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电伦敦

  • 更新日期:2024-03-15 08: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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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lsted毕业,我发誓我从来没想过真地离开,总是和所有的朋友说马上回来看大家,再次一起煮年饭。大概就是因为没认真地想过离别这回事,才走得那么坚决吧?我爱伦敦,更爱离伦敦不远的东北角的一个小镇,那个叫Felsted

详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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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ted毕业,我发誓我从来没想过真地离开,总是和所有的朋友说马上回来看大家,再次一起煮年饭。大概就是因为没认真地想过离别这回事,才走得那么坚决吧?我爱伦敦,更爱离伦敦不远的东北角的一个小镇,那个叫Felsted的小镇。爱一个地方,往往都是因为人。刚下飞机,机场大厅里那仿佛从未流通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充斥着我每一根呼吸神经。我闻出了熟悉的味道,虽然只有一丁点儿。毕竟,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同样是表情一丝不苟的移民官,眼珠顶在眼球上面直视着我。  移民官   以前来过吗?  妞妞   来过。念书。  移民官   这次来这里做什么?  妞妞   拍电影!  同样是162公分背着背包抱着阿寳的我,微笑的迎接他猜疑的打量。我们竟然就这样持续了几十秒。然后,他什么也没问,爽快地盖上章子,“啪”的一声之间,浑身上下涌起一很爽的感觉:阔别了六年,轮到我拽了吧?哈哈!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使我看起来愈发接近熊猫,身体肿肿的,眼圈黑黑的,不过我告诉自己:再怎么样,我也是只吐气扬眉的拽的起来的熊猫。     清晨5点,我没想到会有人来接我。Guy开了他自己车来,他是以色列的犹太人,穿着一套以色列军人的迷彩服。听起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却能让穿上它的人炫起来。   一路上,他和我都没怎么开口。我庆幸不用一大早就带着倦意的寒暄。我斜斜的、软软的靠在座位上,车在过于畅顺的公路上飞驰着,窗外是流逝不已的绿色,不一会便是伦敦似曾相识的街道,感觉又老了几十年的楼房。亮丽的红色公车缓缓地开着,依然点缀着这个老城,令人迷恋也令人压抑。我还是喜欢看路边嵌着一小块一小块正方形玻璃的红色电话亭。说不上为什么,我曾经认为很绚烂的红看起来有点暗,大概是染上了思念的颜色。原来,比人更容易有皱纹的是城市。  GUY   赶紧休息一下吧。我们九点钟开会。  望着站在车外面的Guy,我回过神来:哎,怎么就到了?    QueenswayHotel外三个小时以后/妞妞阿甘阿豪庄王   我冲下楼的时候,阿甘和庄王已经坐上车了,阿豪朝我猛挥手。经过车的前坐,我接触到庄王的眼睛,透着明显的冷漠严厉抑或不耐烦,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人家可能是没睡饱。他是我们的执行导演,个子不高,结实的肌肉藏在城市人特有的啤酒肚下面,豆子般的小眼睛放射着锐利而不信任的光,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一种很难亲近的感觉。猛一看,他长得有点像“篮球明星”。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台湾人,曾经在好莱坞画Storyboard,参与了很多大片的制作,和奇诺李维斯住得很近,常在一起party。说不上为什么,一见到他我就有点紧张。   阿豪是香港来的副导演,很瘦很黑,经常罩着件宽松的棕色格子夹克,特点是能很流利地说很不标准的国语和英文,经常让我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他半咸不淡的英文在拍戏当中可大派用场。认识他以后,才知道原来有一种黑眼圈比熊猫的还黑,再也不敢自诩为“熊猫”了。   阿甘嘛,一年多以前就认识了,当时《长翅膀的绵羊》还没正式出版。刚见面的时候,心里一直嘀咕:怎么长得不像导演啊?在这以前,我老觉得导演就应该是看上去比较沧桑的老男人类型,头发占脑袋的比例不是很多或是接近于零,体形不是很胖就是很瘦。可他,猛一看上去很年轻还很面熟,过两秒钟就会发觉他眉宇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而且不胖不瘦,头发不多不少,还一根根Gel到站起来,不能说很整齐的站成一列,但也不至于歪歪扭扭参差不齐地跳舞。对了,他很像那个……那个……哎,是谁啊……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某一天走进北京一家商场,我被楼梯口一个不记得是什么商品的广告牌吓了一跳:我们导演什么时候拍起广告来了?我死死的盯着他看,终于恍然大悟:陈道明。明明就是陈道明,但眉宇间的某种东西像足了阿甘。甘太太多年来都是这么认为的,陈道明可一直是她的偶像呢。那时我想如果有一天,阿甘和陈道明一起工作,赶时间的时候会不会把导演当作是演员拉去化妆?   扯得有点远了,当时阿甘说非常想拍一部中学生的电影,觉得我的书挺有感觉。那电视剧呢?我问。电影拍的是感觉,电视拍的是故事,他这样回答,胶片更能传递艺术和感觉。能写完我的处女作是因为和曾经903DJ缥缈得像梦一般的感觉,我不要让过于曲折的故事情节抹煞这样的感觉,更不要让属于花季的故事出现在平庸的画面里。   所以,我决定改编成电影。  妞妞   那剧本什么时候改啊?  阿甘   越快越好吧,我们争取明年拍。  妞妞   哦……那你准备什幺时候开始啊?  ……  阿甘  (沉默……再沉默……)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自己来改改看?  我懒洋洋的差一点垂到桌面的脑袋“腾”的一下抬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什么??????  妞妞   我自己来?不可能!  阿甘   怎么不可能?你这不是写挺好的吗?  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手稿。  妞妞   那是书,而且我现在气还没喘过来呢。  阿甘   呵呵,是吗?能写书就不能写剧本?  妞妞   我看过书,可没看过剧本。  阿甘   那你找个剧本看看不就得了?  妞妞     阿甘   试试看吧。经历是你的,感觉也是你的,我又没在那里生活过,   到时侯写得不像你们的事就不好了。  妞妞   ……  阿甘   这样吧,你就先这么写着,写几页就E过来给我看看。如果实在   不行我们再说,好吗?再找两本剧本看看。  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含含糊糊地答应了。心里说不上有跃跃欲试的冲动,倒是有种被“摆上台”的感觉,好像我不试试就挺没种的。   就是这么开始写这个剧本的。写几页,就Email给他,写着写着,觉得还挺好玩的,比写书好玩。前前后后已经寄了三十页左右之后的有一天,我接到他的手机短讯:你不写剧本太浪费了!   哈哈,不是吧,导演您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得意到心里去了。当然,其实人家心里可能想:先哄着让她先写完了再说。嘿,那也行,至少还值得哄哩。   计程车绅士般绕了好几个圈赚够了游客钱之后,把我们放在SOHO中心的一个CastingAgency门前。大片的玻璃橱窗,紫蓝色的灯光很有个性的映像在没有任何间隔的宽敞的房间里充满简约而前卫的味道。这是英国的制片人员租的一个临时办公室,也是我们开拍前一个月的落脚点。Guy看见我们下了车,从里面帮我们开门。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一身黑衣的胖子,有点像穿了一身黑衣服的白猪。我猜想这就是和我通过几次电话的英方制片人Jonathan。  JONATHAN(白猪)   早上好。你一定是我们伟大的作者,珍妮花。  妞妞   很高兴见到你,白猪。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他也是犹太人,不过从小在英国出生长大,而且不信教。他的脸在皱巴巴的黑色T-Shirt上面透着浓浓的倦意,仿佛几天没睡觉似的。他对我们绅士般地点头,咧着嘴笑,很友善的样子。“绅士”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奇特的词:生硬地点头和保持距离的微笑再加上装模作样让Lady先行的姿势似乎成了绅士的固定表现形式,可是我怎么看着都觉得别扭做作。我想真正的绅士潜在的优雅的气质是像香水一样一点一点的散发出来,不经意地醉倒身边的女生,而不会令人联想起这些程式化的“绅士”动作的。努力表现出来的”绅士淑女”,是绝对的做作。  开会了。  我点点头,陷进宽大松软的棕色皮沙发里。还没坐稳,眼前突然出现一本半透明的红色纸夹,抬起头看见白猪和蔼的笑脸。  白猪   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我把里面的杂志和海报一股脑地倒出来,原来是一本最新《TimeOutLondon》、地铁地图和巴士指南,SOHO附近几家快餐店的优惠卷,还有市区地图。伦敦、纽约每个礼拜最热门的话题,最流行的角落,最时尚的餐厅,最打动人心的电影、歌剧都会出现在这本酷酷的杂志里。  妞妞   啊,太好了。谢谢。你想得真够周到。  白猪耍帅般的眨了眨眼。  不一会,英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得到齐了。那么多陌生人见面,当然少不了“点头仪式”。这种时候,我喜欢躲在角落观察大家的微笑和举手投足,然后自以为是的在脑海里勾勒每个人的“第一印象”。  ALICE  我在上海见过她,而且我试镜的那时候,她也在场。她是我们的美术总监,同时监管服装。那天试完镜,我的心情糟透了,觉得之前任何的练习都是多余的。当时我觉得一点希望也没有,我完全没有发挥好。那阵子的我,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压力:未修完的课程,没有尽头的减肥,无数比自己漂亮的竞争对手加上身边不信任和担心的目光,都是我自压的理由,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爸爸妈妈怕我太自信,承受不了失望的打击。其实我决定参加了,就做好了落选的准备,就好比我决定将这些文字出版了,就准备好了迎接批评的声音。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毛得要命,自我感觉一点也不好,硬撑着。可是,我打定主意再怎么样也要撑着。我不要连试也没试就放弃。我不仅要试,而且要认真的试,努力的试。所以,在纽约大学上电影课的时候,我除了功课之外还专门用16mm的胶片拍了两段原剧本的戏作为后备,以防万一。自己打击自己的时候,任何事情在脑海里只会忘坏的方向想。那天按原计划,我应该带Alice到街上逛,为电影买衣服。可我实在没有力气在任何人面前装得很高兴的样子,更不想和刚见面的人闲聊,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理她。但她似乎很了解我的心情,也不多问,但我记得她挑了一件上面有一只卷毛小绵羊的睡衣,蛮可爱的。  虽然我们话说得不多,可让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爷爷奶奶的爱情竟然是发生在从英国到上海的船上。那时她奶奶全家搬到上海,而她爷爷做完生意回到伦敦后对她奶奶念念不忘,又坐船来到上海,并生下了她的妈妈。他们全家在她妈妈六岁的时候回到英国。对于Alice来说,来到中国除了工作以外,能亲临妈妈曾经出生的国度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她没有想到地球的东西方有着这么多的不同。她和中国的缘分从上一代开始就结下了。不过,上海的美食没把她的舌头吸引住,她不断地说多想念英国好吃的食物。我当时想,天啊,你的味觉没毛病吧?有些差异就是让人无法理解。  今天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她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浅浅的微笑。  PAMELA(阿潘)  ALICE旁边是一位看上去有一点年纪的女士,头发花白,还架着一幅五十年代的老花镜。她是Pamela(阿潘),Alice手下的服装师。几乎没有办法说出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反正就是大街上老大妈穿着散步的那种衣服和裤子,朴实而没特点。她的脸看上去很和蔼,可还真是令人担心。毕竟,为演员选服装不是脾气和蔼人好就能胜任的。  PHILIP(菲利普)  我们的场景经理,最引人注目。从一进门就喋喋不休,迫不及待地向我们汇报选景的情况。同样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被晒红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着城市人没有的硬朗和阳刚。他的声音和外形十分吻合,粗旷而响亮,在SOHO这个时尚的office里显得有点不协调,但是却无形中拉近了我们这群即将合作的陌生人的距离。  MARK(阿马)   白猪的助手,澳大利亚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英国待得久的关系,他的一言一行被同化得比英国人还英国人,连动动胳膊伸伸腿都十分中规中矩。笑起来脸上的皮一层一层的,好像故意扯上去的。  JONATHAN(白猪)   很白,很胖,很圆,很多话。  当然,白猪是整个会议的中心。介绍完众人之后,他又开始向我们介绍他最近完成的和准备开始的工作,安排我们每天的工作日程,报告最新的资金流动报情况,最后极其严肃的提出目前资金运作的重大问题。每一个项目他都很专业的给我们一张详细的报表。  白猪  我最关心的就是资金流通问题。我现在有点担心电影的资金是不是能够按时到达。这两个礼拜,我们的工作量大得无可估量。作为制片,我必须掌握每一分钱的流动情况。  导演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中方制片很快就会到伦敦,在这以前,我会负责看每个星期的资金流动报表。  白猪  Sure.(转向我)Just curious,how many feature film shave you workedon?(当然,好奇而已。你参与过多少部电影?)  妞妞(不好意思地)     我还只是个电影学院的学生,所以只参与过学生电影。这是第一次参与大电影。  白猪  相信我,这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你会学到很多的。  他向我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的上扬。他的笑容混杂着调侃、玩笑和狡猾,应该是友好的吧。再怎么样,他也是入行十年的前辈。我越陷越深,感觉快被松软的沙发吞没了。微微的抬起头环视在座的每一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刚入学的小学生,不由得有点紧张。我真的应该好好的向各位前辈们学习,我在心里暗暗地说。  我准备好每一分钟都要工作。我期待忙碌。忙碌带来充实。  不记得还说了些什么,一天一下子就懵懵懂懂的在沦陷的沙发里睡过去了。


第一部分九月十五日

九月十五日,太阳光很温暖。  Q Casting/妞妞阿甘庄王阿豪JONA THAN MARK(阿马)  妞妞   我正在向导演阿甘庄王,阿豪他们讲剧本。  “砰”的一声,门又被推开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我挥起来的手猛地停在半空中,庄王小豆豆般的眼睛瞪得快滚出来了,阿豪的头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耷了下来,敲在桌面上,只有坐在角落的阿甘,不动声色。这是我们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阿马  我们极度需要现金。要不然我们完全没办法工作。  白猪  对不起Jen。阿甘导演我知道你们忙着改剧本,可是我们真的急需现金,要不然真的进行不下去了。   要死,我们会计算过账的,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你跟我们磨能磨出什么啊?豆浆吗?每次都是这样,说得正兴起,他们就闯进来,搅乱我们的思路。   尽管我知道他们也是迫不得己,但是被扰乱了的思绪总是像跑乱了的野马,回不到原来的地方。阿甘和我无可奈何地处在同样的处境,每天除了和我理剧本,还得催着白猪签合同,或是一项一项的和白猪对账。他的财务报表每个礼拜都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对账是一件绝对消耗体力脑力得令人讨厌的事情。   杂乱无章、毫无头绪就是此时此刻我大脑的状况。两个小时以后,庄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阿豪闷闷地在打游戏机,而阿甘倒在地上睡着了。又憋了几个小时,白猪又来闹了几次,将近晚上10点,我们决定转移地点。临走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要给ALICE打电话。  拨雁子的号码,接起来的不是她。他说她正在拍一个广告。拨Cindy的号码,她焦急地解释电脑进了水所以无法打开这两天的任何邮件。为了生活,每个人的工作都排得满满的。雁子是我们的中方服装师,她的短发和短夹克是潇洒活泼的标志。Cindy是剧组里学历最高的人,翻译加上制片助理。可是,因为签证问题,不能及时赶来。  毕竟是隔了七个小时的忙碌,Email、电话再厉害,也不可能让隔了半个地球的他们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频率上。但是后来我发现,距离是阻碍沟通最小的因素。26个字母和拼音,中国人和英国人,中国和英国,其中掺和着说普通话的和广东话的人,我们剧组的沟通曲折得像一部起伏跌宕的电影,而且绝对是动作片,打得激烈的那种。    FRIDAY’S餐厅夜/妞妞阿甘庄王阿豪漂亮女侍应   我们都呆呆的坐着,没有收获的时候,大家都蔫蔫的。漂亮女侍应又一次走过来,一脸的不耐烦。  漂亮女侍应   你们准备点餐了吗?  庄王   好了,我们点喝的。  漂亮女侍应   如果不叫吃的话不可以坐这里。  妞妞   为什么?  我不客气地瞪着她。  漂亮女侍应  如果你们不吃饭,就应该坐在吧台。  妞妞  Says who?谁说的?  她的态度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刚在英国上学被人欺负的时候。  漂亮女侍应(没好气)   先生,这是餐厅。  庄王   你一定要这么凶吗?  漂亮女侍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庄王  这么凶的话,什么小费也拿不到。  他的话一针见血,漂亮女侍应的眼睑马上垂下来,有点难过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漂亮女侍应  对不起。只是这几张桌子没有一张是叫餐的。我靠小费为生的。  我环顾四周,的确如此。  庄王  我们可以付小费,但是你必须尊重并善待我们。  漂亮的女侍应  真的很对不起。刚接到一个落选的通知,而且一点小费也赚不到。对不起,你们想要叫什么?  苦涩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生硬而且令人感到酸楚。  同一件事情,同一个人,五分钟前后我们对彼此的态度竟截然不同。看着她修长的背影,我想起纽约很多在梦想与现实中努力挣扎的朋友们。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然而自知之明的幸运,总是给我以压力。这个世界上,幸运的人的烦恼痛苦总是被人们无辜地说成无病呻吟。   因为幸运,所以要更努力。  十二点半,我们离开了热闹的TGIFRIDAY’S。步行街上的笑声里是年少轻狂,艳丽的衣裳在霓虹灯下闪烁光芒,眼前闪过一簇一簇喝醉了的青春,看上去感觉有点颓废。  四个东方人,在喧闹的街道以沉默的方式引起路人的眼光。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漂亮的女侍应  对不起,这是不是你们的电脑?  她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包包,把我们从零星的幻想中拽了出来。阿豪猛地拍一拍自己的脑袋,竟然忘了一整天吐不出什么好句子的电脑。但再怎么样,也有我们小心拼凑的草稿。  阿豪   对对,是我的。  漂亮女侍应   晚安!  临走的时候,她抛下一个迷人的微笑。我们都笑了,幸好刚刚没有和她吵起来,幸好给了她不错的小费,要不然,修改过的剧本、每天的计划表……后果不堪设想。凉风轻轻撩起我的头发,痒着我的脸,逗得我咧着嘴笑。明天一定比今天要好。


第一部分九月十六日(1)

  九月十六日,天空是不断转换情绪的脸。  地下工作室日/阿豪阿甘妞妞庄王  妞妞  ……反正就是这样了…接下来…..接下来就是“关于一盒叉烧饭的拒绝”那一场,Jen哭着跑进来,DJ正在五线谱上写蝌蚪……  大家沉默。  妞妞  反正,就和书里面差不多……哦,不对,这里思翰进来了,就是之前我增加的那个角色……然后就到了思翰送乔安娜回家……  依然沉默着。  妞妞  接着就是……这里……咦,这里是什么啊?  我磕磕巴巴地说着剧情,声音也越来越小。没有信心的时候,声带会下意识的调整自身,不让人家听到。庄王在一旁,皱着眉头来回地走,好像是想尿尿,结果洗手间一去就是五个钟头。  阿甘   没关系,接着说。  我只好硬着头皮重来。这是英文版的剧本,也是我给Edison看的那稿。第一稿剧本其实早在D002年回纽约的时候写完了,也送审了,还顺利通过了。但是,阿甘觉得好像有点太梦幻了,像台湾偶像剧,所以在翻译成英文的时候不自觉地下手狠了一点,让各种残酷的现实说话。结果,英文稿完全是另一个剧本,但又实在没时间再把这个翻译成中文,就导致现在这个局面。偏偏我又是那种会瞎掰不会说故事的人,浪漫的幽默的悲哀的恐怖的被我一说就成了平淡的。   庄王是半个美国人,他一定早就看过,所以才宁愿上五个钟头的厕所也不愿意听我说吧?天,不会真的那么烂吧?我的脑子开始像浆糊一样粘了起来。    旺记餐厅内晚/妞妞阿甘庄王阿豪   天黑了好久之后,我们走出那间空气不流通的工作室,走进空气不流通的餐厅。  这是公认的最便宜最好吃的餐厅。一大盘叉烧饭,四根金沙骨,七颗炸云吞,一大碟蓉溶豆苗摆在我们面前。午夜12点半,三双筷子迫不及待的开始狂扫。而我开始喝茶。这几乎是每次吃饭我的固定动作。最原始的动力当然是为了减肥。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我感觉快成仙了,什么好吃的看看闻闻就饱了。本来快撑不进去的牛仔裤松得快掉下来,走的绝对是Hip-Hop路线,害得我还得每天考虑小裤裤的颜色。每天黄黄的一张没有营养的脸晃在街上,自己心里得意地沉浸在可以把紧身T-Shirt穿得像披着毛毯。管它好看不好看,我瘦我就厉害。走在伦敦的街上,怎么比我都瘦得跟什么似的。我基本上是属于病态的自我催眠,因为起点比较低(本来不瘦,在美国为了配合当地人的体形增加了十磅),和笨鸟先飞是一个道理。这些苦,那些天生的骨感MM无法体会得了。你们看到这里,就大口大口嚼着哈根达思冰淇淋狡猾的偷笑吧。  阿豪   这个是你的。  他夹了根金沙骨到我碗里。  妞妞   不要。  回绝得斩钉截铁。好不容易。  阿豪   拜托你吃点啦。  妞妞   不要!会长胖的。  阿豪   吃点啦,不会肥的,乖啦。  阿甘   你别给她吃了。看她胖得那样子,还得减减肥。  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靠!!算你狠!我怎么还是个胖子?   茶水揪着胃开始翻腾,我想这就是咖啡因在肚子里吸油的过程。  Q-Casting客厅日/庄王阿豪阿甘白猪妞妞   又是开会。我习惯性地陷入松软的沙发里,舒服地被保护着。白猪开始了他的陈词。  白猪  ok,how’severy one? 好,大家感觉怎么样?  大家各怀心事的有点木然。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么常规的问候,他就频频点头。  白猪   好,好。唔,马克今天早上刚刚离开。Guy会跟进他负责的事情。  妞妞   他为什么走?  白猪   他不习惯中国剧组的方式,太没有计划性。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想走就走,原来是这样的。我仿佛明白的“哦”了一声。  白猪继续   Jen,你的剧本怎么样?  JEN(老实不客气地)   如果你不是每3秒吵我一次,早就写完了。  白猪  对不起。但是…你知道…我只能这么做。  白猪带着惯性的笑容,仿佛在道歉。  白猪   但是,关于现金的流动……  我打电话给监护人,他愿意借我们8000镑。  实在是万不得已,我找THOMAS求救。不需要多说什么,他慷慨相助。  白猪   那我们怎样拿钱?  妞妞   晚上晚一点的时候吧。  白猪   很好,那剧本呢……  妞妞   我们正在……很快就……  庄王   我有一个伟大的点子。Jon,我可不可以先说中文?  白猪很识趣地暂时离开。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期待着他的idea.  庄王  我最近这几天都一直在帮你想这个剧本。你第一次写剧本,   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慢慢来。你要让大家喜欢你的人物。   比如JEN被人捉弄那场,她在饭堂里说了那么一大堆,让人觉得  她一直nagging(唠叨),不讨人喜欢。还有,你需要多增加一点喜剧的成分。比如,打橄榄球的教练是从苏格兰来的,要求队员每一场比赛都穿裙子。还有JEN喜欢照相,那这个照相应该起一定的作用。大家为什么就喜欢JEN,她凭什么得到那个公主,关键就在最后一场比赛。双方打得很激烈,我们一直落后,然后奋起直追,比分慢慢拉近,最后一球TOM抱着一直跑一直跑,对方的球员穷追不舍,然后就在他要放下球的那一刻,他的裙子被拉下来,里面什么也没穿。JEN在场外,正好拍下了这一幕。对方因为懊恼,所以把球扔过来,眼看就要砸到乔安娜,然后JEN把她一推,自己被打到,鼻青脸肿地倒下了。但我们还是输了。然而,这里有一个关键:就在于JEN在场外拍的那些照片。因为这些照片,我们找到了对方犯规的证据,所以我们反败为胜。你说这样,大家能不喜欢她吗?这样她得到玫瑰公主大家才服气,对不对?这样JEN做出了贡献,才讨人喜欢。然后乔安娜也因此尊重JEN。看着JEN和DJ跳舞,TOM有点失落,乔安娜对他笑笑,把他拉入舞池,他们互相看对方的眼神,我们知道他们以后可能会在一起。然后,他们四个人一起到伦敦旅行作为结束。这样一来,你的故事就有情节,有起伏,主角也让人喜欢。你说是不是?当然我们还要布置其它的角色,像一个来自日本的有钱女孩,她很有礼貌,礼貌得几乎像木偶,万圣节的时候在房间里故意玩上吊,然后最后的比赛她利用她的关系找到了一个日本的相扑手来帮忙,然后我们在场上看到高壮胖的相扑级的球员,诸如此类的。大家开始都不团结,后来在这场比赛中团结起来。这就是一种成长。你要表现出来的是成长的痛,agrowingpain。这样你的电影才有意思,才有让人想看的东西。你还年轻,要慢慢的学。以后我也可以教你写和如何卖剧本,我以前也写也卖过几十万,慢慢来。你觉得怎么样?  妞妞   哦,好。我会努力学习的。  然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脑子里播着他的剧情,JEN+DJ,TOM+JOANNA,怎么想都像芝士般黏糊,像典型的电视剧,是不是这样才会吸引大家的眼球?夸张的胖子,像鬼似的学生,在英国学雷锋的中国女孩,还有戏剧性的球赛?很好莱坞的听起来好像商业,可是又好像是“一定会有很多观众”的形容。毕竟大家最给面子的总是好莱坞,看完了爱看完了骂然后下次还是义无反顾地看,因为是好莱坞,电影业最牛B的国家的电影城。我知道,他一定没有看我的书。    星巴克日/阿豪妞妞  缓和心情,来喝咖啡,顺便帮阿甘买Coffee oftheday.去星巴克,他从来不喝别的,就是本日精选。我几乎什么喝,就是不喝本日精选。  阿豪   庄王昨天晚上跟我说过他的想法。他在美国有销售的  渠道,可能可以卖到美国,所以要多些商业成分。和  你原来的是不同性质的,看要拍哪种风格的。  妞妞   那这样在美国就会卖吗?好莱坞每年花大把大把的钱拍  N个这样的电影,有明星有特效,就算没故事也可以当成  科技大放送来看。我们这样又拍不出商业得让眼球爆炸的  效果,又是中国人的电影,美国人为什么会看?  阿豪   那我也不知道。看导演觉得怎么样。  他递给我焦糖玛琪朵,是星巴克甜得最幸福的咖啡。透过薄薄的纸杯子,它慷慨地传递热牛奶和焦糖热恋着的温度,温暖我冰冷的手。窗外阳光依然大摇大摆的晃着,努力抵抗着秋天的来临。但是,我的手还是开始变冷了。秋天不远了。像平时一样,我掀开盖子,把最上层的牛奶泡沫和焦糖舔完,小心翼翼的使它们不沾到捧着它们的咖啡。咖啡只不过是焦糖喜欢绕着牛奶的幌子,我是这么觉得的。这一杯玛琪朵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不甜。不知道是因为心情还是舌头或是咖啡或是调咖啡人的心情,反正就是喝起来太咖啡了一点。


第一部分九月十六日(2)

