得年轻时曾捡过一个傻妞儿的钱夹吗?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梨花一枝春带雨
“好不容易赶上周末,陪我出去逛个街呗?百盛打折哎!”阿雅每月不给商场捐钱就手痒。
我坚决鄙视这种无原则的腐败行为,“你怎么那么闲啊?我不去,让你家慕容美眉陪你去!”
“慕容说了,你再叫他美眉他就不客气了!”
“他想怎么着啊?可别哭,梨花一枝春带雨,我可消受不起。”
慕容园是阿雅闺中密友,我这么说一点没有鄙视慕容的意思,我真的很崇拜他,你要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那么自然地表现出温柔妩媚、娴静娇羞、孤芳自赏、小肚鸡肠、里八嗦……这些女性特征的,我做女人这么多年,自认比不上他。
慕容和我说起来也是中学校友,按说两个都很中性化的人应该好沟通,但我俩被公认为有交流障碍,那次慕容其实是很善意地劝我改变形象,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阿雅赶到时我正怒气冲冲大骂:“我穿几号内衣关你鸟事?你管老子下不下垂?!闲事管多了容易长子宫肌瘤你知不知道?”
我有个很不好的毛病是骂粗话,几经努力改进了一些,但在慕容面前还是一个没忍住爆发了。
相比之下慕容就很有涵养,他含着眼泪甩开了阿雅的手,用手绢捂着脸跑回了男生寝室,整整两个月没和我说一句话。据可靠内线报告,这两个月中他可没闲着,在男生中唧唧歪歪,从穿衣没品位到胸部过大容易下垂,坏话说了我一箩筐,造成极坏影响。后来虽然大家言归于好,这些影响还是没能完全挽回,我为此深表遗憾。
阿雅居然跟这么个人交往甚密,我对此很鄙夷,但我从不在她面前说慕容美眉什么,倒是慕容美眉常常在阿雅面前诽谤我,大嘴阿雅回来会一一转述,我气得要命,但不想留下和慕容一般见识的印象,因此只是很有风度地说,“他妒忌我!他妒忌我比他有男人味!”
阿雅当时很冷酷地说,“你也没有人家有女人味啊。”
眼下她却一脸媚笑,“人家不是有事嘛,其实他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上次他还说你有气质呢。”
“直接骂我丑就得了,还整出个气质来……”
不管怎么说,阿雅是决定要拉个殉葬的了,作为她的昵友,我义不容辞,只得慷慨赴死。
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阿雅会对打折卖场情有独钟?我穿衣服没她挑剔,但我的原则是男友、卫生巾、衣服都是私人物品,不容他人染指,我坚决不穿别人试过的衣服,那会让我感觉很腻很痒,好像一个月没洗澡的感觉。
阿雅兴致勃勃挤进花车边上的一群讨价还价的大婶中间开始淘金,我百无聊赖地转头去看旁边的内衣卖场。
内衣卖场人很少,营业员趴柜台上打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爱慕”打八折?
我低头看看自己。
下垂么?
试衣间居然没有插销,老大,你们可是内衣卖场啊!
“噢噢,我帮你看着。”阿雅头都不回地答应着。
女人啊,一见到衣服就丧失理智。
我悻悻地掩上试衣间的门。
我最早选的是一款纯棉加莱卡的白色BRA,想起阿雅说我没有女人味,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款式,营业员不失时机地推荐一款带蕾丝的BRA,“这是今年新款,面料也好,又透气又舒服,交叉肩带不会下滑,喜欢您可以试试。”
我在试衣间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谁敢说俺下垂?造谣!
我调了调肩带,商场里在播蔡依林的歌,“骄傲的公主要回家,整装再出发。”我看着镜子,嘴角上扬给了自己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跟着哼哼“整装再出发……”哎?音响声音好像比刚才清楚……我下意识地向门看去……
试衣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开了一条宽缝,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惊呆了千分之一秒后反应了过来,不顾一切向门口扑去,在我手接触到门的一瞬间,门外刚好有人经过,我们大眼瞪小眼。
宣桦……
靠啊!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面红耳赤相对无语
我声音颤抖着说:“流氓……”
宣桦也没经过这场面,小脸跟西红柿一样地解释,“我不是,真不是……”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交流的时候,立刻恶狠狠抛下一句“你不许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了门换好衣服,重新衣冠楚楚地走出来。
该死的阿雅正在另一头拉着营业员及其他一些猫三狗四指手画脚。
我看着低垂着头的宣桦,抽搐半天也没想起要说什么。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弱智,刚才假装没事让他走了算了,现在搞成这样可怎么是好?
宣桦已经从最初的尴尬和窘迫中解脱出来,低头不怀好意地微笑。
还敢笑?!
我低吼,“不许笑!你要敢告诉别人,我要你好看!”
只是恐吓而已,我不无沮丧地联想,刚才已经让人家“好看”了一把。
“放心吧,我真的没看见什么,我也不会乱讲的。”
假到家的谎言,“没看见什么”还怎么“乱讲”啊?我郁闷得不行,这人怎么连个谎都撒不圆呢?
算了管他,他说没看见就没看见吧。只是面子上实在下不去。反正我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买衣服了,反正……那什么……圣经上不都说,上帝说,要走光,于是就走了光么?NND,地球太危险了,我想回火星。
阿雅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我和宣桦面红耳赤地相对无语。
“那个什么……要不这样好不好?我请你吃饭吧,消消火……”看见我用白眼球瞪他他立刻举起一只手,“向毛主席保证,我没有……”
我耷拉着头,“算了我想你也不是那种人今天就这样吧再见。”一口气说了一串话我转身径奔阿雅而去。
但愿我再也不要看见他。
宣桦还算善解人意。我拉着阿雅原路返回时他还在那里站着,没有说什么,我一路低头看地板。出门的时候还捡了个一元的硬币。
阿雅还没有逛到尽兴,十分不甘地回头去看花车上那堆布头。
我没有解释我突然要离开的原因,商女不知亡国恨,我猜想阿雅这只物质动物一定会说,“看就看了,你也看看他不就扯平?”
你知道,有一种女人是非常实际的,我不是,但阿雅是。
为了平息阿雅的唠叨,我陪她连逛了三座商厦。在国贸的内衣部,阿雅看着各种样式花色匪夷所思的胸围,流连忘返。
阿雅一直恨自己的胸小,我们合租的房子小,经常碰碰撞撞的,一次阿雅被丁鑫撞倒,恨恨地说:“如花吃我豆腐!”
丁鑫立刻顶回来,“你有豆腐可吃么?”
阿雅从此对丁鑫恨之入骨。
营业员迎上来,很热情地问:“哪位选?您要多大号的?”
我想都没想就说:“她,37A!”
哪知道那个阿姨打量了下,说:我看她得穿B吧?
就这一句话,弄得阿雅欣喜若狂,买完内衣,一路上都疯疯癫癫的,说着:我是B了,我有B了!B啊B……
我四处说:这谁啊,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
阿雅买到了称心的衣服,心情好了很多,有说有笑。从第四座商场出来后阿雅大人终于感到累了,决定到对面快餐厅用膳。
吃饭时忽然发现新大陆一般偷扯我袖子,“哎,对面有个帅哥一直在看我。”
我一口珍珠奶茶差点儿喷出来,“花痴,你搞搞清楚,人家看的到底是谁?”
“当然是我,难道还能是你不成?”
“还有眼神儿这么差劲的帅哥?别是等着发传单的吧?”我叼着吸管回头看。阿雅幸福地涨红了脸低头小口吃菜做斯文淑女状。
宣桦在对面悄悄招手。
珍珠奶茶的吸管落地,我立马扭回头。
阴魂不散啊。
阿雅一脸得意,“帅吧?不许抢噢,这是我先发现的。”
我开始回想这几天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上天这么恨我?
“阿雅美女,你快点吃,时间就是金钱,吃完赶紧再去逛,啊?”
“你急什么啊?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你看我吃相多斯文,你看看你,那盘子,啊?吃得跟台风过境一样!”
“死三八装可爱!”
“饿死鬼投胎!”阿雅一边骂人一边向对面甜甜地笑,十分清纯。
我如坐针毡,“我去洗个手,你快点。”
手还在水龙头下面,手机就在兜兜里疯狂振动。
“还生气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无奈地回了条短信,“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好不好?”
阿雅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宣桦,谁说女人不色?
我见缝插针地警告她,“别犯色!你知道他是好人坏人?”
“唉,哪有什么好人坏人,都是买卖人。”阿雅看得浑然忘我。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天生具有淫荡的气质
有些大学男生天生具有淫荡的气质,比如说丁鑫,那天阿雅上网时问我“BF”是什么意思,我正要回答“boyfriend”,一边埋头跟女友聊天的丁鑫已经插嘴道:“baby’s father”。
说完立刻深情款款对网上的女友说“我只爱你一个”。
丁鑫这句话对N个女友说过,和我们校长的“再耽误大家两分钟时间,我只说两句话”一样不可信。
丁鑫还为一个嫖妓被抓的大学教授讲话,他的理由是“古代诗人去妓院是去谈恋爱的,教授只是复古”。
坦白地说,我不喜欢这样复古。但是好像很多男人喜欢。如果搁平时我肯定要和他理论一番的,但是丁鑫最近复习复得神志不清,有点逮谁咬谁的意思,所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同样的症状还出现在很多考研一族的身上,也可以理解为职业病,如果考研可以算一种职业的话———补充———猪狗不如的职业。
我除了偶尔和阿雅逛街时四处打量帅哥时顺便意淫一下,平时并不动凡心,每天忙于复习,周末偶尔上网灌灌水,很有犯罪感。灌不到十分钟立刻下来,学习。
我们这一代就是犯罪大概也少有犯得有气魄的,十几年应试教育就像传说中的熬鹰大法,性子再硬,最后也变成了解题机器,少有人性。当年为了方便就业我选择了理科,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微积分,Caculus一看我就头皮发麻。我们高中老师常说马克思当年写资本论时累了就做两道微积分休息休息,我就此埋下了对马克思的深仇大恨。现在为了一个研究生学历我还得硬着头皮把这鬼东西再学一遍,实乃人间悲剧,我无语凝噎。
屋漏又遭连夜雨,破船偏遇顶头风,踏着三寸高跟鞋爬楼梯时崴脚,我一瘸一拐单脚跳着找到教室。
人很多,三百人的大教室都挤满了,好不容易才看到帮我占座的徐齐一招手。
我拖着伤腿艰难地挤过重重人海。途中居然见到阔别已久的窦志鹏,两人对视,无比尴尬。我赶紧转开脸。这世界真小,真的。
好在很快开始上课,英语老师自称是王牌海龟,因为学历太牛B了,一时没有单位敢要他,海龟硬生生等成了海带,最后在这个民办学校教语言谋生,尽管在教学水平上看不出海龟和土龟有何明显差别,海龟老师气魄仍然不改,一边分析去年的试题一边摇头感慨,“烂题!肯定是倪萍参与了命题!”
台下笑倒一片。这老师已经把我们教出条件反射了,听见“倪萍”俩字就下意识地笑得露出后槽牙。
帮我占座的徐齐一笑得前仰后合,同时特奇怪地看了一脸深沉的我一眼。我心说,看什么看。
徐齐一低声问我:“不舒服?”
我摇头,“没事儿。就是上楼时把脚给崴了。”
徐齐一是个好同志,每天战战兢兢帮我占座,他算是我老乡,老乡会上他自我介绍时说他爸姓徐,他妈姓齐,他爸他妈都是气象学院的教授,搞天文的,参照卫星命名方法给儿子起的名,你知道,卫星都叫什么“木卫一、土卫二”的,我笑他爸名字起得省事,将来他要是有了弟弟妹妹,还可以“徐齐二、徐齐三”地一路叫下去。派出所同志上户口也方便。
老徐乃是温柔敦厚之人,不和我计较。柿子要拣软的捏,人要拣老实的欺负,老徐当年有过一点暧昧的小表示,我装没看见,一口一个老哥喊得老徐黯然神伤,我得寸进尺不时嚷嚷着要替他张罗个嫂子。老徐没办法,认了,时间长了居然真处出了兄妹的感觉,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万幸,老徐不认识窦志鹏。
“笨妞儿”,老徐捏着张纸弯下腰去,“把鞋脱了,脚踩纸上,舒服点———你没脚气吧?”
“你才脚气!”我一脚踩在地上,是舒服不少。老徐拎起我的靴子撇撇嘴,“什么破鞋?你不嫌累啊踩高跷似的。”
那双高跟靴子还是窦志鹏要我买的,没错,是“要”我买不是要给我买,我也就真的很乖地买来穿了。其高无比,我贪图穿它显身材,只是脚磨得酸疼。现在隔着纸直接踩地上,凉凉的好过很多。我看着帮我放鞋的老徐有点感慨,一样是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执手相看泪眼
下课后老徐说,“伤员,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打车回去。”
我不住校,大半夜地麻烦别人太不好意思了。
“有亲卫队?”老徐吹声口哨。
“你不放心我?”
“我不放心马路上的单身男青年!”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对人家负责的。”
老徐走了,我不敢看后面,刻意磨蹭了很久,等到人差不多走干净了,我才起身回去。
并没有人在门口等我,我自嘲地笑笑,自作多情。
走廊很空很长,只有几个零散的学生在向老师请教问题。我一个人走,有点寂寥。
我不介意,如果将来你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人的一生过境风景太多,总会记住什么,或忘记什么,不多也不少,二分之一的几率,反复重叠或完全忘记,而重量有点轻的我,被你拨往偏向遗忘的那一边,我可以安慰自己,这只是巧合。
鞋跟在阴暗的走廊敲出寂寞的声响。
脚下忽地失衡,我一声尖叫跪坐在地板上,模拟试卷撒了一地。
脚踝疼得钻心。
我的眼泪汩汩而下。
走廊尽头的一师一生听见声响,同时往这边看,然后向我走过来。
我泪眼模糊地往起爬,接过他们帮我拾起的试卷。素昧平生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倒比相处几年的前男友更有人情味。可恨满眼是泪,看不清来者的面容。
“陈默?你怎么……”
我心里一激灵,“你怎么来了?”
他一脸无辜,“这是我的饭碗啊。”
对面那个衣冠楚楚的路人甲居然是宣桦!
我揉揉眼睛,可不是他?西装革履,居然还假模假式系根领带,和平时的宣桦判若两人。
那个学生看起来比他都老成,也很识眼色,知道英雄救美的事不好有第三者插足,“宣老师,我先回去了?”
留下我和宣桦执手相看泪眼。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将色情进行到底
宣桦送我回公寓。
按说孤男寡女,深夜独对,有违我国传统,且上次又有龃龉。但宣桦两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扪心自问,实在没理由以我的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
我步履蹒跚,宣桦怕我再跌倒在楼梯上哭天抹泪,不好不扶又不敢扶结实了,抻着我袖口两个人牵牵绊绊对虾一样走到门口。
“进来坐坐吧?”我问。
宣桦礼貌地说“不必了,你早点休息”。
我松一口气,好像中午的碗还堆在厨房没洗,屋子乱得跟猪圈有一拼。为了表现自己是个有教养的淑女,我又虚伪地加了一句,“没什么的,来喝杯茶吧,今天真太麻烦你了。”
宣桦沉吟半晌居然同意了,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丁鑫早睡了,阿雅还在自习室没回来。臭妞儿又不叠被子,我顺手拉上她的房门。
“你什么时候当的老师啊?我还一直以为你也是报班的学生呢。”我坐床上问。
“我一直在这里兼职的”,他笑,“就在你们隔壁的课室。”说着递过杯水来,我不禁有一点点惭愧,跳下床跟他抢茶壶,被拒绝了。宣桦打进屋起就不停忙乎,就手儿还帮我收拾了书桌,真好,我不禁想起了神话中的田螺姑娘。
“挺勤奋嘛。”他看到我桌上一沓考研辅导书,赞了一声。
“不是勤奋,也是为生活所迫。”我从神游中回来,很不好意思,谄媚地笑笑,“你在导航讲什么?”
“英语。”他笑。
文科出身?不是俺一向欣赏的理工男……没关系,规矩是人定的,理应在特定条件下随形势变化而修改。
“脚不疼了?这会儿不哭了?”他微笑。
啧啧……他怎么可以笑这么好看?
“水不热了。”他提着暖壶走过来往我杯子里续水。靠,近看身材也很正啊!
色狼都是我这样的,挂着花还忠于职守,将色情进行到底,所谓身残志坚。
我经常骂阿雅肤浅,“庸俗啊……你说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好意思傻妞儿一样跟帅哥屁股后面尖叫!帅能当饭吃么?”
阿雅在方圆十米没有帅哥的情况下情商也很正常,“我什么时候说过帅能给当饭吃?一张小白脸很稀罕么?关了灯谁和谁不一样?我那是欣赏,审美你懂不懂?敢于欣赏男色才说明咱妇女地位提高了。”
“你才妇女!”我不屑地对她皱皱鼻子,“我是女生!”
“死三八装可爱!”
说归说,半小时后我们还是一样若无其事地趴在电脑前流着口水看吴彦祖的照片,“正啊!”
我们的爱赤裸裸。
理工学校的男生大都不加修饰,神头鬼脸,形态各异。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每天都替自己眼睛伤心,苦哈哈地天天看课本,连个养眼的景儿都没有。也奇怪,后来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从此养成了宽容的态度,再猥亵的青蛙都觉得可以给及格分,阿雅分析说,一定是实践长了,审美自然下降的结果。
阿雅居然还不回来……错过了看帅哥的黄金时段……看来是上天决定帅哥由我独吞了……
对不住了姐们儿。
我精神百倍地走在三教的走廊上。
迎面遇到正柔声细语捏着港台腔打电话的慕容园,“啊?是吗?真的好高兴耶……”
要搁平时肯定就装没看见了,今天心情好,眉飞色舞冲他大吼一声,“慕容!早哇!”
慕容让吓得一哆嗦,“噢。”
我听见慕容悄悄在我身后说,“神经病。”不用回头我也想象得到慕容美眉一定用那双娇媚的小眼睛翻了我个大白眼。
算了,不和丫个人妖计较。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三个女人一台戏
我没对宣桦做什么,真的,你爱信不信吧,我不爱占人小便宜。
阿雅酸得流醋地说,“是,你要占就占大的。”
我激动地拍着阿雅肩膀,“说着了!丫头你真是我的知音!”接着回忆宣桦的一言一行,“唉,你不知道啊,那小子一低头别提多好看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要脸有个限度啊,你现在怎么跟个美女作家似的?”阿雅撇嘴,把我的手扔下来。自顾自挑她的皮蛋,准备回去熬皮蛋瘦肉粥。
我讨了个没趣,嘟嘟嘴回头挑我的牛奶。阿雅老这样儿,好像她是一冰清玉洁的圣女,也不知道是谁跟我抢《城市猎人》抢得那么起劲。上次对着丁鑫说我女流氓我也就忍了,居然骂我美女作家!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大老远的出来上学不容易,所以尽量不要让自己亏着嘴。
阿雅最讨人喜欢的一点就是喜欢做饭,这一点可以让我原谅她所有的小毛病,她对那些汤汤水水有着广东人的迷信,没事干时经常煲个小汤熬点小粥什么的,还跑到超市精心选择合适的小菜,色香味都分外诱人,可惜阿雅不是男的,不然我一定赖着她不放非要以身相许不可。
也正因为这一点,当初她搬出宿舍找伴儿租房时我义不容辞地跟进了,一方面也是为了清静———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宿舍里有八个女人,三又三分之二台戏,实在够唱的。而我喜欢安静的生活。
搬出去时大家都表现得很好,依依不舍地吃了散伙饭,拉着手十分亲热,就连最大的冤家都不顾前嫌地坐在一起感慨时光如水生命如歌,转眼间大家都大三了。
买单的是我和阿雅,大家不吃白不吃。当然这顿饭后她们可以找碴再吵,在由共同利益存在的情况下,求同存异不是件难事儿,国共都可以合作,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皮蛋瘦肉粥冒出香气的时候,电话响了。
我去接听,一边还得监视着阿雅,“别都吃了啊给我留点!”
