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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钡男卸!岸砗ザ怼笔且凰?70米长的弹道导弹潜艇,可运载24枚三叉戟核导弹。舰长知道稍有差错便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因为他们正在南太平洋中心地域,海底700米处…… 指挥舱差不多有100平方米,位于四层潜水艇的顶层。军官、领航员及监听专家们正忙着分析航海图所提供的信息以及不断更新的数字导标。排水量参数已被几位分析员仔细分析过,他们惟一的任务就是发现一切异常情况或可能的故障,以便在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故之前解决问题。“俄亥俄”号潜艇可不仅仅是在全黑的海域、凶险的环境里高速行进的一个金属庞然大物,而是一个精密的机械装置,操作需极其小心,任何微小的决定都需深思熟虑。就像奥马利经常重复的那样:“海军可不像空军。战斗机一旦被打中,你们还可以跳伞或设法迫降;在潜水艇里,没人能出得去,也不能沉入海底……" 当奥马利看到一个声纳显示屏有微小的动静时,他皱了皱眉头,转动座椅,问一名领航员: “中士,北-北-西45度。请认准方向。”他语气平和地对这个年轻人说。 26岁的杰弗里·巴德梅耶18岁就在海军服役,4年前,他经过由军队资助的雷达定向课程培训之后,进入“俄亥俄”潜艇工作…… 不一会儿,年轻人对奥马利说: “舰长,有地震报告。" 奥马利紧皱眉头,有点不相信: “深度?" "7852米。" “不可能是地震。信号在放大……”舰长坐在扶手椅上敲击着键盘,以便能看到雷达监视屏。 他看了一会儿荧光屏,在每次有“嘟嘟”声出现时,6500米以下的震中有一个不完全的圆圈出现。看样子很可能是什么东西爆炸,但事情有些蹊跷。 冲击波在往海面上升时不仅没有失去力度,反而越来越大。回声仪显示出一个密集而巨大的块团,在上升的过程中每秒钟都在膨胀,并朝着潜水艇方向…… 经过快速转译,奥马利估计这个……东西直径达1公里以上。 “计算撤离程序……" 尽管凭直觉他已知道结论,舰长还是想了解这团东西的运动轨迹是否与“俄亥俄”相交。过了一会儿,一位领航员叫道: “如果再不改变坐标,两分钟之内我们就要有麻烦了……在我们所处的深度,水团直径将达7公里……" “不是水团!舰长!”杰弗里在回声仪前大叫,“根据我们的鉴别软件,不是什么海底涌浪,而是一层天然气……" 舰长扫向指挥舱的眼睛突然定住,露出恐怖的表情。天然气水合物是所有海员的梦魇,这种物质由天然气与水混合而成,有时从地壳内部释放出来,其破坏力之大没有任何舰艇抵挡得了。百慕大三角区近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气矿床,解释了从前航船甚至飞机的失踪现象。海洋中释放出的这种高度可燃气体一旦接触马达便可导致爆炸…… “领航员,请告知航向!”奥马利命令道。 “躲不开了!”杰弗里大叫着,“还有2分20秒相遇!云团中心就在我们面前……" “全速后退,舵轮为零,清空压载水舱。假如能上升一些就可赢得时间!天然气上升速度?" “时速103公里,加速度144. " 随着海底深沟的压力越来越弱,天然气层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上升…… “压载水舱90%,速度45节为航速单位:1节=1海里/小时,1海里=1852米。 ,还有1分54秒相撞……" “关上所有的舱口,发4级警报,所有的电都供应马达!" 舰长拿起话筒向机舱大叫:“把备用电源系统切换到备用电池,全速后退!" “舰长!8秒钟后机器将到达一级警戒水位……”不知道谁在听筒里喊,声音最后被马达的轰鸣声所淹没…… “继续!”舰长挂断话机,看了一眼天然气层的进展情况,它从2500米底下向潜水艇包围过来。 如果没办法后退,以避免天然气的骚扰,那就只有祈祷了…… “舰长,速度0节,压水舱10%,我们在争取时间上浮。电脑建议我向北-北-东14度,向2000米全速前进!”一名领航员大叫着。 “见鬼!”奥马利怒吼,“你们电脑计算的撤离角度就像是在陆地上撤离军事阵地,可舰艇会随着水而流!天然气也随着水而流!你们真想把核潜艇开进大爆炸中心吗?”他大骂领航员,后者马上低下了头。 “保持航向零,全速后退。给我计算撤离时间!