  Q-CASTING日/妞妞庄王白猪等各种工作人员   回到Q-Casting,我还一直呆在游离的状态中,仿佛看见庄王忙忙碌碌在白猪办公室里手舞足蹈的解释剧情,阵阵笑声时不时地飘来。    洗手间日/妞妞镜子里的可怕的脸  我决定去洗手间透透气,却差点被镜子里的脸吓到。天,这镜子怎么把人照得这么黄这么宽?我踉踉跄跄的逃出来,一头栽到庄王身上。    洗手间外日/妞妞庄王  庄王   我正想找你呢。有空吗?  妞妞   嗯。  庄王   你觉得刚刚我的那些idea怎幺样?  妞妞   不错啊。  庄王   那……我想知道到时候出名字的时候会怎么样处理?  妞妞(一头雾水)   出什么名字?  庄王   Youknow,就是片头的名字。  妞妞   片头?哦,所以你就是说……那你的意思是怎样?  庄王   也没有,就是到时候在编剧上出我的名字。  妞妞   哦,就是在编剧上面列出你的名字。  庄王   那你要用我的idea嘛,当然就要出我的名字,也不是要   多前面,比如妞妞,阿甘,庄王。我也不是说要把我放在   最前面,只是在一个小的corner就可以了。  妞妞   哦。  原来排名前后也是有关系的,我思考着,同时过滤着他的话。我的确有一点没反应过来。我没想到我们会讨论这个话题。我更没想到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庄王  怎么?你觉得不应该吗?那你用我的idea也不准备写我的名字?  天,怎么说得跟被欺负似的?我不过是什么都不懂得黄毛丫头,我能告诉你什么呀?我哪儿晓得你的名字该出现在哪儿啊?  妞妞  当然不会。用你的idea当然会写你的名字。  我感觉好象在捍卫自己是正直的,搞笑。  做电影基本上就是拼命拼命的要钱和厚着脸皮让自己的名字在片头或片尾闪个两秒钟。大片的玻璃外面,灰颜色的天空,好脏。    SOHO的某条街日/妞妞路人   还有好多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像垃圾一样的堆在那里,我还是决定逃离工作室。在SOHO的某一条狭窄的街上,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瞳孔游离处在某种空洞状态之中,偶尔会被擦肩而过的奇装异服男生或女生刺激一下。某一个转角处,我看见玻璃窗里的一张舒服的皮沙发,似乎刚刚被坐过,褶着微微的波浪。     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坐在了上面。我把腿缩起来,像虾米一样的躲在里面。凹进去的皮面周围褶成无数根细细的皱纹,细密的褶皱静静的蔓延,无声的扩张,像在织一张网,每一根线在慢慢的扩张中慢慢的绷紧……然后“嘣”的一声,网子撑破了,而我掉进黑洞里飞速下沉。鸡皮疙瘩迅速的从皮肤上扩展开来,一阵莫明的恐慌。蜷在自以为是最舒服的椅子里出乎意料的下坠,我害怕得大叫。  店员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妞妞   Huh…?  我猛然惊醒,感觉到肩膀被轻轻的拍着。  店员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我朦胧着眼睛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人,但是我知道刚才的几分钟我睡着了。  妞妞   不用,谢谢。  店员  如果你需要什么,告诉我。  妞妞   当然……嗯……我可不可以要一杯拿铁?  店员(面露难色)  嗯,对不起,这里是家具店。  Awhat?(什么店啊?)我心想:搞屁啊,怎么长得这么像咖啡店?我相信我绝对不是第一个弄错的人,所以还是昂着头不很尴尬地走了出去。走出门后一回头,上面果然歪歪斜斜煞是前卫地写着:“AquariusFurniture”(水瓶座家具)。我又折回去,找到同一个店员。  妞妞  嘿,如果你们换成咖啡店生意一定好得吓死人。  没看清她的反应,我就转身朝门口走去,多少还是有点怕看到被当成疯子的表情。    SOHO另一条窄窄的街上下午/妞妞电话里的J   在游离状里呆久了,开始想念现实。我需要说话,说一大堆的话。拇指一个劲地按着手机键盘上的“↓”键,竟找不到可以拨打的号码。想聊天的时候好朋友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听你吐口水—泄气,电话里储存的号码已经反复看了三遍了还找不到可以按“YES”简直就是—沮丧。我胡乱地绕正好拐到唐人街,买了张电话卡,走进红色的电话亭。英国这些隔着小块小块玻璃的红色电话亭,固执地适合向远方邮寄心情。我打给在纽约的J。   J是牧羊座的男生。我喜欢叫他牧羊人。他喜欢把我归纳成他的星座,叫我牧羊女。他只是暂时住在纽约,找到他要找的人或者找到他自己,他就回丹佛去。那里才是他的家,我在丹佛快毕业的时候认识他的。我慷慨的借出我的公寓,不管他是找到他要找的人还是找到他自己,都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虽然我不能参与,但是我住的公寓可以,这样我回去也可以感受到振奋的气息。他是属于那种高兴的时候可能会忘掉,难过的时候绝对会想起的朋友。  妞妞  喂,住得爽吗?我的日本室友可有好好的伺候您老人家?  J  爽!ERIKO每天帮我搓背按脚,暴暴爽!  妞妞  哎—爽得还暴暴的说,厉害,听上去像条中国好汉。  J  能听上去像就成。  妞妞  我也没指望你能真成为好汉。我剩在家里的那点衣服洗了没?  J  小姐,你那叫点哦?足足用了三个半洗衣机。  妞妞  都分开洗的?  J  是的,大小姐。白衣服和浅色衣服一锅,彩色衣服一锅,看起来贵的一锅,小衣衣和小裤裤都用网子网着,贵的那一锅不用烘干,三锅都都用冷水洗怕缩水,对不对?  妞妞   差不多吧。所有的衣服都要叠哦。  J   还要叠得对称像摆在商店里的一样。  妞妞   乖。劳务费从介绍日本MM给你的佣金里扣。  J  您慷慨得真有创意。  妞妞  那是,真理不用常常挂在嘴边,心里清楚就好。  J  你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你的衣服?  妞妞  差不多吧。我觉得在这里的两个礼拜剧本虽然没有更多的进展,但绝对的接近社会。  J  那不好吗?接近社会容易成长。  妞妞  那你怎么不来成长一下?躲我那儿干什么?  J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妞妞  如果还有路的话。  J  总会有路的,走了就有了。  那倒是真的,我们还聊得怪哲理的。  妞妞  我知道拍电影的前前后后都是苦事,每天兜里都装着糖,想着它或许能综合一下苦的味道。苦我不怕,我怕的是灰心的感觉。每天被没完没了的要钱,千方百计地设防被英方钻空子,耐着性子研究白猪每两天不同格式的报表到底有没有作假。当脑子被一大堆无聊的质疑包围得窒息的时候,还得想清澈明媚的青春如何在英伦放出光芒,装模作样地纯真。剧本还没最后定稿,就开始计划着谁的名字该出现,该如何的排列。觉得接近社会的时候大概都是在觉得有点黑暗的时候,让人有点灰心,有一点对电影制作,有一点对合作的方式,更多的是对人。  J  哦,了解。  “BBB---”电话里想起了烤箱的定时器尖叫声,隔着话筒的耳朵都被刺痛。  J  哎—不好意思,在烤白菜,该去抹奶油了。  妞妞  你—竟—然—要—去—抹—奶—油?  高了八度的声音丝毫传达不了我的愤怒。  J  都烤了,就得抹啊。Bye.  “咔嚓”就挂了。“嘟……嘟……嘟”挂断声落寞地回荡着。  妞妞  白菜就白菜,装什么奶油白菜啊?白痴。  我有一点愤怒地挂上电话,走回到大街上。  接近黄昏,天空逐渐的柔和起来,泛出微微的红和微微的黄,我想起了J曾经煮过的奶油白菜的味道。开始烤了,就得抹奶油啊。  嗯,就是,都开始做了,就得继续啊。我顿时醒悟。  我决定停止不必要的扩张灰色的态度,就可以停止不必要的幻想,就可以停止不必要的幻想中的噩梦,就可以停止浪费时间闲逛和煲电话粥。   开始了,就得继续。   J说:总是会有路的。  我想:崎岖有崎岖的美。


第一部分九月十六日(3)

  白猪的车里夜/妞妞白猪电话里的THOMAS   开到伯明翰起码是两个小时以上的事。夜晚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尤其在狭小的车厢里。他的笑容看起来比较贴近真诚。  白猪  到现在为止,觉得怎么样?  妞妞  还不错,学到很多。钱把大家玩得团团转。  白猪  没错,这就是和学生电影的区别。  妞妞  非常非常大的区别。  白猪  我在这个大染缸里混了12年了。15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当制片助理。  妞妞  15岁?  白猪  是啊。5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史提芬史匹堡的电影,我记得自己指着荧幕告诉爸爸,这就是我以后要去的地方。从那个时候起,这个梦想从来没有改变。  妞妞  从来没有改变?  白猪  从来没有改变,我热爱电影,热爱制作电影,更热爱帮助一个电影的诞生。当然每个电影诞生的过程中都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你能在这里认识很多很多洋溢着热情的人。他们对电影充满热情和执着,而且这种激情从未曾减退。  几乎没有停顿的说了一大串,我感觉到了他对电影的感情,长久而且激烈。执着的热爱是最感动人的一种情绪。  妞妞  那是最美好的一部分。才刚踏进来,就再也不想出去了。我只希望被热情的人包围着。热情地创造生活。  白猪  我喜欢你刚刚说的:热情地创造生活。你有没有在剧组里面和人那个?  妞妞  什么?你有毛病啊!  白猪  剧组是一个非常性感的地方,你知道吗?  妞妞  怎么说?  白猪  你想想50多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待至少1个月,一起住一起吃一起看星星,非常容易发生事情。  妞妞  那你一定试过。  白猪  哈,当然,当我15岁的时候。  妞妞  当制片助理的时候?  她比我大18岁,是电影拍摄组的美工。我说开车送她回家,然后她就请我进去喝咖啡。  妞妞  然后呢?  白猪  什么叫然后呢?半夜在家里喝咖啡,你说还会怎样?第2天,我们开车回剧组。锁车之前,她突然把脸凑近来我以为她要亲我,结果她突然变成一个可怕的巫婆,恶狠狠的说:如果你敢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你就去死!  妞妞  哇哈哈,真的?她那样说哦?  白猪  是的,我吓得差点尿裤子。  妞妞  你是那种喜欢比自己大很多的女生的男生对不对?  白猪  我通常都无所谓,嗯,但是,你好像是对的。一直都是那样。  妞妞  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白猪  没有,上个礼拜刚结束一段。  妞妞  哦,你没事吧?  白猪(扁扁嘴)  是啊,就是这样的。  妞妞  很久吗?  白猪  差不多两个月吧。  妞妞  那很短啊!  白猪  差不多吧,最长的是6个月,那是3年前。他的语气很平静,像在说着什么定理。  妞妞  真的?  我一直以为是过渡的东西却是他的人生,我说不出我的感觉。难道真的有人是靠新鲜感维生的吗?是不是有人需要的只是新鲜感,浅薄明了的快乐。我想起了一个曾经用心喜欢过的天秤座男生。他害怕任何深刻的感情,蜻蜓点水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  妞妞  你让我想起一个天秤座的男生。  我也是天秤座。我的生日马上要到了,10月12日。  妞妞  啊?真的?  白猪  我的生日每年都是在不同的剧组过的。  那个天秤男生叫TOM,10月16日,我偷偷的买了他的生日卡。从此以后,我有点害怕天秤座的男生,他们都帅得有点冷。虽然,每年我的生日都会收到一张写满爱的卡片。10月12日,哎,好像是Edison的生日呢,竟然是同一天!我转头仔细得看着白猪,再一次证实了同一天是出不了两个帅哥的定理。  白猪  你会打电话给你的监护人吗?我们快到了。  妞妞  Hello,Thomas?我们马上就到了,在那里见面?  THOMAS  中国城的停车场。  妞妞  Okay.Later.(一会见。)  简短的对话营造紧张的气氛。


第一部分九月十六日(4)

  伯明翰中国城停车场夜/妞妞白猪THOMAS  中国城在外国任何一个城市里似乎都被渲染成黑社会的聚脚点。如果从直升机上看,是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没有星星没有街灯。汤玛斯在中国城的停车场等了很久,有点不耐烦,终于看到了一辆小车缓缓的驶来。等的就是他们。一个约摸20岁的中国女孩从车上下来,紧紧尾随汤玛斯。汤玛斯打开眨着红色眼睛的奔驰车,迅速的取出一个用报纸和塑料袋包得像砖头一样的东西,塞到女孩子的手里。女孩拼命点头表达谢意。  THOMAS  我最多也只能拿这么多。  妞妞  我知道。太谢谢你了。  THOMAS  赶快先放好。  白猪已经停好车了,站在那等着被介绍。  妞妞   Thomas,Jonathan.Jonathan,Thomas.  白猪/THOMAS   很高兴认识你。  白猪   你要不要先把那个放好?  妞妞   我的包包里很安全。  THOMAS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地下交易就这样完成了,电影里的打斗场面很幸运地没有在现实里出现。当然,也不太可能出现。  白猪的车里夜/妞妞白猪   和THOMAS告别的时候已经是11点。我累了,想睡。但是,我们必须上路,必须安全地回到伦敦。我们不断地停下来,买winegums,是我吃过最好吃得橡皮糖。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开始玩无聊的游戏:我喂他吃糖,他来猜糖的颜色。  妞妞  那……这个是什么?  白猪  红的?  妞妞  哈哈哈,绿色的!  白猪  天,我最讨厌绿色。怎么可能猜错?  妞妞  心理游戏。这是什么?  白猪  紫色?  妞妞  红的,哈哈哈。  无聊透顶,但却有着难得的单纯。  白猪  Jen,你会不会按摩?  妞妞  当然,哪里?  白猪  脖子。  我帮他按摩颈和肩膀。他的脖子真胖,但摸得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终于盼到了伦敦。  妞妞   好了,你把我扔在这里就可以了。  白猪  不可能。你是我的女主演。我一定要把你送到门口才行。  妞妞  谢谢你。  车子停在Queens way旅馆前。  妞妞  这里是8000镑,明天给导演收据。  白猪  当然,谢谢你。  我本来不应该都给他的,不过又觉得不需要彼此这么猜疑。有时候,放下防备可能会更好的合作,我想。  房间夜/妞妞   拉窗帘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繁星点点的夜空。星星们都长得好大颗哦!我想到了几米的一幅画:在最绝望的井底,看见最美丽的星空。所有事情衰到底了,离美好就近了。我从来都是这样相信的。来不及更好的思考,我就睡着了。我喜欢累得快趴下的时候睡得像死猪似的睡眠,那是人生最大的一种幸福。还有一种幸福就是饱饱的睡过后自然的醒来,感觉精神清爽。现在的我,享受前一种幸福的机会要比后一种大得多的多。  P.S.这就是我今天早上想到的那个故事:

  某年夏天  6月天到9月初  夏天开始就结束  蓝色最终还是  回到同一个温度  78月只是过渡  不过是我们一时糊涂  不值得我就此止步  辜负自己的 大好前途  拆掉帐篷 快快上路  大学里的男生都比你酷  斗鱼开始中暑  拒绝在在鱼缸里孤独的住  汗水蒸发的舞步  不留痕迹的 在中途  碰上眼泪炽热的38度  咬紧牙我绝不认输  你装潇洒我就扮酷  你刚转身我就跑步  分手又算不上什幺大手术  斗鱼还在那里晕菜着独舞  暗示着我骄傲的孤独  恋恋不舍的感觉让我想吐  我抱着鱼缸走到南京路  把警署看成是我们海边的小屋  靠怎么打破了我惯有的气度  我只好把唯一的斗鱼放逐  从此开始约会函数  和哥伦布交换祝福  我能不能也找个新大陆  不戴面具尽情地放声大哭  炫耀我最软弱的无助  然后找一颗玻璃珠  纪念不需要坚强的幸福  明年6月带着一瓶满满的泪珠  把你绑架到海边的小屋  告诉你没有你我真的每天都在哭


第一部分九月十八日

九月十八日,晴朗。  Q-CASTING日/妞妞白猪ALICE GUY JENNIFER PAMELAOTHERS  天空晴朗得一塌糊涂,容不下一丝云的打扰。惟有阳光,直截了当。混杂忙乱的声音充斥着Q-Casting:  JENNIFER  是的,我们需要17到25岁的人,演16到18岁的人。一个寄宿学校的故事……好……太好了。先bye.  她左边的肩膀裸露在流行的青绿色T-Shirt外面,微微卷曲的金黄色头发软软地拥抱着很骨感的肩头。她歪着脑袋,夹着电话不断的点头,嘴唇很忙碌地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她是我们的Casting Director,负责选所有的英国演员。  年轻的男生女生顶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发像鱼似的穿梭着:挂满铁环环的庞克族,牙签般的模特,脸圆圆腿短短的日本娃娃,满场翻筋斗的杂技演员,加上白猪和GUY前前后后忙碌的身影,Q-Casing前所未有的热闹着,生活着,符合窗外阳光洒下的活力。  “咔嚓”充满电影味道的宝力莱正方形的照片,帅哥哥漂亮美眉的影像慢慢慢慢地凸现,像出水芙蓉。照片不紧不慢的在桌子的角落堆积,摞成一叠。  阳光,人流,青春,上升了屋子里的温度。这一刻,我感到活力充沛。    地下工作室日/阿甘妞妞阿豪ALICE  Jen,可不可以帮我打电话到中国问关于格子裙的事情?3天之后我必须要。  妞妞   Ofcourse.(当然)  阿甘看起来神清气爽,昨晚一定做了个好梦。阿豪依然炫耀着他的熊猫眼。  阿甘   哎,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  妞妞   Casting吧。(试镜吧?)  阿甘   哦——对对对,我说呢。看起来怎么样?  妞妞   猛一看,都还行。都是桀骜不驯的那一类。  阿甘   咱们可不能光猛一看啊,也得有点儿温柔可爱的类型啊。  妞妞   那我再上去仔细看看。  嘿,光明正大地看帅哥,多拽。我急不可待地转身。  阿甘  哎——回来回来,那是你的任务吗?看着我和阿豪,这么难得的帅哥还委屈了你是不是?  妞妞  委屈算不上,就是觉得——难得了点。重点是,米饭吃多了偶尔也想吃个麦当劳。  阿甘  哈哈哈,还麦当劳,减减肥吧。坐下来,估计今天有戏。  阿豪  导演啊,白猪要我们三天交剧本喔。  阿甘  别管他,我们写我们的。你现在总体的感觉是什么?  妞妞  现在以Jen的感情线为主,好像有点无聊。Hi,你好。我是小A.Hi你好。我是小B。我们都是好朋友。可是,我们同时爱上了小C,怎么办?左右为难的桥段愣是老土哦!     阿甘  哈哈,就是,多土啊。  阿豪  导演,但是爱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喔,都很老土的哦。  阿甘  小孩儿的爱情哪儿和大人一样啊?走,去星巴克。  妞妞  现在?  走出门的时候,感觉像去郊游。    我们三个并排地走,脚步莫名其妙地轻快着。庄王和Jennifer在小声说着什么,看到我们,没有反应。我们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以为我们是认识的。    室内星巴克日/妞妞阿甘阿豪雀斑雀斑的男生其它来往的人   找个角落,我们坐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就是这样的:

  三角恋爱的桥段有点 伤悲  JEN的对白开始游向 乏味  绵羊的剧本担心没什么品位  阿甘和我只好来杯 咖啡  他说一定要去星巴克喝CoffeeoftheDay  这样才符合在SOHO落单的派对    橱窗外的那一对十五十六岁  长发绑成马尾像巧克力玫瑰  脸上雀斑那么自然地 点缀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叫人心醉    男孩排着队捧着TallLatte  热气透过牛奶 飞  快乐瞬间 加倍  青春在黄昏依然忘我的描绘  阳光是如何不分昼夜不分秋冬地  闪烁 光辉  啜着黑咖啡怎么还是那么的累  闭上眼睛就看到903DJ  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  让绵羊插上翅膀 飞    阿甘皱着眉琢磨着这本子该如何  定位 他刷刷的写下——  不要只会用圆规  画高等数学多么难多么累  那痛苦比得上千万颗 孤星泪  生活要——  用心去 体会  在细节中沉醉  在电影里疯狂  在咖啡的香味里睡  还要在日记本写上:  爱是通向未来的铁轨    我听着听着晶莹出一滴泪  却不小心搅乱了 他们的  约会 雀斑站起来  拿起包包头也不回  任凭男孩的手在空中  慢慢慢慢的 坠  他也没去追只是让  前额的头发沮丧地下垂  开始和膝盖聊天和球鞋约会  问他们谁要喝剩下的冷咖啡么  难过地说着这演唱会票子有多么的贵    阿甘摇着头笑着说  年轻她美在有得是时间后悔  直到口袋里响起了王菲  NOKIA眨着眼睛等拇指准备  Roi打来要钱捐给戴安娜的基金会  唉这个谎被彻底的摧毁  只有手机无辜的聆听教诲  你知不知道自己才十五十六岁  男生女生的友情最难能可贵    我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绵羊这个剧本又有了——  新招  P.S.Roi是阿甘的儿子,15岁准备16岁。  阿甘的新招到底是什么?那就在电影里揭晓吧。   从这一天起,阿甘爱上了雀斑。

    妞妞的房间/妞妞  回到家,看到床,我失去了平衡。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好像忘记了世界上还有站着走路这回事。左脸贴着带暗花的枕头套,我看到另一张床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衣服在凌乱地打架,和家里一样。我有点佩服自己“变狗窝”的本领,绝对是天生的。妈妈看到这里大概会疯掉,如此有条理的她怎么会有我这么个女儿?  “有个能干的妈妈,就有个笨女儿。”Joanne说的。嗯,这是对的。  天花板上的吊灯有气无力的亮着,黄色的光圈发出微弱的“兹——”的声音。很偶尔的,会有汽车经过,传来轮子摩擦着水泥地面在风中飞驰的声音。有一簇树枝紧紧地贴着窗口。树叶还是绿色的。贴得太紧了,连风也不能让它们自由的舞蹈,只能在玻璃上摩擦着“唰——唰——唰”。  在这样的安静中,隐忧跑出来,把睡意赶跑。寂静容易让人赤裸,逼着我面对大脑白天逃避的东西:庄王的剧本。我们三个人从来没有提到过庄王的剧本,就像是一件尴尬麻烦的事情夹在我们中间,谁也不愿意启齿。我知道,自己是害怕阿甘喜欢那样的版本。所以我不敢提。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不愿意提,因为害怕答案的残酷,然后压抑地自我安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好比,我不敢提起我是不是女主角。  阿甘说过,演员永远是最重要的。荧幕毕竟是他们的。不到最后一分钟,都不知道是谁在荧幕上。我知道出国之前,报纸已经说了“妞妞自编自演”。过了一天,新闻就是历史。说不定,开拍前报纸就报出“妞妞吃诈胡。”没每到开镜的那一天,谁晓得?  我套上戴帽子的黄色运动衣,衬着粉红色花底骚包得要命的睡裤,像朵弱智花似的敲响走廊那头的门。    阿甘的房间夜/阿甘妞妞阿宝  阿甘   谁啊?  妞妞   我。  他打开门。整齐很多的房间,看起来东西很少,大概全都塞在衣柜里。床头柜上有本打开反扣着的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  妞妞   你觉得庄王的剧本怎么样?  这个时候,我需要开门见山的直接。没等他回答,我又继续。  妞妞   那样好像比较有剧情,比较好莱坞,可是……哎呀,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  阿甘略微斜斜地靠在床背上,眼睛若有所思的直视前方。过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吐出话来。和我的心跳相比,他吐字的韵律像优雅的慢板。  阿甘   其实啊,我挺害怕一个剧本变成这个样子的,就好   像完全没有自己的东西了,都是别人的。  妞妞   真的?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如释重负的微笑。  阿甘   我觉得吧,我们这个电影还是要和书的风格吻合,   要不然就一点特点也没有了。本来它就是一个   纪实的散文,剧情太像传统剧本就失真了。  妞妞   就是,谁要虚假的起伏!  阿甘   我想我们要给观众惊喜,但还是要保持阳光的气息,   要新鲜、有活力、向上的那种感觉。  妞妞   就是就是,阳光多明媚。  一听就知道是不经大脑的话。  妞妞   你有没有见过阿宝?  阿甘   谁是阿宝?  妞妞   等我一会。  十秒钟之后,我抱着白白胖胖的阿宝站在他的面前。阿宝歪着脑袋,丧眉嗒眼的咪咪笑着,好笨。  妞妞  你看,阿宝看起来是不是超笨的?超可爱?  阿甘  哈哈哈,这就是阿宝,丧眉嗒眼儿的,好可怜哦!来,抱抱。拉着阿宝的手,一把就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  阿甘  阿宝今晚就住这儿了。乖,阿宝乖。  妞妞  拜托,几岁了还装可爱,还阿宝乖。阿宝都快哭了。  阿甘  哎,我就发现年纪大了才喜欢娃娃,我以前对这些就没什么感觉,是不是阿宝?  边说边把阿宝放在枕头上。阿宝“咕咚”一歪,挺着肚子,仰面朝天,笨拙的可以。  阿甘  去去去,快回去睡觉了。我和阿宝都(目+困)了。明早别 迟到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哦”,他就钻进被子里。  阿甘  关门。谢谢。  可怜的阿宝,今晚睡在陌生男人的身边习惯吗?她一天到晚咧着嘴笑,笨得让所有人心疼,然后就义无反顾地爱上她。连阿甘也一样。能做到这样,还是个胖子,真不容易。


第一部分九月十九日(1)

九月十九日晴  妞妞的房间日/妞妞  恼人的诺基亚,第三次响起。  阿豪   喂,溜溜,起床啦。我们要走啦。溜溜,溜溜……   (妞妞这个可爱的名字就这么毁在阿豪的广东普通话上)  阿豪用温柔的广东普通话不断重复唱一首关于泥鳅的歌,总算把我挖起来了。一看表,天,9点17分。   9点27分。长统靴,短裙,宽松带帽子的运动衫,滴着水随性的头发,刷得长长的睫毛,猛一看还觉得乱得可爱的,而且好像是从凌乱中不经意的流露出来那种,没有修饰过的刻意。这样当别人夸你的时候,你还可以装傻地说“没有啊,我也是随便乱抓的。”潜台词就是说我的本质就是那么的亮丽,完全不用修饰就是这样的迷人。靠,真是不要脸。我对镜子里的人说,忍不住笑起来。    地下早餐室日/阿甘阿豪庄王妞妞  自我感觉美美的来到早餐室,闻到幸福的烤面包香味。新鲜烤出来的面包、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有品质很好的米饭盛在品质很好的陶瓷或木头碗里,都带着纯净却短暂的幸福。  他们三个人分散的坐在三张桌子上。庄王自然在比较远的一角。我坐在阿甘对面,阿豪的桌子旁边。  妞妞   早。  怪有朝气似的。阿豪连连点头。  阿豪  真得很早喔,溜溜。  妞妞  还好了,豪哥,多亏你的蚯蚓歌。  阿豪  啊?什么“尤引”歌啊?我们“引诱”你喔。  阿甘好像很随意的扫了我两眼。  阿甘  怎么这么的阳光明媚啊?  妞妞  当然,要配合天气嘛。  阿甘咬了一口新鲜烤出来的吐司,细碎金黄的面包渣爬满嘴角,像小孩一样盯了我一会。  阿甘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用睫毛膏?  妞妞   啊?看得出来啊?有个化妆师说如果你只能用一种    化妆品的话就用睫毛膏。最点睛,最自然。  阿甘   嘿,还点睛咧。一看就知道是刷过的。都粘起来了。  妞妞  ……  算!不合你计较。  阿豪  阿导演,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我们三个人走出去的时候,庄王一个人在门口吹风。再一次出现那样的3:1的画面。    地下工作室日/妞妞阿甘阿豪  阿甘   好!就这么办!比基尼这里差不多了。  阿豪   哇,导演,这样我们的大纲很快就可以出来了喔,这样真的很有效率喔。  妞妞   哇!我们现在简直是喷泉期。  阿甘   加油,多喷点儿。喷它个不老泉,吓死他们。  妞妞   就是,豪哥,加油!  阿甘   哎,你看我们上课的内容是不是少了点儿?  妞妞   上课有什么好玩的?闷死了,不好看。  阿甘   那不行,再怎么说还是学校嘛。怎样才能好玩儿呢?  阿豪   不是啊,我们有很多‘干’揽球啊,打‘干’揽球不   就是体‘诱’课吗?  妞妞   哈哈哈哈哈,体育课啊,体诱。橄榄球啊,干揽球。  阿甘   就是,阿豪脑子里想什幺呢?别把你的三级片点子拿   过来。  妞妞   哈哈哈……就是,我们可是纯纯的学生电影。  阿豪   啊,我也是很清纯的学生哦。我说的是运动身体,导演你   想些什么呢?  阿甘   豪哥,别那么客气啦。哎,你们听过没有:一个三年级的小孩   上课不听讲,经常逃学,考试不及格,老师气愤地说:   “我看你长大以后怎幺办?!”   “当老师,教二年级。”  妞妞   哈哈哈,我这个更厉害:一个5岁的小男孩亲了一下   一个4岁的小女孩。然后,小女孩扭扭捏捏的问:   “你会对我负责吗?”   “嘿!你以为我们还是两、三岁的小孩吗?”  阿豪   哈哈哈哈哈,这个厉害喔,两三岁的小孩喔。  阿甘   哎哎哎,这可是纯纯的学生电影啊,都想些什么呢?  妞妞  那好吧,我们上课。嗯……这样的情形:  老师:“你到现在莎士比亚还看不懂,以后该怎么办?”  JEN:“教莎士比亚中文。”  阿豪  哈哈,导演,这个好喔。  阿甘  那是咱们中国老师说的话,英国老师也会这么说吗?  妞妞  对哦,应该是不会——再想想看?  摄氏25度的温度计,在空气稀薄的工作室。  三杯冷掉了的咖啡。三台热起来的电脑。三颗冥思苦想的脑袋。  六个发了霉的黑眼圈。十根灵活舞蹈的手指。  一张明媚的剧本蓝图。    工作室的隔壁,演员在试镜  温柔或疯狂的笑  柔情或激情的自我介绍  轻而易举的穿透  装模作样的一堵墙壁  像变奏的圆舞曲  缺乏逻辑的旋律缺乏节奏的编曲  有的只是青春的亮丽自由的气息  就是我们剧本里最需要的琉璃  染了颜色的玻璃绚烂着透明  让留下来的泪水忧伤着美丽  让回首凝视的你看着我微笑地离去


第一部分九月十九日(2)