一边对着电话笑容可掬,“啊!是是是,班长客气了。没问题!下午一点是吧?一准儿到!行行,谢谢班长谢谢班长啊哈哈哈哈……好的好的,回见回见。”
“淫魔说什么?”阿雅问。
“淫魔让中午去扫雪。一点。”
“让咱们去?不会吧?”阿雅瞪大眼睛,“往年不都大一大二的扫么?扫了这么多年了还得扫……一点都不敬老!”
扫雪是东北学校最频繁的公益劳动,每下一场雪大家就得扛着铁锹出去忙乎一气。也扫不干净,乱刨一阵把马路弄得跟狗啃过一样就算劳动过了,辅导员不在旁边盯着的时候就踩着铁锹玩金鸡独立,等混到天黑,大家谈笑凯歌还。
往年我们辛勤劳动时都没见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们来帮把手,我还以为混到大三就可以逃避劳动了呢。老胳膊老腿儿的,在寒风里一站三几个钟头的滋味可没有在教室自习舒服,学校真不体谅人。
一行人怨声载道地列队到了校门口。
北风那个吹来雪花那个飘,大家袖手打量周围雪景。
“怎么又把最长一段分给咱们班了?老蒋也忒偏心了吧?咱班是后妈养的怎么着?”
“小点儿声,淫魔刚混上学生会秘书长,主动跟老蒋申请最艰巨的任务,这不积极表现着呢么。”
“他表现就拉上一个班人垫背?淫魔真够官僚的!”
“哎!同居的那几个!怎么抱着手不干活儿?”
“我的老寒腿犯了。”丁鑫抱着腿龇牙咧嘴做痛苦状,小眼睛四下打量,“疼啊!大家快帮我找块儿干净雪地我得打几个滚……”
“我们饿得干不动啊……”,我瞥了班长一眼,“要不您先动动玉手?我看您指挥了半天也够累的了……看领导受累我这个心疼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能原谅自己吗?不行,就让我来代您接过指挥劳动这个重担吧。”
“不能饿着咱们,”阿雅憨厚地笑,“班长肯定给预备着工作餐呢,哪能白让劳动人民流血流汗?”
“就是!”同班好几个流氓都过来凑热闹,“哪能光吃工作餐呢!赵雅你也忒小瞧咱淫魔班头儿了!怎么不得出去吃个自助?”
“小眼薄皮的!自助算什么?咱班头儿能看上眼?香格里拉那是起码的!酒水都是班头儿自费,班头儿,是吧?”
淫魔班头儿郁闷地看着手下的一群流氓。
“那还用问?我中午还见班头儿拎了瓶儿茅台……”
“啊呸!茅台那是人喝的吗?班头儿能这么看不起咱吗?要喝,就得喝个什么淫魔十六啊,淫魔十七啊的!”
“靠!早说啊!早说我今天中午就不吃饭了。”
“嘿!缺乏预见性吧?我早就知道班头儿扫完雪要请客,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今儿早上就吃了个山楂,清清肠胃……”
丁鑫兴高采烈,“早知道我一个礼拜前就不吃饭了,今天就找个担架找俩人帮着抬过来……”大家正畅想着,辅导员老蒋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最自恋的雄性动物美女作家女流氓
没人说话了,铲雪声此起彼伏。
淫魔花枝乱颤地上前献媚,真难为他一个男生怎么把媚眼儿飞得那么销魂,跟阿雅她们家慕容园有一拼了。
“孙子似的……”我低声说。
“人家可得意着呢,你别说,搁人家心里可能觉得自己特牛逼,一般人能有装孙子的机会吗?”阿雅捏着嗓子说。
“那倒也是,就是装也装不了这么好。”
在官场混是很不容易的,贱不难,难的是发自内心的贱,班头儿火候儿还差点,我不禁想起了窦志鹏,那才是达到了剑不离人、人不离剑、人剑合一的境界,毕竟不是哪个男人都能豁出脸吃软饭的。丁鑫为了安慰我说过这么一句话:“虽然都说娶了BOSS女儿可以少奋斗十年,不过……你就原谅他吧……就赵雅丽那模样的,娶她还得赔上十年阳寿。”
我想起窦志鹏春风得意的样子,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厌烦。据说今年留校的名额已经内定是他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我阿Q地想,真不要脸。
有点怀念宣桦。市面上已经很久看不到一脸纯净腼腆的大男孩儿了,真难得。
长久以来身边一直都是和我一样尖牙利齿的刁民们,久而久之我从一个见到生人会脸红的小姑娘变成了口无遮拦的八卦女王。真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我甚至还不时在熟悉的论坛灌灌水,曾经有一个胡说八道的小说被一家文化公司看中,这家公司是个草台班子,全公司好像就四个人,老总许诺说:“把你的小说签给我们,我们保证让你红!”
我看着自己动手擦桌子扫地的老总有点信心不足,就没答应,结果这老总比我想象得还有魄力,一个月后我就看到自己的小说出现在书市上。虽然质量很粗糙,据说销量还挺好。封面一行大字“青春美少女作家陈默”看得我几欲昏厥,吐血不已。
NND,我在悲愤之中只身奔赴匪公司准备智取威虎山,实在不行就在他们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赶到犯罪现场时发现犯罪分子已经扯乎了,人去楼空。
可怜我一生清白,居然临老背上个美女作家的黑锅,我死不瞑目。
你要是在大学混过,就知道“美女作家”是个多么侮辱人格的词,其性质仅比“学生干部”好一点点。
丁鑫说:“美女作家就是女流氓。”
我抱有侥幸的心理问道:“那美少女作家呢?”
丁鑫想了想说:“小女流氓。”
“陈默,你还没交这个月党费呢!”
我从神游中回来,只见支书一双玉手摊在我面前。
“就这么多了,”我摸遍全身也只有一个硬币,“下个月一起补上。”
支书极为不满,我只得拍胸脯保证,“就是坐台我也一定把党费补上!您走好,不送了!”
支书优雅地翻了我个白眼走了。
我懒得对她的背影回白眼,今天遇到的傻逼已经够多了。
最后一元生活费也没了,我琢磨上谁那儿蹭饭。徐齐一?好像还欠他一顿呢?魏娜?算了人家男朋友刚来看她,当灯泡不好;刘正坤?挺长时间没来往了……
打开手机突然看到一个未接电话,宣桦的。
我开心得很,真是时候。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不解风情
宣桦不是我开始想象中的文科男生,这很让我松一口气,他是在读博士生,学机械的。之所以跑到私立学校教英文是因为托福和GRE分数高得惨绝人寰,而他又没有出去的打算。经朋友介绍就开始了误人子弟的生活。
我并不是只用学历衡量人的人,高知中的变态很多,以前曾认识一个二十八的老博士,见了没几面,赶上中秋节,他突然很突兀地对我说,“到我这里来吧,今晚我室友不在。”
口气非常坦然,仿佛以他经天纬地之才,肯泡我是给我面子。
我被气笑了,“我过去干吗?”
“陪我啊。”他口气比我还惊讶,好像是嫌我不解风情。
我告诉他,没戏,想有人陪可以去找小姐。至于我,对不起,我不属于您的消费对象。
他郁闷了一阵子,回说,“感情是无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物质?”
好像他是一脑袋纯情。
总听见男人抱怨现在的女人如何如何物质,全不看看他们自己那副嘴脸,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
我宁可被骂作物质,也不要丧失尊严看人脸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不是我的风格。
宣桦就不会这样。
他懂得用眼睛倾听人讲话,进门时会小心地扶着玻璃门以免撞到后面的人,为女孩子拉开椅子后才落座……并不做作,只是习惯。
这年头别说有责任心的男生,懂得尊重别人的都少而又少。
他的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格外清新可喜。让我想起初恋的男孩子,十七岁时,一件干净的白T恤,永远鲜亮地活在记忆里。
宣桦话不太多,可是说话时笑得平和,言语间全是宽容。跟他在一起特别轻松,不费脑子。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阳春白雪,在灯光下看宣桦越发有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想猥亵都猥亵不起来。
这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孩子。
当然,并不能因为宣桦态度好就放松警惕,好歹也不是雏儿了,待人接物肯定有一手儿,要不也不能在导航那么牛逼的学校讲课,据说导航的老师月薪一律过万,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大馅饼砸我头上?我多少有点怀疑。我十年前的偶像郑渊洁说过:“怀疑一切!”想来也是遭受过切肤之痛的,我的原则是:凡是看起来十分完美的事,多半有个钩子在里面埋伏着。凡是长相在八十分以上的男同学,感情生活就不可能在二十五高龄还是一片空白———就像宣桦刚才交待的那样。我心里一声冷笑,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盯着宣桦看了十秒钟,小子心虚了:“当然……以前也有个女同学对我不错……”
那个对他“不错”的女同学是学法律的,据说还挺漂亮。宣桦这厮居然用“律政俏佳人”来比喻她。
我硬憋住把烟灰缸摔他头上的念头,按下嗓子眼儿里那句“有我漂亮吗”,十分虚伪地说,“哟,那多可惜啊。”
心里说:小兔崽子果然有前科。
“也说不上可惜,合不来,就散了。”
“散”说明曾经“聚”过,我竖起耳朵。
可惜宣桦并不细说,也是,分手以后还喋喋不休讨伐前女友的男生,实在没什么肚量。只是我老人家不得不循循善诱地逼供:“合不来?怎么合不来啊?”
“她从来不碰书……只是喜欢玩……怎么说呢,也不算缺点吧,呵呵,大概是我太闷了,所以相处不是很愉快。”
年轻女孩爱玩的很多,不管怎么说罢,也算一条理由。我安慰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了,没点经历才是不正常,有什么办法呢?睁一眼闭一眼吧。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劫财劫色
回到公寓时阿雅在发火。
“水龙头没关!溢得遍地都是!房东说再有一次就收房了!大小姐,出门时看看龙头会死啊?”
丁鑫一声不吭拿着墩布拖地,阿雅发起脾气来没人敢说话。
我闭上眼睛,这妞儿十一月的托福考砸了,最近神经紧张,下午大家一起出门,水龙头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每次都随手拧紧。
晚上睡觉前,有人敲我房门。
“进来吧,门没锁。”
阿雅披头散发地光脚走进来,眼神怯生生的。
“陈默……”
我看着她,“算了,我不介意……我从来不介意朋友。”
“我可心烦了。”她坐在我床上,“你怎么从来都不急?马上要毕业,你将来怎么个打算?”
“急有用吗?”我心不在焉地说,“心烦什么,失误一次两次说明不了什么,明年再考就是。”
阿雅从来就是风风火火的,功课一定要拿到最优,不像我只求及格,有时我也很羡慕她,不过她是她,我是我。她在图书馆借参考资料时我多半在看小说,给相熟的杂志写专栏。“十一”长假,我出去旅游,她在学校背单词。真正一样米养百样人。
“我真不想学了!”她索性仰面朝天躺在我床上。顺手还提起手里的红宝书看了一眼,“类风湿关节炎?这种烂词为什么要背啊我就不清楚了!”
“你说说而已。”我笑,“也不是烂词啊,科技论文里万一出现呢?”
“假期还得回去读英语,我要死在鬼子手里了,”她沮丧,“今年暑假在这里报班,家都没回!结果那老师讲得那叫一个恶心!我的人民币啊!就这么流进了骗子手里!一千啊!”
“我也让家教中介骗了二十块介绍费嘛。”我好言相劝,“破财免灾。”
“呸!一千跟二十是一个数量级的么?再说你天天撞桃花,我要有你那么多艳遇丢钱我也认了……”阿雅斜眼看我,“晚上又上谁那儿劫财劫色去了?”
“我没劫色”,我解释,“一私立学校老师,反正他们的钱也是从咱们身上赚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呗。哎……”我突然想起来,宣桦也带一个托福冲刺班,“对了!我这朋友也能教你,我回头问问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内部员工优惠价,说不定不花钱就蹭着把课听了。”
“怎么内部优惠啊?就说我是他小姨子?”
我严肃地瞪她一眼,“大姨子!记清楚自己的年纪!老而弥纯是可耻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雅也好丁鑫也好,老拿我当女色魔看,天知道我其实很严谨,对不三不四的可疑分子从不搭腔。比起几个时时处处发骚的姐姐来我真觉得自己就一尼姑。不过她们对我这一说法都很不满意,支书吕小倩干脆说,“你就是一尼姑也能找着一堆姑爷,排着队编着号儿使唤他们。”
靠,我是赛金花吗?
我从不承认我私生活不检点,和我有接触的异性数量一点不比她们多,当然,质量是好很多的……我这么认为,能入我法眼的人并不多,你知道,现在上品的男人实在罕见。
我承认我很挑剔。
阿雅说我像一棵热带植物。我问为什么?她说,不知道,就是纯感觉像,感性的,没为什么。
可能吧,也许阿雅觉得我是个傻大姐,晕晕乎乎地过日子。随便,她爱怎么想,我和阿雅互相同情着。我见过她刻苦到半夜两点的样子,考试前紧张得睡不着觉,一个人在卫生间哭得像鬼一样。我不奇怪……生活所迫,连我都开始看考研书,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我们这一茬真倒霉,最初大学生包分配,大家都不愁出路,后来又是扩招又是合校,街上的大学生比狗都多,只好拼尽全力再搏一回,等于二次高考……大家都是可怜人。
“我想找条出路
到底有没有出路
我信佛这有没有帮助
我试图接近幸福
可什么是幸福
我概念模糊模糊
……”
阿雅把音响打开,邻居立刻敲暖气管子表示抗议。
我吐吐舌头把音量拧低。
我想找条出路,到底有没有出路?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对镜贴花黄
电脑又坏了,真烦人。
这次好像是中病毒了,我和阿雅的电脑同时中招,我的电脑要重启个三四回才肯干活,阿雅的笔记本比较厉害,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也有两个多小时了,还在自强不息地启着。
丁鑫为我们的愚蠢咋舌,“上礼拜刚重装完系统啊。”
上礼拜重装有什么用,这礼拜还不是又坏了?
丁鑫自诩电脑专家,其实也就是一菜鸟裹着面糊下油锅,硬充大虾。每次给我们修电脑面对我们的弱智问题时丁鑫都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这都不知道?你们俩可真不像有电脑的人啊?”
我跟阿雅理直气壮,“怎么就不像?我俩电脑加起来两万八呢!”
“你俩分开也就俩二百五。”
其实他也就那两下子,我们班盛传一个丁大侠修电脑的段子:电脑出了毛病,丁大侠有三大法宝:重启!重启完还不行?那重装!重装完还不行?丁大侠搓搓手,非常沉重地说:“打个车送到电脑城吧。”
这还不算,尽管大家合租一套房子,丁鑫为了避嫌从来不进我和阿雅房间,大家自觉地分了男女宿舍。距离产生美,丁鑫同学对女生寝室非常好奇。每次修完电脑都借故逗留不走,阿雅出去给他倒水,丁鑫迅速把门插上了。
“你干吗?”我问。
“唉,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丁鑫一边上网一边侧着耳朵听外面动静,阿雅刚要推门时他蹿到门口尖声喊“不要啊!不要!放我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撞门,“不能!我是有原则的人!你别胡来!”
又拿屁股撞了几下门,“救命啊!放我出去!”
阿雅在外面哈哈大笑,“陈默,你干吗呢?”
我一开了门就赶紧洗刷自己“我什么都没干。”
“我可有点不相信。”阿雅笑嘻嘻地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别说你们是盖着被子纯聊天来着。”
“你信不过我的人品还信不过我的审美吗?”
“你连张小娴都迷,没品位到极点了吧?霸王硬上弓的事你也不是干不出来。”
“我硬上……?好吧好吧你爱怎么说,谁让你拿我家元斌的照片做桌面!我就迷梁朝伟!我恶心死你!”
“你家元斌?那是我家元斌!”
“算了甭抢了,we two who and who啊?”
“什么?”阿雅没听懂。
“就是咱俩谁跟谁啊的意思!”
每次都胡闹一气,最后同仇敌忾地把气撒在丁鑫身上,“要不要脸啊你!女生宿舍你一大老爷们儿进来干什么?”
“卸磨杀驴。”丁鑫叨咕着出去。
阿雅喜气洋洋地对镜贴花黄,“我今天看见吕小倩在老蒋办公室里呢,我靠那描眉画眼儿的倒持得叫一个妖艳。”
“不许胡说!人家那是汇报思想动态呢———你又是为谁梳妆打扮?眼影少上点儿,烟熏装也就王菲化化还算好看,你化上熊猫似的。”
“你懂什么?”阿雅喜滋滋地,“我上课去啦,见了妹夫替我谢一声儿啊。”
阿雅如愿以偿地上了不花钱的霸王课,宣桦实在是个心眼儿很实的孩子,阿雅刚一开口他奔儿都不打一个就答应下来了。我心里寻思,这傻逼,辅导班是你家开的啊?给美女帮忙还真积极!心里说,嘴上也没好说什么,毕竟是我求他帮忙的。后来我们走在学院那条积雪覆盖的主干道上的时候,宣桦主动说,其实他也做不了这个主,但是刚好阿雅想报的那班的老师是他很铁的一个哥们儿,回头他跟人家打个招呼就得,所以就一口答应下来了。“我想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能做到,再犹豫着让人领情就不厚道了不是?我也是怕你脸上不好看嘛。”
我看着宣桦故作正经的脸,撅着的嘴忍不住就笑了,“什么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你哪根儿葱啊?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不要脸!”
宣桦笑了,“小孩儿似的。这就不生气了?”
“生气!”
“那怎么才能不生气呢?”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祖传+秘方的电线杆
我左右打量,有了。指着前面一根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说,“你要是过去抱着它,喊三声‘我有救了’,我就原谅你。”
宣桦皱着眉看那根写满“祖传+秘方”的电线杆,“你还不如让我找个公共厕所,说‘这顿饭可有着落了’呢。”
“那怎么办啊?要不你给我唱个歌儿吧,我就放过你。”
宣桦警惕地看着我,“你想让我唱什么?”
“随便,什么拿手唱什么。”我把宣桦拉到一棵松树底下。“深呼吸啊,酝酿酝酿,预备———唱!”我飞起一脚踢在树干上,飞速逃离。
宣桦正在运气,眼睁睁看着积雪从天而降,然后,然后,宣博士就变成了一个小雪人……哇哈哈哈哈……
“你别生气啊我就随便开一玩笑……”我一脸巴结地抓着宣桦胳膊解释,“我还以为八十年代的孩子没有没让这么玩过的呢。”
“我家在南方,没雪,再说我也不是八十年代的孩子。”
“错了还不行么?要不你也兜我一头雪。”我可怜巴巴地对着宣桦眨眼睛,死活憋不出泪来,我一急,狠劲儿在自己胳膊上扭了一下,眼里立刻涌出了泪花。
宣桦又气又笑,“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使劲儿点头,心想:嘿嘿,下次就不拿这么简单的把戏玩儿你了。
宣桦嘟着嘴拍领子上的雪,跟个小孩儿似的特别可爱,我站一边儿看傻了。他睫毛怎么那么长呢?小扇子似的。上帝可真够不公平的。
“你看什么啊?”
“看你呗。”
“我有什么好看的?”
“谁说你好看了?自恋狂!”我一脸无辜地说,“我是看你长得跟车祸现场一样,肯定这辈子也没让几个美女看过,我就豁出去了忍着恶心看你一回吧。”
宣桦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你恶心不恶心啊?光天化日下什么想不想要的?”我红着脸瞪着周围侧目的人群。
“那你的意思是晚上才能说想不想要了?”