要考虑天然气上升和扩大的速度!”说着他转向大副: “上尉!所有的舱口是否都关闭了?" “是的,舰长……”这位40多岁的军官回答说,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全都落实了,我们……" “指挥舱!”话筒里传来楼下一个电机操作工的声音。 舰长抓起话筒。 “舰长!反应堆已经处于三级警戒点,假如是演习,最好……" “这不是演习。”奥马利极力保持镇静。 话筒里短暂停顿了一下,然后对方又说: “是,舰长,明白。全速后退……" 建造费用几近40亿美元、高科技、超级现代化的产品、美国海军最大的潜水艇开始后退…… “撤退时间!你们在干什么?见鬼!”奥马利冲领航台吼叫,“还有多少时间碰上?" "50秒钟……云雾现在……" “他妈的!我们完了!”杰弗里叫道。 “住嘴!”舰长愤怒地喝道。 “我们的撤离时间只有1分30秒!”年轻人又说,“电脑不会有错,我们要遭难了!" 奥马利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思考,然后陷进椅子,用镇静而沉重的声音说道: “先生们,你们刚才听到了,我们得穿过天然气层……" "26秒后相撞!" “知道了!”舰长打断他的话说,“所有的人听我指挥,系上安全带,关闭压载水舱,关闭机器……" 一名分析员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说:“假如关上空载的压载水舱,而马达停转,我们就会被天然气吸上去,呆在天然气层里的时间会更长。”看起来他的神经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舰长答道:“这鬼东西哪怕有一点进入我们的电路,潜艇就会爆炸……" “还剩15秒。”一位领航员说。 奥马利不再说话。 “还剩……" “切断辅机及总电闸,关闭压载水舱,停转马达。马上执行!”舰长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大声叫道,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疯狂地骚动起来。 “压载舱关闭,贮水7%……”有人说道。 “导向马达停止工作。主体马达停止工作。反应堆待命。" “切断总电闸!”舰长命令,机械分析员们极其惊讶地看着他。 “鱼雷舱发现异常!管道……有根发射管出故障了!发射管失灵了!”有人叫嚷。这时,潜艇已经被四周巨大的可燃性气泡弄得开始摇晃起来…… “全部关闭!" “关不了!就算关闭总闸,这可恶的信息处理系统也会在局部出故障时使辅助系统处于待机状态。”大副在舰长耳边悄悄说,好像是在忏悔一项特别可耻的行为…… 两人并排坐着,潜水艇如麦秸秆一样,在突然变得滚烫的海底深渊摇晃着,他们认真地向对方敬礼,然后紧紧抓住扶手椅,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天然气进入了鱼雷发射管,并到达了电动关闭系统:112名船员、40亿美元打造的超级现代化的技术……一切都消失在一团火焰中,只因五角大楼以两美元一米安装的一条副电缆……
第一章事出有因(1)
柬埔寨西南部,拜林地区 8点16分 雄伟的豆蔻山脉在小型飞机的玻璃窗下伸展,根本看不到任何岩脊和悬崖,丛林密密匝匝地覆盖着山峦,简直严丝合缝,偶尔只见山谷深处蜿蜒着几股小小的溪流。塞思半小时之前从柬埔寨金边首都机场起飞,现在正往泰国边境飞去。 豆蔻山脉长期以来一直是红色高棉的栖身之地,根本无法接近。今天,这片险恶的土地上到处是杀伤性地雷,变成了犯罪分子无法无天的交易场所,其中有挖红宝石的人、砍伐柚木的人,甚至武器贩子。原红色高棉士兵有的也向激烈竞争的犯罪团伙提供服务,不管对方是泰国人还是越南人。 塞思坐在他的赛丝娜152小型飞机的座舱里,观察着这片残酷无情而又极其美丽的土地。豆蔻山脉曾拥有该地区最丰富的自然资源,但那是在持续了40年的内战之前。战争把国家蹂躏得不成样子,今天,国家已不堪重负,山地部落已被红色高棉大量杀戮,黑熊及许多灵长类动物也成了森林中无数陷阱与地雷的牺牲品,消失殆尽。 湛蓝的天空下,这片壮美茂盛的绿色植被下掩盖的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或动物能够逃脱的地狱…… 这些丛林与山峦对塞思来说并不陌生,他父亲是常驻香港的外交官,他在那里度过了大部分的童年时光,他曾走遍的乡间后来渐渐消失在高楼大厦和工厂之中。