  工作室日/妞妞阿甘阿豪   桌上多了三个油腻的白色纸盒,三双最简陋的木头筷子。炒面和炒饭竞争着飘散香味。  阿甘  你要哪个?  妞妞  我喝这个。  温暖的玛奇朵滋润着我的舌头。  阿豪  那好啊,我们可以多吃点了。  有点缺氧的空气里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阿甘  妞妞啊,我觉得JEN不能太完美,太完美就不可  爱了。必须不能顾形象,不能像玉女似的。  妞妞  嗯,就是,我也觉得。玉女是上个世纪的。  阿甘  就是,现在都兴傻大姐,像郑秀文那种,傻头傻脑的,但是吧,又很生活,让人看了觉得好笑又可爱又感动,这样的角色最难演。  妞妞  啊?这样的角色最难演?  阿甘  难。这种又没什么方向,收放得相当自如,不像大悲大喜,有个方向就好办。  妞妞  哦,是哦。  阿甘  怎么样?你能行吗?  妞妞  啊?导演你这样问,我该怎么说咧?行吧?  阿甘  来,咱们接着来。JEN和DJ还有TOM的关系,是有点俗,那天在星巴克我们把庸俗的明显三角关系推翻了,那该怎么办呢?  “砰——”白花花的肉破门而入,是白猪。  白猪  对不起,阿甘导演。我只是想征求您的同意:下个礼拜第一副导演开始上班。  阿甘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需要。N-O就是不需要。我们不需要增加一个副导演。  白猪  哦。打扰了,不好意思。请继续。  我们已经修炼到随时进入状态的境界。  妞妞  现实生活中,她肯定两个人都喜欢,两个都帅得那么厉害,而且又不是大脑白痴的类型。  阿甘  那就两个都要吧。反正就是这样的,傻子有傻福、糊里糊涂德,两个都钓上了。  妞妞   好啊好啊,这样好啊,符合现实。  阿甘   看你爽得那样儿,好你个头!  阿豪   阿导演,我们拍得这个不是纯纯的学生电影吗?   一拖二不太好吧?像香港人包二奶那样。  阿甘   就是,别尽往自己爽里想,要考虑观众啊?  妞妞  我就是考虑观众啊。多数观众是喜欢喝可乐也喜欢吃薯条啊,可能还有冰淇淋。  阿甘   去去去,回家睡觉去。  唐人街清粥小菜店夜/妞妞阿豪阿甘   说了一整天的话,敲了一整天的键盘,盯了十个小时的白底黑字,我们都累得不想说话。一盘上汤菜心,一碗云吞面,一盘干炒牛河,还有一小碗酸辣汤。茉莉花茶装在有点胖的茶杯里。隔壁桌的四个中国留学生,大声地谈论着我曾经谈论着的话题,比如A-Level考试,比如教化学的Missy,比如圣诞节便宜的机票,比如隔壁学校高个子男生或者可爱的日本女孩子,嗯……还有装模作样地说他/她真的好讨厌,然后像粉红花朵般的微笑,嗯……还有停不下来的发胖的身体和脸,同时间怀念家里厨房飘出来的油烟,然后想等一下应该吃哈根达斯还是芝士蛋糕,还是Tiramisu,嗯……还有哪年才能熬到自由的大学。   简单无聊的独白,自以为是的烦恼,羞于告白的感情,容不下沙粒的恋爱,口是心非的纯真,止不住的笑和泪,抱怨时间爬得比乌龟还慢。然后未来的某一天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和某些未来的朋友在一起,从某些比你小的人身上看到自己从前傻得可以的影子,才深刻体会到早已明白的事情:时间就像是看起来爬得很慢的乌龟。在我们大笑大哭沉默安静的许多个瞬间依然优哉游哉的向前,直到你想念路上某一处风景的片刻,他微笑的告诉你——我停不下来也退不回去。我只会往前爬,跑得比兔子快。   当一个人总是在洗回忆泡泡浴的时候,会不会提前老去?会不会太沉溺过去而忘了生活?能不能等我沉溺完了鼓起勇气再去生活?时间为什么不能等我回忆完了再上路?  妞妞(心里说)   你急什么急啊?  时间  对不起,我没学过停车和倒车。  有时候他会换一种比较可爱的方式告诉你无辜残忍的事实。  妞妞(不耐烦)  去去去,回家睡觉去。  时间  对不起,我也没学过睡觉。但是我可以带你去唱歌,看那一头可能美丽也可能差劲的风景,也可以帮你疗伤。  妞妞   哦,好吧。  爱因斯坦,你的相对论是这个意思吗?时间相对于从前的美丽是残忍的,相对于从前的伤口是仁慈的,那相对于现在的累呢?  我不知道阿甘和阿豪刚刚想了些什么,反正我想到了相对论,应该比他们的牛B。  当然是导演买单。不用带钱包,就不会丢钱包,爽。  牛津街附近夜/阿甘阿豪妞妞  嘈杂的霓虹灯,还有五颜六色的人们,衬映着黑色的天空。伦敦在周末的夜晚,是精力充沛的,尤其是牛津街。我东张西望着,寻找回家的路。  阿甘  哎,你们两个现在回去。  妞妞  啊?你不回去啊?那你去哪里?  阿甘  我和庄王谈谈去。  妞妞  啊?真的?他找你?还是你找他?  阿甘  去去去,阿豪,带她回家睡觉去。  阿豪  哦,溜溜,我们回家睡觉去。  妞妞  豪哥,那走吧。  阿甘  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就回去。  就这样,剩下我和阿豪两人,手牵手的回家去。虽然一路说些浅薄的玩笑的对白,我们两个人都有种会发生什么的预感。


第一部分九月十九日(3)

  室内QUEENS WAY HOTEL的客厅夜/妞妞Peter Judy小宝宝  我坐在这长软皮的长沙发上等Peter和Judy。Peter曾经是妈妈公司的同事,是我小时候印象中妈妈最帅的朋友。长大了他也变成了我的朋友。某年他过来英国念书,就没有再回去。Judy是他在这里的幸福。  伴随着“哇啦哇啦”的哭声,他们进来了,和他们刚刚三个月大的小宝宝。上一次见面是六个月以前,很偶然的路过英国。  在六个月的时间里,我读了一个电影课程,拍了5个黑白的电影短片,同时参与了15个同学的电影短片的制作和演出,演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舞台剧,自导自演了两个彩色的20分钟的电影,参加了5次正式电影的试镜,把中文剧本改编成英文又把新的英文版本变回中文,和朋友写了一个新的剧本的提纲。自以为是的觉得,这六个月忙得实在太有意义了。直到看到他们的宝宝。  而Peter和Judy,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诞生了新的生命。“哇啦哇啦”的哭声依然持续着,Judy一直抱着摇着哄着他,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样大声地哭着,用力地炫耀着生命的活力。  突然间觉得,那六个月拍的电影,不知所以。突然间希望,我的电影要像他一样,让人感觉生命,或者快乐,或者痛苦,或者惊喜,或者寂寞,或者轻松,或者沉重,不要无聊。  依然沉浸在和朋友叙旧的快乐中,Nokia音乐响起,传来白猪急促匆忙的声音。  白猪(电话里)  Jen,别担心。这种事情常发生,我见过太多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切都会顺利的。你的电影会拍摄的很成功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呀?  阿甘推门进来,碰到Peter他们。我忙着介绍,忙着听白猪的噼里啪啦。  白猪(电话中)   Jen,真的,真的没事。  妞妞   不要担心什么?  捂着话筒,我把头扭向阿甘。  妞妞  你们谈得怎么样?阿甘沉着的应了一句:就这样呗。  突然间,话筒里传来一句惊人的话。  白猪(电话中)   对庄王的离开你感觉怎么样?  妞妞   唔……什么?庄王要离开?哦……好……是……我没事。  白猪  明天我带一个绝对一流的第一副导演给你们,绝对ichiban.  什么?庄王要走?白猪叫我不要慌,一切都会安好。我描述不出我的感觉。慌吗?好像不是。担心吗?好像也不是。难道是……有点轻松?嗯,好像是。有点高兴?嗯,好像是。  妞妞   什么?庄王要离开?  阿甘   就让他走吧,他想走的话,硬留也留不住。合不到一块去   还是尽快挑明好,要不然开拍了更麻烦。  妞妞   那我们不需要他吗?  阿甘   没事儿,其实这样更好,简单一点。  妞妞   那到时谁来翻译?  阿甘   我觉得啊,我们现在倒真的需要一个FirstAD了,   明天要跟Jonathan说说。他不是也一直要我们要一个吗?  妞妞   那庄王就这样回去啊?  阿甘   那不然怎样?你陪他在这玩啰。  妞妞   哦……  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他不是我让我感觉爽的人,但毕竟是一起合作的人,毕竟我们是一个团体的,说走就走了。这样奇怪的感觉缠了我一个晚上,大大掩盖过了之前一点点的高兴。   我意识到:这不是在学校里的任何一次报告。这个功课不用交给任何老师。这个功课做错了我不能重来。这个功课交给的是观众。我们的剧组不是任何一个模拟,适合的就在一起,不适合的就分开,如此简单明了。我在这里为的是学习,为的是梦想,为的是看更宽阔的世界,而其它的每一个人,为的是生活。然后可能是梦想,然后可能是学习。   生活,总是最直截了当的理由,直截了当的有点不留情面。很模糊的感觉到,生活是赤裸裸的,不管你承不承受得起她的酸甜苦辣。慢慢的长大,爸爸妈妈精心包裹的糖衣慢慢地融化,我不得不学会,面对赤裸裸的人生。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日

九月二十日,老天是张灰色的脸。  从早餐开始,就没有见到庄王。他已经彻底的退出了。我们三个人继续开我们的会,写我们的剧本,说我们的笑话。喷泉般的创作高峰在三个人的默契中持续着。电脑和咖啡持之以恒的陪伴着我们到黄昏。    很用力很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我的指尖好象就要碰到天花板了。这是工作一整天除了睡觉以外最享受的一刻。  阿甘  走吧,吃饭去。庄王在等我们呢。  妞妞  哦,践行吗?  阿甘  对。晚饭是我们请,晚上的娱乐是白猪请。  为了好聚好散,我们决定去吃日本拉面。    日本拉面店夜/妞妞阿甘庄王阿豪   很小很温馨的拉面店,飘满腾腾的热气,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庄王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面前的碗里是半碗剩汤和稀稀拉拉的几根面。  妞妞  你吃过啦?  庄王  没办法啊。来得太早了,又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被门口排队的人盯得脸都红了。  妞妞  哈哈哈,是哦?  我们的对话中流露着罕有的轻松。他的脸也和蔼了许多。  阿甘和阿豪“呼哧呼哧”的吃着热气腾腾的拉面。  阿甘   你吃饱了吧?  还没吃完自己的,他又盯着我面前的那盘sashimi眼睛发直。  妞妞   没有。  阿甘  哎,你今天胃口很好耶。不减肥了?  说着两根筷子就朝那块肥美的三文鱼伸去。每一次想吃别人碗里的总是用这老一套,没创意!但每一次都成功倒是真的。  我们四个人一起喝Sake,不停地举杯,直到白猪的电话打来催庄王,说看脱衣舞秀之前要和他喝一杯。  庄王  Okay,I’ll meet you in 10minutes.(10分钟后见)好了,我走了。  他走到我的身边,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庄王  好好的睡觉,要不然到时候拍出黑眼圈来,不知道会像什么,知不知道?  妞妞   哦,知道了。  在临走的时候,我们能轻松的告别,没有丝毫的尴尬,也是一种难得吧。    地下工作室夜/妞妞  星期六的晚上,我一个人回到工作室继续写。途中和五光十色的人们擦肩而过。他们笑得非常非常的欢快,反衬着我的沉默。我并不想化很浓的妆,穿很少的衣服,去很吵的酒吧,但是我有一点想念和朋友们一起稀里哗啦地吹牛吃火锅。过去的八个月到现在,好像没有这样的时候。突然想起导演说过的一句有点矫情的话:为了艺术而寂寞是多么伟大的事啊。忘了是什么引起他发出这样的感慨,反正套我现在的状况正合适。这样的自我催眠,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寂寞得多高尚似的。  “艺术”这是多么容易被滥用的幌子。  但是我相信,真正的艺术家,是寂寞的,尽管脸上可能总是在笑。  我不停的敲键盘,像弹熟悉的小奏鸣曲,剧本的改编慢慢接近尾声。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一日(1)

九月二十一日,晴空万里。  妞妞的房间中午/妞妞  一觉睡到自然醒,正午白花花的太阳透过薄薄的窗帘晃着我的眼睛。没有闹钟的日子感觉真好。躲在被窝里,勤奋的声音催促着自己赶快起床赶快工作,懒惰的声音说服着自己“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两个声音激烈的争夺我的意识,我却在睡眼朦胧中想念阿宝。阿宝在导演那儿睡了这么多天,到底怎么样了?离开拍的日子越来越近,阿宝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紧张?要见到陈冠希,阿宝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紧张?  2000年的暑假,三个美国的朋友来香港玩,两个是长的很像韩国美女的ABC姐妹:Eileen和Evie。那一年是千禧年,ABC们开始回流。荧幕上开始流行英文讲得很道地中文讲得很烂但是都长得很美很帅的ABC明星,像陈冠希Edison,像吴彦祖Daniel,像MaggieQ。  一个湿度贴近100%温度爬到40的下午,潮流文化淹没了热闹得发了疯的尖沙咀。红男绿女,流行歌曲,珍珠奶茶,八卦杂志,加上出口转内销的便宜服饰。在喧哗得失去了方向十字路口,我们看到了对面马路的那扇墙,满载着青春逼人的活力感觉就要倒塌。“GENEYCOPS”《特警新人类II》海报上的阳光从中间的那个男生开始发热,他就是Edison。歪着嘴笑得很坏,很ABC,轮廓很帅,这是海报上的第一印象。听起来很花,看起来很拽,说起话来不清不楚,这是传媒传的第二印象。  娱乐传媒最擅长经营的就是距离,忽远忽近的距离。首先是拉远,营造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距离,像是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我们都要爱明星;然后是扯近,营造和歌迷影迷帅哥美女迷的零距离,强调星星坠入凡间的亲切。但屏幕上的影像和过多不切实际的绯闻,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被捧上天空的人始终是明星。所以,不要说和陈冠希演戏,即使只是见面都感觉无比的不真实。  明星的威力从他的经理人开始。虽然没有直接和她接触,但是她的锐利足以让正常人却步。对于我呢,基本上以今后听到“经理人”几个字,心里就禁不住“咯噔咯噔”。某种程度上,她像是一个霸道的“妈妈”,小到吃饭上厕所大到Edison接的每一部电影,都无微不至,呕心沥血。霸道的“妈妈”都是不讲道理的,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爱。如果我是陈冠希,知道自己的经理人如此地为我牺牲人格放弃品德,我会感动得哭。  甩甩脑袋,甩开霸道妈妈的阴影。  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明晃晃的召唤。贴近窗户的那一簇叶子有点黄了。    Q-Casting日/妞妞白猪阿甘阿豪JENNIFER演员胖MIKE  计划表上今天是忙碌的一天:剧本翻译,演员筛选,炳哥到步,和白猪确定试拍的日期,etc。  早上9点,开会。向大家从头到尾讲剧情,确定每一场戏的地点和道具。新剧本是中文的,英文的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份提纲。白猪一而再,再而三的强烈要求一定要在周末以前交出完整正式的不再有丝毫改动的剧本。翻译从来不是简单的事,尤其是翻译带着感情的东西。即便是准确的翻译语言,很难丝毫不差地翻译情感。  妞妞   导演,就这样定行吗?  阿甘  你跟他们说场景一定不会变,但是到时候肯定还会有改动的地方。  我如实的汇报。白猪、Alice、Philip、Pamela还有在场的英国人都快跳起来了。  白猪  Jen,你不明白。剧本必须在这个礼拜定稿,必须,因为你和阿甘要离开。我们离开拍只有两个礼拜,连剧本都没有,怎么可能工作?!!!!!一定一定要完成!!!!  妞妞   好啦好啦,我会尽快翻的。  白猪  Jen,我可以帮你的忙。我知道你们都说中文,可是我们一定要有一份英文的剧本,不管你用不用它。  我怕是没有太懂他的意思。他到底要怎么帮我写?我开始焦急,恨不得一分钟可以打5000字。白猪给了我一个充满信心的笑脸,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fingerscross,保佑我们一定行的。   会议结束,Q-Casting一下子有忙碌起来,Jennifer进进出出,五颜六色的演员们来来往往,白猪继续在电话上大吼,Alice和阿潘对着中文的email发呆。经过楼梯口,看见一个身材巨大的老人,头几乎是透明色的白头发,喘着气上楼来,手里拿着我原来的英文剧本。  白猪  Mike,你跑到哪里去了?Jen,这是我们的第一副导演,我告诉过你的。他曾经担任“角斗士”的场景经理。Mike,这是Jen。我们美丽的剧作家兼女主演。  JEN/MIKE   Hi,nice meeting you.(很高兴认识你。)  白猪看起来永远自然high,情绪时时刻刻高涨饱满着。  白猪  我现在回去写剧本了。我们晚一点再说。Mike和阿豪一会可以把拍摄计划拿出来。  每个人都像电动玩具里的一样,无法停止。事情堆积起来似乎有1000件那么多,可是写出来就好像没什么,文字表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还是我?   我迫不及待的钻进工作室,一天没有出来地。    地下工作室日/妞妞   加油,加油,我心里默默的念着,手指像上了弦似地停不下来。这样的工作状态,好像被人追着跑,很紧张,很有效率,很充实。  ALICE   Jen,有一张中文的传真。  Alice递过来一张传真,从香港来的。是霸道的“妈妈”一张充满没有水准的抱怨的信,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的新剧本是还没有给人家,我们确实是没有和人家沟通得很好,白猪确实还没有替他们预订五星级酒店,我确实没有长得很漂亮。是不是经理人的嘴巴越狠就越好就越成功?是不是明星越红经理人就越没有道理地拽?是不是横行霸道就可以在娱乐圈里打天下?我知道她有她的立场,她没有错。在利益面前,谁都不相信谁,谁都只会抱着自己的立场紧紧不放,谁都会说是为了生活,这样强硬的理由谁能拒绝?我能了解你的立场你能不能也拜托顾全大局?进一步的退让是因为了解你的立场,不代表软弱,请不要弄错了!   某一个黄昏,我和朋友在珠江边上晃着,被一个卖红花的小男孩缠上了。小男孩很瘦很小很脏,尤其是脸,黑得一块一块的。但是他身上带着泥土的味道,感觉很农村很纯朴。  小男孩   姐姐姐姐,买朵花好吗?两元钱一枝。姐姐姐姐……  他一直就这样在我们前面倒退着走,不停地“姐”下去。我摸了摸口袋,正好有三个硬币。  妞妞   那好吧,我们要一枝。给你三块钱吧。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感激得流泪,也千万不要一个劲的“谢谢姐姐,姐姐大福大德”什么的。还好,他没有其它的卖花小孩那么俗。  小男孩   是五元钱一朵。  他左手紧紧地攥着我给他的三个硬币,右手毫不松懈地握着那朵脏得快要凋谢了的花。哈,原该感谢人的方式就是:好心的姐姐要用力地砍。  妞妞   你刚刚不是说两块的吗?也涨得太快了吧?  小男孩   我刚刚说的是五元,我的普通话说得不好。  狡猾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闪烁。  妞妞   你刚刚明明说的是两块,骗人的小孩。我们不要了。  我伸出手问他要回那三个硬币。他很坏又很可爱的笑了,把那朵脏兮兮的花塞进我的手里。我觉得很好笑也很过分。   一块钱两块钱不重要,纯真不纯真不重要,是不是为了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感谢的心,要的是他还是小孩耶。他是不是开始相信世界上只有坏人和傻瓜两种人?是不是不想当坏人更不想当傻瓜?重要的是他还是小孩耶。如果当好人容易被欺负是不是就要开始当坏人?这样世界就更美好了吗?我们就更快乐吗?   坐回电脑前,盯着荧幕感觉木然。   好像没有什么关联,可是我就是想到了这件事。霸道的“妈妈”的言辞当然比小男孩的两块钱狠得多,设身处地的让步当然也会被无情的蹂躏,但是越狠我得到的教训就越大,学到的东西就越多,当然心里也越是难受。毕竟,我的修行不高,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盯着荧幕,手指僵硬,像块木头。   然后,想到影子。我们都还十三四岁的时候,影子说过当你快乐的时候,爱你的人都会快乐,恨你的人会痛苦;当你痛苦的时候,爱你的人会痛苦,恨你的人就很快乐。想到这里,咧着嘴开始干笑,为了影子,和其它爱我的人。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一日(2)

  皇上皇餐厅夜/妞妞阿豪阿甘炳哥CINDY   虾饺、蒸鱼、叉烧、炸排骨、上汤豆苗、芒果布丁,典型的港式风味,在灯火通明的港式餐厅。有两秒钟,我忘了是在伦敦。为炳哥和Cindy接风,我们小小的奢侈一番。   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喜欢吃东西取暖。幸福的味道从舌尖开始传递。生活在卡路里统治的时代,能无所顾忌的享受这样直接的温暖,是一种难得。庄王走了,炳哥和Cindy来了,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没错,人多力量大,坏人再多也不怕。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像在打仗?   一边埋头吃豆苗,一边盯着炳哥瞧。咦,怎么这么面熟咧?  妞妞   炳哥,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啊?  炳哥   哈,又来,华健嘛,很多人都说过啦。  妞妞   哦,但我觉得你比华健帅多了。  我是诚实的,是真的觉得炳哥比华健帅多了。   看完炳哥,再看Cindy,再看看阿甘和阿豪,五个人围成一个圆形,其乐融融的。   白天沉淀下来的黑色情绪一点一点的融化。    阿甘的房间夜/妞妞阿甘阿豪炳哥     老MIKE录了一堆试镜的带子给导演看。演员明天要最后确定,后天就要试拍了。    阿豪   导演,这个好像不错喔?  阿甘   嗯……一般,先留下来。  炳哥   我觉得这个好。  阿甘   哎,我就觉得她好。你看,多自然啊。而且,满脸雀斑,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她。  妞妞   还是蛮漂亮的呢。  阿甘   就是啊,像我们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孩。雀斑好。  就这样,雀斑Naomi就顺利成章地成为我们电影中美丽的乔安娜了。看了几十次的带子,重复的面试了三次,漂亮又花痴的Sandy,长腿的Weibke,性感的安琪老师,严肃又机车的校长还有胖胖的保姆大人就活生生地从纸里跳出来了。  可是,爱因斯坦在哪里呢?还有TOM?爱因斯坦本来应该是一个顶着爆炸头什么八卦趣事都知道的中国男生,可是来面试的最接近的也只是个英国出生的菲律宾男生,看着还OK,可是一句中文也不会讲。  阿甘   妞妞,你看我们爱因斯坦如果用外国人怎么样?   我总觉得吧,东方人像外国人似的挤鼻子弄眼儿,怎么   看都不大对劲,挺做作的。反正他都不讲中文,干脆索   性用外国人算了,选择还多一点。  妞妞   好啊,我没意见。那TOM呢?那些带子里有合适的吗?  阿甘   都不行。帅是够帅的,但是都有点木。我跟你说,老天   绝对是公平的:漂亮的人就是笨,聪明的人就是不漂亮。   妞妞,像你这么聪明可爱真是少见啊。  妞妞   靠靠,这也算是人话的嚤?暴暴的没品位。阿甘导演,   你是喜欢别人夸你帅呢还是聪明呢?  阿甘   上帝每隔1000年会有一个美貌与智能并重的伟大  杰作,所以两样我都是,哈哈。  妞妞   嘿,敢情导演是香港小姐来着?失敬失敬。  阿甘   哎,怎么也得算个世界小姐什么吧?香港小姐算什么东东?  哈,还“什么东东”,装什么可爱啊?我们经常会闹到这样的地步,然后完全忘记关于工作这一回事。  MIKE   阿甘导演,谁来演TOM这个角色呢?  阿甘   对对对……嗯……  妞妞   Cary好吗?  阿甘   演技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  妞妞   可是他是最好的,又会说中文。  阿甘   这样吧,让他今天明天飞过来。  我知道阿甘的隐忧。Cary是纽约的专业演员,在纽约大学认识的。一个没有想到会成为朋友的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常常理所当然的发生,好的坏的不寻常的惊喜,像魔术般的人生。我们一起去上海试镜的。  走进回忆:   那天试镜完,带Alice上街,低在谷底的心情,欲哭无泪的沉重,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一日(3)

  上海地下商业城下午/CARY妞妞ALICE路人  CARY  你这个样子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你觉得不好可以再试一次,问导演可不可以再试一次啊?你自己可以决定让什么事情发生。  妞妞  说得当然容易。有多少人来面试TOM?有多少外国人会说中文?JEN,其他的每一个人都很漂亮都很对路,而且都是戏剧学院的,你说起来当然容易啦。  你像一个讨厌的白痴小孩。明明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如果你真的想演,就要表现出来。和16岁的小孩做朋友,和16岁的小孩上学,自己让自己进入角色。让自己进入16岁。  妞妞  去上学?这里?在上海?不是不可能,但……也不是什么太正常的事。而且,我还有一个礼拜就要走了,能有几天?  CARY   为什么不行?  妞妞   对啊,为什么不行?  CARY   就是,为什么不行?   我要去哪里找学校?第一时间想到了春彦伯伯,就是让《长翅膀的绵羊》的插图缤纷起来的大画家,不让纯真流失于岁月的大画家。   很想很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会迫不及待的拨电话,会无限感激发明手机的人,会忘记自己平时是多么讨厌手机的铃声。春彦伯伯立马联系教育界的朋友。    五个小时之后,春彦伯伯给我回电话。  春彦伯伯(电话中)   妞妞啊,那个学校我帮你联系好了,明天上午我带   你去见校长,好不好?  妞妞   好,好,当然好。  春彦伯伯(电话中)   那我们明天早上10点钟在学校门口见面,好不好?  妞妞   好,好,当然好。  原来,马上去做一件事情真的会有出乎意料的效率。  本来以为找学校总得一阵子,本来以为还有时间去考虑书包的颜色和笔记本的式样。明天就背着书包上学?几岁了,还装嫩?影子一定会这样取笑我。突然间,肚子好像有无数只蝴蝶呼拉呼拉,然后是想上厕所又没东西可上的难受。靠,没出息的家伙,上学有什么好紧张的?  CARY  你不能让那些小孩知道你只是去一个 礼拜。你一定要看起来更小。  妞妞  怎样?  CARY  首先,不要穿紧身的衣服,不可以凸现身材。  妞妞  反正要穿校服,无所谓。  CARY  哦,好。然后,完全不可以化妆。  妞妞   粉底呢?  CARY   不可以化妆。  在附中的第一天:  附中校长室日/校长春彦伯伯妞妞张主任  我挺着像小黑的一张脸来见校长,这要谢谢纽约的太阳。  校长   哦,就是你要来体验生活?哈哈,不错,换上校服   像我们的学生。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张主任吧。  张主任   倩妮,你想去哪个年级体验生活?  妞妞   嗯……十六七岁的班吧,而且最好是有点什么男生女   生互相喜欢那种,我想看初恋的眼神。  张主任  (稍稍尴尬的,轻轻地干咳一声)   我们学校是重点学校,没有这样的事情,学生们都   很用功读书的。  妞妞   哦——  真的有这样100%“正经”的学校?那学生会不会有点木?  张主任   你等一等,我去安排一下班级。  8月正午的阳光热力四射,窗外是耀眼的一片亮,连影子也没有的明亮。旗杆处有一个班在上体育课。男生女生分别在做广播体操。1234,5678;2234,5678……接近垂直视线的角度,是圆圈圈的篮筐,围着它的是几张晒得黝黑的脸。一颗篮球穿筐而过,只是轻轻地擦过低垂着的网子。然后,跳跃、欢呼、捶胸、跺足,是隔着5层楼也感受得到的精彩。  很久以前,也是在5层楼的课室里,也是穿著白色的校服,我隔着玻璃窗看篮球场上的你。那个时候的你,头发很多很厚,像颗蘑菇,会随着你的脚步飞奔。当她推着单车过来的时候,你会把带紫色的校服夹克甩在肩上,晃晃那颗蘑菇,和她并排成一条水平线,默契地走出校门,消失在左边的转角处。而我知道你的车站在右边,在我回家的路上。然后,我看着依然热闹的球场和校门口,感觉内心的空洞。这些,你都不知道……  张主任(随着‘嘎吱’的门响)   倩妮,下午两点钟来上课,在高一(2)班。不要迟到哦。  妞妞   哦。  张主任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妞妞   他们在打篮球。  “铃——”下课铃声好像学校里是惟一的不变。做广播体操的,打篮球的,“哗——”一声的散开,朝同一个方向奔去,那也,一定是食堂。  我又想起“外国语学校的学生”寄宿在“深圳中学”的那些中午,全校51个“外语人”拿着饭盒冲下长长的斜坡,和几千个“深中人”在饭堂里打仗。那里有好吃的辣的肉丝,一份7毛。  好像在中学重新活了一次,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一日(4)