“靠!”我受不了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你怎么比我还流氓啊?”
“你不是说不和流氓说话吗?”宣桦含着吸管笑。
“破罐子破摔呗,反正一个良家女子的名节也被你毁了。再说有饭不蹭,天诛地灭。”我翻着白眼,俩眼珠看天,“天上的星星呀,你们为何像地上的人群那样拥挤呢?地上的人群呀,你们为何像天上的星星那样疏远呢?”
宣桦眼睛一亮,“你喜欢齐豫?我还以为‘八十后’的孩子们不听她的歌呢。”
“齐豫是谁啊?”我漫不经心地问,“我是觉得,嗯,你坐得离桌子太远了,离买单还早着呢,现在就琢磨着跑也太不爷们儿了吧?”
宣桦奸笑,“距离才产生美,你是想趁机吃我豆腐吧?嘿嘿,我轻易可不让别人揩油哦。”
“随便你,”我往椅子靠背上一倒,“一会儿别人骂你耍流氓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你拉链开了。”
宣桦立刻低头检查,随即火速把椅子拉到桌子边上,双手在桌布的遮挡下迅速活动。忙过片刻后羞答答地抬起头来,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故作镇定地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得干咳了两声。
我发现再拽的男生在拉链开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原来男人的尊严和内裤是联系在一起的,嗯,宣桦的尊严是蓝色的,我看见了。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做我女朋友好吗
“你不能这么丢下我不管”,宣桦幽怨地说,“我可是什么都让你给看了,你不能一等我拉上拉链就不认账———现在我生是你陈家的人,死是你陈家的死人。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只有咬舌自尽一条路了。”
我哭笑不得,“讲点儿理会死吗?你那拉链又不是我拽开的!没嫌你玷污我的眼睛已经很不错了,明明自己故意走光还硬赖别人,狗咬吕洞宾……下流……”突然又想起个应景的成语,我立刻兴奋起来,大声说:“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自———曝———其———短!”
“短”字特别放了重音。
宣桦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立刻又变得通红,这次是由于愤怒,我看着他喷火的眼睛主动小声说,“宣哥我错了,下回不敢了。”
宣桦一声长叹,“我还以为大学女生都是小白兔,没想到遇上个流氓兔。”
“别得便宜卖乖啊!你上次扒着商场试衣间门往里看我不也忍了么?”我拍拍他的肩,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鬼,乾坤何其大!流氓何其多!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
“那我多亏啊……”宣桦叹息着,“无意中看到了一个‘32A’的胸,连着作了一星期的噩梦……哪个流氓像我这么倒霉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我冲过去掐他脖子,“拜托您下次偷窥戴个眼镜儿!36D能看成32,你是不是弱视啊?”
宣桦一声叹息,拉着我的手腕子,用一种一听就是装出来的温柔语调说:“反正我的贞操是毁你手上了,成不成的,你给我个话吧?”
“别说那么严重啊”,我甩开他手往后躲,“我什么都没干,我是纯洁的孩子。少跟我拉拉扯扯的,除了我爸我还没让男的拉过呢。”
宣桦脸上有点失望的神色,他迅速换了一副脸,“陈默,我不开玩笑。”
“……”
“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
后来宣桦问我为什么会答应他。我想都不想说看也让你看了,为了使损失最小化,干脆把人也搂过来。我反问宣桦为什么要选我,宣桦说,因为你傻。
你才傻,你大傻。
你看,傻人都爱说自己不傻。宣桦安静地吻着我耳垂,因为你傻,我不放心你。
我忽然感动起来,抱着他脖子,轻轻蹭着他的脸,有种简单的快乐。
其实宣桦比我傻多了,我一想起他那傻劲来就忍不住蜷在被窝儿里偷笑,他说非我不娶的时候我简直要幸福得爆掉了,但我是何许人也?硬是憋着劲没松口,矫情了半个月才摆出一副烦不胜烦的表情说,“那,咱交往着试试?”
宣桦简直要哭了,看了我半天煞有介事儿地深沉了一句:“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一定!”
不是我拿宣桦开涮,恰恰出于珍惜他的目的,我才这么下狠手往死里整他。
你知道,人都多多少少有点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看得重。和宣桦相处了一阵子,我看出来,这也是个爱啃硬骨头的主儿。俊男美女往往都有很强的征服欲,很难容忍别人对他们的魅力视而不见,越不拿他们当个东西他们越上赶着要看个新鲜。其实为人处事很大一部分就是了解别人的想法,知道他想什么就好办了,古人说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就是这个道理。我拍拍宣桦的头,老宣对不住了,谁让你智商低呢?
我喜欢宣桦的味道,他身上有股淡得几乎闻不到的乳香,真奇怪,打完球或是做完什么体力活后尤甚,我经常在他一身大汗时抱着他像小狗一样抽着鼻子闻。那味道让我觉得安心。可以随便撒娇耍赖,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宣桦有个非常有趣的毛病是爱说梦话,我听说人在说梦话时特别老实,问什么说什么绝对不带掺水的,而且一觉起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宣桦说他上高中时他妈就以这种办法观察他的思想动向。
我得知这一点后暗喜不已,趁他午睡时悄悄离开电脑趴到他耳朵旁边问:“认识我以前,你喜欢过其他女孩儿吗?”
宣桦微微地动了动,含糊地嗯了一声。
估计就那什么“律政俏佳人”,我咬牙切齿继续诱供,“她叫什么呀?”
他嘟囔了一声,我听不清,再问一遍,还是含糊其词,隐约听见是个姓张的女孩,我大怒,“给我大声点!”
宣桦在梦中奋力大喊:“张曼玉!”
后来宣桦为了安慰我,拼命说我长得像张曼玉。
哼,还用他说?其实像我这种天秤座,大家都知道是出了名的有气质。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锁上就是天长地久
每年圣诞节,都有一场或大或小的文化冲突。有家属的同学们兴冲冲过节,让部分光棍看了很不舒服。
丁鑫说,“老外生日关你们叉事?”
阿雅说,“你妈生日也没见你这么闹过。”
我和宣桦逛街买了喷漆,在窗户上喷“Merry christmas”,宣桦最近在忙着考驾照,说最新“四有”男生的标准是:有型、有款、有房、有车,想赶明年初汽车降价时买个小车开着玩。我一听也特兴奋,搜了一堆奔驰啊奥迪啊马自达啊的照片比较来比较去的,宣桦不得不善意地提醒我,咱还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看看宝来就是上限了。
我看了一下他列的待选单子特别郁闷,当时就理解那么多姐妹哭着喊着傍大款的决心了。
我有个坏毛病是一上车就犯困,无论火车汽车都是我打盹的好地方。这两天有点玩累了,睡得格外香甜。宣桦带我出城玩,我在出租车上靠着宣桦肩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记得中间宣桦把我弄醒过一次,我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啊?”看看没到地方就又睡了。下车时宣桦把我摇醒,我一脑门子在他领子上压出的红印,迷迷糊糊下了车。
宣桦兴致很好,笑着说我在车上连梦话都说出来了,司机师傅也凑趣儿:“看着挺狡猾的小姑娘啊,睡着了还是很老实嘛,问什么说什么。”
我很心虚,连声问,“说什么了?”
宣桦扬起脸抿着嘴笑,一个劲儿摇头,“不告诉你。”
自“张曼玉”事件后宣桦老想报复我,也是我一时疏忽,被狡猾的敌人钻了空子。但愿别说出什么机密来。
我们还到城外的栖贤寺转了一圈儿,人太多,烧香的还愿的挤都挤不进去,宣桦虽然马哲毛概邓论背得滚瓜乱熟,骨子里唯心得厉害,非拉着我去拜文殊菩萨,说是保佑我顺利考个好学校。我说不用,我就信一尊神,硬把他拽到门口的偏殿给财神磕了个头。
出门时看到门前的路边铁栏杆的链子上都挂满了一把一把的青铜锁,刻着情侣的名字,系着红绸条儿,满山都是,迎风飞舞,煞是好看。
卖锁的老头儿咧着嘴招呼我们,“姑娘、小伙子,过来挂个锁吧。锁上就是天长地久,菩萨看着,不能散伙儿的。”
我有点动心,青铜锁,情同锁。这个兆头可挺不错,我斜着眼睛看宣桦的表现,“咱不买一个吗?”
宣桦似乎很不以为然,“锁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
我愣了千分之一秒,“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宣桦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两个人就是感情再好也没必要把对方锁起来,感情是心里的事儿。有缘则聚,缘尽则散。你不觉得两个人一生一世在一起很无聊吗?心死了,人就是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说得不对么?”丫还有脸问呢。
“对,”我低着头说,“你说得都对。”
……
那一天我都闷闷不乐的,宣桦最后也看出不对来,“要不?你要是喜欢?那咱们也挂一个就是了。”
“不用!”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反正人家也不稀罕,我干吗死乞白赖缠着人家不放啊?”
“我什么时候说……”宣桦急得跳脚。
“我告诉你啊宣桦,”我抬起头十分严肃地说,“你放心,没人盯着你不给你自由!什么时候你烦我了,你也不用这么装模作样,你就直说陈默我烦你了,我要是跟你腻一分钟我就不是陈默!”
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要散赶早儿散,省得大家浪费感情。”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强颜欢笑
宣桦最后终于把我拖到摊子前面,卖锁的老头儿眉开眼笑,“一把锁十块钱。”
我抢在宣桦前面付了钱。
“要刻名字吗?”
“要!”我干脆利索地说。
“再加十块钱。”
老家伙可真会抓消费者心理。
宣桦这次学乖了,主动往上递钱,我一巴掌打开,从自己皮夹里掏出钞票。
宣桦面子上有点下不去,讪讪的。
卖锁老头儿偷偷在一边笑。
二十块钱买把破锁,我也觉得有点亏,但是……这不是钱的事儿。
我闷着头自己找了个稍微空点的链子挂锁,链子高,我踮着脚挂,宣桦在一边冷冰冰看着,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突然就觉得特别郁闷,一甩手把锁啊钥匙啊都扔到山沟里去了。
“哎,你……”宣桦急了,“你有病啊?”
“是!我有病你别理我!”我低着头,“你离我远点,看着你闹心!”
宣桦有点激动,“你说你什么意思啊?我说不买吧你非要买,买完又扔。”
“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啊!”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泪也出来了,嗓子不争气地变了调儿,哽咽着说:“爱锁不锁,我还不稀罕呢。”
回去的时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门口留了张条子,“亲耐的,俺去301自习了。要有电话来就说我学习去了。”这是阿雅。
“记得今天把垃圾倒了,你已经逃了三天没值日了,愿主饶恕你们丫的。”这是丁鑫。
301是我们学校惟一的通宵自习室,深得阿雅这个变态的喜爱。我不喜欢,我喜欢隔壁师大的情侣自习室,不花钱就可以看A片。
以前在网上勾搭上的那个老博士又很不知趣地在MSN上发消息说最近忙什么呢?我回说你管得着吗?他说我为什么管不着?我说我忙着跟男朋友打架呢。他说好好我来助拳。我说你滚,关你屁事。他装得挺委屈似的说:我为你回国来报仇你就这么对待我?
回国?
我问他,“大叔你什么时候跑国外丢人去了?”
“早出来了,国内的美女不待见我,牟办法啊。”
我看看他的网名,“毛主席啊毛主席我日夜思念你”,难怪,敢情是投靠资本主义了。
“恭喜哥哥混上洋务了。”
“呵呵,现在改口叫哥了?”
“那是,街上见条漂亮小洋狗我还认个干儿子呢。有事儿不多聊了,白了您。”
“……”
不管背后信息提示声响成一片,我关了MSN。
电话随之响起。
我不耐烦地拿起话筒:“大过年的你有意思吗?大叔!挺大岁数人了怎么一点儿人格都没有?”
“陈默?”
我端着话筒发愣,“你谁啊?”
那边强颜欢笑,“我……窦……”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公道自在人心
啊哈!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驸马爷来找我麻烦,我还活得过今天么?
“你……你还好么?”
“好,你有事么?”我熟读“单身女子行为规范二十一条”,里面有一条:前男友问好不好,一定要说好,不好也说好。
“我听说你……有了新朋友?”
我想起宣桦,心里一酸,嘴上还硬着,“哦,是,不好意思啊我比较水性杨花,没能给您立上牌坊,您千万别怪我。”
“陈默……”那边表演得可真是到位,“别这么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呢?”
窦志鹏犹豫了一会儿,想必被冲得也不好意思太肉麻,寻思半晌缓缓道:“我想请你吃个饭,周日好吗?周六我在晶岳区有个家教。”
哈哈,我拈着话筒哭笑不得,“还有谁?”
“没有了,没别人,就咱俩。”窦志鹏声音正常多了,以为鱼上钩了可以收线了?他大概以为我仙子啊还哭天抹泪等着他回心转意呢。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突兀来约我。想来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也不容易,八成公主娘娘没怎么给他好脸。
“咱———俩?”我慢慢地问。
“对。”
“谁跟你是‘咱俩’?”
“……”
“窦志鹏同学,”我一本正经地说,“你看过《狼图腾》吗?没看过?哦,那我讲给你听———人说狼要被夹子夹上了……”
“嗯。”
“会忍着疼把自己的腿咬掉,然后拖着三条腿逃跑。”
“嗯……”
“现在我的一个小爪儿已经血兹呼拉挂你的夹子上了,您这次是又看上哪只爪子了?”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个夹子吗?陈默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得体谅我有我的难处啊!难道咱们过去……”
“你以为你是什么?”窦志鹏真不愧是两届学生会主席,装可怜装得就跟发自内心似的。我恼怒地打断他,“谁不甘心?我告儿你啊我上大学以后干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儿就是答应跟你分手了!你还有脸跟我提过去?窦志鹏,我真他妈的想抽你!散了就散了,你唧唧歪歪什么?没事儿就快点撂电话吧,别让赵雅丽逮着,你又得栽赃说是我勾引你。”
耳中传来一声巨响,我想窦志鹏一定是用赵雅丽她爹办公室的电话,周末赵院长不在办公室,窦志鹏对自己的东西很爱惜,绝对不会这么粗暴对待。
好笑不好笑?陈世美要秦香莲体谅他的难处?他一个新世纪的大老爷们儿又不是封建时代的黄花闺女,难道是赵小姐强暴他?他身怀六甲不得不从?
我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我曾经无条件地相信窦志鹏说过的每一句话,那时我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发奋、努力、好好做人,就可以等到幸福。很久以后才发觉,原来命运不是善恶相报因果轮回那么简单。说过的话可以不算,爱过的人可以不看。我知道有些事,他可以做,她却不能。若是他不愿,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改变的。男权社会里,说到底男孩子占很大便宜。那又有什么?吃软饭并不是他的发明,既然他心甘情愿卖身求荣,我也无话可说,只怪自己当初瞎眼。
只有一条,卖就卖了,别打出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招牌。做了婊子,牌坊立得再大也还是个笑话。公道自在人心。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蒙混过关
宣桦一直不肯来道歉,只是发短信给我,“你干吗呢?快回来。”
我不理他。
第四天接到了他的电子邮件,“还生气啊?”
不够严肃,我还是置之不理。
在冷战了一星期之后,宣桦终于承认了错误,但是态度还很不严肃,挤牙膏一样敷衍了事,一看就是想蒙混过关的意思。
“什么态度?写检讨!”我嗓子有点儿哑,都是上次哭坏了。
“对,写检讨!”阿雅声援我,“我们陈默可是美女作家,写不深刻了甭想过关。”
“我怎么觉得你骂我呢?去去哪儿凉快哪儿站着去!”我回头对阿雅说,再转过头来,“你不许笑!写你的检讨去!”
“检讨。”宣桦伸出手,信纸中间夹张照片,我抽出来,上面是我和他在山顶拍的照片,我站在宣桦背后掐他脖子,他很配合地把舌头吐得老长,两人脸上都是笑嘻嘻的。
“那天你一走我就后悔了,真的。”宣桦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说,“后来我又自己买了一只挂山上了。默默,我不是不珍惜……”
我闷着头不说话,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你说你也不是个小孩儿了……”
我哇地哭出来。
后来宣桦变魔术一样拿出个袋子来,“这个,给你的。”
包得挺严,我接过来打开重重包裹一看,脸立刻红成猴屁股———是那天我在“爱慕”专柜试的那套内衣。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我蚊子哼哼一样地问他。
“问赵雅的。”宣桦笑得邪邪的,“这个颜色很衬你肤色。”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不说什么都没看见吗?”
……
“老婆饶命。”宣桦站在屋外面拉着房门笑,“我本来是准备夸你身材好的。”
“流氓!”我恨恨地骂,“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色!”一边骂一边打量着衣服。吵一架就给送一套爱慕……那,我还看上套黛安芬呢……什么时候再找碴吵一架?我胡思乱想。
“少在我眼皮底下———打情骂俏的,”阿雅端着碗粥闲闲地走过来,“自己屋里丢人还丢不够?我都替你俩不好意思。”
宣桦面红耳赤,赶快进了屋儿,我俩对着眼看了半天,宣桦傻笑,我别过脸。
“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宣桦说。
我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在寒假到来之前,还有一场象征意义的考试,我差点忘了。
人到大三,激情都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只有班头儿和吕小倩之流还在拼命刷青漆装嫩在老师和新生面前蹦跶(阿雅话说“伪高潮”),那也是职业需要,谁愿意看下属一副萎靡不振的德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都不容易。
逃了有快俩月的课,重回教室看见老师都有点眼生,其实我上自习上烦了,偶尔也会来上节把课,坐最后一排做英语仿真试题,小山一样的卷子层出不穷,做也做不完,就好像高考那时候天天做大卷子,做完黄冈的做海淀的,做完海淀的做苏州的。做到六亲不认就认得卷子。宣桦那个畜牲还经常看着卷子上的涂改痕迹鄙视我,我问他题,要是有点难度的还好,要是题弱智点或是我粗心大意犯了不该犯的错,他非但不给讲还极其鄙夷地说“Banana”,可不是香蕉,是骂我“傻瓜”。我属于情绪型的选手,热情被人一打击,越发接二连三地出错误,宣桦看着我的卷子,从头到尾至少说了十个“Banana”。我都快成盛产香蕉的洪都拉斯了,一怒之下我把卷子带进课堂,再也不让他看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骇然之色
同学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大家凑一起唠嗑重新熟悉,“你这两天在哪儿呢?”“三教啊。”“嘿!我也天天三教怎么没看见你呢?”“你除了美眉还看得见别人么?”
老师一声咳嗽,“上课。”
老师习惯给十几二十几个人上课了,骤然看见坐得满满的课堂还露出一点骇然之色,当下受宠若惊地拖过花名册,“同学们下课后来签到。在课堂上发过言参与过讨论的同学也写个名字条儿交上来,平时成绩可以加分。”
丁鑫立刻趴桌上写条儿。
“如花你不要脸有个限度行不行?你上过课吗?还发言?欺负老师不认得人啊?”
“你们那是心理素质不行。”丁鑫潇洒地把条子递上讲台,“哥哥我玩的就是心跳。”
我用两种字体签完“陈默”和“赵雅”,以前同宿舍的苏惠拍拍我肩膀,“替我跟胖子签一个。”
我只得换支笔又写了俩名字。
“跟你家胖子挺好的呀?”我问,“毕业以后怎么商量的?”
“没想过,先混着吧,毕业以后?嗨,我是重视事业的狮子座,到时候当然是怎么实际怎么来。你怎么的,还是单身?一个人不无聊吗?”
“一个人无聊总比两个人一起无聊好。”我龇牙笑,“小心被胖子吃定了,整个小胖子出来。”
“嗐!我才不要孩子呢!老娘拼死命划拉钱供个小兔崽子挥霍?不爽!”苏惠一挥手,“你别装了啊!听说最近傍上一老头儿?有钱?”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老头儿?”