他还记得那时候,维多利亚公园高处散布着一些房屋,下面,长长的海岸边还有少量建筑,是些官家的楼房和民居,住着清一色的中国人……覆盖着丛林的陡峭岩壁一直伸向海边,同两个世纪之前时一样未曾开垦过。现在,那里建成了整整一个大区:中区的十多层高大建筑坐落在方圆好几公里的斜坡上,那样陡峭的地方30年前可没人敢建任何房子! 塞思带着又不解又好奇的眼光见证了这一变化。摩天大楼在几个月内就建了起来,好像巨大的昆虫从竹节里--如今脚手架还使用这种材料--孕育孵化出来。然后又是一幢,直到将他孩童时的森林变成了居民花园,被停车场、立交桥以及建筑物所湮没。 他认为那些年在香港过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然而,他的童年却与其他同龄孩子们有很大不同…… 塞思没有特别的才能,没有区别于其他同学、可以把他领入某个具体领域的天赋,但他难以置信的归纳与分析本领向他打开了无数扇大门,不管是在科学、计算机还是外语方面。他7岁就会讲十分流利的广东话,但并未引起父母的注意,虽然这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微妙的语言之一,其中每个元音都有7种不同的发音方式。他住在香港当然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说广东话,可这孩子还同时会说流利的俄语、日语和普通话。语言天才?不仅如此。15岁时,他在科学方面的非凡才能,不管在抽象的数学、理论物理,抑或是计算机领域里都表现无遗,他有充足的时间在电脑上解密美国中央情报局、反间情报局或五角大楼的机密文件。他有次闯入了美国的政府机构,差点让美国国家宇航局将近几十亿美元的一枚卫星“蓝鸟一号”毁于一旦。在可以俯瞰香港维多利亚公园的房间里,塞思改变了这枚卫星的运行轨道参数,想让它在太平洋上空的大气层上“弹跳”起来,就像小男孩玩一辆消防车。随之而来的便是休斯顿极度混乱的局面,几分钟之前,他们好不容易把即将消失在宇宙中的卫星救了回来。不久,国会收到一份机密文件,上面写道:“不明原因导致地球同步卫星‘蓝鸟一号’遥控失灵,偏离轨道。卫星在努美阿(南太平洋)上空地球大气层弹跳后,彻底离开运行轨道,飞往木星方向。休斯顿的工作人员关闭了自动导航系统,以手动方式将其拉回轨道。否则,几分钟后,马达中氢的贮量便不足以改变轨道错误……" 结束学业后,塞思选择了金融:这是香港的日常活动,因此他也相当熟悉。路上常见出租车司机中途减速,伸长脖子察看上千个经纪人立在路边的屏幕,了解当天的股票行情,像“定金、互惠信贷”或者“派生产品”这种复杂术语市民们耳熟能详,那时香港正经历着冷酷无情的变化,从低廉的工业基地摇身一变成为重要的金融中心。塞思成了一家大银行的证券交易商,他有一天发现,几位主要顾客上亿美元的资金都来源于该地区最强大的一个犯罪团伙。他当初选择从事金融并不是为了钱,而是借他在数学方面的兴趣去分析金融市场及其波动。他发现黑社会的势力已侵蚀了声称无懈可击而且不受任何猜疑的金融体系。塞思决定走一步棋,而这一步棋搅乱了他的一生,并把他变成了一个不断追根究底的人,也使得他的才华、财富以及他所认准的定居地都永远受到威胁。这步棋也使他彻底背井离乡,因为香港才是他的故乡,他在那儿出生和长大成人,直到现在,香港都一直是他惟一想安居乐业的地方…… 发现黑帮与他所负责的海外公司有关连后,塞思一周之内就将黑帮地区所有的非法收入逐渐转移到了百慕大与巴哈马群岛的账户上。72小时之后,黑帮团伙的7500万美金不翼而飞,然后被投入多家非政府组织机构中,如急救医学中心、研究机构或环境保护组织。他的命运便这样注定了:他当晚离开了香港,知道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 今天的旅行多少还是把他带回了家,尽管东南亚与中国在很多方面都不同,但他仍能体会到一些相似的地方。共同的语调,像蚁巢一样永远处于运动的状态,外部的凌乱掩饰了内部严密的纪律以及下级对上级的巨大尊重…… 塞思在柬埔寨呆了5天,为一所孤儿院购置基本设施,资金来源于3个月前一个慈善组织的捐助。其实这个慈善组织根本不存在,他自己才是惟一的成员及捐款者,此举是为了从该地区的公立孤儿院里分出250个孩子,因为那里的条件实在太简陋,没有前途可言…… 正因为此,塞思才决定亲自主持一些项目,除了给孤儿们提供粗茶淡饭以外,还供他们上学。