  室内高一(2)班日/妞妞李老师同学们   自习课,一天最后的一节课。  李老师   同学们——同学们——  嗡嗡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家的视线集中在讲台的前面。我站在那里,像颗大茄子,自我感觉有点迟钝。  李老师   She’s a new student in our class.She is from England.Lether give us an introduction.(她是我们班新来的学生,从英国留学回来。欢迎她自我介绍。)  她原来是英文老师。我竟然没有立刻说话。我竟然呆了好几秒让尴尬无声的扩张,直到有人咳嗽。  妞妞   Hi,Iam Jennifer,went to school in England for two years.(我是妞妞,在英国上过两年学。)  嘎然止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李老师   That’sit?Ok,class here is an exampaper.Turn it in after class.(就这样?现在做一张考试卷子,下课交。)  课代表发卷子的时候,下面一阵惨叫。李老师带我到最前排角落的位子,坐在一个戴眼镜女生的旁边。她已经很认真地埋头写起来。  正后面的声音  哎,你的英文一定很好地吧?  斜后面的声音   那帮我们做试卷好哇啦?  妞妞   还好啦。你们叫什么名字?  正后面的声音   我是陈颐君,她是縢秀明,你旁边的是张浩盈。哎,你的英文是不   是真得很厉害?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从来都没有插班生   的。  妞妞   你话很多耶。做你的考卷啦。  陈颐君仿佛很认真的背了几个单词,而后奋笔疾书。“唰唰唰——”一片铅笔划纸的声音。   考卷不难,也不简单,但绝对无聊,绝对让我想起中学时代。在我记忆中的英文考试,仿佛比这个有意思。穿了快一天的校服,有点感受到重点中学沉沉的气息。我忘了,在中国,背书考试侵略了10岁以上的青春。    在附中的第二天:   6.30am,被闹钟闹醒。好像是我们班值日,要提早去打扫。真不容易啊。   90度靠墙坐着,认真的东张西望,努力的观察16、7岁没有故事的眼睛。50多颗忽而黑板忽而笔记本上上下下的脑袋,50多双专心致志的眼睛,真的都是好学生呢。同桌的张浩盈好心的把书放在中间,我也装模作样的瞄两眼。我的功课可不在书里。   三角函数,分子原子,中国特色,广播体操,1918世界大战,眼保健操,have been和had been的用法,上午终于终于熬过去了。终于。课听得好无聊,广播体操做得像笨冬瓜,眼保健操的音乐竟然十年如一的刺耳,最大的快乐是感觉像个中学生,还是不乖的那种。   下午竟然又是政治课。天。90度斜靠着墙壁。  陈颐君   你怎么什么课都不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啦?  妞妞   你真的是问题少女耶,问题那么的多。  不由自主地打量这个问题少女,她有着精灵女生的一切特点:瘦、黑、眼睛顽皮地溜溜,目光直接,问题一阵见血。嗯,有意思。    附中的第三、四、五天:   还是带着空书包上学,靠墙坐成90度上课,理直气壮的心不在焉。只是,在拼成方块形状的同学堆里安静的坐着,还是感觉想逃。  颐君   老实说,你到底几岁?  “嗡……”装嫩彻底失败。  妞妞   你说咧。  颐君   一看就知道比我们老。  靠,还非得用“老”。不做作,够直接,我喜欢,虽然有点逆耳。  颐君   一看就不像我们学校的。我们学校不准染头。  妞妞   你可以再狠点儿?  颐君   那你到底上几年级?  妞妞   我在纽约上大学。  颐君(看到老人的惊讶状)   Yeee——那你在这里干什幺?  妞妞   我们要拍一个电影,讲中学生的,来温习中学生   的眼神。哎,你们班有没有男生女生的那些事情?  问重点中学的学生,不自觉的含蓄。  颐君   交男朋友?有啊,不过,少。你看,她和他就是在   一起的,还是我撮合的。  妞妞   你真够三八的。那你咧?  颐君   我?有啊。不过是校外的。  妞妞   什么学校啊?  颐君   隔壁大学的,学美术的。可是有点想分手。他太小孩子了。  妞妞   几岁啊?  颐君   24吧。  妞妞   24?你才几岁,嫌人家老?  颐君   17啊,我在我们班算是老的。你要不要看照片?  钱包上贴满了两个人的大头贴。  颐君   照片上的比较好看吧,那时候我比较胖,也比较白。  妞妞   是。而且看起来比较女人,也比较老。他还蛮帅的嘛。  颐君   不够成熟。  妞妞   还想怎样?你恋父情结吗?  颐君   是啊,我是恋父啊,我爸妈离婚,所以我喜欢老男人。  天,直接得可以。17岁不是应该比较羞怯的吗?我咧着嘴笑个不停。然后她津津有味的告诉我她妈妈的一个朋友的儿子今年30岁在加拿大。  妞妞   不会吧?30耶!帅吗?  颐君   不记得了。5岁的时候见过。30岁,差不多吧。我喜欢成熟型的。  又来。我盯着她的眼睛,聪慧灵动。这个重点学校里的乖孩子们,要出乎我和很多人的想象。她还在滔滔不绝。  颐君   你要是想看初恋的眼神应该去个差一点的学校。你看   我们班上的学生,你看看她,哪里会玩?大家都呆呆   的。  她指指我身边的眼镜浩盈同学。挖开呆板的外壳,总会有眼前一亮的惊喜,我相信。  她撮合的他和她,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眼睛里有着最纯净的交流。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扯回现实:  汉森酒店咖啡厅/妞妞阿甘  阿甘   DJ,Jen和Tom三个人的关系,你要是万一表现  反了,或者万一影响了Edison,那就完了。  妞妞   陈冠希那么帅,要爱上他应该不难吧?  阿甘看着我,哑然失笑。  阿甘   不是这么说的。  妞妞   可是我觉得有比较熟的人,应该对我有帮助吧,而且又  是好的演员。  阿甘(沉思一会)   他演技是绝对没问题。我是这样想啊,我们在英国   继续casting,然后再决定吧。  Ok.合理。     最好的TOM原来就在身边。我拨通了纽约的电话:001-212-0808。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四日

九月二十四日,一般好看的天空。    Q-Casting客厅夜/妞妞骄阳雀斑金发波浪德国女生夏威夷安琪火辣安琪壮壮橄榄球教练古典音乐老师CARYGUY等等。   慢慢寂静下来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幸运的,都是筛选到最后的人选。今天是TestShoot,导演要大概感觉一下电影整体的画面。白色的衬衣,略带紫色的领带,红色的外套,呢子面料的格子群,深蓝色的裤袜,黑色的皮鞋,绝对的学生感觉。   大家拿了各自的剧本,东倒西歪的坐在软皮沙发上等副导演Mike叫名字。第一次见面,已经开始东拉西扯,像是年轻人houseparty的开场白,还没喝酒还没疯起来,依然维持有风度的幽默和优雅的笑容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坐成一个圆圈,我坐在人群最边缘的高高的椅子上,不由自主地紧张。废寝忘食了这么多天,以剧作者的身份,以翻译的身份,以制片助理的身份,而现在以演员的身份,等待。虽然都是第一次,很难说哪一个更难,但绝对是演员这个词最容易震动身体里的神经,因而紧张。上午还在和雁子打电话讨论服装的事,中午还在和阿甘讨论剧本的事,下午还在和白猪理论报表的事,现在我要忘掉这一整天的凌乱,还有之前许许多多天的繁琐的压力。我喜欢在人群中安静着,静静地听他们的问候寒暄,静静地感受成为圆圈中某一段弧形的温暖。能够感觉“属于”是一种温暖。   骄阳就坐在我旁边,也是这样安静着。也是中国女孩,8岁开始在伦敦生活,快11年了。在这之前,见过两次面吧,都是处在很多人的场合没什么交流,直到这一刻。  骄阳   我好饿。  她软塌塌地趴在吧台上,乌黑亮丽的头发盖住了半边脸。  骄阳   你饿不饿?吃过饭了吗?  妞妞   还没。但不饿。  骄阳   我们去买点吃的吧,还早着呢。  妞妞   可以吗?  倒不是真的怕不可以,就是怕万一看到吃的就饿了,然后镜头上的脸一下子就胖起来了。近乎病态的减肥饥饿状态。骄阳也一样。导演看完她试镜的带子,就叫她减肥,从圆圆胖胖到没那么圆圆胖胖。摄影机最厉害的就是放大扩张,把胖子变成超级胖子,把标准身材的美女变成身材壮硕的美女,它爱的只有骨感美人。减肥的人,总是对自己分外的严格,对别人额外的宽容。镜子里的自己永远是胖的,而她总是比我瘦的,我要怎样才能更瘦呢?  妞妞   不要吃了吧,都8点多了。  骄阳   可是我一天什么都没吃啊,我们去买瓶喝的吧。要不我帮   你买,想喝什么?  妞妞   Lemon Diet Coke.Diet,记住。  骄阳   哇,你够瘦的了,浑身都是骨头。你看我,满脸的肉。  妞妞   算了吧,你那叫肉?来见识见识我的吧。  两个已经没有什么肉的人在互相比肉。减肥是永恒的话题。摄影机,你好可恶。   雀斑女孩是乔安娜,很用心的背着台词。在众多来试镜的女演员中,是雀斑让她与众不同。金发波浪是Sandy,乔安娜身边的好朋友,没有大脑的漂亮。她是现场最活泼的女生,已经和GUY火热朝天起来。德国女生像模特,深色头发长长的腿,在沙发的一角和手机聊天。   惟一的竞争是安琪老师:夏威夷安琪和火热安琪。火热安琪是上午才来初次试镜的,优雅大方,在妩媚的庄重威严中火辣着。白猪他们的眼睛从她踏进门起直楞楞到现在。夏威夷安琪很年轻,漂亮得很内敛,是容易被暗恋的类型。   骄阳回来了,抱着一包没什么卡路里的零食。我们喝着没有卡路里的可乐,等待,被一阵如雷贯耳的怒吼吓了一跳。隔着几十个台阶,我们还是感受得到愤怒和失望。楼下正在上演的是TOM和壮壮橄榄球教练的一场吵架的戏。大家互相看看,啧啧的感叹。   阿豪上来了。  阿豪   JEN——轮到你去化妆,骄阳准备。   走进化妆间,肚子瞬间绞痛,瞬间绞痛又消失。    地下试镜房间夜/阿甘阿豪MIKE炳哥JACKSONCARY   他们参差不齐地坐在最里面,弯弯曲曲的排成一排。从左边开始,炳哥和摄影机,阿甘,Jackson,阿豪,Mike。阿甘躲在最里面,忽隐忽现,在人群中惯有的沉默。我站在他们的正对面,是一个从未上过镜头的新人。隔着距离看阿甘,莫名其妙地心慌。每天和他嘻哩哈啦,笑话八卦一起上的乱侃,而现在,他不是阿甘,是导演。可是此刻,就是新演员准备试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啊翻译啊之类的问题,简单纯粹。就是紧张,身体不自觉的僵硬。  JACKSON   你现在先把Cary当作DJ。这是你刚到学校的那   一场,看到TOM他们在打橄榄球,是你从来没有看见   过的运动。Okay?Action!    我们缓缓的走着,Cary刚一张嘴,就听见嘹亮的一声“CUT——”。  阿甘   妞妞你怎么这么走路的呢?一Action你就连路都   不会走了?  妞妞   有吗?  阿甘   还有,放松点儿,刚到学校怎么这么沉闷呢?  JACKSON   应该是比较开心的,因为刚到一个新的学校嘛。我们   再来。Action!  我们比较轻快的走着。Cary临场发挥着对白,还没说完,又来“CUT——”。  阿甘   妞妞,人家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听呢?要听话,不要   自顾自的走。来,再来。  Action!CUT!重来。神经越绷越紧,脸上开始发烧,额头冒汗,身体好像开始膨胀。完了,一定又不行。CUT!  阿甘   这走路怎么是这么走的呢?去,到外面跑5圈再进来。  屁颠儿屁颠儿地在外面绕着圈跑,很弱智的样子。天,这才是走路,我怎么就这么笨啊?我怎么走得不对劲了呢?我也不是很紧张啊。骄阳躲在楼梯的一角,看着我跑。喘气让我感觉放松,血液循环起来,木头人好像活了起来。  阿甘   妞妞,记住,一定要听对方说话,不要想自己怎么走,不要   演戏,千万不要演戏。你想想自己刚去英国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心情和感觉,看到的一大片一大片橄榄球   场,还有陌生的面孔,闭上眼睛,用心的去感觉一下。   跑完5圈,让心跳慢慢地恢复正常。闭上眼睛,回到那一年的那个时候,我刚到英国。黑圆的计程车缓缓地开着,眼前出现那样一大片草地,是瞬间让人感觉渺小的绿色,是让人想融入其中的绿色。我就是傻傻的那个样子,站在大片的绿色中仰望蓝得透明的天空。那个样子,接近白开水的单纯。我就是傻傻的那个样子,在绿的纯净和蓝的透明交界的地方,遇见了你。那一天,阳光有点刺眼,你的眼睛在笑。  阿甘   准备好了吗?来,我们再来。  JACKSON   Action!   竟然没有CUT,一直到最后。  炳哥   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阿豪   啦,这一次就好多了。放松一点就没事了。  阿甘在忽隐忽现的角落,沉默。我回过头,骄阳看着我,鼓励地微笑。接下来,和乔安娜淋雨的戏,和骄阳的房间里的戏。Action.NG.Action.NG.  喊了十几次CUT,Jackson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友好的。他是我们的执行导演,也是导演组的翻译。好不容易,阿甘说了一句话,我听不太清楚。  阿甘   Jackson,……怎么样?  JACKSON   我觉得咧,已经不错,比刚刚好很多很多了,但是还   可以更好。  阿甘很沉默的“嗯”的一声。  牛津街午夜/炳哥阿豪阿甘CARY妞妞CINDY   走出Q-Casting,总是这样黑的天空,总会看到这样的一盏灯,孤独地伫立在狭窄的街道,地老天荒。伦敦的夜晚,弥漫着思念的味道。   还好炳哥他们在空旷的街道空旷地笑,还好偶尔有飞驰而过的汽车,还好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风,这样可以阻止思念的蔓延。   大家喝了点酒,瞬间放松,阿甘的话多了起来。  阿甘   不错,今天试拍的感觉还不错。  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惊醒,真的假的?  阿甘   但是最精彩的也就第一场戏,TOM和橄榄球教练的那一场。  妞妞   是吧?我就是说,一定精彩。  阿甘   你觉得这样对你好吗?  妞妞   什么对我好不好?  阿甘含蓄的诡异的笑。  妞妞   哎哟,拜托,我一定最爱陈冠希的。  阿甘   哎,你怎就得着谁爱谁?  妞妞   没有,我其实最爱你。哎,我问你,刚刚我是不是真的很烂?  阿甘   刚开始是真的很烂,我心想:完了,怎么这个样子?这   可怎么办?不过吧,跟你稍微说一下,就不一样了,连   阿炳也说“哎,怎么换了个人似的”。  妞妞   哦。  还好,我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要对我绝望就好。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六日

九月二十六日,是多云的。    飞机舱夜/妞妞阿甘   为了参加中央电视台的一个活动,我和阿甘坐上飞机,飞香港,然后深圳,然后北京,然后伦敦。前后4天的时间。   能够在飞机上闷头睡十几个小时的人是幸福的,比如阿甘。和他相比,我更幸福,十几个小时,看了5部电影,有3部是好看的。而且,下飞机的时候,我比他更接近熊猫。   十几个小时里面,惟一的亮点就是关于熊猫的冷笑话。  阿甘   你知道熊猫这辈子的两个愿望吗?  妞妞   不知道。  阿甘   听着呵,熊猫这辈子有两个愿望:1.   这辈子就想睡个好觉。2.   这辈子就想拍一张彩色照片。  妞妞   呵呵,是哦,可爱。  阿甘   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妞妞   那就是冷啊,尤其是你说的时候。  阿甘   现在流行的就是冷笑话,懂不懂啊?  说完,眼罩一戴,脑袋一歪,毯子一盖,呼噜起来。   仔细再回想一下冷笑话,是够冷的,却也够可爱的。


第一部分九月二十八日

九月二十八日,天昏地暗。    北京旅店的房间夜/妞妞   已经3点了,躺下去又跳起来。不行,我不能睡。剧本的英文版还没有写好,还有两个礼拜就要开机了,我急疯了。怎么就没有人能够帮帮我呢?身上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都是酸的,累好像走到极限。   霸道的“妈妈”一直在催最后的剧本。之前发给她英文的,她说要中文的,因为她看不懂;前两天给好中文的,她说要英文的,因为Edison看不懂。白猪以前所未有最快的速度,根据我们的提纲,自己胡乱编了一稿,作为工作剧本。为了应急,发了一份给Edison霸道的“妈妈”,暂时封锁霸道词语的连续轰炸。   只是,应急毕竟只是应急。   撑开眼睛,努力推着大脑转动,让手指机械式地运动。   叫了3次Room Service,喝了3杯牛奶,吃了3片吐司,3碗玉米片。在这中间,刷了3次牙。  窗帘渐渐透出暗暗的亮光,我蜷起身子,感觉到冷。一个人看着天空亮起来,最冷。  收拾好行李,该上飞机了。


第二部分十月一日

十月一日,情。光线很亮很刺眼。  伦敦黑圆的计程车内/妞妞计程车司机   车一如既往的行驶着,好像停不下来。窗外的一切倒退旅行:笔直的公路,整齐的树木,飘零的落叶,红色的电话亭,斑驳的记忆。我一个劲地向前冲,她们微笑着离我而去。这样的微笑,让我心疼。车开得这样快,我即使伸手到窗外,什么也抓不着。我到底想抓住什么?闭上眼,感觉天昏地暗,抽象的画面停不下来的转啊转啊,忽而明亮忽而黑暗的色彩。血管在太阳穴的位置膨胀,抓不到的难受。恍惚中,我听到司机的抱怨声。  计程车司机   你不应该把手伸出去。很危险的。   我讨厌被打扰,但说不出话。我好想睡着,像猪一样死死的睡,睡它个714个小时。那是你的生日。闭上眼,还是无可救药的累。拜托,让我入睡。    NORTH FORDLANDLODGE清晨/妞妞CARY MAGGIE   这里像Felsted,美丽寂静,有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地,神秘的树林和红砖砌成的楼房。歌德式的建筑,让人想起教堂,宁静祥和。两天前,剧组从伦敦迁移到Basingstoke,电影里的MontvaleSchool。依然是纯净带着露珠的绿色,陪伴她的是一条微微弯曲的灰色的路,我看见灰色的兔子在奔跑。空气是令人惊喜的清新,令人想起雨水冲洗过欲滴的绿叶。我莫名其妙地兴奋。   走进红砖墙的房子,就看见雁子和成堆成堆的橄榄球服。我一下子抱住她。  妞妞   啊,你来啦。  雁子   哎哟,乐成这个样子。哇,你瘦了好多!  Cary从楼梯上晃荡晃荡下来,穿着一件灰色有蓝色横条纹的衣服,像小兔子。我再一把抱住他。  妞妞   你也来啦?  CARY   什么?Niyelaila?  他用同一个声调重复,学习汉语的过程都是这样的,像在唱一首没有高低起伏的歌。  CARY   你为什么那么兴奋?  雁子   就是,有什么好兴奋的?  我其实只是累,累到极限。我其实只是想拥抱,在陌生的地方和熟悉的人的温暖的拥抱。    房间日/妞妞   正方形的房间,放了两个箱子,几乎无法走路。没有Felsted小房间的惬意温馨,只是一味的狭小。我终于感觉到睡意了。我好像在喃喃自语,不着边际的自言自语。然后,像猪一样的死死地睡去。好多天来,最幸福的时刻。能够这样沉的睡着,是多么的幸福。


第二部分十月二日

十月二日,开始吹冰凉的风。  制片工作室日/白猪阿甘阿豪MIKE妞妞   一张传真扰乱了清新的早晨。霸道的“妈妈”毫不饶人的字眼说剧本涉及Edison不雅的行为,是没有在合同里谈到的行为。搞屁啊,什么不雅的行为?  阿甘   霸小姐说你的剧本里写Jen和DJ在屋顶上Kiss,   事先说好没有的。  妞妞   我哪有?  阿甘   有,这上面写着呢。我都看见了。  妞妞   哪儿?  阿豪指着剧本上的这一句:  Then DJ and Jen kiss.(然后,Jen和DJ接吻。)  我揉了揉眼睛,还是看到DJandJenkiss。我翻了翻上一页:  Ext.Roof top Night/JenDJ(室外屋顶夜/JenDJ)   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写过的?把纸张拉近到眼前,仔细阅读。靠,明明是白猪应急的那一稿。   白猪,你害死我!  妞妞  Jona than!Why did you put that?!!!(白猪,你为什么要那样写?)  拜托,不是什么符不符合剧情,不是在意是不是中学生的电影,重要的是听起来好像我很哈Edison似的,像个女色狼。去死!我的面子被揉得粉碎,踩在脚底下嘎吱嘎吱的响。看见Edison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女色狼?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忐忑。  白猪  别担心,Jen。通常的定理是:经理人越凶,演员就越好。经理人越好,演员就越凶。这样看来,Eidson应该超好。  我将信将疑,好像有点道理。我希望是真的。  走出Office,右边是无穷无尽的绿色,感觉开阔,也感觉渺小。我开始用力的奔跑,跑到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所有人都消失踪影。能够随时失踪,不用交待,是一种幸福。草地的那一边,有一个秋千,歪歪斜斜的站着,看起来有点荒芜。我坐在上面荡啊荡啊,荡到大人会觉得危险开始大叫,而我会觉得快乐然后欢呼。秋千和旋转木马,从小就是我的最爱。但是,最爱的,往往不能唾手可得,这是真理。  我记得,在幼儿园的时候,我总是排在最后一个等着荡秋千。刚一轮到我,上课铃就响了。下一节课的小息,又重新排队,不知怎么的又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剧情有点无聊的重复,记忆中似乎没有很尽兴很尽兴的荡过秋千。  旋转木马,好像爱情电影里最浪漫的情节。原地旋转,带点感伤。其实是一个无聊的玩具,只是一个劲不停的转啊转,没有创意,但很坚持。我记得,总是想骑那匹白色的高高的马,却总是坐进没有人愿意坐的像皇冠似的车。最幸运的时候,也只坐上灰色的马。   最爱的,往往不能唾手可得,这是真理。多么残酷的真理。


第二部分十月五日

十月五日晴朗的天空,凉风习习。   离开机有7天。离Edison到达还有5天。虽然还有有很多烦得令人天旋地转的事,但是,不管了!   喝很多纯净的水,吃很多新鲜的蔬菜水果,睡很饱很饱的觉,皮肤润泽有弹性,眼睛清澈明亮,心情轻松愉快,这就是我的工作。我是个幸福的小孩。  每天下午,我会去运动,去健身中心耗4个小时,流汗流到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流过汗之后,感觉很轻盈,很干净。每天晚上,我会和骄阳、Cary去SportsHall,玩篮球或跳弹簧床,玩到日光灯自动熄灭,然后我们会躺在弹簧床上,在黑暗中沉淀回忆,沉淀第一次被你抱着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剪头发、试造型、试装,忐忑不安的等待。   还好,妈妈来了。Yeah!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怕了。    客厅黄昏/妞妞炳哥   客厅很大,绿色绒布面的沙发,面对着一个无聊的电视机,拐过去有一张很大很长的木头桌子,然后是一个大厨房,开放式的,经常弥漫着烤面包和煮泡面的味道。   剧组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到达,香港的摄影组、灯光组,上海北京的录音组、发型化妆组、服装组、财务组、场记老师,英国的制片组、美术组、道具组、服装组、化妆组,空旷的校园生动起来。广东话,普通话,英文,广东普通话飘荡在空气中。   还没有开拍,所以没有统一安排的餐饮,所以每天凌乱的吃饭,三明治、吐司、印度外卖、GUY做的咖喱饭、泡面、可乐。附近没有餐厅,没有超市,没有人烟,只有无穷无尽的绿色,深的浅的慢慢变黄的,还有一间小小小小的酒吧。炳哥每天会泡茉莉花茶,阿豪每天会泡清补凉,阿甘每天会唠叨着要喝啤酒吃花生然后发誓第二天早上去跑步。  炳哥   怎样,快要开拍紧不紧张?  炳哥抱着他的茉莉花茶,在客厅里优雅的飘香。  妞妞   有一点吧。  炳哥   没关系的,不要说你啊,周润发第一次拍戏都是这样的。   老演员也会有适应镜头的过程。“非常浪漫”的时候   也是这样,到第10天才开始最自然,最是我想要的样子。   这两天要试试镜头才行啊,要早一点熟悉啊。  妞妞   哦。  炳哥   不要担心啦。  炳哥裂开嘴笑的样子真灿烂。  妞妞   炳哥啊,陈冠希会不会很拽?  炳哥   希希?不——会。  他把“不”拉得很长。炳哥叫陈冠希叫得真亲切。  妞妞   可是他的经纪人真的很那个耶。  炳哥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希希一点都不会,熟了之后很好   玩的。我第一次和他拍片说“喂,我儿子是你的Fans   喔!”然后他竟然叫助手到公司拿了一叠CD给我,签完   名送给我。我吓了一跳,心想:那么好人缘的。很多明星   像华仔啊,大多只是说“啊,谢谢喔!”他一点都不会难相   处。  妞妞   真的,那么好人缘?  炳哥   真的,一点也不用担心啊。  哦……心里比较放轻松,突然想到高洪波老师对他的评价。在北京开记者招待会的时候,高洪波老师见过他。  洪波老师  那孩子,憨憨的,有点傻愣愣的。什么都不怎么吃,上  厕所也得有人跟着。  妞妞   不会吧,人家最出名的就是歪着嘴巴坏坏的笑,一  著名的反叛少年,你怎么能说人家憨和傻咧?  洪波老师   反叛少年?是吗?我们在北京见面的时候,他一   会“我不吃海鲜的”,“我不吃这个”,“我那个过  敏”,说话的样子就是傻憨傻憨的。  妞妞   是噢——  真的吗?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第二部分十月九日

十月九日,有点阴阴的。   离开拍还有3天。离见到Edison还有1天。   终于决定了服装和发型,还有脸上的妆。刚下飞机时,穿鲜艳的粉红色的裤子和浅蓝色的毛衣,听起来就像朵弱智花,还抱一胖得该减肥了的阿宝,和我那时候一个样,傻乎乎的。学校里,自然是校服,或者是墨绿色的毛衣,或者是红色的西装外套,或者是白色的衬衫配上条文的领带。过新年,去唐人街买年货,深红色的短皮裙,黑色的长靴,粉紫色的毛衣,白色带毛毛的外套,还有可爱带球球可爱的帽子。当橄榄球队的经理,白鞋、白短裙、白背心,外面是红白色的外套,很干净很清爽。最后一场的衣服最好看,破了洞的牛仔裤,跳出框框的衣服,暗红色的围巾。我喜欢。   明天要在伦敦开记者见面会,很期待啊。


第二部分十月十日(1)

十月十日,万里无云的晴。  化妆间早晨/毛毛妞妞Maggie  很早就起床了。毛毛很用心的帮我化妆,雁子帮我挑了一套十分随意的衣服,她说穿得越随意越好。   黄色圆领T-Shirt和深蓝色的灯心绒短裙。   我照了5次镜子,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那T-Shirt太大了,看起来好胖。这时候,已经9点了,整车人都在等我。    服装间早晨/妞妞  我冲去服装间,想找一件亮丽的衣服,绕了3遍,穿了3件,又换回来。怎么办?怎么办?   Cindy站在车的门口朝我挥手,笑容灿烂。我在服装部里像抓耳挠腮,急得想嘘嘘。    MINI BUS里日/妞妞妈妈骄阳CARY毛毛沉沉浮浮MAGGIE JUDY司机   坐在车里,无心看风景。有一种坐不住的情绪,并不是因为要见到Edison,也不是因为要见到他那位霸道的“妈妈”,更不是因为记者见面会,但是3个加在一起迸发出的一种压力转化成无数只蝴蝶,在我的肚子里扑哧扑哧乱飞乱撞。拜托,怎么还没到?开了那么久。等看到那些布满皱纹的熟悉的建筑物,心里又“咯噔”,怎么就到了?不去行不行?   尽管心里翻腾得波涛汹涌,“去?逃跑?”的念头打得天翻地覆,该下车的时候,我还是乖乖的跟在大家后面,安静的微笑,平静得像一杯静止的白开水。嘿,装得真像。  才12点多,见面会2点才开始。我想和雁子去附近逛逛,看能不能买到什么衣服。但是被毛毛和沉沉,一个化妆师一个发型师,一个拉着我的左手臂,一个扯着我的右手臂,把我略位前倾的身体归位。  沉沉   你想跑到哪里去?我还没给你弄头发,不许走。  像对小朋友的语气,这是她的商标。  毛毛   就是,还要补妆,不许走。  毛毛比较温柔,长得像小精灵是她的商标。  沉沉   浮浮,记住帮我拿那个黑色的盒子。  浮浮是沉沉的弟弟,发型师兼化妆师。他的头发像茸毛一样的覆盖在圆圆的覆盖在头上,前额上方那一小撮(约30根)金发,很迷你的直挺挺地站着。这就是他的商标。   我不得不跟着他们走进去。这是我们以前来过的中餐厅,伦敦最好的中餐厅。没有间隔的大厅,暖暖黄色的灯光,白衬衣黑裤子的服务生,大大的圆桌,高谈阔论的食客。清蒸鱼刚走过去,又跑来叉烧肉,紧跟着的是XO酱小肠粉,YumYum.我的视线跟随着他们移动,竟然发现一桌熟悉的身影:导演、炳哥、阿豪,Jackson。原来他们躲在这里!   我正准备跑过去,浮浮一把抓住我。  浮浮   不行,还没梳好头,不许给导演看。  我在远远的人群中,努力的呼吸清蒸鱼的香味。闻鱼止饿。   尾随着Judy制片和妈妈,我们来到餐厅最里面的一个会议室。     活蹦乱跳的跳到门口,突然“嘎——”!急刹车!   我看到了3个漠然的面孔。两女一男。霸道的家族终于在此揭开了面纱。我知道瘦的那个是霸道“妈妈”,胖一点的加加是助手,阿直是Edison的助手。在见面会开始之前,他们要考察现场,看看是不是够规模,看看是不是值得来,看看Edison有没有水喝。他们的面无表情让我倍受打击。尴尬在空气中打结,流通不起来。沉沉拿出关于头发的瓶瓶罐罐,吹风筒和梳子。我靠着墙坐下,看见对面镜子里的我,好丑。脸在暗黄的灯光下像颗橘子,还是颗胖的橘子。  妞妞   沉沉,我想换衣服。  沉沉   哪来的衣服换啊?  毛毛   你带了衣服来了吗?  妞妞   没有。  毛毛   雁子又不在,要不然去买也可以。  妞妞   我自己去买。你们帮我一起挑,快快。  我打定注意,马上溜了出来。    皇上皇外面的那条街日/妞妞毛毛沉沉浮浮  只是,这并不是一条多么繁华的街,虽然也象征性的有一些商店:一家卖万圣节鬼服的店、一家卖性感艳俗的酒吧服装、一家卖不会打扮的中年妇女的衣服、一家卖普通的运动衫正在大减价。大致一走,没有一家看起来对路。天,要命。已经是1点15分了。我还没梳头,妆花得乱七八糟,还没有合适的衣服。天,怎么办?   我们4个人在街上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我到了那种很急很毛躁的地步,在每一家店绕了5圈,却什么也没看中。我知道,现在要找到感觉很对的店是不可能的了。没关系的,船到桥头一定直,我内心不断的重复,像念经一样,却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在没有感觉的店还是可以找到有感觉的衣服,而且我还有参谋。   选用排除法,鬼服、性感装、中年装是100%的NO,那就剩下减价的运动衫了。  妞妞   我们去这里仔细看吧,其他都没希望了。  沉沉   要快点了,我还没帮你梳头。  说得真执著。    减价的运动服店里面有我们4个疯狂穿梭的身影。  妞妞   这个怎么样?  毛毛   不好。  沉沉   这个好不好?  妞妞   不好。  浮浮   这个呢?  妞妞   咦,像个胖子。这件红色的呢?  毛毛   去试试看。再把这条裙子试一试,还有这两件背心。  妞妞   哦,好。再帮我找条裙子配红色这件背心。  我冲刺般地跑进试衣间,发现衣服的尺码不对,又冲刺般的跑出来,一头撞在一个巨大的枕头上——,典型的中年英国妇女,还好她是在这里工作的。  妞妞   对不起。这些,有没有8号的?  妇女店员   我找找看。  她说完这3个词我都可以吃完一个牛扒了。  妞妞  对不起,我们真的很急,可不可以帮帮忙?  请求还是有用的,她竟然一下子灵巧起来,刷刷的拿出我需要的尺码。我又表演了一次20米短跑冲刺。     还没站稳脚,我就开始脱衣服,套上绿色的背心,不行,换掉。橘色的这个,也不行,换掉。红色的这个,嗯,好像可以。可是配什么呢?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于服装的认识是多么的贫乏。还好,救星赶到。  毛毛   穿上这个试试。嗯,这件红的不错。  是一条黑色尼龙质地用白色细条纹勾勒出口袋的裙子,单看一般,不过配上身上的两侧画着白色线条的衣服很hip,很活力。嗯,还蛮好看的。  妞妞   裙子有没有再小一点的?  我转了转松垮垮的裙子,发现自己真的好瘦,尤其站在很多胖乎乎的英国女生身边。  毛毛   没有了,最小就是8号了。  妞妞   那算了。你觉得怎么样?  毛毛   还不错。  妞妞   那就这个了。  浮浮的叫喊声透过薄薄的墙壁直穿进来。  浮浮   快点了,1点50分了。  马上马上,我“蹭——”地跳出来。     那间红色的背心好像在发散热量,我感觉自己很耀眼,尤其在清凉的初秋穿得这么清凉。随着颜色,人也活力起来。利利索索的拔下价钱牌,递给站在收银机后面的年轻小姐。  年轻店员  谢谢你,10镑。  我摸了一下身上,没有包包也没有口袋,糟糕。  妞妞   毛毛,你有没有钱?可不可以先借我?  毛毛   啊?我也没有。  妞妞   你们有没有?  浮浮沉沉   哪来得及拿钱?  啊,天!  妞妞   拜托,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去找我妈拿一下钱?  沉沉“哧溜——”地跑走了,然后又飞回来了,拿着一张20镑的钞票。我“Pooh……”长长的嘘了口气。  沉沉   那里好多人,我们等一下去洗手间梳头。  妞妞   Edison来了没有?  沉沉   还没看到。不过很多记者来了,吵吵嚷嚷的。  我们飞奔出减价的运动服商店。