“不说是工大一教授么?你俩一见钟情,形影不离。赵雅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俗着点说是西门庆遇上了潘金莲……”
我明白过来了,哈哈大笑,“是,是,我是傍了一老头儿,谁嘴这么长啊?八卦也得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
“你管他谁说的呢?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唉姐姐跟你说啊,要搞就搞个老得快死的……”
“我干吗要搞个快死的呀?”我争辩,“没那么老……”
“那也行啊。嗐!喜欢酒总比喜欢酒糟好,没孩子吧?”
靠啊!
考试前核工程技术老师开了个动员会,“同学们啊,我知道你们最近都很辛苦。”
“辛苦辛苦,老师您也辛苦了。”
“所以呢,我也不想难为你们,这次试题都很简单,卷面分一般给得也比较松……”
还说什么啊?老师俺们爱死你了。
“但是你们要注意哦,不许在发卷一小时内出考场,啊?明白不明白?”
大家心领神会,一齐高喊“明白”。
看来真是不难,不然这种科目考试别说发卷一小时走人,收卷时都得跟监考老师不依不挠地抢卷子,恨不得咬老师一口。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私窥别人日记
寒假时宣桦送我回家过年,顺道儿在我家住了两天,因为我跟他说,“我怎么想是次要的,我妈要是看不上你一切白搭。”
“那你爸的意思呢?”
“我爸你就别管了,他肯定看不上你。我爸跟追我的男生有仇。”
我爸一向盯我盯得很严,我想他了解自己女儿,我继承了他的驴脾气,如果他不想让我干什么,那我拼死也得把这件事儿干完了———先不管这事儿对我有没有好处。他最看不惯学生早恋,所以我一直致力于早恋事业。我爸也不白给,盘问往我家打电话的男生的祖宗八代、私自窥探别人日记、和老师勾结成奸研究我的思想动向……这些不要脸的事儿他都干过,克格勃那一套全学会了,我爸没加入安全局当特工真是FBI的一大损失。
后来我上大学了他总算松了口气,但还是对那些毛头小子不屑一顾,而且时时刻刻担心我吃亏,好像全世界的流氓什么都不干了,就每天在我家门口排着队等着算计我。我妈背地里笑着跟我说,“你爸是怕别人欺负你。”
我更愿意让我妈来过问这些事情。我妈在我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跟我吵过架以后,渐渐意识到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对我的态度可以用一句歌词形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这么费尽心思地吹捧我妈,结果我妈结结实实给我丢一大人。
我妈很开明,从不干涉我的私人交往,近来甚至时时流露出些想早点把我踢出去的意思,惟恐我成了砸在手里的滞销货。她一见宣桦就热情地招呼:“哎呀!是你呀!可有些日子不见了,怎么不来玩了呢?”事后她自己也承认口气像是老鸨说:“大爷,好些日子不见了!”
宣桦莫名其妙,我脸红,“妈。这是宣桦,您认成谁了?”
我妈好歹也没笨到家,在厨房悄悄问:“小窦呢?”
“死了。”
“死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耸耸肩拈个桂圆放嘴里,走出来。
宣桦在我的暗示之下表现得非常地道,近似一个勤劳勇敢善良的劳动人民,我们早商量好了,在我家,他就得像李莲英对慈禧太后那么伺候我,当然要是到了他家我也会像地主家丫鬟一样巴结他,也是让老人看了放心的意思。结果我爸我妈对宣桦很满意,尤其是我妈,这老太太一见会来事儿的小男孩儿就晕,我都不好意思说她。她对宣桦的学历特别满意,一听博士就开始以仰慕的眼神儿看人家了,还和她们那帮牌友吹,前院儿陈阿姨家姑娘嫁了个理工大的硕士成天显摆,我妈这回可找着反击的机会了,吹得是天花乱坠。我爸比较含蓄,但也成天乐呵呵的,高中时代盘问给我打电话男生的祖宗八代的气势也没了。一个劲儿对宣桦说我这不好那不好,好像我铁定是一垃圾股,好不容易才脱手似的。长了匪军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浅薄啊,我痛心疾首。挺大年纪的人了,还是那么虚荣!爱攀比!很值得一吹么?
宣桦也够累的,从早到晚见了人就傻笑敬烟,跟我们家富贵一齐欢迎欢送每一位客人。过年亲友走动得多,富贵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宣桦也差不多。随身带的几本书都没时间看,那天家里清静点了,我缠着他带我去必胜客。宣桦看看旁边没人,露出了好吃懒做的本相,带着一脸起义的表情掷地有声地说:“我忙,不去。”
说完还示威一样地转个身拿屁股对着我,继续看他的书。
我一声不吭地蹲在墙角,宣桦半天没等到我上去咬他,有点疑惑地回头看,我埋着头用小新的口气不胜委屈地说:“你———你一定是不希望我健康又活泼地长大。”
宣桦无奈地笑了,“真的累得不行了,明天,啊?”
要光是这句也没什么,问题是他又跟了一句,“旧社会你这岁数的都是孩儿他娘了,你还拿自己当格格?老得人哄着。”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做人难,做女人更难
我胖揍了宣桦一顿,黑着脸走了,郁闷地去和富贵玩,富贵是我妈从她们银行捡回来的,当时还是只巴掌大的小奶猫。我离家几年,她也长成大姑娘了,富贵现在过得很腐败,尤其喜欢叼钱,我上午刚从她窝里追出一张大团结来,到底是银行出生的猫,看来她有做一只招财猫的潜质。
我心血来潮,“算了,富贵,咱俩出去玩去。”
我把富贵放到书包里背着,富贵非常不乐意,在我怀里撕扯嚎叫着。我拍了她一下,又抓了块猫粮哄着她,威逼利诱着才把她骗得安静了。
富贵出门以后倒是叫得不太厉害了,在地铁里我把它取出来抱在怀里,旁边有人搭讪,“英短?美短?”
我挺得意,富贵看来还很有贵族气质嘛,“土猫。”
那女孩儿也笑,“甭管什么血统,喜欢就好。”
“土猫是国粹,土猫聪明。”我也笑了。
“男猫女猫?”
我笑了,琢磨了琢磨,“现在还是女的,准备过完年给‘咔嚓’了。那时候就算太监了吧。”
“哟,做猫不容易啊。”
“不做手术不行啊,天天在家满地打滚。”我觉得很对不起富贵,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女猫……也很难。谈个恋爱都不能。上回我爸妈出去采购,宣桦饿了,在冰箱里找了半天没找着吃的,我俩商量着把给富贵准备的猪肝炒了炒,吃了。富贵一闻到餐桌上熟悉的香味就开始抓狂,冲着宣桦的脚腕子就来了一口,宣桦一边躲一边抱怨,“天天给你做饭,让你请回客你就这么小气。”当时笑得我死去活来的,过后想想我真是不厚道啊,连口好的都没让富贵吃上。
我背着富贵不好进大商场,一个人在马路上闲晃了半天,站书店里看完了一本小说,顶着店主针一样的眼神若无其事地走出来,逛了几家小饰品店,买了一串糖葫芦买了两串羊肉,还特地要了串不加佐料的给富贵吃,最后看见家小影吧,我问富贵,“咱们看电影去吧?”
富贵没表示反对。
我坐在黑乎乎脏兮兮的硬木椅子上看了一部《天下无贼》,葛爷的风采依旧。
结尾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刘若英使劲吃着烤鸭和饼,塞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眼神是空的,呆滞的,可又跟谁较着劲一样,前排几个女孩子都看得抽噎起来。
我哭的声音最大。
富贵被我吓着了,喵喵叫着舔我的手,我哭得正痛快,顾不上理它。
后边有人碰碰我递上一张纸巾,我正待去接,忽然想起前几个月在报纸上报道的“蒙票儿”事件,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笑起来,“挺警惕?怕遇上坏人?要不是你这猫我还真认不出来是你。”
“也喜欢猫?”
“喜欢,我养了只折耳……”她献宝一样给我看手机上的大头贴,“漂亮吧?正到处给它相媳妇呢。”
养折耳猫的女孩儿自称姓林,我叫她小林。我俩在影吧的地下西点屋里又吃又聊了好一阵,富贵不耐烦了,伸出头来冲我吼。小林不尴不尬地看着富贵冲我傻笑了好几次,再一次提到了她家折耳的婚姻大事,我粉不好意思地拒绝了,那猫傻啦吧叽的,一看就是个肌肉男,我可不能委屈我女儿。
不出来不知道,原来天早就黑了,影吧在地下,手机接不着信号,这会儿一个劲儿地响,打开一看一堆短信,先是宣桦的,“你玩好了吗?妈回来了,问你晚上要不要热水洗澡?”
“你在哪儿呢?怎么不回话?”
“别闹了,该回家吃饭了,就等你一个呢。”
“陈默你干什么呢?你要是没事就给我发个信儿。”
后来就是我爸我妈的短信多了,“默默?这么晚了你干吗呢?赶紧回家!”
“陈默?你收到妈妈短信吗?收到就回个话。”
“默默你在哪儿呢?”
“默默你快回来,这么晚了家人都担心着你呢。”
我心里微微一惊,赶紧招手打了辆车往回奔,一开门我妈就大叫起来,“可算回来了!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挺大的姑娘家一天到晚胡混也不看看时间!你想吓死我们呀?”
我爸面对宣桦不知道正在说什么,这会儿两人脸色都挺难看的,我爸狠狠瞪了我一眼,“跑哪儿去了你?”
我不敢抬头,“我出去玩儿了。”
“出去玩儿?!去哪玩儿?!和谁去的?!”
“就我自己……”我瞥了宣桦一眼,“我看电影去了……没注意时间……”
“哎你会注意什么?啊?这么晚不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你知不知道全家人都为你操心?”
宣桦脸色也很难看,后来我才知道他跟我爸交待说下午把我惹毛了,当时我爸正在做我喜欢的水煮鱼,以为我是让宣桦气得离家出走了,差点抄起菜刀砍了宣桦。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老婆是用来疼的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都很乖,做二十四孝女儿。做饭涮碗洗衣服,没有我不干的。一半是讨好我爸一半是给宣桦做榜样,我爸对我的小伎俩很不屑,“以前回家咋没这么勤快过呢?”
我赶紧赔笑,“以前不懂事嘛,嘿嘿。”
我小时候最喜欢拉着我爸打羽毛球,那时我才到他腰,拖着拍子努力地跑啊跑,现在他老了,羽毛球运动量太大,他心脏受不了。他喜欢我陪他打乒乓球,我乒乓打得很烂,而且我觉得这运动对我的塑身计划没什么好处,但还是风雨无阻地陪他玩。老头儿很狡猾,不时做个假动作什么的忽悠我,成功了就哈哈大笑,开心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宣桦问我,“你什么时候对乒乓球感兴趣的?”
“我爸喜欢呗,”我一边擦脸一边说,“只要老头儿高兴,我愿意陪他打到一百岁。”
“呦!呦!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女!”
“狗眼看人低!”
宣桦抱住我腰,“唉,你打得那么烂,我看咱爸跟你也玩不高兴,明天我陪他玩吧。”
“真的!”我乐坏了,这几天捡球捡得我腰都快断了,“老公你太好了,小女子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相公的一片美意。”
“嘿嘿,”宣桦自己美得不行,“老婆嘛,就是用来疼的。”
刚好下午看半边天,男女主人公结婚十年经历了很多风雨后还相爱如初。主持人张越问女人:“你后悔吗?”
女人摇头。然后说:“不过下辈子我不想再做我了。”
张越有点吃惊。女人接着说:“我想转世成他,然后他转世成我,再相爱。”
张越眼圈红了,说:“现在很多人都不再相信爱情了,你们还相信吗?”
女人流着泪点头:“我相信。”
又说:“下辈子,我还相信自己。”
我哭得一塌糊涂,谁说不可以每天都感动?相爱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麻木,除非不再相爱了。我抱着宣桦说:“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宣桦推开我装作很惊讶地说:“当然要在一起了!你上午刚发誓要给我做牛做马的。”
我觉得对这个人吧,就不能给他好脸。
宣桦走的时候漫天大雪,他唉声叹气,我一点都没表现出悲伤,还在机场买了个葫芦送他。
宣桦快疯了。我笑嘻嘻地说,“我的葫芦能装天!”
宣桦皱眉,我不屈不挠,再接再厉地喊:“金角大王?宣桦?”
宣桦叹口气,我开心地说,“答应了!”
回头对着他笑,“干脆把你装葫芦里好了,什么时候想你了倒出来看看。”
宣桦吻吻我额头,“傻小孩。”
我嘻嘻哈哈地笑着,“我走了啊。”
回来的路上出租车司机说今天雪挺大,航班未必能准点起飞。我眼睛一亮问:“真的啊?”
师傅没给我好脸儿,“就算是真的你高兴什么啊?”
结果尽管雪下得挺大,飞机还是一点没耽误地飞了。我郁闷了一晚上,半夜跳下床拉开窗帘看看,雪还很大,又怕天气不好航班出点意外,宣桦这个烂人登机前也不说给我发个信息,万一出点事儿呢?当然肯定不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七上八下地想了很久,一直睡不着,宣桦也一直没有消息,最后拉起被子蒙住头,哭了。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西窗剪烛想媳妇
朱德庸说:“不管你是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最后你会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信。”
宣桦这家伙,看起来很美,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那天我俩在食堂吃饭,我排队去打免费汤,结果前面一女生拿着那大勺子在桶里捞。我们这些排在后面的也算有点素质的没说什么,人家不就是想捞点稠的嘛,再加上这个美眉也还算漂亮,于是一群男生端着盆子排在那个美眉后面。10秒、20秒、30秒…………半天过去了,那个女生还在捞。她后面一男生耐不住了,嘴里嘟囔着:“差不多就行了啊,干吗还在捞哦……”那个差点就准备脱鞋下去捞的美眉回头很凶地白了那个男生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用大勺在捞。我估计当时周围的人心里都一句话“这个美眉怎么这样!”
……
那个美眉还在不停地捞,当她停的时候,她捞上来了一副眼镜。
当时周围人全倒。
宣桦好奇地问我,“哎,你看这是不是这两天晨报评咱校校花的候选人,那个15号?嗯?”
我不满地扫他一眼,记得还挺牢的,瞧那眼神儿,快把人裙子看下来了。
宣桦兀自絮絮叨叨,“真人没照片好看啊,当时网上投票就数她票数高了。”
我压着火儿,回去以后就打开那个网页看了看,宣桦在校园网上的ID叫“西窗剪烛想媳妇”。还挺活跃的,光对15号的评价就两条,什么“这妹子身材还好,脸就差劲点儿啊,不过在这恐龙出没的地方也得算一美女了”。
就这也叫身材好?!宣桦这个没审美的民工!
我看得很郁闷,忍不住发了个帖子控诉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偶的流氓LG蹲在墙头等红杏,看网上评选校花的MM比看俺都专注!还是个不咋的MM!偶三个月来恪守妇道,没啥对不住他的啊!偶的心要碎了。不活了不活了!”
我在校园网注册的ID叫“曼玉”,十分钟后立刻有人回帖,我打开看。
回复一:“曼玉你好!我是德华!”
回复二:“我是朝伟啊!”
我快郁闷死了。还好第三个回帖者比较有人性,前几句是这样的:“你们怎么这样啊,人家心情不好还在这儿胡闹。感情这东西说不明白的,自己用心就好了,也别太刻意了,是自己的,谁也夺不去。我们常说的,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随其自然。”
这个回帖中间有好长的一段空白,我一直把鼠标往下拉,都是空白,直到拉了两屏才在篇末看到几个字,“我是润发,安慰一下:)”
靠啊!
第二部分: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BBS上的第一热帖
接下来陆陆续续还有自称为学友、星驰、青霞、尔东升、王晶、钟楚红以及吴孟达的一干猛人留言,表示同情。其中一个叫房祖名的ID留言说:“这男人啊,是很贱的,就像我爸那样,只有我妈那种睁只眼闭只眼的女人才能拴得住。”
他不怕真的成龙来扁他吗?
总算有个平时在网上和我混得挺熟的兄弟发现了,惊讶道,“你LG不是西窗么?”
我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干脆回复道,“楼上的各位兄弟姐妹们,谢了,现在我宣布,谁在BBS上发如下帖子:“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我就送他10个Q币,送完为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帖一出,从者云集。顿时成为校园BBS上的第一热帖。
“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曼玉妹子,赶紧送币币来。
“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姐姐我也要Q币……偶是阿娇……
“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要是没有币币,哼哼!
“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
“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
“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
曼玉:)是不是说三遍就有30个币哈?
我有充分理由相信宣桦有内线发现了这个帖子,因为自习三小时归来,我打开帖子,看到这样一个回复:老婆,你果然有办法,这下全校的妹妹都知道我是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了。老公实在佩服得紧啊。另外……“西窗剪烛想媳妇”,你这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鸟人……老婆,我也骂了,我也要Q币……
回复的正是我那个老色鬼,死猪头,没良心的杀千刀的“西窗剪烛想媳妇”,———也就是宣桦同学!
超级不要脸啊……我发现宣桦同学是个当卧底的好手,在其斯文败类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流氓的心。继食堂偷窥美眉事件之后我严厉地批评教育了他,原以为这家伙会有所收敛,谁想其后我忙着准备考试,才两天不见,丫就发短信撒娇说:“老婆……我好想你……你再不来看偶,偶就蹲在墙头等红杏了哈。”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信息,“蹲吧蹲吧,以后想蹲也蹲不成了,回来就把你阉了。”
“你舍得啊?”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当天夜里我就潜到他寝室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宣桦不说话,笑嘻嘻地盯着我,“老婆,你最近瘦了很多哦。”
总算这个家伙还有点人性,“你才知道啊?”
“你看,带子都耷拉出来了。”宣桦拎起我领口露出来的肩带,“其实紫色比较适合你。”
我抓狂……
宣桦的确有着做流氓的潜质,你看丫让我揍了一头包还兴高采烈站床上唱“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就知道了。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修成正果
徐齐一同学的托福考了六百七十多,一直脚踩考研出国两条船的徐同学眼看修成正果,对我们得意扬扬地说“不值一提”的样子真让人羡慕。同时全国数学建模大赛结果出来了,老徐又拿了一个特等奖。斗大的名字写在校内的红榜上,在一陀优胜奖鼓励奖中鹤立鸡群,大一的小妹妹们都在食堂倾慕不已地指着老徐的背影说:“大三的徐学长啊,好厉害的。”教我们非线性光学的老金看上了老徐,死乞白赖找老徐谈话要老徐考自己的研究生。老徐倍儿深沉地说要“考虑考虑”,整得老金分外郁闷,一上课就拿怨妇的眼神儿看老徐。老金怎么说也是个学科带头人,资深博导,这事一传出来,大家更对老徐刮目相看。老徐一时间风光占尽,每天拿瓶L’oreal的gel把头上的小短毛儿粘成一只刺猬,说话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夹带英文单词,时不时气势逼人地用鼻孔冷哼一声。一副穷人乍富的嘴脸。
不难想象作为同学的我们的抑郁心情。
我对宣桦说,“别干扰我啊,我决定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
宣桦说,“我都听了一百多遍了,你倒是付诸实践啊。”
阿雅已经把徐齐一视作头号偶像,她的托福又考砸了,据她自己说是因为监考老师态度古怪且穿衣品位恶俗影响了她的发挥。我不置可否地听着,你知道,对女人不能太较真。
阿雅经常向我打听徐齐一的年龄身高体重三围等机密数据,有一次还问我老徐喜欢什么口味的汤。
我一口牛奶差点喷出去,“我又不是徐齐一的保姆,你不会是想使美人计迂回出国吧?”
“哎?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为心爱的女人铺路是男人的责任,况且我是真的喜欢他。”
“你想想清楚,你是喜欢洋鬼子的护照还是喜欢徐齐一?”
阿雅想了想,坚定地说,“对我来说他们现在是合二为一的,我都喜欢!”
“我对他的饮食习惯也不了解,不过既然是我的老乡,你就别抱一罐子汤去现眼了,学学怎么做刀削面吧,哈哈哈。”
我不认为徐齐一是个好的恋爱对象,他在某些方面和阿雅那个神神叨叨的慕容园有一拼,别看外面油头粉面像个花花公子,内心可谓幼稚到了极点,他的口头禅是“我得去问问我妈”。包括报托福都是他妈的意思,从小到大,除了早恋是他自己拿的主意,剩下的全是他妈包办的结果。做这种人的女朋友和当他干妈有什么两样?
徐齐一还有一个特别不招人待见的毛病是爱吹,他爷爷曾经是某地方领导,在他们那里徐齐一可以凑合算个“末世王孙”,因此一有机会就显摆他家人如何牛逼。最传神的是说他爷爷,老头儿架子最大最不能得罪,“老头儿要是一怒,立马掏手机!五分钟后!立马就有八辆黑色奔驰从四面八方开过来!下来八个老头围着你!……跟你讲道理!”
最后一句让所有人笑翻。徐齐一左顾右盼,洋洋得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比那个喜欢讨论班里女生谁腿太粗、谁斗鸡眼、谁品位太差老在小摊买衣服、谁好像和辅导员关系不一般、谁有小车在校门口接不知是否傍上大款……的慕容园好,徐齐一不过是个小男人,慕容园则根本就是个人妖,这是我一贯的观点,五十年不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阿雅要收购徐齐一这支潜力股,我有什么办法?总比让她跟慕容那变态蹉跎岁月要好。两害相权求其轻,想到此我一拍大腿,“不就一个小小的徐齐一吗?姐们儿帮你搞定!”
为朋友两肋插刀,尽管一向多少有点鄙视老徐,一想到多年的亲卫队要转手给阿雅,我还是忍不住有点小伤感。阿雅很有主见,这一点可以弥补老徐的不足,只是阿雅有时候未免太过强硬,就像春节晚会郭冬临的一句话“娶到这样的老婆何愁不被枪毙”?我担心老徐这个妈妈的乖孩子驾驭不了她。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兵不厌诈
事实证明我错了,自从打着过生日的旗号带着阿雅见过老徐一面以后,阿雅正式结识了老徐,并多次围追堵截,挤眉弄眼儿,明里暗里表示,可是徐齐一始终不肯明确表态。对阿雅的勾引,他就像中国对入侵伊拉克的美军一样,先是表示关注,继而表示严重关注,但就是不肯有什么实质性行为。那天阿雅约老徐到国贸顶楼的旋转餐厅吃饭,我为此还借出了ESPRIT的套头毛衣一件。阿雅回来以后表现很奇怪,她一个人闷着头坐着,不说话也不哭,怔怔地想着什么,我怀疑事儿黄了,不敢直接问她,谁料她闷了两个小时,问我,“他说要和我做最好的朋友,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心说什么什么意思,这不废话么?就是不爱你也不放你的意思。阿雅啊阿雅,我心里一声感慨:你算让人家吃定了。
为什么男人都不愿直白地说一声“我不爱你”?这要分人看,好一点的,是有修养,怕被拒绝的女孩子伤心下不来台。坏一点的,是存着个候补的意思,不把话说绝,日后要是泡不上更好的还可以来吃回头草。当然如果不是女孩子条件太差,肯当面拒绝的多少还有点原则,来者不拒一律欢迎高喊妹妹我爱你的,才是地道的流氓。
至于做不做朋友的问题……我在这个问题上很悲观,我不认为有什么真正的异性友谊,顶多是冲动未遂的后遗症。就像阿雅,现在就受到了冲动的惩罚。很悲哀对吗?谈恋爱,不只是单纯的心路历程,还要有一点点心计和手腕。可是我也没办法,世界就是这样子。
后来一问,居然吃饭的单还是阿雅买的,我立刻想起了宣桦,宣桦没别的好,就是一样:义气。朋友有事他都冲在最前面,买单也不例外,他一哥们儿形容他,“一言不合,就把单给买了。”别人拦他就跟杀他一样,兄弟出去玩,回回他买单。虽然不会主动送点小礼品表示心迹,但我觉得这也就很难得了,越发坚定了跟丫死磕一辈子的心。你要说我动机不纯我也不反驳,老而弥纯是可耻的,人前小白兔一样的女生人后未必就没有大灰狼的一面,都不是菜鸟儿了,何苦捏着嗓子装嫩?我是个诚实的人,不信你问问身边的女生,谁爱跟小家子气的人一起玩?
记得以前阿雅说她和慕容园出去吃饭都是六四开,我一直以为这种龌龊勾当只有慕容才干,没想到老徐也沾染上了吃软饭的毛病。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教育老徐一顿的时候,老徐自己出现了。
“陈默?晚上空不?空就出来吃个饭。我有事儿得跟组织交交心。”
一听有饭可蹭我立刻忘记了刚下的决心,眉开眼笑,“没问题!”
晚上老徐亲自过来接我,之前宣桦还打了个电话,问我晚上去哪儿自习,我说今天头疼,先睡了,然后小心地避开阿雅溜了出去。为了防止她盘问还背了个书包,兵不厌诈。偏偏在门口还碰上了丁鑫,老丁鬼鬼祟祟问:“上哪儿偷情啊?”
“上中国城……去你妈的你才偷情呢!”
老徐今天大破悭囊,上手就要大闸蟹,一副很孝顺的样子。
我赶紧提醒他,“我可没带钱啊。”
“没事儿———可以把人押这儿,让你给人刷盘子。”徐齐一低头专心研究菜谱。
我彻底放心,开怀大嚼,尽显饕餮本色———和宣桦出来就没那么自由,那总是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分寸,就算不是淑女也要尽量表现得像那么回事儿,宣桦不喜欢女孩子在外边大说大笑大吵大闹的样子,私底下无所谓,带出来见人就一定得温良恭俭让才行。这家伙根儿上是只沙文主义的猪,好像老婆和车子一样,首要的是带得出。NND,谁说男人不虚荣?
徐齐一知道我的习性,平时为了不吃太大亏他总是很努力地跟上我的速度,今天居然没下手跟我抢菜,看来真是遇到了大事。
“赵雅找我谈过了。”他开门见山。老徐虽然庸俗,也不是靠炫耀自己搞定多少马子来往脸上贴金的人。突然说到这上面,肯定别有隐情,我停止咀嚼,抬头看着他。
“我跟她说,你真挺好的,但是我没那个心思。”
我点点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是……”
“嗯。”
“我只是不想勉强自己接受一个没感觉的人。”
我听出点意思来,但还不很确定,“嗯。”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女人是神经病男人是畜牲
“我明年肯定要走的,不管申请到哪儿吧,哪怕香港新加坡我也去。我妈的意思是希望我在这边定下一个来……可是我呢,又不愿意去追一个什么人……我觉得这种事儿是互动的,刻意追求没什么意思。”
我笑了,“你追别人当然没意思,被追的可觉得有意思着呢。”
徐齐一立马抬起头来,俩小眼睛精光四射,“要是我喜欢的人愿意我追,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桌布下面,一条腿试探性地倚在我膝盖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抽腿。
记得柏杨说过:“女人,要爱她,不要了解她,因为女人是神经病;男人,要了解他,不要爱他,因为男人是畜牲。”真经典啊,其实一旦了解也就很难去爱了,不说男女之间是因不解而相爱,因了解而分开么?
我推心置腹地对徐齐一说,“可能咱们看法不一致,我可觉得阿雅这姑娘非常适合你。也许咱俩爱情观不一样,人都是有缺点的,十全十美的上哪儿找去?就是有,也轮不到咱们啊!阿雅……”
徐齐一非常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行了行了,吃菜!”
我乖乖地闭嘴。
吃完饭我小心翼翼地问,“咱们这顿算AA,你介意吗?”
徐齐一凌厉地瞪了我一眼。
托福考六百七的人是牛啊?我酸酸地想,搁以前借他一个胆儿他都不敢跟我这样。
回去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徐齐一这个投机分子一看从我这里占不到便宜就把我扔大街上了。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宣桦第二天还给我带了一袋山竹来,我回想起昨夜,不由得痴了一会儿。
“怎么了?我的小女流氓?”
我的心情立刻被破坏掉,“你才小女流氓……哎,我问你……”
“什么?”
“要是有人勾搭你……嗯,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就是纯粹好心好意勾搭你,你会不会跟人私奔啊?”
“你是不还烧着呢?”宣桦装模作样地摸我头,“还是本来就智商低?怪不得要当流氓,唉……”
还好意思说我流氓?我鄙夷地看着他,上次他们大学同学聚会,当年睡在他上铺的一兄弟绘声绘色地回忆起那时候大家观摩A片后,集体模仿片中“R~O~O~M~”的叫法,先是一个人叫,然后是一群人叫,然后是一个人一个字母从一床到八床轮着叫,最后大家大合叫,那叫一个此起彼伏啊…… 我笑得打滚,那哥哥正颜厉色对我说,“笑什么笑?当年就属宣桦学得像了!”
宣桦赶紧出来解释,“会叫的狗不咬,会咬的狗不叫。”
真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啊。我回来以后讲给阿雅听,阿雅不怀好意地笑,“你俩可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儿了。”
我赶紧声明,“我是绿豆。”
后来宣桦来找我的时候还被阿雅问及此事,宣桦差点当场噎死,气呼呼给在外边上课的我发信息“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我看着手机忍不住嘿嘿一笑。旁边的徐齐一爱理不理地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去,那意思是说:别勾引我我不上套儿。自从上次吃完饭,徐齐一老是这样,劲儿劲儿的,憋着点“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的意思,处处和我划清界限。
哈,我勾引他干什么啊?最烦这帮考G的了,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重色轻友的动物
徐齐一最终还是接受了阿雅。阿雅一直没有告诉我,还是丁鑫观察发现的。果然是女追男隔层纸,发展神速。阿雅下自习后徐齐一必将她送到门口,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更有甚者,两个人比翼齐飞,双双在通宵自习室扎了下来,你看托来我读G,你背词来我做题,创下了连克两个通宵的纪录。
丁鑫感慨说:“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不错,我真的很崇拜他们,人家真是来上大学的,我们……只能算被大学上的。
我自觉把手机开机问候语从“美女开机啦”改成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丁鑫的是“今天你看书了么?”
阿雅自豪地说,“我们家徐齐一自己用java编的小程序:距离考G还有XX天。”
剽悍的人生果然不需要解释。
老徐再没主动跟我联系过,阿雅很高兴,“我可算找着个对你没兴趣的了!”
我面露无辜之色,“如果美丽也是一种错,那我情愿一错再错。”
“嘿嘿!还臭美呢……我们家徐齐一说你胸大无脑,所以才和宣桦那个书呆子在一起,这叫什么?互———补———”
徐齐一一直很讨厌宣桦,经常散布一些“读到博士还在国内混的都是傻逼”之类的反动言论,阿雅对此坚决拥护,凡是徐齐一的话,一句顶一万句。
我不服气,“至少我们家宣桦还帅吧?”
“庸俗啊……你说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好意思傻妞儿一样跟帅哥屁股后面尖叫!帅能当饭吃么?”阿雅把我当年的语录原封不动还我。
我心怀鬼胎,没敢多说什么,女人天生是重色轻友的动物,女孩子和女孩子感情最好也就是可以相互了解,男朋友则和卫生巾一样,交情再好也是不能分享的。徐齐一可以双管齐下择优录取,我却不能实话实说有一说一,因为出了这种事,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会本能地迁怒于狐狸精,很少有人愿意想一想自己的男友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
我不想失去阿雅。她和老徐玩到一起后我们不再同去逛街和上课,我经常形单影只地走在大街上。
丁鑫说我俩是现实版的“没头脑”和“不高兴”。我惊讶地说,“我很高兴啊?”
“对,所以你没头脑。”
“我怎么没头脑?”
“正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头脑,所以你真的很没头脑。”丁鑫摇头晃脑地说,我看他才没头脑呢。就算我没头脑,阿雅最近明明高兴得不得了,怎么会是“不高兴”。
“高兴不高兴,不是做给人看的。有些事儿,可瞒不住人……”丁鑫最后神秘兮兮地补充,“你估计他们能处多长时间?”
“我哪知道?我好长时间没看见她了,每天黎明即起的。”我打个呵欠。
“你不是跟徐齐一特熟么?”
“一般吧……下次我让宣桦问问赵雅。”
阿雅对宣桦还是不错的,有时候宣桦来找我,我不在,阿雅还会跟他聊会儿天什么的。我开玩笑地问阿雅:“你别是看上他了吧?”
阿雅眉开眼笑,“你是不是特别有危机感啊?”
同样的问题问宣桦,老宣很认真地想了想,“那丫头性格还行,别的就一般了。”
我有点不放心,搂着他脖子问:“你还爱我吗?”
宣桦看着我,表情严肃地点头,我从没见他这么严肃过。
我放了心,把脸埋在宣桦胸口,宣桦轻轻捧起我的脸,“尽瞎想些什么哪?”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僧多粥少不尽如意
开始有陆陆续续的招聘会在校区间召开,我们上一届的师兄师姐已经有很多去找工作了,僧多粥少,结果大都不尽如人意。据说今年本市的本科生已经有人喊出了月薪800的天价,丁鑫闻言大怒,“哪个败类这么欺行霸市?坏了行情让后来人还怎么混?”
结果第二天就有人喊出了本科生六百的口号,还上了报纸,被作为大学生就业心态平和的典型大肆吹捧。
晚上在食堂吃饭时还看到那老板笑得一朵花似的,在地方新闻里夸夸其谈,“我们本着为政府,为广大同学减轻就业压力的原则……”得便宜卖乖,围观的群众立刻发出愤怒的吼声。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啊。
或许有个把勇敢者敢于尝试自己创业?我认识两个学新闻、广告的兄弟,毕业后开了个网络广告公司什么的,政府宣传和鼓励,还有一系列什么优惠政策(至少从报道上看,政策是优惠的)。结果创业了N次,又把创业的家当卖了N次了。执迷不悟,至今仍在苦海中挣扎。
学新闻的哥哥非常郁闷,“报道上老说谁怎么怎么的成功了!”
丁鑫马上说:“你丫还是大学毕业生?还新闻系的?你说出这么没素质的话被你老师听到,他还不立马横刀自刎在你面前啊?”
居然还有人天真到相信报纸,赵本山老师话说,“悲哀啊!”
更坏的还在后面,据说在已经卖出去的若干师兄师姐中,竟没有一个我们专业的,卖不动!
我们彻底无语了……
丁鑫说N大有前政治命题组组长来做讲座,我们跑去听了听,顺便又打量了我梦中的圣地一遍,N大的小朋友们都很严肃好学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我坐的那张桌子上写满了“业精于勤荒于嬉”、“既然选择远方就注定要风雨兼程”等等励志诗句,只有一个小朋友小心翼翼在桌子角落留了句“山穷水尽没老婆,柳暗花明泡一个”,还标注了QQ号。下面有人写“无聊”,但更多人回复“我也要”,“同意”什么的,我情不自禁也在后面跟了首淫诗,大意是:N大的小帅哥啊,我也很想把你来染指,我也很有魅力啊,相信你一定会被我迷倒。
丁鑫发表的读后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惟独阿雅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在黄昏恋中找感觉,成天跟电话起腻,嗲得我和丁鑫一身鸡皮疙瘩。
“你家那宣桦怎么样了?还能一辈子当民办教师啊?没前途。”
“他大概想混个研发工程师吧?我也不太懂———你要非说税后近万的工作没前途我也没办法。”
“有前途有前途……中国算是没救儿了,区区一个英语四级,卡掉了多少有志青年……”丁鑫感慨,“一个民办英语学校的老师都这么滋润,我这么年轻有为,却……”
“不要脸有点儿限度啊!”我纠正他,“其实四级有多大点儿东西?你狠下心背俩月肯定PASS了。对了,你现在收集了几张准考证了?”
“才三张”,丁鑫说,“要不是四级跟学位挂钩儿我才不考研呢,上次考四级坐我旁边一研究生攒了十一张!”
我理解丁鑫的苦衷,他左手考研右手四级的日子是不好过,有一次大家在自习室泡了一天出来吃晚饭,丁鑫心事重重地提了个烧饼就要回教室,可巧对面跑过来一只狗,对着他直摇尾巴,丁鑫心事重重地看了狗半天,说了一句令我们吐血不已的话,“叫声爸就给你吃。”
我们都劝丁鑫,回家洗洗睡吧,该歇就歇着,别研究生没考上再整个精神分裂出来。
丁鑫坚定地拒绝了,“三军可以易帅,匹夫不可夺志。”
是吧,其实……考研的压力一直没有停止过,我不介意生活上的不适,我只是厌倦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我经常在床上辗转,想着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再考?工作?想多了就觉得前途黯淡,心灰意冷,赶紧转过来想象考上后的轻松。有很多次我想,为什么一定要力争上游呢?算了,放弃吧,找个工作轻轻松松的也很好……但是,当白天到来,我知道自己没有别的出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对生活的梦想,这也许是我们平淡生活最后一次尝试,一个机会……我们是这么渺小,我渴望蜕变和机遇。
考研与其说是智力的竞争,不如说是对毅力的磨练。有时候我背着背着就忍不住要哭出来,哀怨地摸着那几个大本儿想这他妈的什么时候是个了结啊?我在房间里贴满了鼓励自己的字条,最经典的是《肖申克的救赎》里Andy的话:Get busy doing or get busy dying。我跟我自己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都不能服输。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情人节的短信
情人节的时候,我还收到一个文绉绉的短信:“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场伤心;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一声叹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生幸福。茫茫人海,凭你的名字导航;凄凄寒夜,握你的名字取暖;漫漫人生,携你的名字同游———MRYZY敬上,祝情人节快乐。”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这个MRYZY是何许人也,只好回复了一条儿,“美女你谁啊?原谅俺的记性吧俺是猪脑。”
那边回道,“慕容园。”
我才明白过来,慕容园自从阿雅找到归宿后一直凄凄惨惨切切的,还老腻着阿雅谈心,后来徐齐一发了顿脾气,阿雅只得把慕容园打发开了。同时我也恍然大悟,“MRY”就是“慕容园”,“ZY”一定是“赵雅”的意思。没想到慕容倒还长情。
慕容园应该是恨惨了我,毕竟阿雅和老徐的线是我牵的,那么我是个什么角色呢?红娘?阿雅表现得又那么迫不及待,拉皮条的?别打我……我,我不厚道……
我只得赔笑道,“赵雅在你旁边儿吧?呵呵。”
“呵呵,不是,只是怀念而已……”
我越发尴尬,只得说了些“时间治疗一切伤痕”之类的话。慕容园半天没答茬儿,后来突然说:“他们吵架了,你知道么?”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清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慕容园不说话,我一急给他拨了个电话,他老人家可好,施施然关机了。
别是老徐说漏了嘴吧?我心惊胆战。
晚上阿雅回来,自动找到我屋里,“好烦啊,郁闷!”
“吵架啦?”
“嗯。”
“因为什么?”
“没为什么,郁闷。”
这是地道阿雅的回答方式。她不想说的,打死也不说,我也就不问。
“哎,你们家宣桦说没说过你这不好那不好的?”
“说过呀!他老嫌我小孩子气,徐齐一说你了?”
“他们班女生说我胖。”
“理那群鸟人呢?她们个个是大美女?”我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给阿雅鼓劲。
“唉,我真想也找个大点儿的会疼人的,你看你们家宣桦多护着你,你那么多毛病他也看不见……我真不想要徐齐一这个王八蛋了!”