第二部分十月十日(2)

   洗手间日/妞妞毛毛沉沉   快快快!我的头发在沉沉的手中灵巧的飞舞,随着“cha cha cha”定性水喷出来的韵律。毛毛一会粉扑,一会腮红,一会眉笔,一会唇彩,忙得不亦乐乎。  沉沉   好了,马上就好了。   我像一尊石膏一样的,纹丝不动,被精细的雕琢着。    皇上皇餐厅日/妞妞阿甘阿豪炳哥JACKSON  妞妞   导演,你看这样行吗?  阿甘,炳哥,豪哥,Jackson齐刷刷的回头。  阿甘   嗯,不错。不过脖子那儿是不是空了点儿?  炳哥   我也是这么觉得。  JACKSON   好像是,有没有什么围巾之类的?  我的眼睛已经四周张望,围巾!围巾在哪里?  阿甘   沉沉,你来帮我剪个头好吗?  我突然发现,导演的脖子上有一条温暖的咖啡色围巾。  妞妞   你臭什么美啊?弄得那么帅人家都分不出谁是男   一号了。把你的围巾借我吧。  阿甘   就是,让人搞混了可不好。沉沉,来吧。还有,   不借!  啊?!!!!算了!不借就不借!  CHLOE   Jen,你好吗?  一把年轻和善的声音。她是皇上皇餐厅的总管,非常年轻非常和蔼的女孩子。  妞妞   HEY——我可不可以借你的围巾?  还没来得及问好,就盯上人家的围巾了,黑白格子的Burbery。名牌穿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俗气的感觉。  CHLOE   好啊,拿去。  说着,围巾就柔软的环绕在我的脖子上,很多很多的须须自然的垂在肩膀上面,围成一圈。  CHLOE   很好看啊。  我看了一下,嗯,仿佛不错,再跑到导演那儿。  导演   这个不错。  我美滋滋地跑去给毛毛和沉沉看。  毛毛   这个围巾和这件背心不配。  沉沉   我也觉得不是很配,这个运动一点,这个高贵一点。  我又“蹬蹬蹬”地跑回去。  炳哥   还是要围巾好,要不然脖子太空。  妞妞   不会不配吗?  我把围巾扯下来。  JACKSON   这样不好看。  我再把围巾挂上去。  JACKSON   这样就好看了。  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果然不同。  突然间,背后涌起一阵赞叹哗然。Edison的名字出现在大家的叫喊中。  转过身,终于看见Edison。     站在众人的中央,他像个水晶球似地发光。他朝我点了点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Judy带我们坐在位子上面。红色的横幅“《时差7小时》记者见面会”在我们头顶上摇曳,无数的闪光“咔嚓咔嚓”地台下闪烁。Judy开始她的演讲,我开始胡思乱想。突然,我左边的肩膀被另一个肩膀碰了一下,一颗脑袋凑过来。  EDISON   So you speak English right?(你说英文吧?)  妞妞   Yeah.(说)  EDISON   Cool.So you wrote the movie yourself?   (酷。这个电影是你写的?)  妞妞   Yeah.It was a book at first.(对啊,之前是书。)  EDISON   That’scool(酷。)  妞妞   You speak mandarin?(你会说国语吗?)  EDISON   一点点,背台词可得请你帮忙。  妞妞   当然。  台下开始鼓掌,我们一边笑一边拍手。导演讲话。  阿甘   我们这个《时差7小时》呢,是由畅销纪实小   说《长翅膀的绵羊》这一本书改编的。剧本呢,也是由妞妞该写的,还有,就是由她亲自演绎剧中的主角Jen。  那么,我把话筒传给妞妞,请她给我们大家讲讲。  天,导演,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还一直沉浸在和Edison聊天的愉悦中,脑子里想着原来他真的是那么亲切,原来白猪说的关于“经理人越凶,明星越好。”是真的。大家鼓掌,随后安静下来。  我对着话筒,静默了两秒。然后想:他们不是都说我很健谈的吗?可是我骨子里还是个内向的人。两秒钟,静止的尴尬。  妞妞   导演,你怎么可以这么偷懒,明明是你来介绍电影   怎么变成是我?  台下有人轻轻笑出声。  妞妞   关于电影,该说的制片导演都说了,很荣幸能和阿甘还有陈冠   希合作,希望大家支持我们的《时差7小时》。  大概是我提到陈冠希的名字,大家的目光投向了他。他飞快的斜斜的瞥了我一眼。  EDISON   谢谢大家出席我们《时差7小时》的记者见面会,我们   现在说那么多也没有,还是等电影拍出来了,让电影   告诉你们吧。  果然是聪明的小孩。气氛在暖黄的灯光下轻松着,却也热闹着。会场边上的美丽诱人的食物在召唤,大家开始在场内走动。闪光依然“咔嚓”着,只要站在Edison旁边,就会被闪到。记者们不厌其烦的追问Edison喜欢的女生类型,是不是有女朋友,对伦敦的第一印象之类的。话筒们像迷你炮筒似的对着他,他有点害羞地笑。  EDISON   没有太特定的类型,Asian(亚洲的)吧。  有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走过来,很高很挺拔,有一种轩昂的气宇散发出来。众人下意识的让出一条路。  EDISON   Dad.  原来是他爸爸。  导演   哈,看到他爸爸,我就对自己的未来有信心了。  哈哈,能这样骗自己的人真幸福。  被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吃了一点简单的点心,微笑地和Edison再见,记者见面会就结束了。


第三部分十月十二日

十月十二日,晴着晴着就阴了。    妞妞的房间清晨/妞妞门口的声音(小MIKE)  “咚咚咚”,然后是“嘟嘟嘟”,再“咚咚咚”,又接着“嘟嘟嘟”,一首难听的歌。这就对了,这就达到效果了。小Mike是我们的第3副导演(3rdAD),每天一大早“咚咚咚”的敲响我们这一层楼的房门,然后闹钟也跟着热闹起来。  因为化妆时间的关系,女生一般要早一个小时起床。好吧,认了。  其实,也就那么两声门响,两声闹钟,我就起来了。   今天,10月12日,《时差7小时》正式开机!!!   嗯,好像该敲锣打鼓再放个鞭炮才应景。刷牙的时候,我这样想。    化妆间日/妞妞毛毛沉沉浮浮EDISON霸道的妈妈加加阿直龙哥CARYSANDYWEIBKE JOANNA FIONAADAM   毛毛沉沉忙碌的精心雕琢我的那颗脑袋,英国化妆师Fiona也是费尽心思的在外国演员的脸上画画。Adam是小Mike的助手,帮我们送来腾着热气的早餐。突然,老Mike进来了,像大象一样的笨重,像小白兔一样的和蔼走来。他什么也没说,递给我一张小小的卡片,又递给毛毛一盒小小的巧克力。我们两个人都望着他,不知所措。当然,毛毛比我不知所措。卡片很小,里面写着很甜的话:   We all can’t wait to see JEN comes to live.Best of luck.Yours,Mike   (我们都等不及看到JEN从剧本里跳出来。最好的运气都留给你。Mike)   早就听说Mike是最爱演员的副导演,真的呢。   第一天开工,大家兴奋得想跳舞。   Edison睡眼惺忪的带着他的两个助手来了,还有霸道的“妈妈”和她的助手,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看到霸道的“妈妈”,下意识的胆颤,就好像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云低沉沉地压过来害怕随即而来的暴风雨。她的脸依然像一块臭豆腐。阿直和阿龙都是Edison的助手。阿直比较面无表情,龙哥有点年纪,头发染成炫目的紫红色,张牙舞爪地说话,像个可爱的活宝。  EDISON   What’sup?(怎样?)  他坐下来化妆。  EDISON   可不可以不要擦那么多?  听说他最讨厌化妆。  EDISON   你看起来不像从中国大陆来的。  妞妞   那像是从哪里来的?  他看着镜子,没有回答。死串,拽个屁啊。阿豪穿着格子衣服跑过来。  阿豪   快点了,开机仪式啊。  一屋子人稀里哗啦的往外跑,往供了乳猪的喷水池前面的草地上跑。    和乳猪一起庆祝开机是香港人拍电影重要的环节。大家很兴奋地期待仪式开始,几分钟后,依然没有动静。白猪、Judy、导演,我们剧组里三大重头人物在乳猪前面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JUDY   主要演员都来握着刀吧。  我们握着刀,不知道该怎么切,好在有Edison。  EDISON   应该从头开始:由头好到尾。  可怜的猪,为了我们的电影,牺牲比任何人都大。Cary不敢切,和很多英国人一样,只是在场外围观。脑袋里敲锣打鼓一番,大家热闹嘻哈一番,Mike开始催我们开始工作。   嗯,真的要开始了呢?!肚子里的蝴蝶又翩翩地飞起来。    橄榄球场日/妞妞EDISON CARYEINSTEIN群众演员   远远的望过去,好多好多的巨型黑色家伙:摄影机,架摄影机的车,录像机,电视屏幕,铁轨等等。炳歌、Perry、Tiger、胡须迪他们在彼此的吆喝声中驾机器、扛铁轨、上胶片、试镜头,忙得不可开交。白猪和居晔,两位主要的制片频繁的周旋于各个部门做最后的协调工作。毛毛、沉沉、浮浮提着化妆箱和发型箱,随时准备给演员们补装梳头。阿豪以前是化妆师,对外型尤其的讲究:记住,我们每一个镜头都要当成广告来拍,所以对于每一根头发和眼睫毛,沉沉和毛毛都一丝不苟。  雁子   快,先穿上大衣。等拍的时候再脱。  惰惰递给我黑色的尼龙大衣,眼睛眯眯的笑。惰惰是雁子的助手,因为爱睡而得其美称。导演坐在电视荧幕的面前颔首沉思,没有人知道他的那颗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第一场戏是Jen刚到学校,DJ带Jen参观校园,碰到爱因斯坦抱着50年代的录音机。爱因斯坦是导演最后才选中的演员,身材非常小,长得非常机车,门牙非常大,属于站在那里就觉得好笑的类型。第一天就看他大显身手。  还好,主要戏不在我。我只要跟着Edison走就好。  爱因斯坦碰到Sandy和Weibke,想要卖烂烂的录音机给他们。这一场NG了几次。我们就在场边晃荡晃荡。  EDISON  你男朋友是白人还是东方人?  妞妞   不能是黑人或印度人吗?  EDISON   那也对。  妞妞   你呢?  阿直跑过来叫他,他们就躲到一边吸烟去了。末了还加一句:吸烟危害健康。我蹲下来,看着球场上的黑色机器,忙碌指挥的炳哥,坐在小荧幕后面不动声色的导演,跑来跑去的阿豪和Mike,还有一遍一遍重复的爱因斯坦要卖东西给Sandy和Weibke的戏,像在做梦。从爸爸的那一句无心的话,到无心的一本书,到有心的一部电影,还有之前的曲折,居然,就这样开拍了。  MIKE   Edison!Jenni!Standby.(埋位准备!)轮到我们。  MIKE   彩排一次。开始。  他开始说一些这个那个,我走得有点东倒西歪。Edison把我拉回正途。  EDISON   这边。  为了不露馅,他咧着嘴,从牙缝里呲出这几个字。  MIKE   CUT!RealShoot.(卡!真拍。)  真的拍了。还好,摄影机离得很远,还好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很快就过了。  EDISON   走,去看回放。  回放里面,我看到自己走路像个木偶,额头前的头发短得跟什么似的。  接下来的,是TOM和DJ。两个好朋友,在球场上嘻哈打滚,是对摄影和演员来说,难度不小的一场戏。  阿豪   溜溜(妞妞的广东普通话发音),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妞妞   啊,真的?  我坐在休息室里,透过大玻璃看得到外面。拍电影本身就像是一个电影,只是有点重复,可是却可以看见每一次细微的不同。   第一天的拍摄,却没有第一天拍摄应该出现的烦恼、不安和焦躁。今天是顺利的。谢谢乳猪。


第三部分十月十三日(1)

  十月十三日,吹着温和得风。   天空温柔地蓝着,阳光和煦地温暖着,树叶微微地黄着,挂在黄桐树上晃荡着。这样美丽的一天,事情却这样不合时宜的糟糕了。    艺术课室日/剧组JEN DJ TOM JOANNAS AND YWEIBKERIEANGELEINSTEINOrinthius摄影组   原来的商业课被换成艺术课。TOM,作为橄榄球队长需要找一名橄榄球队的经理——吃力不讨好的白痴工作。前后两场戏,都在艺术课室里拍。   大概是课室的形状长得奇怪,大概是空气不流通,大概是默契还没形成,炳哥那里搭机器就用了很长时间,时不时传来训人的声音。导演带着帽子,坐在小荧幕后面沉默、思考,看不见他的眼睛。阿豪和Mike忙着安排个人的座位。   Edison今天的戏不多,因为DJ在这堂课里一直在睡觉。除此之外,还有后来一场DJ,Tom和Jen在走廊里的一场对话。   刚开始了几个小时,霸道的“妈妈”就抱怨起来。  霸道的“妈妈”   怎么Edison都没什么戏?只是睡觉?那么一大早   就起来陪他们这群人玩。  靠!虽然是睡觉,可是也得他在场睡觉啊。   她的话,总是让人很不爽,也让我担心,害怕拖延时间。  导演   等等,怎么乔安娜的脸上那么干净?雀斑呢?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她的脸,白嫩白嫩的,完全没有任何斑斑点点。  导演   叫英方的化妆师来,一定要把那些雀斑露出来,就是要   她的雀斑。  哈哈哈,哄堂大笑。真可爱,遮瑕膏应该变成点瑕膏才对。Fiona从大堆的化妆品抽出一根纤细的笔,精心的点缀乔安娜白皙的脸。有些时候,不完美就是完美,因为贴近生活。  阿豪   Jen,到你了。  是该我进门的一个镜头。我急急忙忙地进去。  导演   CUT!  他站起来。  导演   你怎么那么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呢?不符合剧情吧?   别急,就正常的走进去。  妞妞   哦。  MIKE   全场安静。摄影机启动。  PERRY   Rolling.(滚动中)  胶片在摄影机里“哗哗哗”。  吴江   SoundSpeed.(声音准备好。)  CRAZYDICK  Scene57Shot3take2.Markit.(57场第3个镜头第2次。)  MIKE   Action!(开始)  我像平常一样的走进去,咦,我的座位跑哪里去了?  导演   CUT!  他又站起来。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的人,突然站起来会有一种无形的恐惧。  导演   你怎么跑到镜头外面去了?再来,像平时走路那样就行   了。  MIKE   Onceagain.(再来)  摄影机准备好,声音准备好。57场第3个镜头第3次。打板。开始!   “Action”一落,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只是,我还没有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过,连路都走不好。然后又CUT!清脆响亮。我走出门口重新准备的时候,看到霸道的“妈妈”扯得很平很平的一张脸,像看恐怖片。   又来,一系列的指令:Cameraset.(摄影机准备好。)SoundSpeed.(声音准备好。)Scene57shot3take4.(第57场第3个镜头第4次。)Markit.(打板。)Action.(开始。)然后又Cut.好像在还没“Action”前我就已经知道会中断Cut的了。也没有太大反应,就跑过去看回放,只觉得自己肿得像面包,大概是在边角的关系。   重来。阿豪特意跑来叫沉沉帮我弄头发,要想拍广告的一样来做,每一根都要到位。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口令,到Action.这次是炳哥自己先Cut的,不知道机器出现了什么问题。   好,第5次。我的表情太苦了。好,第6次,怎么好像一进门就知道TOM会站在我的座位旁边。不要演戏!好,第7次。老师一进来全班都没反应。好,第8次,勉勉强强,不知道哪里不对,还是不自然。第9次,Tom的对白错了。  导演   嘿,以前每一次拍片子都是,第4次不过,第7次就一定   不过。第7次不过第9次也一定不过。  吴江,我们的录音师“嘿嘿嘿”地笑:“是吗?”   第10次,终于过了。接下来的那场戏,主要是Cary的戏,又是一堆的NG。摄影机也是不断地出问题。    课室的外面日/CARY EDISON JENSANDY JOANNA WEIBKER IEORITHIUSEINSTEIN小MIKE霸道的“妈妈”阿直  外面的桌子上呈现着五颜六色的小点心。15分钟的休息。  CARY  天,到底要听谁说?5个人5种不同的说法,然后没有一个是导演真正要的。  他几乎是吼着说的,铁灰色的栏杆在他重锤式地敲击下可怜地无声无息。  EDISON   除了导演以外,我谁都不听。  CARY   那是你,我的中文不好。  EDISON   下次我和你直接去找阿甘。我帮你翻译。  Edison拍拍Cary的肩膀,像真的好朋友似的。我边听边感动着,当然也同时烦恼着焦急着。骄阳在点心桌前晃来晃去,不知道该不该吃。Joanna,Sandy,Weibke三个人一堆,高谈阔论。Orithius和爱因斯坦张牙舞爪的像小丑不知道在干什么。小Mike突然跑过来,对我们说了一句大家都很喜欢的一句话。  小MIKE   哇,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现在都绝对的进入角色,就像是真的同学一样。  多么令人欣慰的一句话。大家一下子好像忘记了刚才的NG。Mike在远处大喊。    艺术课室日/剧组JENDJTOMJOANNASANDYWEIBKERIEANGELEINSTEINOrinthius摄影组  我们接着来。感觉似乎好了一点,可是还是……好像就是大家的能量和空气中的离子的问题,就是合不到一起去。Cary苦恼。我也苦恼。Edison觉得上课睡觉睡得无聊。连炳哥也苦恼。只有导演,像个钟一样的沉着。   太阳已经挂在了西边,大半天怎么一下子就过去了?CallSheet上安排了4场,现在才拍了两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英国的劳工法十二分的到位,绝对绝对不能工作多过12小时。  导演   阿炳,把灯架在这里,我们这样拍。  摄影组、灯光组开始搬动那些大家伙。接下来的这场,是我拍到现在为止,台词最多的一场。这样一想,肚子开始有点疼。    课室外面日/妞妞EDISONCARY   我拉着他们两个练习,走了一两遍。大家嘻嘻哈哈的,什么感觉也没有。Edison又跑去“危害健康”了。  阿豪   溜溜,导演找你。  导演在门口迎接我。  导演   妞妞,来。你看接下来这场你是怎么想的呢?  妞妞   嗯,不知道。刚刚排了两遍。  导演   我看看。  这么近的距离,我有点不好意思,演起来连我自己也觉得勉强。  导演   你赶什么呢?别着急,慢慢走。来,当我是TOM。  JEN   那天的事情,本来不准备原谅你的。可是……   你那么看得起我,让我当经理,我就不和你计较   了。  导演   等等等等,要和我说话呀,别背台词。  妞妞   我背了吗?  导演   你看你现在和我说话多自然?  我完全体会不到刚才怎么不自然了。  导演   哎,郑秀文那种试试看怎么样?  妞妞   那就是怎样?  他抬腿跳了两下,我再学他那样跳了两下。  导演   嗯,再想想。  看着他的眉头就知道我的翻版显然不成功。  导演   还是自然一点,就像正常走路一样。来,Action。  嗯,我努力的“自然”了一下。  导演   你平时是这么走的吗?  妞妞   不是吗?  导演   当然不是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好像已经尽量很自然了。时间一下子又过去了,我看到Perry,胡须迪他们抽完了第2根烟,似乎开始烦。是我拖累了大家,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进门也不会进,走路也不会走,连怎么是自然的也做不到。霸道的“妈妈”从外面近来,看着我和阿甘一遍又一遍的找感觉。不用回头,我就可以感觉得到她。什么感觉都被她踏进来的脚步踩掉了。


第三部分十月十三日(2)

  霸道的“妈妈”   整日才拍了一场戏,导演哪有这样拍戏的?那要排   到几点去?教新人也不是这样教的!  阿豪   不好意思,是两场。而且,callsheet今天本来就   排多了。  霸道的“妈妈”   那到时候哪里够时间?Edison20多天后就要走了,    这样的进度哪里拍得完?  为什么讨厌的人的话总是听得最清楚?我知道自己有点分心,虽然愤怒但也觉得对,是我的错。  导演   来,我们带机器试一次。  导演跑到小房间,躲到小荧幕后面。Cary和Edison和我一起来试戏。我一定要加油,不可以继续拖延大家的时间,不可以继续笨下去。人生就是这样,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不会顺利,所以试了3、4次还是不尽理想。Edison在这一场只有一句话。他说想去洗手间。霸道的“妈妈”边迎上他边唧唧歪歪。  霸道的“妈妈”   只是Rehersal为什么要叫少爷上?我们少爷都   陪他们玩了一整天了。一点主要的戏也没有,磨蹭   到现在,试戏就试了这么多次。  这种时候,我真希望自己重听。   我和Cary走进艺术教室里面,Cary耐心的陪着我一遍一遍的试。  JEN   那天的事情,本来是不打算原谅你的。不过,你既然那么   信任我,让我当经理,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啊!!!!还是不对。我气得踢桌子。我又来了一遍。不行。还是不行。耳朵里又跑进讨厌的声音。  霸道的“妈妈”   阿豪,哪里有这样的?捧新人也不是像你们这样捧。   Edison今天一大早就来,又没有什么他的戏,就陪   这么一大群人玩,玩到天都快黑了。你们哪里有这样   拍戏的?你们Schedule(日程表)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重要的戏为什么先不排?  阿豪   我们安排自然是……  奇怪,阿豪的解释我就听不到。  霸道的“妈妈”   你们反正赶快拍,我们可没时间陪你们玩。  我在课室里,隔着薄薄的墙,眼泪无法控制的喷出来,像不老泉。不行,在这里哭是多么多么的丢脸。要不是有这个念头,我最想得就是“哇——”像婴儿一样的坐在地上哭。我抬头看看天花板,把眼泪忍回去。我又试了一次。Cary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妞妞   别瞪我!  CARY   好。  导演兴冲冲的跑进来。  导演   妞妞,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抬起头,一看见他就热泪盈眶。他呆了两秒,明显的吃惊。他双手扶着我的肩膀,尽可能的安慰。  导演   怎么了?没事儿,这有什么。没关系。你一定会做得  很好的。  在难过的时候一被安慰,我就受不了了。嘴巴眼睛都咧得宽宽的,话也说不清楚。  妞妞   你不要理我了,你一安慰我就会哭得更厉害的。  导演   好好好,我不理你。  他在一旁踱步,我继续一抽一抽的说话。  妞妞   Let’s……tr…y…again.我们再试一次。  Cary进入Tom的角色,开始向帅哥一样的走路。我追上去。  JEN   那天的事情,本来不准备原谅你的。可是……   你那么看得起我,让我当经理,我就不和你计较   了。  声音沙哑着。  导演   哎,好。  JEN   好点吗?  导演   好很多。再来一次。  我们又试了一次。  导演   好,记住这个感觉,我们带机器试。  Edison进来陪我们“玩”。我们走了一次,导演跑出来,要我再来一次,保持刚才的感觉,但是更放松一点。我感觉到Edison的眼睛一直盯在我的脸上。  JEN   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几乎从来不和他说普通话,除了拍戏。他愣了一下,努力分辨我吐出的每一个字。  DJ   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啊?  JEN   不为什么。  我们又试了一遍。  导演   好,收工吃饭。明天早上第一场就拍这个。一定记住这个   感觉。  刚一出门,就看见白猪和他的手下堵在门头,和导演理论。表上的指针指着9点,比原定计划晚了两个小时,他们愤怒得像要吃人,因为我们没有遵守他们的规矩。为了协调,导演只好同意第二天早上晚两个小时开工。唉,固执死板的英国规矩。  走廊外面夜/妞妞EDISONCARY  我走出这条讨厌的走廊,呼吸着晚上新鲜的空气。Edison跟出来。  EDISON   你刚刚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了?  妞妞   没事。  EDISON   说真的,告诉我。  妞妞   被男朋友甩了。  EDISON   真的?不对,牛屎。到底为什么?  妞妞   真的没有什么。压力大嘛。  EDISON   有什么好担心的。嘿man,都是你的错。  Cary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旁边。  CARY   去死,是你把她弄哭的。她喜欢你。  EDISON   不对,她喜欢你。  他们两个打闹起来。我的感觉开始好转。   我没有去饭堂,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想起导演说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在镜头前面像你现在和我说话那样?每一个反应都很自然的。”“不要演戏。千万不要演戏。”到底怎么样才是不演戏?    客厅夜/阿豪妞妞   我坐在长桌的一角,发呆。直到晃动着出现一杯五花茶,然后抬起头,看到两只可爱的熊猫眼。是阿豪。  阿豪   不去吃饭啊?  妞妞   不吃。  阿豪   你不用理那个死女人的。她怎么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都觉得你可以的。  一经人安慰,我就受不了。眼泪又开始像不老泉。唉,为什么刚刚拍的不是哭戏?  阿豪   是真的!我啊、导演啊还有炳哥都觉得你很聪明的,一定。  妞妞   你不要理我了,你一安慰我就受不了了。  阿豪   好好好,我不理你。记住喝五花茶,下火啊。  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我都莫名其妙。当你做得不好,所有人都不怪你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泉涌的眼泪。被信任最容易转化为动力和压力的结合体,然后释放出不可低估的能量。我不怕痛也不怕苦,可是我不要信任我爱我的人看着我的痛苦而痛苦。我害怕辜负。   可是,我该怎么努力?怎样才算是在说话而不是念台词?怎样才算是放松?我该怎么办?


第三部分十月十四日

  十月十四日,天空还是那样美丽地晴着。  艺术课室的走廊日/妞妞EDISONCARY   一开始就是昨天没有拍完的那场戏,很快就过了。看回放的时候,怎么看也不满意。  妞妞   这样行吗?  导演   嗯,感觉还可以。  妞妞   要再来吗?  导演   不了。阿炳,现在拍课室的另外一场。  不过总算是“还可以了”,加油。   不能说是很顺利的一天,但是比起昨天,是好多了。天黑的时候,听到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霸道的“妈妈”明天要走了!   Yeah!放烟花!