“我们家宣桦都念到博士了还在国内混,干脆就是一傻逼,傻逼当然好哄了,呵呵。”我皮笑肉不笑。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众人皆知的秘密
宣桦……我不无感慨地想到,已经很久没见到这小子了,有时候打电话给他,他都说懒得动,“要不你过我这里来吧?”
人说中国男人善于掩饰,婚前婚后两张脸,但是……大哥……咱还没领证不是?审美真的就那么容易疲劳吗?
当然他忙我也知道,理科工科不比文科研究生整天清闲,宣桦说: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我们一直在努力,一直在为了未来活,没有现在,也没有过去。
我偶尔闲下来时会觉得闷,给他打电话他也很少在寝室,有一次我刚说出“你在哪儿呢?”他立刻不耐烦,“实验室!你怎么管这么多啊?陈默请你相信我好不好?真的很忙。”
我咬着嘴唇把电话拍得震天响。
丁鑫劝我多站在宣桦角度上想想,“你这种老婆也不是一般人能养的,孩子不是压力大嘛……”说了十分钟终于说出一句有用的,“下次别问‘你在哪儿’,直接说‘我想你了’,丫就晕了,肯定地说两句软的。”
我想了想,摇头,“不能惯他毛病!糖喂多了也腻,迁就惯了丫越发认不清东南西北。”
冷战了一个星期,宣桦才来道歉,我没理他。
“陈默……你啊……真不懂事……”宣桦叹气。
“对,我不懂事,你找你懂事的校花妹妹去。”
“尽瞎说,来,给你讲个故事啊。”宣桦摆出一副慈祥的嘴脸。
故事是从电视上看到的。有一个人,养了个宠物,一只袖珍小猪。买的时候人家告诉他,这种猪绝对不会长太大……谁知这兄弟长啊长啊长,长成了三百多斤的大肥猪。城管找来,卫生局也找来,他只好在郊区租了一个房子把猪送去住,每天花数小时去看它,陪它跑步,减肥。他说不管它长多大他都不会杀了它吃肉,它活到哪天他就养到哪天。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白他一眼。
“当然有关系啊!”宣桦一拍胸脯,“我,就是那养猪的!你,就是那猪!你走哪儿我跟哪儿!决不食言!”
话音未落早挨了一拖鞋,“你才是猪呢!”
宣桦是猪,这是毫无疑问的。
上次我看了一半关于前世的书,告诉他:“许多人会把前世的记忆一直带到今生。他们会保留一些外人看来很奇怪的习惯,这些习惯就是前世的记忆。比如有的人睡觉喜欢把身体蜷起来,一个耳朵贴地,这种人前世就是猫或狗。有的人站着或坐着都能睡着,这种人前世就一马,要不就驴。有的人非得把被子弄成一个鸟窝状的圈圈,那他前世就是鸟。”
宣桦很老实地说,“我没有这些习惯啊,我睡觉一沾枕头就呼呼睡着,一觉能睡一天。”
我用看病人的眼神看他,没办法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呢。
“那就没啥问题了,你前世是只猪。”
从此他前世是猪的秘密不胫而走,终于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找魔兽当老婆
我非常奇怪人与人的心理年龄差距怎么会那么大,我二十一,老感觉自己心里沧桑得不行,故作纯洁的外表下掩藏了很多阴暗想法,宣桦比我大好几岁,成天阳光灿烂地瞎跑瞎跳,挺大岁数人了,一天到晚玩游戏,水平还相当烂。跟他打星际,我说:“你建图吧。”
宣桦说:“还是你建吧。”
我说:“你建。”
宣桦不干:“我不建你建。”
我大声说:“你贱你贱你贱!”
宣桦还没听出来:“好吧,我贱。”
我已经笑倒在地。宣桦这才发现问题所在,一把搂着我脖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我憋着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呜呜呜呜,你欺负劳动人民,你蹂躏得我还不够吗?”
“蹂躏你?你想得倒美!”,宣桦骄傲地一抬下巴,“我可是改变社会风气风靡万千少女、美貌与智慧并存、玉树临风的宣爷啊!”
“拉倒吧,你顶多算个中老年妇女的心中偶像。”
宣桦看着我,“对不起,我不该成为你的偶像,我不是故意的……”
我吐血……立刻拉着他要单挑CS,宣桦不干,“我不玩那么幼稚的东西。”
其实真相是这样的,以前我喜欢玩仙剑,宣桦硬拉着我跟我吹他CS打得多么牛逼,后来我在他指导下练了两天CS,在巷战中用AK把他一枪爆头了,从此他一蹶不振,改打魔兽。
打魔兽我没意见,但是我越来越觉得宣桦太过分了,那么大人了,玩起来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我叫他出来走走,他还不耐烦,“女人就是啰嗦。”
不识好歹的。我当时就委屈了。怎么说话呢?好像谁多爱管你似的。
板着脸半天,他就跟没看见似的。
我咬了咬嘴唇站起身就走,他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把门带上啊!”
不说还好,一听这么一句我立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回屋儿里就把电源掐了。
宣桦急了,“你干吗啊你?有病啊?”
“是,我有病!怎么了?”我挥舞着插头得意洋洋地说,“让你分清楚什么是主次!”
宣桦从我手里使劲儿抢电线,“你给我!烦不烦啊你?”
还敢说我烦?我使出吃奶的劲儿跟他抢插头,“不给!就不给!”
一边抢一边数落他,“眼瞅着毕业的人了,一天到晚不干点正经事!你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啊?还骂我!你要不要脸啊?啊……”
宣桦比我力气大,一把夺过了插头,他不满地瞥了我一眼,“神经病”,忙着又去联网。
我又惊又怒,眼泪夺眶而出,“好!好!我再来管你我不是人!”
说完夺门而去,把正蹲门口听得起劲的俩宣桦同学吓得一哆嗦,赶紧作出副来劝架的样子,“老宣,你就跟小陈认个错嘛,都气走了。”
“不惯她那毛病!她哪个月不走个七八回啊?没事儿,一会儿就颠儿颠儿地回来了。”
我气得浑身乱抖,猪!猪!猪!我恨恨地想:男人啊,就是这么一种蹬鼻子上脸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的东西。什么同甘共苦,扯淡。一魔兽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了,要是练上奇迹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哇?我是再也不理他了,让他找魔兽当老婆吧。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男人撒谎不经过大脑
痛定思痛,我承认自己办了一件错事:那就是让宣桦成为了自己的一项习惯。
我们这一茬人普遍自恋,而且严重缺乏安全感。爱情中的习惯,看似简单,力量却也不可小觑。滴水穿石,不知不觉间,宣桦成了我生活中固定的一部分,没有他打早安电话我会赖床,没有他的约会我懒得上妆,我习惯了他在身边听候调遣,就像我习惯自己的肢体和五官。
我不想要……任何关于男人的习惯。
我一向敏感多疑,经历过窦志鹏的变节后我终于悟到了一个真理:男人撒谎是可以不经过大脑的!徐齐一在阿雅面前表现出的忠贞不贰更让我确定: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的衣柜里没有一具骷髅?谁的脸上不戴一个面具?
相爱简单相处难,新鲜容易保险难。丁鑫阿雅认定我是凡事不上心的甩手掌柜,其实我一样有满腹烦恼,只是没有挂在脸上而已。
谈恋爱也有学问,记得一个“美作”说过:现在的人对于爱早已十分的陌生,那不但是奢侈的,而且是极其危险的。当代的恋爱是一种毫无逻辑的后现代艺术:你要想爱一个人,你首先得让他觉得你不爱他;你要想让一个人爱上你,你首先得防止自己爱上他;你要想爱一个人同时又让他爱上你,那你最好远离他。事情就是这样。新时代的青年大多数是仓促自卫的惊弓之鸟,所以新时代的恋爱就得娴熟运用游击战术,这是当今流行的恋爱规则。
我决心戒掉宣桦这个习惯,因为我不想丢掉他。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想你你才会把我想起……”莫文蔚兀自在音响里哀怨,欲擒故纵的把戏人人会玩,想要胜出,不仅要用心,更要用脑钻研三十六计。
我收拾好书本出门上课,出门前刻意细致地把自己装修一新。E-LAND的经典款格子大衣,白色毛衣,短裙,平底棕色长靴,从里到外全是E家的衣服,倒像是“依恋”的MODEL,好看是好看,只是学生气十足。像个刚进大学的小姑娘。
算了,工作以后还不能这么穿了呢,我历来是勇于装嫩的。
一出门就遇到两个小男孩儿站在门口。背后是大幅海报,“同学!”一个小男孩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我手里一张海报,用无比诚恳的眼神儿看着我,“来报个名吧?”
我低头看,是本地一家国营汽车企业和我们学校汽车学院合办的一个……“选美?”我瞪着眼睛问那俩小孩。
“不是不是不是……”那孩子紧张坏了,“是给X汽车的新款挑选校园形象代言人,参赛者局限在本市高校学生,入围的话可以得到东南亚七日游的机会,还有签约平面媒体做模特的可能……”他汗都快下来了,估计是学生会的小干事,枯坐了一早上没逮着几个,怕完不成定额吓的。
我耸耸肩,“没戏,我不够一米七啊。”
小孩儿快哭了,指着海报说:“不用的,有一米六五就行,你肯定行。”
这孩子太可爱了,我笑嘻嘻地说,“行,等姐姐有钱的吧。”
孩子用哭腔在背后跟我说,“就报报试试吧,明天就不能报了。”
“一定一定。”我回头安慰他。
好久没有调戏青少年了,开心。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酒色财气
一下课淫魔就大喊开班会,郁闷,一会儿食堂菜可就剩不下几样了,我极其不爽地想。
班会两件事儿,一个是保送研究生开始报名,二是明天汽车学院有活动,要挑几名志愿者去支援兄弟学院。
“赵子扬、魏臻、肖贵雪……陈默。”
“为什么是我?”我大叫,“为什么不是丁鑫?”
“上次听学术报告就是我去的!”丁鑫抱怨,“你咋就想逃避劳动呢?”
“废话!又不给工钱!不是说志愿者吗?我不志愿。”
吕小倩和淫魔俩眼放光向我方靠拢,靠,丫们不会是又想展开说服教育工作了吧?
我情急之中,灵机一动,高扬起海报,“我要去积极参加兄弟学院的活动!已经报名了,不能放人家鸽子吧?”
跟这群唐僧磨叽了半天,总算得以幸免,我很怀疑是他们饿得不行了,才嘴软放我一马。回来路上又见着了那俩愁眉苦脸的小孩儿,我一屁股坐到他们面前的椅子上,“我来报名啦!”
结果报名还要五块钱,奶奶的,早知道我就还去当义工了。
回屋儿看见阿雅端端正正坐在我床上发呆。
“我想报保送。”
“报呗。”
“就俩名额。”
“那怎么了,你成绩挺好,肯定能录。”
“那我报了?”
“报呗。”我不耐烦。
一会儿又听见她给徐齐一打电话,还是这点事儿,徐齐一好像不支持,果然一会儿她又苦着脸回来,“他不让我报,他说出国好。”
“他又不是祖宗———甭怕,报!成了就读研不成就考托,怕什么?”
阿雅感激地看看我,“那我就报了。”
我回头去看那份评选形象代言人的海报,全名儿叫“汽车宝贝”,个人简介十分繁琐,只差没盘问祖宗八代,还带着一串弱智问题,我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你的爱好?酒色财气。
最喜欢的颜色?男色!
人生格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第二天正式比赛,是在汽院年久失修的礼堂里,破破烂烂的像赈灾现场,参赛的只有二十几个女生,简单的一些才艺表演。本校艺术学院的几个学生客串嘉宾,参选者大都比较腼腆,有俩女孩子简直是一说话就脸红。本校的女孩子不大和时尚沾得上边儿,但是准备很细心,小手儿拿着稿子背词儿,花红柳绿有点像一群待嫁的村姑。旁边还有一个非常不认真的老村姑———我。
本来我是准备溜号儿的,就当五块钱买个清静,但是赵子扬魏臻说他们千辛万苦来干活,就是准备认识个把妹妹,需要一个打入妹妹内部的特务来牵线搭桥。朋友之托,加上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老不死的好奇心……我就上了这贼船。结果身边都是大一大二的小姑娘,鲜嫩得能掐出水来,我混迹其中,自觉鱼目混珠,老脸没处放。今天冷,我干脆在长裙外面套了件校服,跳下后台来来往往地帮着赵子扬魏臻他们搬音箱桌椅板凳什么的。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逼良为娼
礼堂前排坐了几个老师,领导,记者什么的,煞有介事地发了两个来钟头的言。然后两位嘉宾上台唱唱扭扭。然后,众村姑粉墨登场一齐亮了个相儿。评选开始!
我在后台和老赵老魏坐在一起,看那些小姑娘一个一个扭出来,红着脸听主持人开除了幽默什么都有的玩笑,一板一眼地答题,不时往台下抛个媚眼儿做纯情可爱状的样子,忍不住冷笑。赵子扬问我,“你笑什么?”
“哎,你看像不像那什么……那个丽春院……小红、小翠,都出来伺候爷啊……”
“靠,积点儿口德,你不也得上吗?”
“我是被你们逼良为娼。”
主持是个广播专业的傻逼,离开卡片就不会说话,顶着一头小泉纯一郎式的乱发,比我都低级趣味。
轮到我了,我脱了校服上台。主持立刻问,“16号同学,你的个人简介写得很特别,请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评选活动?”
我不好说是怕干活儿被逼来的,只得解释,“我没有到东南亚七日游的财力,只能指望不劳而获了。”
台下有笑声。
“是吗?非常特别,请问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年头儿王子都隐居起来了,我就见过白马。”
主持人有点神经错乱,干噎了几下重新回归卡片,“啊……这位同学真是非常的……非常的……坦诚……感谢你的回答……”
“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才艺表演时我勉为其难地跳了一段街舞……这都是年轻时打下的功底,现在不行了。老喽!人家都弹钢琴、古筝,跳民族舞、芭蕾什么的,相比之下显得咱很没文化,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是来做分母的。我不做绿叶谁做绿叶?跳舞时我看见前排一个艺术学院的老师使劲撇嘴表示不屑,我特别卖力地冲她龇牙一乐。老师立刻扭过头去。真是的,我很委屈,连个改邪归正的机会都不给。
下来了老杨他们几个倒是处变不惊地鼓着掌,“好好好,我是流氓我怕谁?”
我笑笑,继续帮他们拎凳子,“渴,有水吗?”。
老魏说刚才还替我留了瓶,不知道让谁喝了,猫着腰又到前排评委桌子上偷了一瓶。我渴坏了,仰着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时候有个中场休息,评委们都在卖力写评语,旁边摄像的哥哥看在我帮他搬凳子的分上还插了两句嘴,夸我上镜,我特感激他,要是他是评委就好了。
结果出来了,我翘首以待,三等奖没俺,二等奖,也没俺。
“难道要给我一等奖不成?”我嬉皮笑脸问那摄影的哥哥。
“大概鼓励奖吧,哈哈哈。”
果然就是鼓励奖,但名儿不是那么叫,准确地说,我得的是:“最佳时尚新锐奖”,同属于鼓励奖范畴的还有两个,分别叫“最佳健康形象奖”、“最佳文化内涵奖”,其实我觉得我得那俩奖更名副其实。我一点也不时尚,但是表现得又健康又有文化,这个奖发得是驴头不对马嘴,真不知道评委是怎么一个标准。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聆听教导
“其实你表现得很好的,只是学院老师和我们意见不一致。”上台领奖时给我颁奖的那个私企的负责人下来以后对我说,他跟摄像那哥哥应该是一个单位的,因为后者现在笑得很拘谨很客气,一点儿刚才的随和劲儿都没了。
“没事儿,我理解他们的想法。”我喜眉笑眼对他说,“再说还是有收获的么,给了一个巴黎春天个人写真的券,我知足。”
他也笑了,挺随便的样子,“就是小周那地方,拍得还可以,你去了就找他拍吧。”小周就是摄影的哥哥。
当面说:“拍得还可以”这应该是贬得挺不给面子的了,小周脸色有点难看,我赶紧找补,“周哥刚才忙的时候我们一直看着呢,我挺喜欢他拍的。”
“那就好,改天让他给你好好拍拍。”他看了我一眼,“留张片子,以后常联系。”
“谢谢,”我把那张散发着香水儿味的名片塞兜里,“我没有,就不给您了。”
他一走我就对小周说,“别理那傻逼。”
小周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就领了个鼓励奖了。”
“非主流文化嘛。”我施施然,“他们看不得女生骂傻逼,其实内心比谁都龌龊,丫不就一打工的么,腆着脸还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
“那你为什么要骂呢?没见人家懂事儿的小姑娘们都拼命飞眼儿哪?”
“为什么不能骂?傻逼就是用来骂的,骂完他爽我也爽。她们年轻没见过世面呗,飞眼儿也是正常的———李泽楷要是来,我肯定把眼珠子飞出来———可人家也看不上我不是?”
办完事儿大家没散,一二三等奖围在评委旁边睁着或单纯或不单纯的大眼睛聆听教导,“最佳文化内涵奖”认为评选不公平,正在人群中很没文化地哭哭啼啼。我和老杨老魏商量去吃烧烤———这个点儿食堂肯定没饭了,当然吃烧烤不用商量,一致通过,需要商量的是谁来买单。
老杨说他的钱都花在网吧了,“我连着三天天天吃方便面,你们好意思让我掏钱吗?”
“好意思!”我和老魏异口同声。
老魏说,“一天就吃三袋儿方便面?你蒙谁呢?”
老杨纠正,“不是一天三袋儿,是一天两袋儿半,晚上我只舍得吃半袋儿。”
老魏说,“不管,反正我一分钱没带,要不就得奖的请。”说完还把口袋里子翻给我们看。
我说,“我有生以来从没给男生买过单,规矩不能破。”
老杨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买一回又何妨?”
“就算买也不给青蛙买。”
“难道有人比我更帅?”
“陈默?陈默!”小周喊我,我抬头一看,他示意我看那个什么负责人———他正吃力地从人群中挤过来,一边挥舞着胳膊大喊“陈小姐晚上空吗?我们想和你谈一谈签约的事。”
我同样亮着大嗓门喊:“我和几个同学商量好了,自己出去吃!”
“一起去嘛。”
我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老杨和老魏,老杨低声说:“买单的来了。”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李泽楷追求我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王总有意摆阔,我们也不便替他省钱。老魏吃得直叹气,回来一路上都感慨,“你说鲍翅和粉丝有什么不同?妈的,卖了老子都不值人家一碗菜钱。”
惟一不愉快的地方是我造成的,上菜的小姑娘看见我们这奇怪的一桌分了心,不小心把汤洒到老魏身上一点儿,我赶忙掏纸巾递给老魏,大概就是这时候,把兜儿里那张名片带出来了。后来我发现王总非常不自然地盯着桌子底下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那张名片正静卧在地上,还踩了个黑黑的鞋印儿。看花纹是我的阿迪跑鞋,正踩在名片中心部位那个“王国庆”上面。
王总强作镇静,“呵呵,再给你一张吧。”
“嗨,没事儿,能将就!”我从容地捡起印着鞋底子的名片揣进兜儿里,“对不住了王哥。”
我不怕得罪他,反正我也没准备从他身上套好处,一槌子买卖罢了。
其实他想说的很有限,完全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儿,形象代言人的机会我是没有了,但是他和几家媒体熟,想让我参加他们公司在北京的车展,做得好的话可以保举我去作平面模特。
我笑了笑,平面模特我不是没做过,玩票而已,木头一样戳一个上午,给了几百块钱意思一下。值得捉摸是的给他们当车模儿,这个“做得好的话”大有名堂,做什么做得好?怎么做才算做得好?