第三部分十月十五日

  十月十五日,吹着风。   上完艺术课,开始上英文课。三节课在同一天拍。   学习英国文学的课室,渗透着中古世纪的文化,连莎士比亚也生动起来。如果我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在英国的时候会念英国文学,虽然那样的英文很难,虽然那样的古典的句子听上去很无聊。可是经过历史洗礼的文学是国家的灵魂,只有接触灵魂的东西,才可以真正了解她的文化,她的精华。我希望,时间倒流的话,可以更接近这个没落帝国的灵魂。   所以,《哈姆雷特》跑进了我们的电影里面。    英文课室日/JENDJTOMORITHIUSJOANNASANDYWEIBKE  JEN   To be or not to be,that’is the question.   Whetherti noble……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糟糕,又忘了。  大家“噗嗤噗哧”的笑。  导演   CUT!不行不行,你的英文太好了,再用不好的英文背熟一点。  哎哟,怎样是不好的英文?  妞妞   阿豪!快来帮忙!  阿豪   好啊。怎么帮啊?  妞妞   快教我英文。这段你会怎样念?  阿豪   我看看。头B哦落头B,tha意西啊夸顺。Whether  提萝卜……  妞妞  哈哈哈哈,头B哦落头B,tha意思啊夸顺……哈哈哈…我不行了…提萝卜……  阿豪   不行不行,要继续练习。头B哦落头B……快点……   是提萝卜…不可以讲得那么准的。  真是个严厉的老师。我蹲在一旁向他学习很不标准但却说得很流利的英文。我嘹亮的声音引起了老Mike的注意,十万火急的跑过来,关切的表示愿意帮忙。  MIKE   Jen,你需要我教你对这段话吗?  妞妞   不用,阿豪就好。  MIKE   你肯定?你刚刚说的完全不像英文。  老Mike的神情无比的严肃,俨然一副捍卫祖国的样子。哎哟,拜托,就是要不好的英文嘛。不要对自己国家的文化那么敏感嘛。这是剧情需要。  大家开始嘻哈打闹,Edison和Cary开始问各种各样的IQ问题。  CARY  有一个男人,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戴面具的男人在家里,那个男人想要偷东西。这个男人和这个戴面具的男人是谁?  还真的有点难度,一下子就揪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SANDY   等等……那个男人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吗?  CARY   不是,不同的人。  JOANNA   哦,我懂了。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盲的。  EDISON   SugoiNeh!(日文:棒极了。)But what does it   have anything to do with the question?   Ha——。(可是那和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哈。)   无聊的IQ游戏,我心里说着,然后看到爱因斯坦和小黑像小朋友一样的打闹。小黑是同学中唯一的黑人,是一个在伦敦追逐梦想的美国人。不多的演员阵容里,竟然有4个人和美国有关系。他本来只是属于群众演员,但是演得太好了,所以摇身变成班上主要的成员之一。爱因斯坦的左右手不停作波浪状,身体跟随左右摇摆,好像打醉拳。小黑用手指头上下捏着自己的脸,让眼睛呈现出巨圆或巨扁的形状,嘴巴的宽窄也随着眼睛而变化。嗯,这就是他们自娱的方式吗?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在旁观,没有参与的念头,或者说没有参与的勇气,自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自己觉得自己和他们玩不起来,然后自己说服自己他们做的事情真无聊。真像刚去英国念书的那个样子,一个很不合群的小孩自己给自己找孤僻的理由。大家在一旁玩得兴高采烈,我在一旁莫名其妙的孤独。到底要怎么样才可能比较轻松?我一边背词一边这样想。那么无聊的IQ问题,他们怎么可以玩得那么高兴?其实看着他们那么的和乐融融,我是羡慕的。可是,那一刻倔强的面子跑了出来,宁可在一旁干坐着然后想着“不合群比较符合刚到学校的样子”。   除了骄阳、Cary,偶尔Edison,我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得很像刚到英国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一直到礼拜六。


第三部分十月十九日

  十月十九日,阴冷冷的。   天还没亮,我就被“挖”起来了。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就上了大巴。今天我们去牛津拍外景。   到了牛津某一个安静的地点,罗列着4台长车。最喜欢化妆车,有大大的镜子,被圆圆的大灯泡围绕着。明亮、温暖。服装车总是凌乱而黑暗,大家换好衣服马上离开,像是个过渡。剩下的是洗手间的车和餐车,同样的干净。这样的拍外景,像是去郊游。除了冷。    室外圆顶教堂附近日/JENDJTOM   天,还是灰的。风,是冷的。冷,好像是一下子的事。  导演说的:要让我们的影片动起来,不要静止的。所以,在镜头里,我们三个人穿着薄薄的衣服,骑着脚踏车在风里穿梭。   我和他们两个没怎么说话。Edison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有点质疑。  EDISON   你知道吗,你这样对我们的电影完全没有帮助。  妞妞   你说的是——  EDISON   你看起来好鬼高斗。  妞妞   我没有啊!  EDISON   (有,你有。拍戏的时候你根本不和别人说话,这样对我们的电影没有好处。)  妞妞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放松。  EDISON   你这样怎么可能放松?Justhavefun.当演戏像玩  一样就可以了。Right,Tom?  他拍拍Cary的肩膀。  CARY  当然当然,你们说什么啊?  我们都笑了。从来没有想到,站在“特警新人类”海报中央的那个歪着嘴的坏男生成为我的前辈,告诉我演戏的种种。  导演和炳哥那边准备好了。Mike现在的命令多加了一个,听好。  MIKE   Quietonset.毛毛。埋位准备。毛毛。  咦,毛毛是哪里来的?老Mike觉得毛毛像魔戒里面小精灵,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地一定要喊完“毛毛”才行。  PERRY   Rolling.(摄影机准备)  吴江   SoundSpeed.(声音准备)  CRAZYDICK(小胡须)   Scene90Shot1Take1.Markit.(第90节第一个镜头节第二次。打板。)  导演   Action.(开始。)   脚踏车的轮子,滚过枯黄了的树叶,压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风迎面吹过来,好冷,地面上的落叶随着风感伤地舞着。  我们一直骑,一直骑,比原来的路线延伸出去很远了,还是没有听见CUT的声音。炳哥、导演、阿豪坐在车上在我们前面或者后面的某一点。Edison骑到我的前面,我看到他的背影,好像在跳舞。他的话在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我感觉舒服。我喜欢这样的直接。  导演   CUT!   我们沿着原路往回走。途中,胡须迪、Alice,Byron不停的抱来一堆又一堆的落叶,铺在我们骑过的路径上,好让镜头打开的时候枯叶可以随风跳舞。绝对自然的浪漫,是绝对的难得。  胡须迪   树叶,你们等一下一定要飞,听到没?Fly!Fly!(飞啊飞啊)  来自香港摄影组的成员,嘴唇上憋着浓密的胡须,绝对搞笑,绝对crazy的阿迪。只要是为了镜头的美,不是他的工作他也做。剧组里很多人都是这样。  每一个美丽的镜头后面,包含着每一个细微的工作,包括落叶飘零的小径。  从牛津开始,我感觉比较放松了。放松是一种感觉,不是想出来的。    餐车外日/妞妞谭老师工作人员   吹了一个上午的风,有点要晕倒,直到眼前出现这样的五彩缤纷:新鲜的蔬菜水果,浓郁的土豆沙拉,香脆的蒜蓉面包,热辣出炉的酱汁猪排,金黄的炸鱼薯条,精巧细腻的芝士蛋糕,柔软香滑的冰淇淋。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如此奢华的工作午餐,虽然不能吃很多,但是看着也爽。   我走过猪排、炸鱼、薯条、蛋糕和冰淇淋,努力抵抗着他们的魅力,然后走到蔬菜水果身边。经过Edison,看他的盘子里空空的。  妞妞   你不吃饭吗?  EDISON   我不喜欢吃这些。我有更好的。  妞妞   什么啊?  EDISON   炒饭啊。  妞妞   啊?!真的?谁炒的?  EDISON   你妈啊!  妞妞   什么?!!!!  我妈炒饭给你不给我?!!!  妈妈   是你自己说要减肥的。  我晕!算!大人有大量,我不和你们计较。


第四部分十月二十一日

  十月二十一日,还是阴霾的天空,冷冷的风。   拍外景的第3天,吹第3天的风。  凌晨6点,白猪教唆工作人员罢工。事情是这样的:根据英方的条例,任何外景拍摄都必须由现场护士跟随。前两天因为他跟去现场,作为我们的现场护士(天,他什么时候成了护士了?)但今天他不能去,所以我们必须另外请人。重点是他事先没有跟我们的制片居晔打招呼,就擅自从很远的地方请了个老护士,昨天晚上还说是100镑,今天早上突然变成300镑,还要加汽油费。白痴啊,前两天演脚踏车请现场护士还情有可原,今天拍的可都是室内戏,虽说叫拍外景,不过是在外地的房间里拍,真的有那么危险吗?还有,非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请现场护士吗?难道没有近一点的吗?拍电影的时候,多一分钱都是钱,居制片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同意,他就打了一封长长的信,说今天拍摄的必须中断,无法继续。  哎,你算哪根葱?你说不拍就不拍?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内幕,但是动不动就威胁我们说要罢工算是什么东东?我和Cary站在门口愤愤不平,虽然不是我们的责任,轮不到我们管,但是碰到不合理的事情总是令人感觉胸口要喷火。  然后,老Mike就来了,带着严肃但不乏友善的笑容,麻利的招呼大家上车。  快上车,我们今天必须拍。白猪疯了。  还好有老Mike,还好有居晔,还好大家都在睡意中没有被白猪的蛮不讲理吓到。后来,我们当然还是请了现场护士,但是没有付那么多的钱,因为本来就不应该。 这样不合理的状况频繁的出现,中英方工作习惯的差异、效率的偏差、沟通的误解让我们这个国际化的剧组的困难加倍再加倍,每一个人都好像在经受某种考验。  Edison也积了一肚子的牢骚。因为英国工作人员的死板,因为每天不断有剧本的改动,因为担心赶不完进度。英国人的做事方法,和我们到底是不一样,程序规则指挥着他们的大脑。   牛津城的东西南北,都是我们拍摄的路线。上午刚拍完西,下午就要往东走。   午饭过后,我和Cary还有Edison一起说着聊着就走到了下午的拍摄地点。Alice拿出一本英国很酷的《Face》杂志。每个月一期,每一期有着不同的主题,而这一期讲的是性。男人女人年老人年轻人如何看待性,还有很多性的产品介绍,却绝对没有丝丝豪豪的色情感觉。  ALICE  我想这个会对“性教育”那一场戏有帮助的。我蹲在一条小巷子边上,翻杂志,听到对讲机里出现我的名字。  对讲机   我们两分钟之内必须离开到现场。  然后看见Anthony跑过来。  ANTHONY   小Mike现在要你们马上去教堂那里集合。  CARY   哦,对不起。我们忘了,可是我们已经在拍摄现场了。  ANTHONY   但是他要你们去那里。可能还有别的吧?  Edison冷笑了一下,完全不理会,继续蹲在一旁看杂志。Anthony像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和Cary。没有办法。我想看看到底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结果,我们走回到刚才吃饭的地方,然后小Mike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小MIKE   你们10分钟前就应该到这里。下次请准时。  妞妞   但是我们已经在现场了。  小MIKE   不管怎样,你刚刚必须在这里。  算了,说再多也是多余的。我应该事先告诉他的。   那天,我和Cary的路线是:拍摄地点à集合地点à拍摄地点。很多时间就是这样浪费掉的。


第四部分十月二十二日

  十月二十二日,开始放晴。   在牛津吹了3天的风,身体仍然健康,却恼了心情。我说的是Edison。因为率真,好的坏的通杀。抱怨声连连,从第一个礼拜后,他的情绪变化无常,像个不安分的孩子。    化妆间日/妞妞EDISON毛毛沉沉小MIKE   Edison他很晚才来,没有睡饱,斜眼一瞄就知道。沉沉还在帮我吹头发。小Mike递给他今天拍的几场戏,他随手翻了翻,不爽就爆发出来,冲着我。  EDISON  这他x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天的剧本都要换?完全不合逻辑。整部戏都没有逻辑。  我偏偏每个字都听得那么清楚,火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妞妞  好,如果你觉得没有逻辑那就走啊?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剧本怎么改到不是我说了算的,如果你他x不信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导演?  是那种没有呼吸的静止,空气、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他没有说话,我没有回头。毛毛继续给他化妆,沉沉继续帮我吹头,我们继续谁也不理谁。只是,我又开始想哭。但是,我忍着,因为毛毛化妆化得很辛苦。    校园日/妞妞EDISONCARY导演摄影组录音组助理们   开始放晴的天空,微微的蓝着。冷,却持续着。我套着两件大衣,才不会发抖。   Edison一化完妆就跑去找导演,像是去告状。随便你说什么,随便。我看着他,眼泪又“哗——”喷出来,毛毛一个劲的拿着棉花棒轻轻在我的脸上印。  毛毛(小声地)   你看,这里都花了。  可是,眼泪就是源源不绝。要是下一场是哭戏该多好,绝对入戏,我这样想。我朝着导演的方向走去。  EDISON   拍戏不是这样拍的。我只有20多天,到时间我   就要走了。  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好像经过一颗树。等他走远了,我才开口,好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轮着找老师告状。在剧组里面,每个人的情绪都是摇摇欲坠,说不清楚为什么。吵架的不是只有我和Edison,还有我和Cary,Edison和阿豪,Edison和英国的工作人员,香港工作人员和英国工作人员,中国工作人员和英国工作人员,香港的工作人员和中国大陆的工作人员。60多个来自3个地方说3种语言住在3种文化区域里的人被困在1个远离人群的乡村学校里,这大概就是原因之一。   这样子的情绪化或许不成熟,但是真实。能够诚实发泄每一个情绪,无比的幸福。曾经以为,演戏就是演戏。现在才知道,真正完美的演戏是真实,细微到每一个眼神、微笑,还有背影。  导演   你们两个怎么了?  又是“哗——”地流泪,我说过我是最经不起安慰的。  妞妞   也没怎么。他一天到晚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抱怨这个,   抱怨那个,我说你那么不爽就走好了。  导演   好好好,这样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来说,你们   两个还要演戏呢。  他哪会和你发脾气啊?到了你那里就不提什么改剧本的事,没种。我也一样,就此点头,好吧。    室外乡间小路日/JENEDISONTOM   蜿蜒的小径,没有尽头。还是骑车的镜头,复杂的机器设备正在架设调整。我们就这样站在风里等待。Cary活蹦乱跳,像只兔子。Edison和他的助手们不停的抽烟。我一直在想着那一头的风景,是不是也这般萧瑟,这般落寞?应该是快乐的气氛,年轻的感觉,我努力的赶走无病呻吟的感伤。Mike已经在喊“毛毛”了。导演突然就“Action”了。   Edison一直拉在后面,我一直回头,看见TOM愉悦的笑容,还有Edison完全不看我的眼神。   还好,是动作戏,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第四部分十月二十五日

  十月二十五日,尤其的干燥。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这句话是我的胃说的。以中国剧组的标准来说,我们的餐饮丰盛得像满汉全席,只不过是洋的。但是,要命的是每天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菜。尽管,制片组考虑得很周到,让我们晚上能吃到两菜一汤的中国菜。今天妈妈和Judy上伦敦,我和骄阳迫不及待地盼望她们的归来,抱着一大堆佳肴的归来。  骄阳   我又想吃cereal了。  妞妞   我想吃Kit-Kat.  骄阳   不如我们去吃批萨饼吧?  妞妞   怎么去,那么远。导演那里有花生,你要不要?  骄阳   好,走吧。阿豪好像还有蛋糕。  我和骄阳看似无聊的对话,意义却是深远的,至少在我们那样的状态下。这样的对话缓解了我们饥饿的痛苦。虽然,开拍以来,我们已经没有那么的虐待自己了,因为拍戏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消耗,至少感觉上。所以,我们每天也吃得快快活活的,然后晚上一起发誓明天绝对不拿冰淇淋和蛋糕了。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记忆中的美味全都跑出来了:7岁那年春节爸爸炒的田螺妈妈炸的油饺子,9岁那年和爸爸妈妈在海边吃的同一盒梅菜扣肉饭,10岁那年和姑姑在去广州的火车上一起啃过得鸡腿,11岁那年去东北候奶奶家吃的醋溜土豆丝和番茄炒蛋,15岁那年爸爸炒的虾炒饭。然后,每一样都细细的回味一下,像是享受,更像是折磨。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记忆中的美味。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今天晚上的这一顿饭,好像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就已经放进嘴里了,然后拼命的感叹“味道好极了。”好像是脆皮鸭,番茄炒蛋,土豆丝,清蒸鱼,皮蛋瘦肉粥,白灼菜心。从来没有这样的狼吞虎咽,从来没有这样的对食物专注,不只是我,还有骄阳,还有妈妈,还有Cary,还有Judy。   累坏了吧,大家?这一顿饭会不会成为今后记忆中的美味?


第四部分十月二十四日

  十月二十四日,下霜了。   总是在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就要起床。从窗帘隙缝里可以看见灰灰的天空,不用出门就感觉冷。今天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欣喜:白茫茫的一片霜覆盖着灰绿色的草地和红砖的楼房。下霜了,应该更冷了。可是亮丽的白色带来无比的清新,让人感觉振奋。   今天我们可是要去酒吧呢!去喝酒?去party?去疯玩?想得美!去拍酒吧戏,在电影里喝酒、party、疯玩,而在现实中等待,等机器调整好、等每一个群众演员进入状态,在没有音乐的舞厅里疯狂起舞。    酒吧门口日/妞妞阿豪   我们只有6个小时的拍摄时间,十分地紧张。舞厅在Reading(莱丁),很大很有feel。还没开始的时候,我坐在木门坎上,数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背包,时不时接触到年轻人寻觅的眼神。这么古老的一个小城市里面,有着这么多寻梦的眼睛。那个时候,我申请了Reading University,被录取了。他也申请了Reading University,也被录取了。只是我们都没有来。这不是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地方,不是我做梦想着来的地方。但是,这一刻,我怀念某一种情节。假如我们那个时候手牵手的来到这个美丽的小城,会不会同样可爱手牵手的一起离开?假如我们多一点头脑发热,是不是真的就会后悔?在我们各自决定去各自地方的时候,是不是在另一个时空的我们有可能决定好一起走?那么另一个时空的我们现在会怎么样呢?我知道我的头脑开始混乱,像浓稠的皮蛋瘦肉粥,淹没了逻辑。  阿豪   溜溜,啊呀你怎么在这里啊?轮到你了,快去化妆!!   时间紧迫啊!    这场酒吧的戏从拍摄和表演上来说,都是有一定难度的。我和乔安娜、DJ、TOM、RIE等人以到伦敦训练橄榄球队为借口,偷偷跑进酒吧里,结果喝到烂醉,喝到不清醒,喝到酒后吐真言。嗯,演喝醉酒。我想到李心洁得到影后时的访问:我就是不会演戏啊,所以只好让自己真的看到鬼,所以好多天都走不出来,真的很辛苦。毕竟真正见鬼还是很高招的。我更不会演戏,那就只好真醉。在美国和英国,片场是绝对不可以喝酒的。当然,惯例总是会有人打破的,我也不会是第一个。  妞妞   Alice,你有没有真家伙?  Alice抱着一堆假的酒瓶,艰难的一路小跑。  ALICE   有,但是你能喝吗?  妞妞   当然!我从来没喝醉过。  ALICE   好吧。但是千万记住,你一定不能喝醉,要不然我就倒霉了。  妞妞   Ipromise!(我保证)  我虔诚得恶心死人。她从酒吧后面的冰箱里拿出两瓶柠檬果汁酒。  ALICE   我只有这些。  我夺过来就往嘴里灌。以我的经验,灌得越猛越快就越容易醉,这样就不用喝很多。我讨厌肚子里胀满液体像皮球的感觉。“咕咚咕咚——”,嘿,还挺好喝得呢。一下子,两瓶就喝完了,真够豪爽的。甩甩脑袋,清醒得跟什么一样。毛毛抓着我开始化妆了,今天这个妆可是野性呢。  妞妞   沉沉,你帮我去找ALICE再要两瓶酒好不好?  沉沉   去,我又不会说英语。  妞妞   那你去找Cary。  沉沉拗不过我,跑到楼上去。唉,我怎么好像个酒鬼似的。当Cary又拿来两瓶酒的时候,郑重的告诉我这是最后的底线了。管它呢,喝!我举起瓶子“咕咚”起来。   到了拍摄现场,我听见导演在和炳哥说如何要一个镜头拍完,中间不要间断。  炳哥   那我就一直跟着Jen啰,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是不是她和他们讲话加上打架都一次过?  导演   没错,一次过。  我听着听着,就觉得责任重大。还好,自己开始感觉轻飘飘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心想。酒果然能壮胆。炳哥扛着机器,和我们打招呼。  炳哥   准备好了没,我们开始了?  导演微微点头,老Mike挥手喊“Action”。   C’mon every body,let’sdance!!  火热的音乐开始在脑子里惊天动地的响起,连地板也开始震动,屋顶嘎吱嘎吱地破裂,欢闹的声音震耳欲聋,尽情尽兴就是年轻。我的身体开始自然的扭动,像是上了发条的火辣宝宝,管它优美不优美的舞姿,管它优雅不优雅的形象。我撞倒DJ,然后是TOM、乔安娜、Rie、陌生女孩,发生争执,开始打架。一切发生得是那么自然,大家都忘了是在演戏。这一场拍得意想不到的顺利。乔安娜跑过来说:做得好。刚刚做得好极了!Sandy也跑过来说:你刚刚做得真的是让人印象深刻。Edison说:你喝醉了真可怕。你说什么?!!!Cary说:满酷的,你终于放松了。场记谭老师说:妞妞啊,你的演技真是一天天进步很快呢。哈,终于有个长辈级人物的肯定,脸上害羞着“哪里哪里”心里美滋美滋的“真好真好”。最后是Alice气急败坏的跑过来:Jen,你没事吧?你没醉吧?   太小看我了吧,那点混着果汁的东西算什么呢?虽然是轻飘飘的,脑子里却清醒得要命。坐上大巴,感觉口干舌燥,额头发热,然后是停不下来的咳嗽。天,不会是感冒了吧?还好是现在才感觉到。


第四部分十月二十六日

  十月二十六日,冷,非常冷。   今天排得非常满,总共4场。还有夜戏,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场。    Jen的宿舍日/妞妞EDISON   我第一次到自己的房间拍一场戏。  导演   CUT!  第3次了。  导演   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太熟悉了。  妞妞   是吗?  导演   来,再试一遍。闭上眼睛,删掉记忆。   刚闭上眼睛,就被一声长长的铃声打扰。  MIKE   我们必须去操场集合。  火警,又是火警,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开拍前,晚上10点,大家在空地上练习火警集合。第二次是上个礼拜天,Maggie房间里的微波炉奇异般的爆炸。嗯,又来了,烦不烦啊?   全部中断,全体下楼,在风中瑟瑟发抖。英国的学校里面到处都是火警的装置,而且极其敏感,香港的工作人员又喜欢吸烟,所以经常惹恼学校的看管人员。这次好像又是因为吸烟,没有人清楚,但是白猪严厉的教训所有中方人员。    古老大树下日/骄阳妞妞   我惟一的记忆就是风,刮得我脸上起豆豆的风。我说的还不是单纯的鸡皮疙瘩。我的嘴角两边在寒冷的温度下就弹出两颗豆豆,怎么捅也捅不回去。  炳哥   哎呀,那两颗豆豆很明显啊。毛毛,可不可以遮一下啊?  导演   找杯热水给她熨一熨。  毛毛帮我到了杯热茶,我轮流的敷在嘴角。  导演   哎,你这真是够奇怪的。还要熨。好了好了,   赶快了,要不然那豆豆又跑出来了。  实在是太冷了,我在回放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两颗豆豆,还有冻僵了不会摆动的手臂。    小池塘边夜/JENDJ   第一场夜戏,第一场难过得要哭然后被逗笑然后又哭的戏,而且是在寒冷中只穿着内衣的戏。那一天和Edison吵完架后,空气中总是弥漫着生硬的尴尬。  很早就到了现场,躲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努力的悲伤。偏偏在这样的时候,大家的笑话就讲得异常的响亮。我坐在树根的旁边,回到剧本的世界里,那个被乔安娜欺负的世界。周围空旷起来,他们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玻璃,混杂着阵阵的笑声。我低下头,看见干枯了的玫瑰花瓣、成堆的落叶,和零零散散的蜘蛛网,一片寂寥。我想到了几米,那个给天真寂寞画上颜色的人。那个等不到男孩子回头的女生,那个在最绝望的井底才看见最美的风景的男生,那本毕业了长成大人的纪念册。越是绚烂的颜色,越是让人心疼。想着想着,我就哭了,而且没有道理的难过,一哭就哭了好久。哭得这么逼真,却一直没有拍。我边哭边想,拜托快拍吧,我要哭完了,快点,拜托。   他们搭机器也搭了好久,感觉好像已经哭完一轮,导演就“Action”了。雁子拿走了披在我身上的大衣,寒风凛冽的时候,只穿着小衣衣,感觉真是尴尬凄凉。  DJ   JEN!JEN!  DJ的声音急切的关怀,听起来很温暖。听到这样的声音,我的眼睛就热了。   休息的时候,他跑过来,给了我一个粉红色的暖手器。  DJ   你还好吧?这个给你。   他抿着嘴笑了一下,很好看的样子。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却这么的温暖。接下来,就没那么冷了。  DJ   别紧张,当玩一样就可以了。黄秋生教我的。  嘿,还真是前辈呢。   哭累了,眼泪也流光了,但还是没有拍完。好的演员应该是最有弹性的,随时随地的进入剧情,没有什么哭累了哭光了的时候。入戏是极至的快乐,我觉得。    妈妈的房间夜/妞妞妈妈居晔CARY骄阳   拍完戏的时候,总是去妈妈房间里“加料”,那里的晚餐当然比饭堂里的美味很多很多倍。妈妈知道我喜欢吃蔬菜,专门和Kevin每天定购新鲜的青菜水果,然后晚上煮蔬菜大杂烩,全部都用水煮,然后洒点盐,一点油也没有。健康得可以。在遍布着奶油面包土豆的国家里,清水煮出来的新鲜蔬菜是何等上层的料理?一个月下来,不要说我,连妈妈和居晔都瘦了好多。哈哈,有妈妈在就是好,虽然炒饭炒给别人吃,总还是会有我的最爱。


第四部分十月三十一日

  十月三十一日,很多很多的雾。   真正的学校开始放Half-Term的假,我们电影里的学校开始过中国农历年,中国的学生都来这里过年。在电影里,他们帮Jen度过难关。在现实生活中,他们让我们的电影增添色彩。   小新、小明、Roi,燕子,珊姗,eva,Ling背着背包从英国的各地赶来,饰演我们的同学。冷清的校园一下子热闹起来。    室内运动场夜/妞妞Roi小新珊珊Eva骄阳   运动场是大家聚集的地点。篮球永远是最爱。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灌篮高手》。  我一直是混在男生堆中打球的女生,却绝对不是打得好的那种。今天也是这样的状况。我和骄阳一人一边,她会投篮,我会抢球。当然大多数时候,我们都碰不到球,只是跟着满场跑。到最后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也十分的快乐。  半夜1点多了,我们磨磨蹭蹭地从伦敦赶回来。一群人走得东倒西歪,笑得前俯后仰,好像是为了一个长得很可笑的橘子。就是有这样的时候,很无聊的东西也可以因为人而变得很有趣。  是流行姐弟恋的年代,或者说年龄在恋爱的界限中越发显得模糊。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相处,也可以滋养青涩的爱,尽管没有什么下文,尽管会难过得喝了三杯咖啡,然后失眠。Roi可是体会尽了各种的滋味。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免提接听。  EDISON(电话中)   怎样?要不要来喝一杯?  妞妞   Really?(真的?)  全体   Edison请喝酒?那还打什么球?走啰走啰。  篮球就这样被抛弃掉了。篮球场依然是灯火通明的亮着,却是空荡荡的,只剩下那颗孤零零滚到角落去的篮球。    EDISON住的酒店夜/EDISON导演炳哥阿豪妞妞骄阳CARY摄影组灯光组ROI小新当地妇女   站在前台后面的是一位典型的当地妇女,大波浪的棕色短发,圆形的身体,波涛汹涌的身材,目不转睛的望着30多个中国人鱼贯而入。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中国人吧?   我们把他们的partyroom挤得满满的,要了很多很多的酒和小吃,划拳喝酒聊天吹水。什么1520,小蜜蜂,大话蛊,锄大地,大学拳,黑白配,芝麻拳,全都敌不过“吓?咩话?”(广东话读法:ha?miewa?)   “吓?咩话?”是最白痴的喝酒游戏,和笨的人一起玩暴暴地搞笑。因为有导演在,因为有我在,因为有Roi在,因为有骄阳在,因为有Cary在,所以让玩这个游戏的人笑得前俯后仰,所以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所以让全场人都放弃了相比之下无聊的1520,小蜜蜂之类的,来加入我们“吓?咩话?”的行列。   Edison穿着橙黄色的运动衫下来的时候,我们早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圈,中间的茶几上放了7、8个空瓶子和10个满满的啤酒瓶。导演看到他,来劲了。  导演   来来,Edison坐下来。  他和阿炳让出一个口子,相互交换了一个狡猾的眼神,桌上的十瓶啤酒抿着嘴朝Edison笑。  EDISON   玩什么?我不会。  炳哥   很简单的。就是我说“吓”的时候,你可以转过头去   也说“吓”,或者对着我说“咩话”,如果你对着我也   说“吓”你就死了。死了也很简单,喝酒嘛。  EDISON   哦。  他的样子很呆,让人想起《灌篮高手》里的樱木花道。炳哥薰红着像葡萄酒的脸,咧着招牌式的笑容,又向导演使了个眼色。  导演   好啦,开始啦。我先来。“吓?”  Eidson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导演:“咩话?”  导演   吓?  EDISON   咩话?  导演   吓?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10多次,然后Edison猛地转头,冲着炳哥“吓?”炳哥看戏看得正起劲,被他杀个措手不及,马上下意识的来一句“吓?”。   然后,是Edison狡猾胜利的表情和全场响亮的笑声。  导演   阿炳,你怎么搞的?怎么被我们新手给比下去了?  炳哥   再来再来,这次不算。  又被灌了半瓶,意识又消失了10%。由输的人开始,炳哥开始向Edison出击,“咩话?”   Edison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有表情的眼睛,空洞的对着炳哥“吓?”  炳哥一直的“咩话”,Edison就一直的“吓”。紧张的气氛逐渐凝聚,导演摒住呼吸。Edison又是突然猛地转头,朝导演“咩话?”导演早就做好准备,马上“吓?”Edison又转向炳哥,再转回导演,再转回炳哥。现场就看见Edison的头像上了铉的拨浪鼓,在一阵阵“吓?咩话?咩话?吓?”中左右左右。   声音越来越大,我们笑得越来越狂,等着看Edison被他们两个整死。这样的真人拨浪鼓秀持续了将近8分钟,然后在Edison的一声“咩话”面对着导演疏忽的一声“咩话”中结束。 炳哥拿着开了盖子的Budweiser放在导演的眼前。大家欢闹着起哄。  妞妞   导演,你很烂耶。  CARY   导演,多喝点多喝点。  炳哥   喂,导演,你这样放水是不行的。  导演闷着头喝酒:哎,我这是怎么了?  导演   再来再来。这次不算。“吓?”  所有人都还在翻天覆地的狂笑,导演冷不丁地开始游戏。Edison紧紧地盯着他“咩话?”游戏渐渐的编程好像只有他们3个人在玩,只有炳哥和导演两个人喝酒。Edison竟然没有输过一次!吊儿郎当的样子下面可是100%的清醒。果然是被IQ题磨练出来的。   喝酒划拳聊天到早上5点,大家浩浩荡荡的回去。


第五部分十一月三日

十一月三日,变化多端的脸。阳光灿烂→阴雨沥沥→蓝天绿草地。凌晨时分,弥漫着寒冷的雨。   一场过新年的夜戏,就像重温当年和903和胖胖一起过年的时候一样,在家政课室里玩过家家。    家政课室夜/JEN DJ TO MROIJACKEVASELENACHRISCRYSTALJOANNASANDYWEIBKEEINSTEINORITHEIUS   DJ穿上蓝色的围裙,俨然一副天才小厨师的模样,却和阿豪传来这样的争吵。  EDISON   大佬啊,为什么一定要真的炒?我哪里学过炒菜?  阿豪   那你现在在拍戏嘛。  EDISON   对啰,你都会说是拍戏啦,哪里是真的。如果拍戏   要你去跳楼,你就真的去跳楼了?  争吵之际,一阵烟从门口传来,越来越浓,白花花的盖住了家政课室。“铃——”火警的铃声再次响起。一瞬间,全屋子的人垂头丧气。警钟在剧组里总是意味着拖延。白猪和老Mike开始在外面大喊。  MIKE   每一个人必须去操场集合。  白猪   Hurryup!(快,快!)  我们跑出去,看到美术Byron和他的助手Jason窃笑着吐舌头。Alice在一旁教训他们。  ALICE  你们不要再玩这个了。浪费大家多少时间!他们两个还是笑得喘不过气来。  BYRON   对不起,只是个意外。白猪跑过来,开始赶人。  白猪   你们现在马上要到操场集合!  EDISON  为什么?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烟,只是放烟机。  白猪   这是规矩。  EDISON   去他x的。外面还在下雨,我去餐厅。  Edison带头走进餐厅,没有理会白猪。这样的决定是明智的,哪个弱智喜欢在半夜3点站在操场上淋雨?这就是英国人与做事情的方式,明明知道是放烟机的烟,明明知道没有真的火警,因为规矩,我们还是要贡献3个小时出来集合、调查、再宣布只是虚惊一场。你们可不可以再死板一点?    餐厅夜/白猪工作人员演员   拍摄的进度逼在眉睫,我们却坐在餐厅里无所事事,只有听白猪的演讲。  白猪  大家听好。对于刚才火警钟的响起,我十分抱歉。只不过是烟不小心从放烟机里跑出来了。既然差不多该休息了,不如我们就开饭吧?  台下一阵骚动。  吴江   我靠,什么意外,明明是他们自己玩出事来的。放烟机   不可能自己跑烟。  胡须迪  是这样的了,我们中方抽烟引起警铃的时候,不见他的态度那么   好。英国佬不会说他们自己人的。顶他的肺啊。  胡须迪不耐烦地挥挥手,坐下来。  吴江   真他妈的孙子,光会骂别人。  EDISON   为什么不对他说?  吴江   我们说有屁用,你说就有用。  EDISON   好,我来。  Edison立马就走到白猪跟前。  EDISON   This is bull shit.Fu**ing bull shit!  Thisisafu**ingwasteoftime.(废话,全是他x的浪费时间。)  白猪的脸“刷——”的变了颜色,收起了惯有的皮笑肉不笑。  白猪   冷静冷静。那只是一个意外。  EDISON  什么意外?他们明明就是在玩放烟机。全是废话。他们根本就不把这当回事。  白猪  他们不会那样做的。我说过只是意外。我们只是想……  所有的人仿佛瞬间定格,全场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在中间的战斗。随着情绪的逐渐激昂,两个人的脖子伸得越来越长,脸和脸接近重叠。  EDISON  他们是英国人你当然这么说,如果是中国的工作人员做错什么事你就一直骂个不停,还想要炒他们鱿鱼!不是吗?  白猪  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不会--  EDISON  我不要冷静。全是一堆牛屎!  Edison宣泄着开拍以来的不满,让青筋自由地在在脖子上暴露,脸上极度的充血。白猪慢慢地凑近Edison的脸,眼睛里射着阴冷的光。  JONATHAN  你最好表现得专业一点。  EDISON  专业?!!!你以为你他x的是谁?我就是专业的。  Edison挺出身体,挥起拳头。白猪也毫不示弱,捏起拳头,准备出击。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Jackson一把把Edison拉住。  JACKSON  冷静下来,冷静!Edison,Jonathan-  EDISON  牛屎!死狗崽子!  Edison被拉开了。白猪一个人,面对着他的背影咆哮。大家在底下暗暗叫好,甚至不少的英国人也觉得白猪该骂。   可是,Edison走了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    演员休息室夜/妞妞骄阳CARYNAOMISAMANTHA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看了《Big》,我最喜欢的其中一部电影。我一直喜欢带着童话色彩的故事。不知道这个电影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波折?眼皮沉重的下垂,4点半,阿豪冲进来,一个一个的敲我们昏沉沉的脑袋。  阿豪   起来啦,Edison回来了。马上要开始了。  骄阳   Edison回来了?  阿豪   是啊,在餐厅,白猪向他道歉。  妞妞   啊?真的?我们去看。  阿豪   啊呀,真是八卦。赶快去化妆啦。没有时间啦。  骄阳   啊,白猪怎么道歉的?大家有没有鼓掌啊?  阿豪   拜托你们快点去化妆啦,乖。  听说导演去了Edison的酒店,解释清楚拍摄的进度,Edison明白到罢工只会耽误我们自己的事,马上就回来了,但是要求白猪道歉。据说,在餐厅里,众目睽睽之下,白猪样衰衰的向Edison低头。爽!毛毛,骄阳,还有我都这么说。  接下来拍得很辛苦,半夜5点钟的新年派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在这样的一场风波之后。


第五部分十一月四日

  十一月四日,冰冷冰冷的风。  走廊-楼梯夜/JENJOANNAWEIBKESANDYTOM男生们燕子   是一场只穿着内衣的戏。剧本是我写的,写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演。其实还好,没有大家可能想像得那般尴尬,虽然有很多很多男生在场。脑子里重复着“专业啊,艺术啊,勇敢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诸如此类的,惟一担心的就是:我看起来是不是胖子?是不是有点病态?惟一的难过就是冷。还好是跑步逃跑的戏。从三楼绕着旋转的楼梯噔噔噔地跑下去,身后的男生像狼一样的嚎叫着,我没命地跑,在望不到尽头的草地里。然后,在潇潇的风声里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雁子   Jen!快回来。不用跑了。  我回头一看,所有的人都在朝我挥手,示意我回头。导演早就喊“CUT”了,只是我没有听到。没有听到“CUT”的时候要继续下去,这是原则。胡须迪大声地表扬我的专业精神,我在一边哆嗦的想:还是跑起来比较暖和。   轮到和乔安娜她们的对手戏了。又是一场小风波。  阿豪   你们这一场都只能穿内衣,不能穿T-Shirt。  JOANNA   什么?没有人事先说过。我不能只穿内衣!  阿豪   但是你必须和Jen穿得一样。要根据剧情哦。  SANDY   我才不管呢。你们事先没说好,我们不能那样做。  她们的英文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阿豪哪里招架得住?但是,她们的反抗也不无道理,我也无话好说。我跑到导演那里,为了不让演员们罢工,看来只能改戏。这样小小的风波,我们早已见惯不怪了。  虽然穿着小衣衣有点尴尬,可是还好是动作戏,就是被关在门外,跑到楼下树林子里的戏。以为难度不高的动作戏,却总是乱了节奏。  导演   你赶什么赶呢?节奏总是快了半拍。不要赶,慢慢来。  演戏难就难在你明明觉得自己很放松,出来的效果就是不对,节奏就是在抢,不够逼真。节奏就是时间,就是最直截了当的裁判。很多事情,时间对了,什么都对了。  演戏演到现在,觉得能够放松最重要的就是忘记旁人的存在。镜头前面的世界点,就是一切。站在镜头前面,果然是逃避现实的好方法。


第五部分十一月五日

  十一月五日,晴朗的天。   惟一空闲的一天,惟一没有我的戏的一天。Cary和Edison去古堡拍一场在古堡里比剑的戏。本来可以免费去游古堡的,可是还是决定留下。每天都在人群中,会很想念一个人不用说话的时候。这一天,我去了Basingstoke的一家咖啡店,点了很多泡沫的Capuccino,写了很多很多的字,观察了56个人,没有记住他们的面容,却幻想着他们来到这里各种各样的可能。我喜欢坐在一个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时间从脚下流过。不知道走路的人有没有想过,每走过一步,我们就又长大了一点,或者说老了一点?看着穿梭的人群,看着无数的时间在脚底下流逝,无比哀伤。这样子安静地坐着想这样一些没有头脑的事情,却是无限的幸福。因为拥有时间的一瞬间。导演说,富有的人有的不是钱,是时间。   我坐在咖啡馆写下了这样的一些文字:  格林威治的 知名度  在于时针走得 准确无误  文明从16世纪 大声宣布  莎士比亚多么地 酷    差了7小时的 地下铁路  深埋着你和我们的孤独  你穿上破了洞的牛仔裤  假装潇洒地从容上路    时针在3点01分停住  不自觉地流下 两颗泪珠  她舍不得离开爱恋着的90°    哈姆雷特拔出剑的那一刻  突然有点恍恍惚惚  是不是真的要 一决  是不是真的要定 胜负    去NOTTINGHILL的那一段路  回荡着我们三个人的欢呼  还有一起吃过的一块TIRAMISU  他们说这就是阳光射进青春的温度  是oPHELIAoPHELIA在仲夏夜也梦不到的幸福  只因爱与梦 飞在同一个 高度    橄榄球流着汗重复  和钢琴一起演奏(合弦)着祝福  为了你和我们的梦想绝对专注  离开北纬55°  你不要一直哭一直哭  眼泪她不属于我们相遇  最浪漫的 国度    O.S.到了纽约你会不会还记得 伦敦的雾  我叫它“北纬55°”。北纬55°的天空下,有钢琴、有橄榄球、有莎士比亚、有哈姆雷特、有OPHELIA,有爱有梦有泪珠,还有青春折射阳光的温度。   姗姗(在美国读书的表妹),生日快乐。波士顿的雪,很厚了吧?


第五部分十一月六日

  十一月六日,风,只有风。     今天拍很多很多的外景,在橄榄球场上欢呼、失望、难过、紧张、兴高采烈、不知所措。拍外景的同时,我们有第2个摄影队在拍房间的戏,两边都要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的抢手过。刚刚还在房间拍早上醒来的戏,阿豪敲锣打鼓地叫我去球场。苦的可是沉沉,头发要换来换去。   大场面的戏耗费的时间最多,用到的机器最多,需要的群众演员也最多。没有边际的草地上架了数不清的大家伙,有两台摄影机和配套的设备,大臂车,铁轨,还有起重机般的家伙,为了拍一个从头顶垂直的镜头。数十台大灯傲然的站在草地里,把阴暗的天气照得阳光灿烂,让人分不出黑夜白昼。  群众演员几乎全部都是在校的学生,几乎全部都是第一次演戏。老Mike一声“Action”,橄榄球队员们个个生龙活虎,抢的抢,跳的跳,一边摔跤一边叫。打起球来连撞带摔,赢了球群体高歌,输了球不停的扯头发,敲地,不单单没有丝毫的怯场感觉,而且100%的真实。  导演   你说,我们国内的学生当起群众演员怎么就不会这么放  得开呢?你看,多好啊,一点也没有在演戏。  演戏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演戏。不演戏的时候,就是真实。场记谭老师、居晔、妈妈、炳哥、还有阿豪都不断地赞叹他们放得开,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任何觉得自己在演戏的扭捏。在没有过分压力下成长起来的小孩,就是少了许多顾虑,就是比较自我,就是比较放得开。事实总是胜于雄辩。  天空很快的就换了颜色,12个小时说过就过。才下午5点,月亮斜斜的挂在屋顶的那一边。    导演的办公室夜/妞妞JACKSON导演  Jackson喜欢看老的电影。在导演写剧本我们聊大天说色情笑话的那个客厅里,有一台12吋的电视。他带了DVD机和比他老许多的电影,比如《罗生门》,比如《秋天的童话》。今天晚上,Kent没来,雁子也没来,色情笑话也就说不起来。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努力的看着旧电影。  JACKSON   这就是黑泽明最有名的一个scene,剪得跟别人不一样。  我和导演一直“哦”着。那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戏像是一句很长很长的没有标点符号的十几行的一句话从市场卖鱼到老头扇扇子到大婶买鸭到年轻女子戴花。还有很多很多,我的印象有点模糊,但是我记得那样参差不齐又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的scene感觉很牛B,但是我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了这是黑泽明而觉得牛B还是因为他牛B而觉得牛B。过了时的对白有点做作的表演方式让我觉得这个电影真的很旧,我有点看不下去。我想被大银幕宠坏了的我可能一下子无法从12吋找到感觉。我不想那么轻易就承认看不懂大师的作品。  阿甘   我怎么就看不下去呢?我怎么就觉得现代的电影好看。  JACKSON   我喜欢看他们那时候没那么多高科技的时候拍出来的   东西。我喜欢看那样的电影的灵魂。  我继续哦,觉得有道理。  阿甘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看旧电影。  Jackson最爱的就是旧电影。他带过来的还有香港80年代初的电视剧。还是Jackson比较怀旧。   我和导演一样,喜欢现代喜欢流行。我喜欢了解流行的装服,发型,电影,音乐,男生,女生。放假回家我只看ChannelV,看新鲜的歌手唱新鲜的歌。流行的我不一定都喜欢,但是我不想被流行抛弃。我不想有一天和伤感忧郁明亮单纯的青春有隔阂,虽然我不是惟一决定这个隔阂的元素。阿甘喜欢去星巴克。他喜欢跑步流汗,我喜欢打网球滑雪板游泳跑步流汗。我们都喜欢感觉健康的四肢软弱的疲乏。流汗和流行一样,可以缓和时间在脸上和灵魂上的痕迹。   王力宏说自己是拥有“老灵魂”的人,我想我可能不是,虽然并不太清楚知道怎样才算是“新灵魂”。有时候,放弃怀念是因为害怕被怀念吞噬,害怕被不可能重复的旧时光吞噬。毕竟,时间从来不念旧。所以,时间感觉很残忍,虽然它也替我们抚平不少伤痛。   我和导演也有喜欢的旧电影,比如《毕业生》。我喜欢那个六十年代刚毕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那个男生的茫然。他在游泳池清澈的水里茫然的看着岸上华丽而呆板的世界。这样的茫然似曾相识。  我看了看电影出生的时间,1967。牛B!


第五部分十一月七日

  十一月七日,晴。   波折重重的一天。    JEN的房间日/EDISON骄阳妞妞导演炳哥阿豪剧组工作人员   又是第一天到学校的戏,好像这个场景永远也拍不完似的。小荧幕就在旁边的房间,有很多张床。大家就窝在床上面,雁子拿着Ken的DV摇摇晃晃。浮浮对着小镜子,一根一根仔细的刮头顶上金色的头发。   突然,跑进来两个很外国的东方女生,穿着暗红色的校服。  长头发女生   啊——Edison!!!Youarehere!(你真的在这里!)  说完就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带雀斑的女孩子拼命的拉着她。  雀斑女生   C’mon,comein.(快点,来啊。)  长头发女生   No,Ican’t.(不行,我不行。)  她的头垂下来,埋在长长的头发里面。短头发的女生气急败坏的看着她。  雀斑女生   快点啊。有毛病啊?Edison在这里啊。  女孩子抬起头,竟然盈满了泪水,激动得说不出话。  妞妞   喂,你对人做了什么?哭成这个样子。  EDISON   大佬,我不认识她的。  Edison立马表示无辜。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张开的嘴唇,抽抽搭搭的声音。终于,唇齿间蹦出几个字:Edison,you’reSOCUTE.你真是很靓仔啊,   窝在床上的我们齐刷刷的晕菜。激动成这个样子,就因为这个。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爱帅哥的花痴,看来还是高估了。这样突如其来的赞美,Edison也不知所措,只是睁大眼睛,一片茫然。雀斑女生从她的怀里抢过一个正方形的东西,跑到Edison的身边。  雀斑女生  Edison,她可不可以要你的签名?  她倒是落落大方,正方形的是CD封套,红得耀眼。长发女生立刻掏出数码相机,镜头瞄准Edison疯狂的“咔嚓”。相机的伸缩镜头伸得长长的,恨不得把Edison给吃了。因为帅,可以这么的热爱。突然间,我觉得害怕,害怕这样肤浅的青春。年轻可以简单,可以透明,可以无病呻吟的忧伤,可是不要肤浅,不要像个零。   炳哥他们刚刚把机器搭好,我们刚刚准备好“Action”,又被打扰。火警的铃声响亮的召唤。已经是第5次了。老MIKE已经在喊人了,听说消防队已经来了。   “狼来了”里面的小孩说了3次谎,就没人理他了。火警铃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我们在准备好的摄影机前泄气,想像着即将浪费掉的时间。  吴江   看来,这个火警一次比一次的真实,从刚开始的演习到   消防队真实出现。  导演慢腾腾地接话。  导演   妞妞啊,我们的片子一定会火。  妞妞   火?为什么……(恍然大悟)噢——就是,一定火。   大家又开始兴高采烈的了。  骄阳   那消防员还来干什么呢?就让它火吧。   这样一想,就快乐多了。     餐厅 日/妞妞骄阳CARYEDISON工作人员   拍戏——拍戏,房间——房间,这样的节奏之后,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好  不容易。虽然也不是多好吃的东西,但总是一个让人能轻松微笑的时刻。兴冲冲地跑进去,却只是空荡荡的一片。跑进厨房里面,连餐具也没有,所有的东西一夜间踪影全无。是谁把食物变走了?没有的食物的餐厅,异常的冷冰。  绿色爽脆的沙拉,彩色粉笔描画菜单的小黑板,热气腾腾的肉排和薯条,统统消失不见。然后,我发现自己的宽容。平时的说法是:食而无味的沙拉,没有创意的小黑板,色香味全无的肉排和薯条。这就是天天见面和突然失踪的差别。失踪了,才去怀念,真是犯贱。   正在捉摸着这个真理,一缕香喷喷的味道缭绕着从厨房里蹿了出来,然后看到GUY端着一盘烤好了的热狗肠出来。随后站起身的是一个年轻的以色列女人,捧着许多松松软软的面包,散发着幸福的香味。她细长的身体上围着白色的围裙,站在热气缭绕的面包中间,像美丽的女神。  GUY   嗨,Jenni。你好吗?  妞妞   好啊。今天你煮饭啊?  GUY   对啊,还有我姐姐。她来看我。  JANICE   来帮你们做饭。  她的宽嘴笑起来挂在窄窄的脸上,几乎可以碰到两个耳朵根。是个大嘴巴女神。  因为事先没有和英方的制片部门沟通好,安第餐饮公司突然要求增加各种各样的费用,遭到拒绝,就不辞而别了。好,走就走,我们可以自力更生。最低级的是,他们竟然连锅碗瓢盆都扛走了。真是没种的强盗。  还好妈妈和居晔聪明,懂得找Kevin求救。没多久,Kevin送来了腾着热气的饭菜,还周到地分成英国人吃的中餐和中国人吃的中餐。他是Basingstoke上海餐厅的老板,是中方剧组的生活支柱。   这个中午,中餐西餐一起上,大家吃得热火朝天,和乐融融。    面对突发的困难,团结就能渡过。   吃饭的时候,帮剧组开车的司机跑过来跟我说:Jen,我们的电影很出名啊。那天我哥哥家里有两个小留学生,我跟他们说你知不知道啊,我们在拍一个关于留学生的电影。我还没说完,她们就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根据一本绵羊小说改编的嘛,还有Edison,你们什么时候拍完我们可以看啊?我心想,哇,她们比我还清楚,真厉害!  波折重重的一天,却是快乐的一天。


第五部分十一月九日

  十一月九日,灰色的天再没有明亮起来。   躺在床上,感觉到肿,从眼睛到脸到整颗脑袋。   Edison因为导演不去伦敦拍外景发牢骚。Cary因为没有人正式通知他去伦敦而发牢骚。然后新牢骚带出旧牢骚,一起排山倒海的压过来。明天是Edison拍摄的最后一天,是一场我们三个人在伦敦自己玩的镜头,而且不用胶片,用DV。导演开始也拿不定主意,后来决定让我们三个人自己发挥,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因为计划变来变去,让所有的人有点力不从心。尤其是演员,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很难受。   不记得怎样开始和Cary和Edison争吵。Edison被变化无穷的中文对白背得好辛苦,Cary面对困难的沟通也很辛苦,我在导演、剧本和他们的抱怨中间夹得想吐。作为单纯的演员,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抱怨,当然可以天马行空的发泄,还可以让各种各样泄气的话创意无穷。  你们他妈的不想拍就不要拍啊?我狠狠地回答,然后转过身就哭了。浑身冒着汗发热。  我最害怕听到泄气的话。泄气的时候,怎么能演得好?演不好怎么能有好的画面?我怎么就这么得难过?  今天要到伦敦拍外景,不过不用胶片,用DV。临时的决定,而且导演不去,我们自己拍,爱怎么拍就怎么拍。Edison说,搞什么鬼?导演怎么能不去?Cary说,搞什么鬼?怎么能不用胶片拍?我说,你们除了会阿叽阿佐还会做什么?  Edison耸耸肩,无所谓。Cary卸了装,跑去睡觉。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我最恨的就是无所谓!  “嗒——嗒嗒——嗒嗒嗒——嗒”阿豪特有的敲门声。白色的窗帘外面,是灰色微弱的亮光。那样的灰颜色,躲在被窝里看也感觉到冷。  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化好妆,套上硕大的黑色大衣,准备上路。望望四周,完全没有Cary的影子。阿豪依然在演员楼和化装间跑来跑去。好,我就知道。  我冲去Cary的房间。    CARY的房间日/妞妞CARY阿豪  你有什么毛病啊?大家都在等你。  CARY   我不去。  乱蓬蓬的头发,沙哑的嗓音,倔强的眼神,孩子般的任性。  妞妞  我以为你是专业的。  CARY  没错,所以我希望大家专业的对待专业的演员。完全没有人告诉我今天的拍摄计划。)  妞妞   我不是刚刚告诉你了吗?  CARY   那不是你的工作。起码阿豪应该正式的告诉我。  妞妞   他没敲你的门吗?  CARY   没有,而且我会告诉他为什么。这里没人尊重计划,这是底线。  妞妞   你自私得真无聊。  CARY   那是尊重!  “嗒——嗒嗒——嗒嗒嗒——嗒”阿豪特有的敲门声响起。  阿豪   GARY(N.B)——你怎么还没有穿衣啊?起来啦,乖啦。  (N.B.所有人的名字在他的嘴里都会变形:CARY—GARY;SANDY—CANDY;妞妞—溜溜;WEIBKE—WEIBEE。)   没有反应,静止的画面。阿豪左右看看,我们两个人的表情僵硬。  阿豪   GARY—我们要走了。大家都在等你。  CARY   我不去。  阿豪   Why?(为什么?)  CARY   因为没有人告诉我。  扁扁嘴,摇摇头,金黄色的头发讨厌的甩啊甩。欠扁的小孩。  阿豪  快点了,GARY,大家都在等你。Edison已经在伦敦了。  CARY   哈,说得好像他很想拍似的。  他抓起身边的运动衣,往脑袋上套 。“啪——”地甩门,我就走了。    伦敦日/妞妞CARY毛毛沉沉炳哥阿豪TONYMAGGIE   找到地方停车,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毫不犹疑的,所有人往唐人街的方向走。我一个劲的打Ken的手机,一个劲的听到这样的声音:  机器女人   Themobilephoneyou’vedialedispower   off.Pleasetryagainlater.   (阁下刚才拨的手提电话没有开机,请稍后再拨。)   搞屁啊,说好了11点碰面,都12点多了,还关着机。  妞妞   怎么办,Ken还没到。他说好要带DV机来。  阿豪   哎呀,我笨了。我应该带我自己那一台。哎呀,我   笨了。   沉沉毛毛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炳哥和TONY绞尽脑汁地想着去哪一家喝茶。  妞妞   我有个感觉,Ken睡过头了。昨天肯定喝大了。这猪。  怎么办?怎么办?还有一个小时。我想到了Chloe,马上拨出她的号码,然后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但是,她答应帮我借。她在城西,我在城中,隔了最少半个小时的车程。万一Edison今天很准时该怎么办?零零星星的队伍,怎么看都是一团糟。    金龙轩餐厅日/妞妞阿豪炳哥MAGGIE毛毛沉沉TONY EDISON龙哥阿直佳佳   虾饺烧麦肠粉满满地摆了一桌,茉莉花茶在浑浊的空气中挥散着清雅的味道。Chloe的手机没人接,Ken还是关着机。今天是Edison在英国的最后一天。如果拍不成的话,就没戏了!可是,望望四周,大圆桌上,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吃点心的吃点心,敢情都在度周末呢。我死死地盯着门口,拜托拜托,Edison你不要那么早出现。  CARY   你为什么神经紧张得像老鼠一样?  他边说边夹了一只肥美的虾饺放进嘴巴里咬,油黄的汁水差点蹦到我的脸上。  妞妞   你当然不用紧张。你关心什么?  平常看起来满帅的脸怎么看都不对劲,怎么看都欠扁。碍于人多,还是忍住了。  CARY  放轻松。你让全剧组的人跟着你紧张,那样电影才会烂。  这死洋葱,你懂个屁!我觉得很孤立。孤立的时候,我就想哭。我拨了导演的号码,无人接听。然后再拨Chloe,然后是Ken。全世界的手机好像不约而同的统统跳海,在我最需要它们的时候。我开始往最坏的方面想,如果今天拍不成的话,如果电影砸掉的话,就全部砸掉了,所有的坚持和努力。毕竟,放弃哥伦比亚这样的名牌学校不是一个轻松的选择。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是一次宣言,也是一个证明。砸了就全砸了。我的脑子里开始重复出现满满的一大缸水被砸掉的影像,是那样汹涌澎湃的破裂。我想疯狂的叫喊,喊得嘶声力竭,喊得喉咙破掉。   然后,看见Edison站在角落,带着浅灰色的毛线帽子,眼睛很明亮。我朝他走去,有点不由自主的。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哭了,蹲在他的前面。嘴巴、眉毛、眼睛统统呈现出倒八的形状,源源不绝的泪水模糊了脸上的妆容。  EDISON   What’swrong?(怎么了?)  他不停地问我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企图用头发遮住我的脸。可是,我仍然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的目光,和叽叽喳喳的声音。Edison轻轻的抱了我一下,然后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  妞妞   每一个人都不停的抱怨。我泪眼模糊的吐出这几个字。  EDISON  没有关系的。随便他们怎么说,没有人可以把气出在你身上。你只是一个演员。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向你抱怨什么?  我听这话就笑了,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妞妞   谁说你没有?你和Cary都一样。  EDISON   有吗?我们有吗?  Edison向站在不远的Cary使着眼色。  CARY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哈哈哈成为主要的交流语言。接着,Ken就出现了,完全没有梳过的头发,粘在一起的眼睫毛,肿起来的黑眼圈,手里举着我们苦苦思念的DV。再一转身,看见Chole,同样捧着一台DV,朝我们微笑。事情总在不知不觉的轻松中顺利起来。    伦敦日/JENDJTOM   哭过后的笑容,像雨过天晴的天空。两台DV,两个笑得像花一样的男生,我的心情好得没法说。彻底的难过和纯粹的快乐来得都是那么突然,那么单纯和明亮。3个人的旅行,3个人的伦敦,3个人的舞蹈,3个人的提拉米苏,单纯明亮的青春。DJ的音乐,TOM的幽默,JEN的率真,在北纬55°的天空下曾经那样真实的存在着。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走,有时候并肩,有时候打闹,有时候追逐,有时候勾肩搭背,一直一直地行走,从匹克底利广场走到牛津街走到SOHO走到Knights bridge,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直到云层散去,直到大颗大颗的星星开始点缀。   没有导演的一天,有些混乱的一天,没有摄影机的一天,不像在演戏的一天。也是Edison的最后一天,以为拍不完的戏,不知道怎么的就要完了。    导演的客厅夜/妞妞导演骄阳   看到导演,感觉无限的想念。就是有这样的时候,没有离开很久,也没有太特别的理由,就是无限想念,特别是电话不通的时候。他穿得很多很厚,肿得像颗气球,在沙发的角落,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  导演   回来啦?怎么样?  声音沙哑着。  妞妞   还可以吧。  一笔带过的总结吞没了很多情绪。  妞妞   你怎么不开灯?装忧郁吗?  骄阳   吃饭了没?我们带了东西回来给你吃。  导演   哎哟,那是当然要吃的。我本来今天就打算自闭。一   大早起来,就觉得不大对劲儿,歪在沙发里看了两场电影。   外面风哗哗的吹着,灰暗的天空。我也没开灯,就这样在   黑暗里,你们又都走了。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看了点   剧本,发了会儿呆,然后就觉得有点儿饿。可你知道,这儿   什么也没有,我想想,那就算了。这个时候,门,响了。  停顿。故意吊我们的胃口。  妞妞   谁啊?说啊。  继续停顿。  骄阳   哎呀,你快说啊。  导演   阿迪,胡须迪,捧着热气腾腾的泡面,上面还放了个   太阳蛋,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骄阳   一瘸一拐?  导演   哎,前两天砸到脚的就是他啊。  妞妞+骄阳   真的?  依然挂着贴近耳朵根的笑容,堆起了满脸的皱纹,蹒跚着步伐捧着温暖,这是阿迪的特写。是瞬间让人红了眼眶的特写。我几乎可以触摸他的轮廓。  导演   我坐那吃,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吃完了,正准备   说送过去,门,又响了。  妞妞   啊?又是谁啊?  导演   又是他。捧着一碗冰淇淋,送甜点来啦。  骄阳   天啊,还送甜点啊。  妞妞   就是,太周到了吧。  导演   就是啊,多好。  骄阳   那你还吃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吗?  导演   吃,怎么不吃?我今天就是皇帝命,尽是送上门的。   真好。  听完这样的故事,感觉真好。