“要是顺利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提供东南亚七日游的机会……”王总见我沉吟,马上提示,眼神深情款款,语调楚楚动人,完全置同桌的小周老杨老魏于不顾,脸上却是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想来一定有很多纯洁的小美眉在我之前被东南亚打动,激情澎湃不得不扎进王总那宽厚的肩膀娇吟一声,“恩公!”
这一套哄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还行,哄我就差点劲,我瞪着老王的大肚腩想,宣桦老了要是发胖,我就是抽也要把他的脂肪都抽出来,多难看啊!
我咧嘴笑了笑,“东南亚爱海啸,您要是提供欧洲七日游,我就去了。”
唔……我承认我很不纯洁,而且不识抬举,嘿嘿。
在商言商,有些事情,是不能自己骗自己的。我斜眼打量这位王总,中年歇顶,腰上别着手机一部,钥匙一串,瑞士军刀一柄……与其说他像个什么什么“总”,不如说像农贸市场卖大葱的。
我从前的室友苏惠是个理工科女生的异数,记得大一刚开学的时候,一对中年男女来送她,三口人很亲密无间的样子,后来她放假要去海南玩,又来了一对夫妇样子的中年人陪她走。我们都以为开学来送她的是她父母,替她张罗海南之行的是她亲戚。后来大家熟了,苏惠大大咧咧地告诉我们,开学来送的是她爸和她爸的情人,海南那一对是她妈跟她妈的相好。
苏惠看似没心没肺,其实有一套不同于常人的逻辑,非常荒谬又好像很有道理,苏惠说过,“男人都是一样的,但他们的银行账户不一样。”苏惠号称很爱很爱她家胖子,但同时还和几个裙下之臣暧昧着。
她说,“需要安全感。”
我们约会后会记日记,苏惠约会后是记账簿。
我不由得想把这位菜市场王总介绍给苏惠,我相信她会把这老家伙玩得滴溜乱转。跟他去东南亚?我没兴趣做陪游女郎。
我很恶毒地想,要是李泽楷追求我,我就不要宣桦了,让丫后悔一辈子,哈哈哈,等他老了,我再捞着小李子的手,深情款款地说,“亲耐嘀,俺对不起你……”对了,这畜牲怎么还不理我?都三天了。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苟富贵毋相忘
走的时候王总要送我回去,我没理他,自己举手打了辆车。老王面不改色地把我扶进车。汗手,扶了我一手腕的汗,潮潮的难受。
我掏出那张脏了吧唧的名片擦手,下车后找个垃圾箱扔了,留这种东西,脏我的手。
回家以后我问丁鑫,“有我的电话么?”
“不知道。”
阿雅在过道不知和谁谈得很开心,一会儿一句“讨厌嘛”,看来有好消息,我猜。
果不其然,阿雅笑嘻嘻把头探进我房间,“我们今天报名了,竞争保送名额的还挺不少。”
“人多你还乐?有把握吗?”
“老师说了,只排智育成绩,没有其他任何加分因素!那我就排NO.1了。”
“恭喜你实现第一个家庭梦想。”我跳下来抱抱她,“苟富贵,毋相忘。”
“你呢?你怎么样?东南亚旅游券搞定了吗?”
“东南亚旅游的机会是没了,到东南亚做鸡的机会还是有的。”我把今天的事讲给她听,“看他那岁数比我大爷都老了,怎么还那么有心情泡小姑娘呢?”
“人人都有精神病,轻重不同。大概他自己觉得自己挺受欢迎吧?”阿雅笑,“其实……你真没跟那老头儿多了解了解?”
“了解什么?让丫摸了一把已经够亏的了!我怕他有病!再说我也玩不过人家呀。”
“哦……”阿雅的眼光暧昧游离,“有没有病不一定,凭你的能耐玩个把老头子不成问题吧?”
“什么什么……我是黑山老妖吗?我可是有原则的!”我有点上火,女人小心眼起来真是让人吃不消,我不知道阿雅这是什么心理,但她老爱说别人是是非非,好像她自己是圣女贞德。以前她闹着要搬出来就说是因为看不惯苏惠,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对胖子不错,胖子和苏惠一样,对主动上门的女孩儿从不拒绝也从不负责,后来她动了真心,盯着胖子问要她还是要苏惠。胖子说他只爱自己,不想要她这么麻烦的女人。苏惠倒是没太当真,有时还背后笑她,“哈妹”。说实在的,胖子那种类型的,也只有苏惠摆得平。
阿雅作为一个失败的第三者,非常黯淡地离开了老寝室,平心而论,她和苏惠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苏惠甚至大度地说,“有空儿记得回来玩儿。”
在外人眼中苏惠仍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尤物,尽管在阿雅听来,那句话可以算是一种嘲讽。我不想说他们谁对谁错,对阿雅的过去我一直装着不知道,这样大家都好办一点。
古人说得好:“声伎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妨;贞妇白头失守,半世清苦皆丧。”我不想说什么仁义道德的大道理,我只告诉你所有女人的本能:如果阿雅撬人成功,那么大家对她在鄙夷之外还会多少有点忌惮和妒忌,但是她失败了,双料的失败,结果被看成了一个笑话。张爱玲说得好,“得不到异性的爱,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这点贱。”
搁平时我是不会和阿雅计较的,她一向不太懂得做人的道理,你知道,很多女人会把一点小聪明当成宝贝,沾沾自喜地玩了又玩。但今天我心情很不好,所以听来格外闹腾。
我已经一周多没见到宣桦了,他在给他们导师做项目,可是最近两天他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来,这很过分。我并不是时时刻刻要用监视器看着男友的人,但是我觉得,是需要一根风筝线握在手里的时候了。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堕落到喜欢秃头女生
“据我们所知,我们已经知道一些,我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一些;我们还知道有些我们并不知道,也就是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我们还不知道;但是,还有一些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的,这些我们不知道的,我们不知道。”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在2002年新闻发布会上说的话,据说丫还因此获得了一个“最莫名其妙奖”,同样的奖项据说格林斯潘也得过,因为作为一个政治家,满嘴跑火车是一项必须掌握的技巧,把台下人都洗脑洗得晕晕乎乎,就是你的成功。同样的技巧也适用于恋爱。
宣桦打电话给我,“这两天累得不行了,你给我带点麻花来吧?就你们校门口那个店做的,掺奶油那种……”
真不要脸!碍着丁鑫阿雅在旁边我没好意思多说什么,“我忙!”
“老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鼻子一酸,“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当初恨不得一脚踹死我呢是吧?”
宣桦怯怯地解释,“不是你听我说,那两天我太累,心情特别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我耍赖,“你那两天心情不好就把气撒到我头上啊!死没良心的……”想骂“杀千刀”,忍了忍又憋了回去。
“哎呀……老婆别生我气了,我错了,都怪我不好。老婆原谅人家生理期到了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我笑着嚷,“流氓!滚!”
我跑到宣桦那里去看他,学校的寝室安排是“本四硕二博一”,所以宣桦可以一个人独享一间屋子,但事实上他那屋子更像一个车间,里面乱七八糟放了很多脏脏的零件、图纸……甚至还有一把大锤和扳手,有了这些摆设,就是说这屋儿里住的是个修锅炉的也有人信。
宣桦脸色很憔悴,想来是被BOSS蹂躏得够呛,他们导师连弟子的脸都认不全,但是有活儿的时候就会吩咐弟子们开工,当然没什么报酬,最多给个几百块意思一下。宣桦抱着一大沓图纸给我看,小脸儿委屈得不行,“累啊!”
我心里一疼,赶紧把带来的吃的往外掏,宣桦下午还得去干活儿。我带了他喜欢的黑巧克力,是报社一个朋友去比利时带回来的。比较牛逼的是打开盒子发现巧克力上面还有许多图案,清一色的妖怪打架,连我这么低级趣味的人都看得不好意思,再三声明不是故意的。
宣桦头靠在被子垛上闭着眼睛笑了,意味深长地说:“人家知道啦~~~~~”嗓子逼得尖尖的。
我撇撇嘴笑了,一边叫:“让开,检查!”一边把他推起来,刚才借着替他收拾东西的机会,留意观察了一下情况,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当然没痕迹不意味着没有情况,对待敌人要从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床是个事故多发带,需要认真检查———传说苏惠发现胖子和阿雅“Have a leg”就是从在胖子床上发现了阿雅的亚麻色髦发开始的———我仔细打量了一遍床单和被子。
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别找了,没线索。”宣桦委委屈屈地说,“我是那种人吗?”
我略微放心了一点,“哼哼!你居然堕落到喜欢秃头女生的地步了!”
宣桦边笑边得意洋洋地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这小伙儿还挺帅的嘛。”
“别臭美了,我真是羡慕你,居然能找着我这样的还不费吹灰之力。”
“我只帮助最需要帮助的群众,”宣桦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上次我上铺那小子见了你,一口咬定你是学软件的!”
“为什么啊?”我没反应过来。
“他说你长得跟C++似的。”
我怒了,一个虎跳下床,黑手直探宣桦脖子,宣桦笑着按住我和我对挠,他力气比我大,很快处于上风。
“说!错了,哥哥饶了我吧!”
“啊呸!我宁死不屈!有本事你把蹄子放下去再和我掐。啊!哈哈哈哈……别闹了,痒……哥哥饶了我吧,我错了。”
“小样儿!”宣桦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不整你一回你还真不知道咱们谁老大。”
话音刚落,宣桦的手机就响了,宣桦皱眉,“啊……哦……行……知道了。”
一跃而起,“我得开工了。”
“谁来的啊?”
“秃头狐狸精!”宣桦大笑着出了门,“我晚上回来,等我一起吃饭。”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躺在宣桦的床上,用他的音响放我喜欢的陶喆的《susan说》,我喜欢中间那一段RAP“苏三离了洪桐县”,有点以前听《北京一夜》的感觉。很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我对传统瑰宝京剧基本没什么兴趣,改变我的想法的是陈升。
我没有很喜欢的歌手,在这上面我不是个长情的人,我没有时间去琢磨音乐天堂一类的东西,大街上的音响店放什么我就听什么,阿雅很鄙夷地说我,“俗。”
所以满大街放刀郎时阿雅必须做出痛不欲生的样子,因为林黛玉妹妹是不能爱焦大的。
我无所谓,我甚至下载了《两只蝴蝶》来听。阿雅抱着弗洛伊德猛啃时问我米开朗基罗有什么代表作,我想了想,问她:“米开朗基罗不是《忍者神龟》里的么?”
阿雅差一点昏死过去。
阿雅最近很忙,她要准备面试,保送生不是那么好当的。
自从她和徐齐一玩到一起以后我再没有见过老徐,阿雅不是傻子,我相信她知道我们之间的一些细节,幸好我身正不怕影斜。倒是慕容园天天长吁短叹,一见我就摆出副怨妇的样子。此外,见谁就对谁说阿雅的不好,“我除了没钱什么不比他好?现在的女生都那么虚荣、拜金、物质……”
谁说只有女人八卦?
反正他一点儿错也没有,女孩儿看不上他就一定是拜金、虚荣、物质。等到他有钱了,又会说,这些女人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他是怎么说怎么有理,怎么看怎么委屈。
这种人要他有什么用?
铃声响起,我懒洋洋拿起听筒,“哪位?”
那边静了一下,迅速挂断了。嘟嘟嘟的忙音响起。
紧接着响起的是我的手机,“陈默?我不回去了,你晚上自己吃吧。宣。”
我只好一个人走回去,晚上还有节不能逃的统计学,之所以不能逃是因为这个老师实在太猥亵了,他课前要点一次名,课后还要点一次名,中间还不定时测验或交作业。民间对此的看法并不是老师负责,你知道,最牛逼的老师根本不屑于干点名这种无聊勾当,没完没了的点名只能说明老师的不自信。同时我不由得想起刚进大学的时候,那时我一星期最多逃一节课,现在,我一星期坚持至少上一节课,学生嘛,课还是要上的。
上课时阿雅偷偷问我一个单词,这词她前两天刚考过我,当时我刚看过这个词却忘了个干净,只好说:“你打我一下吧。”现在她也忘了,我很开心地说:“我也得打你一下。”
打完她,我一高兴,又想不起来那单词啥意思了。
结果又被打了一下。
阿雅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说实在的,尽管有时候有点急。
我们保研名单很快就在校园网上公开了,阿雅看了足有两小时,我以为她在享受胜利的喜悦,孰料她一直静静地不出声,等我觉出不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目光呆滞、行动迟缓。
我看见了那份名单。
智育成绩排名NO.1的阿雅不在名单上。
取代她的是吕小倩。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奖励当之无愧
阿雅屋里的灯亮了一宿。
丁鑫悄悄跟我说:“你去劝劝她吧。”
我试探性地轻轻敲了几下门,阿雅在屋里一声大吼,“滚!”
我和丁鑫面面相觑。
阿雅在其后的一周内始终沉默寡言,看人眼神都是空洞的,对我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我身后某个地方,我总忍不住往背后看看是否还有人站在那里。
事情是这样的,阿雅的智育成绩确实排在第一,但是据说吕小倩的面试分数奇高,以至于连着越过六名竞争对手夺得头筹,成为我们班惟一一个保送生。
“咱专业不是俩名额吗?”我问丁鑫。
“还有一个……是……,”丁鑫吞吞吐吐,“窦志鹏啊……”
校园网上再次掀起轩然大波,这次被涮的不只阿雅一个,有人在网上贴出了所有参加者的成绩、名次、面试成绩等等,要求院方给一个说法。
院方懒得给说法,干脆一劳永逸地把论坛给封了。
阿雅拒绝任何人的关心,每天孤魂野鬼一样在校园里晃来晃去,眼睛深凹进去,黑眼圈很重。以前她认真读书的时候也睡得很少,但那时她像个精力过剩的小太阳,灿烂无比,现在的阿雅……像贞子。徐齐一据说在忙于准备即将到来的GRE,很少来接她。我不止一次听见两个人在电话里争吵,原来徐齐一脾气那么大,摔电话摔得这边都能听到。
我试图安慰她,但阿雅根本不准备让外人看到她的眼泪。她一如既往地矜持着,坚持着某种近乎可笑的矜持。她憔悴得厉害,但是每天进进出出都昂着头,天鹅般骄傲。
我们什么都不敢说,我告诉宣桦,来劝劝阿雅,宣桦在我面前孩子气得很,阿雅却一直很信服他,他说话比我们管用。
宣桦也很为难,他试着跟阿雅谈了谈,出来告诉我说不能提这话,阿雅一听就哭。
我叹口气,哭得出来也好,她平时老憋着,该憋坏了。
阿雅投在GRE和托福的精力没有受到应有的成效,她没有时间来复习了,这次保送,是她最后的机会,凭实力,凭勤奋,这份奖励她当之无愧。
可惜天不遂人愿。
宣桦说:阿雅是个好女孩儿。
我点头赞同,出了这么不公平的事,她除了保持骄傲的姿势以外,并没有抱怨或报复任何人。也许不想,也许不能,但是,谁能苛求一个受害者呢?她已经尽力了。
舆论是清一色倒向阿雅这边的,同时针对吕小倩的传言也风起云涌,特别是她曾经的几个对手一见她眼睛就红,吕小倩丝毫不以为意,正是春风得意看尽长安花的时候,越发每天花枝招展地招呼着各路领导,坐在自习室也抱着个手机,笑吟吟捏着嗓子娇笑,摆出一副公务繁忙的样子。大家越发看她不顺眼,背地都说她“什么东西”。
但当面还要过得去,见了面还是要道一声贺:“支书!恭喜啊!”
吕支书妩媚一笑。
同寝室女生趁她不在向大家爆料,吕小倩从来不自己打水,总蹭别人的开水用,还时不时宣扬她“上边有人”。
丁鑫听到“上边有人”后很是浮想联翩了一阵,最后总结说:“体位很传统嘛。其实我喜欢女上位。”
如果说吕小倩还忌惮一个人的话,那就是苏惠了。苏惠、我、吕小倩以前都是一个寝室的,后来苏惠硬是联合几个室友把吕小倩挤走了,据说原因是吕小倩老拿话挤兑她,摆出个干部的架子劲儿劲儿的。其实她俩打大一一开学就彼此看不顺眼,经常冲突,结果两人如今冤仇似海深。苏惠没有吕小倩会钻营,但是胆子大爱冲动,用吕小倩话说,苏惠是一个毫无理想,没有事业心,就知道搞不三不四的恋爱的人,你看她既不要求入党,又不找理由申请奖学金加分,完全是不求上进,破罐子破摔,也没人能够奈何她。而吕支书最恨的,就是不遵守秩序,没人可以奈何的人。
但是吕小倩也不敢轻易把苏惠怎么样,苏惠说话狠是出名的,去年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闹了一场,苏惠指着鼻子骂吕小倩,“野鸡飞上墙就当自己凤凰了?老蒋老婆来学校找人,你躲什么?有能耐偷就有能耐应着,少他妈的装处女!”吕小倩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哭着走了。两个人在一起就像狗狼相见,当面虽然没有什么,一旦有机会能咬对方一口,就咬对方一口。如果这次吕小倩搞的不是阿雅的话,相信苏惠不会袖手旁观。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感慨婚姻不幸
转天小周哥哥通知我,可以去拍那套号称价值一千二百的个人写真了。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拍照,以前我替两个杂志拍过一些时装照,那是赚钱的,所以还可以忍受。真正对着镜头时而贱笑时而卖骚还是很考验人情商的,不得不承认我过去作平面时笑的也是不一般的灿烂,但那是想到一会儿发工资时按捺不住内心喜悦的结果。这次拍照我完全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来的,因此摆POSE的时候格外不耐烦。
在换了N套衣服,最后小周哥哥示意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换下去,他手下的美女抱出来一条大白被单,帮着裹在我身上。
“干吗呢这是?我没选这个啊!”
小周哥哥笑说:“赠送你的,多一个造型,回头片子出来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选。”
我穿着内衣裹着白被单十分尴尬地拍最后一组造型,表情好像是工作时间内被扫黄办抓到的小姐,小周拼命冲我喊“自然点”,“自然点”。我一直在左右打量以防走光,没心情配合他,始终是一副被抓了现行的表情,这……我真是自然不起来啊……
最后小周大喊一声“好了”,门口有人一起鼓掌。我抬眼望去……居然是王……那个什么国庆还是建国来着。
我瞥了小周一眼。小周面不改色,说:“真巧”。
靠啊!
我裹着被单儿,以一个骄傲的姿态冲王老头儿点了点头,准备像天鹅一样大摇大摆走回到更衣室去,结果被单儿不够长,我一路手忙脚乱保全自己的清白,姿势十分难看。
晚饭又是王老头儿买的单,这次是单请我,在我之前还有一个姑娘也是个鼓励奖,在边儿上眼巴巴等了半天被小周打发回去了。我还当小周是个实在人,谁想他才是王婆,单等我一上套儿就放倒消息树向老妖怪王××通风报信,我恶狠狠瞪小周,小周假装没看见,眼神儿十分无辜。
老王倒也没有霸王硬上弓,他还是懂得一点先礼后兵的,先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奋斗历程———原来丫居然和我是校友,不过也难说,谁知道是不是有钱以后买个什么MBA来混淆视听———然后开始感慨婚姻不幸,事业成功却没有家庭的温暖云云……老王大概有快五十的样子,打扮得像不到三十的。也许没那么老?反正已经开始歇顶,一个五十岁的猥亵男跟你玩纯情……不难设想我的感受,你要是实在想不到,就三九天儿抱只猪跳舞吧,大体意思差不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我,当时在场的小美眉都很娇嫩,而且哪一个都比我好搞定。也说不定丫已经挨个勾搭过一遍了……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见色起意的已婚猥亵男的。我笑了一下,“王总,我去趟洗手间。”
在洗手间我给阿雅拨电话求救,阿雅关机。
丁鑫的手机没人接。
宣桦……算了,这件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只发短信给他,“逛街中,别等我。”
宣桦回说:“逛得开心。”
我只好给苏惠打电话,苏惠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吵得几乎都听不见声音。她问我:“吗事儿?”