第五部分十一月十日

   十一月十日,还是灰色的。   本来以为有很多很多的时间照相、签名、吵架、和好、再吵架……然后突然发现自己错了,Edison他马上就要走了。最后一天,忙着和他照相,找他签名,帮朋友签名,帮朋友照相。最后一天,表现得像Fans。  妞妞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以前很喜欢你的,就是你刚拍   GENEYCOPS的时候,我在尖沙咀的一条斜路上   看到你的海报,就那个时候开始。  EDISON   哦,谢谢哦,以前喜欢我。  装着生气的样子。我笑了,看起来多么酷多么拽的人还是会在意这样的事情。  妞妞   现在也还好啦。骄阳以前也很喜欢你的。  EDISON   哈哈哈,真是谢谢你们哦。你们那么给我面子,    不喜欢我还叫我签名。  我其实还是个俗气的女生,要你的照片,要你的签名,最直接的纪念。只不过,我纪念的,不仅仅是你的笔尖触到宝丽莱相片的那一刻,还有前面的20多天,吵架,和好,无聊,没话说,滔滔不绝,八卦,眼泪,烦恼,欢笑,等等.不是多么特别的日子,却是一个经历,一个回忆。  妞妞   接下来去哪里?  EDISON   台湾,然后日本。你呢?  妞妞   不知道呢,想去旅行。  EDISON   可以去旅行,verycool.  他拍一下我的肩头,再细心地和剧组里的每一个人道别,你、就这样走了,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这是剧组里第一天有人离开。


第五部分十一月十一日

   十一月十一日,风狂吹。   Edison的离开,剧组有点空荡荡的,有点怀念,也有点轻松。接近尾声,全体笼罩着一层难以解释的气氛,有一点迫不及待,有一点依依不舍,矛盾的心情反映在许许多多疲倦的脸上。这么多天下来,好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他们打了一天的橄榄球,我们在旁边加了一天的油,喉咙开始沙哑。    古老的大树黄昏/妞妞骄阳   过了百年的老树,依然很茂盛,很霸道地张开它的枝体,向四面八方延伸。飘零的落叶盖住了泥土,悠扬着诗意般萧瑟的味道,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这是RIE的领地,是她独自快乐独自忧愁的一片天空。这场戏,RIE坐在大树上面,满脸的不屑一顾。不屑一顾,是一种掩饰。脆弱的人,往往都装得无所谓。   坐在离开地面4米的树枝上的这一场戏,以英国人的话来说,属于危险状况,必须要十分的安全措施。尤其是MIKE,对于演员的安全,他是200%的坚持。他是剧组里最受尊敬的人,曾经在“角斗士”里任场景经理,所有的人对敬他三分。他很爱喝酒,也很爱演员。脾气再不好,也决不发在演员身上。对于骄阳要上树的这一场戏,他坚持必须要用专业的安全带子把她绑上。  炳哥   哇,这个样子怎么拍啊?她就坐在那里,没有那   么严重吧?  炳哥在试镜头的时候说。导演同意,决定不要用这个装置。骄阳对上树也完全没有恐惧,毕竟不用在树上跳舞。  导演  Mike,我们不需要用那个。  老MIKE  阿甘导演,我只是想再次强调没有安全带我们是不可能继续拍摄的。虽然这是一个中国的制作,但是我们必须遵守英国的安全条例。  老Mike的表情很坚决,为了演员的安全,决不屈服。我敬佩这样的精神。只是,这样的坚持让我们的电影无法继续。他完全不和中方制片部门商量,就订了价值500镑的安全系统,为了一个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的30秒的镜头。  导演  (紧紧地抿着嘴,很久很久)  Hmmmmm.  JACKSON  (以为他没有听懂)   如果我们不用那个安全措施的话,就是onJO,那他就   不让我们拍了。  导演  Yes.I know.I know.(沉默)OK!  老MIKE挥挥手走了,大家陆陆续续地散去。  完全不需要花的钱,在剧组里一分都嫌多。毕竟,电影本身太昂贵了。Judy不允许这样500镑白白的花费掉,导演也同意。  妞妞   那怎么办啊?老MIKE那么的执著。  导演   先顺着他吧,必要的时候就告诉他,我们不拍了。他   完全不和我们商量就这样定了设备也是不对的。  这场戏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第五部分十一月十三日

  十一月十三日,天空是深蓝色的。  橄榄球场日/妞妞阿豪CARY老MIKE   几乎和昨天一样的剧情,先是打橄榄球,再是“骄阳上树。”  妞妞   可以拍吗?  阿豪   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用“调虎离山计”。  妞妞   怎么调啊?  阿豪   你看那边。  远远望去,炳哥,CrazyDick,Perry,阿邦周锣密鼓的搭摄影机,架起高高大大的babylight。  阿豪  哪,就是这样。我们先叫骄阳过去,用升降机把她送上去,阿迪会保护她。你的任务咧,就是把老MIKE引开。  妞妞   哦,我知道了。我去找老MIKE排戏。我们接下来要拍   LockerRoom那一场。我去找Cary抓老MIKE排戏。  阿豪   对了对了,果然是聪明。哪,不过这样喔,你等下也要过   去,也有你的戏。这个walkie(对讲机)你带上。  妞妞  好的。Cary,我们去排戏。  还没来得及向Cary解释,老MIKE就扑哧扑哧地摇晃着巨人的身体走过来。  妞妞   Mike,我和Cary想请你来指点我们待一会要拍的戏。  老MIKE   好的,我马上来。  妞妞   不行,现在就要去!  我拉着Cary和老MIKE来到橄榄球员的浴室。    室内橄榄球队浴室日/妞妞CARY老MIKE  Mike,我们对接下来要拍的这场戏有点疑问。你要不要先看我们演一次?  老MIKE   OKAY.(好。)  耐心而期待的表情。我拼命看着Cary,以我所有的能力把眼睛睁到最大,轻微地扁着嘴,以最不显眼的方式向他说明这次排戏的真正含义。  CARY   你的眼睛怎么了?没睡饱吗?它们看起来空空的。  天!这只猪!  妞妞  不是!当我看到笨蛋的时候,它们才会那样。来吧,开始吧。就是从你们输球那里开始。  我们很认真地对了一遍词,然后就一脸困惑的样子。  妞妞  Mike,我这里有点不明白。他们输了球,那我应该怎样呢?我的意思是……我刚刚成为球队的经理,然后……   就然后不下去了。  老MIKE  我觉得你表现得不错啊。输了球,你当然也很难过,但是你看到TOM——球队的队长伤心的样子,你会鼓励他,对吗?  妞妞  对……但是这里我有点不明白……  对讲机(阿豪的声音)   Jennifer!Jennifer!马上到现场。  糟糕!  妞妞   我马上来。  我的脑袋保持绝对的90度,以确保完全不让老MIKE看见我的表情。睁大我的眼睛,盯着Cary,一字一顿地说话。  妞妞  我—必—需—走—了!你不是说要问Mike几个问题吗?  CARY   Oh…Idid?(哦,我有吗?)  对讲机(阿豪)   Jennifer!马上到现场,全体都在等你。  好啦好啦,我不知道该把头往哪里转。  妞妞  有啊,你刚刚说的。你先问问Mike。我马上要过去一下,知—道—吗?  CARY  哦…对对…嗯…Mike,我不是那么懂这……段剧本…就是说TOM……  我转身冲了出去,跑到古老的大树下面。     骄阳安安稳稳地坐在大树的枝丫上,晃荡着双脚,不亦乐乎。我飞奔过去。毛毛和沉沉飞快地帮我补妆梳头。  导演   好了没有,快!!  毛毛   好了好了。  阿豪   JEN埋位。CameraReady.(摄影机准备)  PERRY   Rolling.(滚动中)  吴江   SoundSpeed.(声音准备)  导演   ACTION!(开始)  我从树下走过来。  导演   CUT!阿炳,再过去一点,后面的景也要看到。  重来。我再一次从树下走过。突然,尖叫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骄阳  Mike来了!我看见Mike来啦!怎么办?!  她的叫喊让我们的神经不由得紧张起来,抬头看着她两条细细的小腿没有节奏地晃荡着。导演没喊CUT,我继续往前走。然后,老MIKE魁梧的身影摇摇摆摆地走进我的视线。我看着他,有点心虚。他径直朝导演走去。  导演   哎,这个老MIKE。我们先拍,到时候跟他们道歉不   就得了。他们不是也这样,先斩后奏,然后就”Sorry    sorry”的。我们也会。  老MIKE看到现场的架势,死死地盯住阿甘,一句话也没说。我们也没有说话。都已经这样的明显,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  导演   CUT!我们再来一次。  30秒后,镜头就拍完了。很短很个性的镜头,经过重重的障碍阻挠,很简单的就拍完了。还是没有人说话。Perry轻轻地把骄阳丛树上抱下来。CrazyDick,炳哥他们沉默地卸机器,准备往浴室里转移。老MIKE没有换姿势,仍死死地盯住阿甘,用眼睛传递着愤怒。导演微笑着,不停地点头道歉。我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是老MIKE的满腔怒火让我不敢继续往下看。我跑回浴室,找CARY。    橄榄球员浴室黄昏/妞妞CARY炳哥工作人员   告状是理所当然的,不论大人小孩,英国中国。真没劲。   摄影组和灯光组早早的就把设备搭好了,我们排戏也早就排好了。就是迟迟不见导演的影子。  灯光组水瓶座的人   咦?灯怎么不亮呢?  大家愣着纳闷。炳哥恍然大悟。  炳哥   啊呀!他们关了电闸!就知道他们会玩这种阴湿招。  水瓶座   有没搞错,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炳哥   顶你个肺啊,低级。  PERRY   拍都拍完了,那么一点点小事情要弄得那么大,到底是   拍电影还是玩政治啊?  空气在七嘴八舌的浴室里艰难的流通,让人有跑出去的冲动。    浴室门口夜/导演老MIKE白猪英方全体工作人员   刚跑到门口,看见导演和阿豪快步走来。老MIKE和一大群英国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  妞妞  (紧张地问)   怎么样啊?  阿豪   他要我们所有中方工作人员同他们所有英方工作人员   道歉喔。  妞妞   什么?搞屁啊?为什么要道歉?  导演   咱们不要和他争什么为什么,镜头拍完了,   那就行了。他要道歉就道歉吧,好让他赶快把电源打开。   阿豪,去叫我们的人。  妞妞   我不去。  导演   演员不用,阿炳呢?    浴室夜/妞妞吴江炳哥CRAZYDICKPERRY  炳哥   搞什么?道什么×歉啊?我们明明什么错都没有。这是   我们的电影,肯定是配合我们。哪有什么都让英国佬骑在我们   头上啊?死都不去!  炳哥气得快要爆炸,一脸坚决。  吴江   他妈的我们凭什么向他们道歉?他妈的就是因为上次   Edison的事情他们没面子,就非让我们无端端地给   他们道歉。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PERRY   就是啰,我也不去。  我和他们躲在里面,发泄积压在肚子里的怨气,隐隐约约地听见导演在门口温柔的”SORRY”和一阵长长喘气的声音。我知道导演肯定也气愤,可是他一定更清楚这样无意义对峙的僵局绝对影响拍摄的进度。任何时候,考虑的都是电影。所有的所有,都必须让步。作为导演,尤其在拍摄现场,不能情绪化。   老MIKE在白猪的陪同下,欣然接受了导演的道歉,打开了电源。我依然还是敬佩老MIKE的专业精神和严谨的态度,只是,既然都是为了拍好电影,本来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让这样一出“罢工切电源”事件上演有什么意义?不单只没有意义还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多大了,还玩这样的游戏?不是说都是为了这个电影吗?   这些问题一直缠绕着我,直到沉沉帮我梳完头,导演ACTION之后,才走进JEN的生活里。还是戏里好,没有现实生活的烦恼。


第五部分十一月十四日

  十一月十四日,零度。曾经是一个纪念日。    橄榄球场夜/JENJOANNA   这辈子最冷最冷的一刻。这是一场下雨的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到冬天来临的时候发生。   找来了消防车,消防队员,帮我们喷雨。夜晚,冷得,更是直截了当。毛毛和沉沉帮我裹了3层大衣,妈妈一遍一遍地帮我煮姜汤,不厌其烦地送过来,让我从心里暖出来。我一直激动得哼着“世上只有妈妈好”。  Cindy甚至拿来了一瓶Whiskey。我猛地喝了一口,严重地呛了3口,接着有5秒钟的颤抖。不行,我就是不喜欢酒精。然而,数分钟过后温暖的感觉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感觉,我是喜欢的。  在风里站了好久好久,等消防队员们喷雨。雨,本来就不是喷出来的,所以这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  阿邦   你身上有没有包保鲜膜啊?我们香港演员都是这样包着,   就不会那么冷了。  妞妞   是吗?我没有啊。  PERRY   哇,冷死你啊,快去包吧。  毛毛   我有啊,你要不要?  妞妞   好吧。  走到一半,突然有点犹豫。  妞妞   还是问一下导演吧。  导演   不要。她穿的白衬衫,一定会穿帮的。  妞妞   哦,那就算了。  毛毛只好把拿出来的保鲜膜又收起来。PERRY把巨型的Baby灯移近了一点。  PERRY   那,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沉沉帮我插上吹风筒。全世界的惟一任务好像就是帮我保暖。我是何其幸运。  阿豪   好了好了,快点埋位。  乔安娜穿着五颜六色的雨衣,站在橄榄球的门框下,像个七彩的皮球。消防队的哥哥们终于架起了水管开始喷雨。一瞬间,大雨滂沱。因为风大,雨水被风推着走,形成很有趣的橄榄球场局部地区骤雨。导演看着小荧幕,不停地摆手大叫。  导演   不行不行,怎么球门框那边是干的?  于是,门框的那边大雨滂沱,门框的这边云淡风清。这场雨下得就是如此的不均匀。很久很久以后,听到ACTION。   我顶着冰冷的雨水往前冲,在哗哗的声音里和模糊的雨点里,没有时间过滤任何思考。  JOANNA   Jen!Jen!过来!  一阵恐怖的怒吼。我抬眼望去,是那个像五彩球的乔安娜。我转方向,朝她那里跑去。到了她那里,雨奇迹般的没有了。然后,就是长长的一声CUT。   消防车里的水用光啦,要蓄水   就这样下了8、9场雨,CUT了8、9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下得不均匀,雨水的声音太大,不像在下雨倒像喷水……我们也淋了8、9次,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冷到了极致,就麻木了。   每一个CUT过后,我就被毛毛、沉沉、雁子、妈妈包围着。沉沉不停地用毛巾擦头发,毛毛和雁子帮我披上天知道多少件大衣,妈妈还是不停地端来姜汤。当嘴唇可以正常运动的时候,我说:  妞妞   世界真美好。  当你冷的时候,被人们团团的围住努力帮你取暖的时候,你就会感觉世界真美好。这时,现场护士跑了过来。  现场护士   我必须帮你测量体温。  他拿出温度计,塞进我的嘴。5分钟之后,他郑重地告诉我:  现场护士  你的温度已经低于32度了,非常非常危险。听好,这就是你现在必须做的:上楼洗个热水澡,然后吹干你的头发,穿上干的衣服。  一脸的严肃带着不容许任何分辩的眼神。我温顺地点点头。他跑到导演那里,解释我的温度状况。我其实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我是不是本来就适合拥有低的体温?这样的人是不是比较容易冷酷漠然?    妈妈的房间的浴室夜/妞妞   热气腾腾的水柱子细密的从莲蓬头里唰唰唰地跑出来,镜子一下子就全然起雾。我站在烟雾缭绕的浴缸里,血液奔腾起来。我重新感觉到口水在嘴里分泌,嘴唇渐渐恢复润泽的颜色。热水触到身体的那一刻,鸡皮疙瘩爬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接连打了3秒钟的冷战,然后感觉被灼伤。冷了太久的时候,承受不了这样的温暖。还好,这样灼伤的感觉只是那么的一瞬间,然后我赖在里面不想走。直到沉沉毛毛妈妈雁子CINDY在门口齐齐拍门。  橄榄球场夜/全体人员   第二轮的雨开始下得好了,滂沱且均匀。我也温暖了,淋起来也没有那么震撼了。姜汤、大衣、风筒、灯还是时时刻刻的在我左右。没过多久,就拍完了,很快很有效率的。听起来很短很快很顺利,可是在零度被冷水不停的浇灌的感觉很残酷。但是,最残酷的时候却感受到最贴心的温暖。所以,残酷有残酷的美丽。    我的房间夜/妞妞现场护士妈妈   一个人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热气从毛孔里不断的散发,却挥发不去。这样令人窒息的温暖,正是我所需要的。身体是温暖的,可是我却有点怀念包围在身边的姜汤、大衣、风筒和灯。我怎么原来是个喜欢被包围的人?这样是一种虚荣吗?然后,敲门声响起。肤色红润的现场护士站在门口。  现场护士   我来帮你量你体温。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含着温度计,肯定地摇头。  现场护士   很好,36度了。非常好!  他离开以后,敲门声又响起。妈妈捧着姜汤和萝卜汤像女神一样的出现在门口。   这一刻,无比的幸福。原来,只要有姜汤,就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我的房间夜/妞妞  拍走廊听到DJ弹琴的那场戏,我想到了今天曾经是一个纪念的日子。很久很久以前和一个人共同拥有的日子。这么这么久以后,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即使记忆中的,那又如何呢?曾经以为刻骨铭心得忘不了的事情还是淡漠了,模糊了,然后剩下的仅仅是记一个日子,再没有当时的感觉。Ce’tLaVie,这就是人生,5个令人泄气的字眼。在成长的同时,我害怕会忘了现在铭刻在心里的感觉。能用文字写出来,可能是最无力的最软弱的一种纪念。中国文字和西方单词的拼凑,永远比内心的感觉要来得单薄。可是,又能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呢?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我们曾经约定过10年后的今天在图书馆的那个地方见面。对不起,今天我在英国。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真的去了,我想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10年,太长又太短了。你一定变了。我也变了。  还好,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我们都会像变魔术一样的改变。  还好,图书馆还在红荔路,还在原地。  还好,今天的太阳和那时候的一样,灿烂。


第五部分十一月十五日

  十一月十五日,落叶满天满天地飞。   秋天走到最后的时刻,鹅黄色、深黄色、褐黄色的树叶随着风放肆地舞蹈,这是她们接近大树的惟一途径。然后,大雪就会把她们覆盖,从此和大树告别,融入泥土。   《时差7小时》拍到现在,已经是时差8小时了。演员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Joanna走了,Sandy走了,Weibke走了,Jonathan走了,爱因斯坦走了,校长保姆走了,连骄阳和Cary也要离开,只剩下我。   我好累,但是不重要。可是,就像沉沉说的,拍得刚刚有点上瘾,你的头发眉毛也长出来了,就要拍完了。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刚找到好朋友的时候,我们就要毕业了;刚热爱上中国文学的时候,我就再也不用学中文了;刚刚感觉到你的温暖,我就要走了。又是Ce’tLaVie吗?


第五部分十一月十六日

  十一月十六日,阴天、晴天、最后的一天。   今天又是伦敦的外景,我和Edison坐在圆胖胖的Taxi里看伦敦的景色。然后还要到机场,补拍第一天到英国的镜头。   没有Edison,只能用替身。一大早,化妆间的窗户旁边就是浮浮帮阿豪剪头发的身影。然后,阿豪穿着蓝色的牛仔裤,深蓝色白条纹的运动外套,出现在我的门口。  阿豪   快点了!我们要出发了。   阿豪、阿宝和我钻进了黑色的计程车。透过前面拱起来的玻璃,只能看见黑色透亮的镜头虎视眈眈。ACTION从阿豪的对讲机里传出来。在繁忙喧哗的大街上,我和DJ坐在计程车里。他睡他的觉,我看我的新鲜。穿着黑色西服带着黑色雨伞的绅士,神态优雅而高傲的贵妇,衣衫褴褛的流浪音乐人藏不住的自由灵魂,成群结队笑声不断的小留学生,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演员,桀骜不驯的黄金猎犬,娇纵擅长发脾气的狮子狗,还有那个贪睡的DJ导游,统统收录到我的相机里。而我的一举一动,还有窗外连绵不绝的跳跃的装饰伦敦的红色,统统收录到躲在前面驾驶仓里的摄影机里。   大半天的时间就流连于伦敦的街道上面。然后,我们驶向机场。   机场总是一个麻烦是非之地,对于拍电影来说。这个礼拜正好美国小布什访问英国,希斯路机场戒备绝对森严。我们的拍摄其实很简单,主要是拍我和DJ惟计程车,摄影机从外面拍车头,带到伦敦的街景。这需要让计程车司机把车开到希斯路机场的接客区。  老MIKE  绝对不可能!我们不可能进去机场。我刚刚告诉你们的路线,就是惟一能拍摄的路线。  老MIKE又钻进那个倔强的像犀牛一样的外壳,大吼大叫。  阿豪  Mike,我们只需要一个镜头。阿炳可以坐在我们的计程车里拍摄。我们需要的就是另外找一辆计程车,很容易的。非常简单。  MIKE  我说过绝对不可能,懂不懂?在机场偷偷拍摄是违反英国法律的!现在美国总统布什正在访问伦敦,机场的戒备森严,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拍摄。  炳哥  什么偷偷拍?我们只是要一辆计程车。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MIKE  阿炳,你完全不了解!法律就是法律,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不按照我说的路线,那我们就停止拍摄!  阿豪  可是我们必须要拍Jen和DJ上计程车。  妞妞  Mike,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去找计程车。我们看起来就像普通乘客。  老MIKE   但是他们不可能带着你绕着机场转。那些计程车只去伦敦。  妞妞   好,我付他们去伦敦的钱,绕着机场兜几圈。  老MIKE   那样会很贵的。  妞妞  可是我们必须拍好这个镜头。如果我们不用站在这里花两个小时和你理论这些废话,我们早就拍完了,现在已经在回家路上了。光线马上就要没有了,我们没有时间和你吵架。     老MIKE   我绝不允许。  导演把我叫到身边。  导演   你问他这到底是谁的电影?  妞妞  Whosefilmisthis?Notyours,isit?   这是谁的电影。不是你的吧?  我毫不客气。光线一点一点地消失,再黑一点,就算我们进了机场也没有用了。老MIKE仿佛被将了一军,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我们正准备叫计程车司机启程,突然发现司机也不见了。车门也被锁了起来。天,又是同样的一招,无聊。  妞妞   阿豪,我们现在到机场里面截车,然后用对讲机告诉摄影车里的导演。  说完,就走了。   因为不熟悉,我们走错了路,然后千回百转地绕到TAXI的上客区。   刚一站稳,5、6个中年大胡子的男人围上来。其中一个指着最近的一台车,问我们去不去伦敦。  妞妞   对,我们去伦敦…可是等一会。  司机   等一会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妞妞   你带我到机场兜一圈,我付你去伦敦的钱,成吗?  我不敢说我们是拍电影,因为害怕遭到拒绝。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被拒绝了。我示意阿豪上车。司机满脸的疑惑,带着占了便宜的窃喜大声地炫耀。  司机   She’s paying me 40pounds to drive around   Theairport.Canyoubelievethat.   她付我40镑就绕机场一圈。你们能相信吗?  妞妞   Okay,let’sgo.阿豪,赶快叫导演他们过来。  阿豪   导演,我和JEN在TAXI上面,刚刚开过可口可乐的   广告牌。车牌号码是:AC46XZ  导演   噢?我们也在可口可乐广告牌。  然后我们就看到炳哥的摄影机,稳稳妥妥的架在我们前面的一辆车上面,镜头大而且亮。  妞妞   先生,请跟着前面的那辆车。  司机  (紧张的)   哦,怎么会有摄影机?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现在的我刚到英国,可没有空回答你的问题。   司机乖乖地跟着炳哥的摄影机。过了一阵子,我听到他自言自语流露出不自觉地兴奋。  司机   哦,天。你们在拍电影!  他开得更起劲了。   自然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流泻,路旁亮起昏暗的街灯,温柔的回应着汽车的车灯。空气里飞舞着的灰尘,在灯光下显得很清晰。这是完全没有办法继续拍的光线。   拍了一次,不知道能不能用,但是必须撤了。   回学校的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有累和疲倦。   对于无数次的争吵,极其的疲倦厌烦。我知道《时差7小时》就这样拍完了。没有惊心动魄的欢呼,没有最后结束的惯例掌声,没有向天空抛洒的新鲜花瓣,这些都是我想像中拍摄最后一天应该出现的画面。   我的神经还是紧绷的。拍完了已经是一个事实,可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没有舍不得,也没有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不会再和谁争执吵架了。    餐厅夜/妞妞CARY骄阳导演全体工作人员   这是临别的晚会,庆功的晚会,在英国最后的聚会。白猪请了脱衣舞女郎和脱衣舞男士。请他们助兴,这是他认为的快乐。DJ在台上放着60年代的音乐,台下稀稀拉拉地跳着舞。工作人员们,中方的英方的都奔放着尽兴。导演绕到我身边,我们跳舞。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导演   这次你享受吗?  妞妞(毫不犹豫)   享受,当然享受。   我只是觉得累,起伏的情绪让我感到筋疲力尽,想要逃跑。    橄榄球场上夜/妞妞   我离开喧哗的舞池,旋转的玻璃灯,把人群喧嚣甩在身后。   躺在草地上,触到夜晚的露珠,混杂着青草甘甜的香味。睁开眼睛,就是月亮,隐隐的发出黯哑的颜色,静默的释放着温柔,让环绕她的星星毫无顾忌的放射光芒,像碎掉的玻璃片被笔直的灯光投射出来的那样跳跃闪烁,有着钻石的夺目,水晶的气质。   是这样一个明亮透明的夜晚,就像我和903DJ曾经躺在草地上看到的那一片天空。   明天,我要离开,带着斑驳的记忆,带着疲倦的身体离开。


第五部分十月十七日

   十月十七日,凌晨的天空缀满大颗大颗的星星。   上ryanair.com,点击了1张去比利时的机票,加上税刚好20镑。   我需要远离人群,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找、舍弃、解剖、审视、面对、认识自己。过去的两个月里,激荡颠沛的心情,大起大落的思绪,很艰难,也很快乐。   我喜欢痛得哇啦哇啦的大哭,然后快乐得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觉得这就是勇敢,这就是幸福,因为感觉活着,感觉生命。   黄昏,我到达了Brussels,一个我听不懂语言的城市。我走进人群里,消失。  THE END  COPYRIGHT2004JENNIFER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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