“半小时以后给我打个电话,记住了啊,我得挂了。”
“没问题!”苏惠很爽快地答应了,接着嬉笑着说,“让色狼缠上了?不行就先拨110啊。行了,拜!”
跟这妞儿说话永远轻松,她不见得很聪明,但是非常义气。
走出洗手间。老王的演说进入关键阶段,“小默啊,我想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我低头,“我还在念书呢,就不耽误人家功夫了吧?”
“喔喔喔,你可说错了,念书就不交朋友么?将来你走进社会就知道朋友的可贵了。”老王索性把椅子拉到我身边,“我这个朋友上次见过你……啊?很欣赏啊,很……喜欢……”
我强忍着想在他老脸上掴一巴掌的冲动,“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和外面的朋友认识,我还小,也不急着谈朋友。”
老王黯然,自叹道:“老了。”
我以为他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放弃,谁知道老东西变本加厉抓起我的手放在膝头摩挲,“年轻多好啊。”
我再也忍不住,等不及等苏惠的电话,奋力甩开他的手,“我走了。”
飞一样奔出酒店。
人老了是不是都变得那么可怕?
皱纹满脸和臃肿的身体倒也没什么,人都会老,我但愿自己可以优雅地老去,怕的是那种粘粘糊糊的态度,好像鼻涕虫一样,惹人厌恶,腻死人。
我一头扎进门口停的一辆出租车里,惊魂未定,一身鸡皮疙瘩地说,“大学城,18公寓。”
宣桦不在,他的门紧锁着。屋里黑洞洞。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揭开面纱
我只得落寞地步行回我自己的屋子。
也是黑的,哦,阿雅终于肯睡了,这几天只要她在家,就要打开灯,有时候还把音响开得震天响,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像个悲伤的小孩子。
我轻手轻脚推开门,阿雅果然在家,屋里有轻柔的曲声,是她喜欢的班得瑞。
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来,激烈的电子音乐把班得瑞冲撞得稀里哗啦。我只得先告诉电话那头的苏惠,“OK了!谢谢姐们儿。”
宣桦闻声走出来,“怎么才回来?我和阿雅等你半天了。”
我撇嘴,“你跑人家屋儿里干什么?”
“你不是要我安慰她吗?”
“有这么黑灯瞎火的安慰的吗?你可够敬业的,慰安妇啊?”
宣桦在我头上敲一下,“胡说八道。买什么了?”
“什么都没买。”
“好好好,进步了。”
我晚上还要上辅导班,来不及和阿雅多说,赶着出去上课,走前我掐了宣桦一把,压低嗓子,“差不多行了啊,意犹未尽是吧?”
宣桦不买账,“下次别求我来啊,我还懒得费劲呢。”
“切。”
徐齐一早就退了辅导班,我只好自己早早赶去占座。辅导班每次连过道也塞得满满的,不比本校的马哲课,迟到了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向男同学请求:“同学,放衣服的位子借我坐一下可以吗?”
其实学习这东西,再累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不是贪得无厌,只是缺乏安全感。有点东西在手里忙,就觉得明天还有希望,寒窗十几年,也就是奔着这点希望来的。
我运笔如飞地抄例题。我没有数学思维,我应付数学考试的惟一办法就是不停地做例题。乔红退役后说她日复一日地打乒乓球,已经打到了见到乒乓就恶心的地步。我也一样,我见到矩阵就恶心。
绞尽脑汁度过了三个小时,我看到了徐齐一。他斜倚在教室门框上,好久不见,人陌生了不少。
“嗨!”
“嗨!”
“阿雅很难受。”我说。
“我知道,我也很难过。”
“那你为什么不去安慰她?”
“她不用我安慰,”老徐笑起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她才不用别人安慰呢,她自己心里有谱。”
“她一向要强,这次是被人逼下来的,当然不甘心。”
老徐很怪地看了我一阵。
“怎么啦?我脸上有字?”
“没什么……,”他沉吟良久,“陈默……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什么意思?”
“我……”他犹豫半天还是说了实话,“我见到她和负责保送工作的老师……在一起。”
“那是她的私事。再说学生和老师熟悉也正常,那两天有几个人敢不去敷衍老师的?”
“她晚上没有回去,也没有到我这里来。”
我“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有许多东西不能揭开面纱细看,老徐之所以刨根问底,还是因为他在乎她。但是再在乎,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一个男人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宽容,老徐不算男人,他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黯然神伤
我们一路沉默着回公寓,老徐送我。老徐有些地方非常细致,宣桦就从来想不起送我回来。漂亮男孩子会体贴人的少,都被宠坏了。就像今天,他其实不知道,我很不愿意他在阿雅的房间待那么久,天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可是要是问他,他一定又要做出一副窦娥的样子,“我冤啊!”
突然非常累。
宣桦只喜欢我开开心心装出副小可爱的样子围着他转,殊不知谁不是一肚子烦恼,他又不是太阳,我围着他转有什么好处?也就是我,懒得多计较,睁一眼闭一眼过去就算了,谁还能陪谁一辈子呢?宣桦说我最近话少了,也是,话就那么多,总不能天天讲月月讲,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不愿意说话了。
到楼口了,老徐伸手替我整整头发,“你记得我以前说的话吗?”
“忘了,”我说,“有些话我听完就忘。”
老徐拍拍我的头,吁口气,“有时候我真希望我等的人不是你。”
“肯定不是。”我安慰他,“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索性再多等两年。千万别把贞操毁我手里,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老徐摇摇头,满眼都是黯然神伤。
老徐走了我才看到宣桦,他站在单元楼里,神情复杂。
“跟老情人叙旧?”他笑得勉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没关系,我也不是故意要叙的。你呢?慰安慰完了?人家对你的服务还满意吗?”
“完啦!瞎慰慰,也没慰好。”
“客气了,您的实力我可了解。”
“你顶多看到冰山一角!”宣桦一挥手,“只要对象合适,我是可以超水平发挥的。”
我气得眼冒金星,“哎哟大哥您可真是牛叉,这样的人才当老师实在白瞎啊,您要是转到配种站上班,一个月也得挣个万儿八的吧?”
宣桦猛一回头,“我又没有卖车的大叔给我买单,找个女朋友还是老花痴摸剩下的,可不就得自力更生了么。”
我当时就觉得头上挨了一闷棍,“姓宣的!你满嘴胡嚼些什么?”
“我说什么你知道!”
我脑子嗡嗡作响,条件反射一样抬手给了宣桦一嘴巴。声音也哑了,“谁他妈的造我遥……姓宣的,你不是人!你不是个东西!”
我右手很疼,有小火苗烧似的。宣桦瘦,我从不打人,把握不好位置,手腕的骨头撞在他颧骨上,闷闷一声响,我想要不是他颧骨碎了,就是我手腕折了。
宣桦挨了嘴巴反而冷静下来,他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响捂着脸转身要走。我追着他喊,“你跑什么啊?你给我说清楚了!是不是赵雅造我谣?哎?说你哪!你跑?你跑了就完事了吗?你……”
他甩开我手,大踏步地走了,头都没回。
我心里又空又疼,抱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哭了。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男人这东西最贱了
那天晚上丁鑫下来找我的时候,我蹲在单元门口一边抽泣一边心不在焉地拔脚边的小草,方圆一米的草都让我拔光了。
在丁鑫面前出糗,我觉得很掉价。
我一点都不怕。我对丁鑫说。
个把男朋友算什么,春天我把老公埋在地底下,到了秋天我就有好多老公。男人这东西最贱了,招招手一大把,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以后我找老公就按这标准了。
丁鑫缓缓地说:“那是得给钱嘀。”
我斜着眼睛,“给钱怎么了?大爷我乐意!”
这几天我干脆把过往的男友排了个队,我祸害的人还是蛮不少的么,干吗非要在宣桦这一棵树上吊死啊?我挺高兴,成天哼着歌儿挨个骚扰。发现还有三分之一保持单身,那三分之二也处于可以争取过来的边缘……没办法我看上的都不是一般人,哪个也是一群妹妹惦记着的。原来人力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可以考虑让他们竞争上岗。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宣桦这个王八蛋还来劲了,他硬是没再理我,据说这一阵子他们在做设计。
阿雅进出都心虚地低着头,我正眼不看她一眼,丁鑫问我“你俩又是怎么了?上礼拜天不还让你们家那个来开导她呢么?是不是没沟通好?”
“靠,沟通得太好了,沟了六小时!就差勾上床了!我平时在他那儿多呆会儿他还懒得看我呢。”
丁鑫有点尴尬,“没有吧?那天你中间不还回来过一次么?你走了没不多会儿他就走了。”
我心里一动,莫非宣桦那天一直在楼下等我?可是就算他俩没什么,“买车的大叔”什么的也绝对是赵雅告诉宣桦的,这话我就跟她一个人提起过。也是我大意,本来她对宣桦就有企图,一见宣桦,嗬!那脸谄媚的贱笑,就跟要舔他似的。
我还没来得及去向赵雅求证,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说:“不是我。”
此地无银三百两,肯定宣桦一回去就跟她串供了。动作倒挺快的。
我看着她,“对,是我自己说的梦话。”
欲盖弥彰。
阿雅脸红了,不打自招。
我心里很凉……如果说之前我还对他俩保留了一点信任的话,现在是彻底绝望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永远不该让第三方来澄清,宣桦宁可让赵雅传话都不愿向我认错,现在他俩之间反而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默契———那敌人可就是我啊!
我打电话给宣桦,“直说吧。你们俩算怎么回事儿?”
宣桦抵赖,“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提高嗓门儿,“你———和———赵———雅———算怎么回事儿!”
“朋友!”
“那我呢?”
宣桦犹豫了一会儿,说,“陈默,别耍小心眼儿,你现在可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阿雅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你别那么说她。我还忙着呢,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行吗?”
我莫名其妙?我别那么说她?我怎么说她了?人家背后说我这说我那,倒好像成了我欺负她一样。我气得直哆嗦,“对对对!人家善良,就我狠毒!人家都是白雪公主,就我是她后妈成天琢磨怎么陷害她。”
“陈默你怎么胡说八道的啊?我不跟你讲了,我有事!”
“好,您忙您的!”
我用力把话筒拍下去。桌子震得直颤,丁鑫在外屋儿喊,“轻点儿!别拿集体财产撒气!”
靠!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女人得内外兼修
晚上我再打过去,那边干脆拔了线。我当场摔了电话。
走过阿雅房门时我恶狠狠往里看了一眼,什么叫养虎为患啊?我算是领教了。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被苏惠知道了,苏惠平时都在外面混,不大搭理这些丫丫杈杈的事儿。如果连她都搞清了来龙去脉,那一定是地球人都知道了。苏惠在电话里大声骂:“丫天生一捡垃圾的!甭气!气伤了多划不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跟那小贱人一般见识啊!”
我大笑,“没事儿,正想更新换代呢,可巧儿就有人偷鸡摸狗。真成全我啊我得给人磕一头。”
阿雅关着门,没关系,这破屋的隔音性能是全世界最差的。天天都能听见楼上那傻逼弹钢琴,弹了一个多月居然还是练音阶。
不能给狗男女们看笑话。
宣桦一直没有联系我。
“我觉得你还是主动把这事儿了了吧。”丁鑫说,“敌进我退嘛,现在毕竟是人家占优势。”
“他占个屁的优势!”我歇斯底里冲老丁嚷嚷,“明明是他心里有鬼。”
丁鑫撇嘴,“陈默,现在不是掰扯谁有道理谁没道理的时候,人家有替补队员等着,你有什么?”
我支棱着脖子,“那就让他跟他的替补上场吧,我还不希罕哪!”
丁鑫用看病人的眼神儿看着我。
我支撑不住,心里一酸,低下头来。
“陈默,我可不是危言耸听,男的思维跟女的不一样。在一棵树上吊着那是上吊,在两棵树上……那是上吊床,舒服着哪。再说,单巴掌拍不响,你肯定也有不是,跟人认个错儿,什么大不了的呢?”
吊床?
丁鑫看我还不开窍,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老陈,我嘴直,说错了什么你别怪我。要我说,这事儿摊到谁头上谁都不乐意,你俩之间,他的错误顶多占三成,剩下那七成……”
我嗅到异味,警惕地坐起来看他,“你什么意思?”
丁鑫有点尴尬,“反正你也知道,那些外边乱七八糟的人……你还是少接触吧……他们都说得挺不好的。”
我噌地站起来:“谁说的?说谁的?”
“我也不知道谁最先说的,反正……他们都说挺那个的。”丁鑫想跑,我拽着他领子把他拉了回来,“老丁!你要还当我朋友的话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丁鑫哭丧着脸,“我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这种事传得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半夜给苏惠发短信:“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我想给他打电话,我想跟他把这事儿说清楚了。谁都能那么想,他不能!他把我看成什么啦?”
苏惠回说:“坚持住!你惦记他他可只会更看不起你。现在你说什么都是白说,就当他是海洛因,扛得过去要扛扛不过去也要扛。”
心里像狠劲儿挨了一刀,你惦记他他只会更看不起你,实话,就是因为太实在了,才刺得人心疼。
我苦笑着回:“毒瘾太大,老大你来电我一棍吧,强制戒毒,不然我肯定就管不住自己要找他了。”
苏惠:“要不你先找点替代品?非得海洛因?咱吸根大麻先顶顶不行吗?”
我放下手机,开始琢磨着上哪儿去找“大麻”。
我在本地小有名气,主要是当年趁着年轻有激情做过很多尝试……电台主持人、专栏作者、平面模特……我并不是单纯靠脸吃饭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会写字说话主持的人海了去了,一张说得过去的脸是必须的通行证,这年头,美女和才女都不稀罕,做女人得内外兼修。
我见到美女时就装才女,见到才女时就装美女,见到美丽的才女时就厚着脸皮拿出痞子作风把她们吓倒,这种蝙蝠式的投机行为使我暂时可以在一些面向大学生的栏目中苟延残喘,也认识了一些人……这批人的共性是:当我没用时他们永远想不起我,成人的交往总是带有一定功利性的。但也有一些感觉不错的,北京上海南京广州……分散于全国各地,当时也都有点小小的暧昧,但都因为机缘不巧错过了,我拿出一张白纸把有可能性的几个人列出来,一边写一边合计,按这么下去,2008年以前全国除了台湾省我是走哪儿哪儿有老情人儿等着了。
选秀开始。
第三部分:先谈事业再谈爱情叫床都用法语
首先划掉了徐齐一,他会嫌我没有他妈温柔,而且没有他妈会做饭,还是让他在他老妈的围裙袋子上多系两年吧。再说,他喜欢在中文里镶嵌英文单词,我英语没他牛,至少要说一口流利法语的女人才能镇得住他,叫床都用法语,让他大睁着小眼睛只剩下崇拜的分。
其次划掉了在外省的几个蓝颜知己,远水解不得近渴是其一,其二是自从和宣桦在一起后都把人家撂一边儿了,现在再吃回头草有退而求其次之嫌,人家也都是英俊少年,就算一时为我所蒙蔽,现在也早就悟到我没准备拿他们当真了,之所以还勉强联系着,八成是一种挑战心态———我说过我能看上的人都不一般,他们大多被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倒追过不止一遍了,很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泡不上的妞,所谓独孤求败。我没有哭着喊着求他们恩宠,所以他们反而会在泡遍天下马子后产生好奇,泡妞和下棋一样,棋逢对手才精彩。他们对我的欣赏,往好里说算惺惺相惜,往坏里说是蛇鼠一窝。
然后又划掉几个人品还算善良,但是没什么意思的本系同学。我有时沉默寡言,并非文静,而是不想跟傻逼废话。我看人是很势利的,他做什么没关系,但得好玩,得有东西可挖。我的朋友里不乏语言尖酸刻毒者,刻薄是需要机智的,讲究在一瞬间看穿对方的软肋,说出话来跟小刀子一样,刀刀扎的都是要害。也有一些看似大智若愚,猛说出一句话来能让人琢磨半天的朋友,就像《天下无贼》里的葛爷,这就更需要生活智慧了。商品社会,女人看“面子”,男人重“里子”,一个人若是言语无味,即使长得再英俊,我看他也就一舞男。
划来划去,最后一个都没剩下,不行,我的狗眼太毒,硬是把一班青年才俊挑剔得一无是处。挑剔如我,将来大概得蒙着眼睛去撞天婚。
宣桦呢?宣桦没毛病吗?我心里有一个声音轻轻地问。
有,不但有,还很多。爱装傻、爱臭显、忙起来就不注意仪表穿得像民工、不爱洗袜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讨厌,就是可爱。
我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想当年,这种从一个男友身边离开奔向另一个男友的行径是多么为我所不齿啊?当然那时我还很纯洁,还相信世界上有爱情这种东西。那可是,现在我也不老啊?我不过才大三,正是花样年华,我凭什么就不能勇敢地追求一回幸福啊?为了除鼠,带一只猫进屋,为了除猫,带一只狗进屋,为了除狗,带一只虎进屋……什么时候是个完啊?
不行我得找宣桦谈谈,这事得说开了,我死也做个明白鬼。我恶狠狠地想,怎么说我也是北门外到潮阳胡同第一美女,丫把我搞丢了是他的损失。我,现在就要让他看到,他干了一件何其愚蠢的事情!如果他认错态度好,我也可以适当考虑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当然不能说给就给,起码得让丫跪上两小时的主板。
我再次请示狗头军师苏惠,“我有点不甘心……老想着收复失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凭什么我老给众人开荒啊?要不……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苏惠一针见血,“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我要是你我才不理他呢,你就不觉得不好意思么?人家都不想看你,你还上赶着往前凑?”
我颓然坐下。
其实苏惠就是不说,我也没法厚着脸皮去和他套近乎。丁鑫早说过,我是鸭子死了嘴还硬的典型,什么话都敢说,听着给人感觉特别生猛凶悍,其实就是一口淫犯,真出了事儿就会自己咬块手绢儿蹲墙角儿流鼻涕,没出息到家了。
一晚上都没吃饭,自己煮了点粥也早放凉了,我不由得想起五一的时候,宣桦的BOSS给他们发钱,然后我俩兴冲冲跑出去吃日本料理,结果面对一坨生冷和呛人的绿芥末无从下口。回来煮了锅挂面卧俩鸡蛋吃了,才算把自己打发过去了,当时还嘲笑对方长个农民胃非要充冤大头学小资。现在我是彻底的女光棍了,也算赶回时尚,大龄青年不找对象。
好吧,我是彻底戒毒了,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老在我眼前晃?翻开书本,扉页上写着:“陈默宣桦购于联合书城。×年×月×日。”打开电脑,桌面是两人拳脚相向的照片。我喜欢睡觉时手里抱点东西,宣桦就买了一个超级厚的深绿色圆靠枕放我床上,看起来很像一只龟,所以床上也不能呆。走投无路,我背着书包出去上晚自习,楼下超市里陈奕迅幽怨地唱着:
“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
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
千金不换它已熟悉我的汗
它是我肩膀上的指环。”
我拽着肩上的书包带子揉着眼睛边走边哭。书包倒不是宣桦投的资,是我在CONVERSE打折时买的情侣包,一人一个。宣桦嫌这包太孩子气,我揍了丫一顿硬逼他背上了。
陈奕迅,你丫别让我看见你,从今天起,我见你一回抽你丫一回,抽死为止。
就此不禁生出些变态的想法,觉得爱一个人就要伤害他并离开他,这样才能永远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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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我爱你
- 更新日期:2024-04-26 08: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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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愚蠢,开始学着让嘴比大脑慢一些,同时发现沉默的大多数的不为人知的快乐,这种状态挺好。基于对沉默这个词的热爱,我给女主角命名为“陈默”。我喜欢懂得适当闭嘴的女孩子。 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