塞思刚在马德望买到一座三层楼房,是原越南步兵驻柬埔寨军事地区的总部所在地。他在里面布置出一些教室,并从曼谷弄来了一些计算机。在美国与法国驻外工作人员的参与之下,一周后就可以开学了。这些人员由他在加拿大开办的门面组织直接支付工资,并在当地通过设在泰国的亚洲分支机构进行管理。他刻意建立这样一个繁琐的网络,目的只有一个:避免让人追踪到他的足迹…… “这里是曼谷,我是阿尔法军人。你好。" “阿尔法军人,你好。下降到050并将应答机调至1524……”一位女声在电台的“噼啪”声中回答他。 他飞过边境已有十几分钟了,目前在达叻上空飞行。远处,飞机的左边,塞思可以看到南海泰国湾。 飞机下降的过程中,塞思清晰地看到稻田与森林勾勒出一幅幅精心绘画的大地与流水的风景画,在太阳的反光下偶尔像一只巨大的钻石闪闪发亮。 十几分钟以后,连接泰国东部乡村的小路开始相交,好像河流交汇,形成通向曼谷的交通要道。机场的跑道就在他面前几公里处,塞思减了速,以便在预定跑道上降落,十几分钟后,他着陆了。 从飞机上下来后,引擎的轰鸣声已停了下来,机场的一辆小车将他送到海关处。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塞思吗?" 康拉德·萨内斯伯里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而且因卫星通讯缘故还不同步,但塞思仍然听出对方有点紧张。萨内斯伯里是科尔顿负责的秘密委员会里的成员。 这个委员会有4名法定成员,但没有任何正式文件证明其存在与活动。它由最强的高科技领域的领头人所创建,惟一目的便是监督这一科技的发展。四人委员会既不是金融压力集团,也不是单纯的伦理组织,其工作基于一个很明确的想法:人类在下个世纪所面临的威胁将与今天完全不同,为人类服务的高科技将很快成为一种危险,掌握了它便能掌握绝对权力。委员会的4名成员皆因各自的工作经常与这种权力打交道,涉及生物技术、计算机及媒体领域,他们都有过僭越自身角色的企图。 这四人的秘密行动,其目的在于阻止有人达到与以往独裁者同样专制与不可一世的权力…… 安东尼·达夫,45岁,创立并领导美国今天最大的软件公司,他在世界各地的信息市场上均占有一席之地,拥有无可比拟的权力,而当今计算机又控制着全世界最敏感的领域,委员会就是在他的提议下建立起来的,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醒地认识到所谓“新技术”所能带来的危机及其创造者所享有的巨大权力。 然而,此极密委员会的最终成形却得益于另一个人物,康拉德·萨内斯伯里。这位57岁的英国人统治着信息与传媒世界,通过31个电视频道,以14种语言向全世界播放,从英语到汉语,从意大利语到俄语或葡萄牙语……萨内斯伯里是从英国社会最底层一级级走过来的,而英国远不是一个最民主的国家。他出身于曼彻斯特的一个工人家庭,整个青少年时代都以惊人的毅力顽强学习,借以挣脱他所出生的那个没有前途的阶层。他在牛津大学以优异成绩毕业后,最初在报业工作,先是在著名的《金融时报》,后来又在被认为是全球消息最灵通的《经济学家》周刊当编辑。萨内斯伯里34岁时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家电视台,继而在20世纪80年代不断地硬性收买,把他的媒体王国推向全世界,从巴西到日本、俄国、美洲再到西欧。他拥有电视购物信息台、有线电视,在华尔街繁荣时期还有金融数据供应商。萨内斯伯里拥有一切,他灵敏的嗅觉可预见出公众的爱好与情绪,很快便成为传奇人物。 委员会里的第三号人物是迈克·布拉德利,他既是白宫的密友也是一位天才的研究员,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工作了几年之后也去了加利福尼亚,他就是在那儿遇到安东尼·达夫的。80年代初,达夫绝对是旧金山企业家们的半个上帝,当时生物学还只占次要角色,后来随着克隆技术与遗传工程学的迅猛发展,布拉德利这类人物的重要性越来越大,以至白宫在比尔·克林顿任期内还成立了一个伦理委员会,由他任主席。他们负责监督生物这个即将成为全球最强大的工业及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领域。布拉德利很快明白,不管美国权力中心真心与否,有关生物领域的跨国公司会寻找一切机会摆脱控制。像四人委员会里其他成员一样,他充满信仰,在大家决定投入的秘密斗争中不计任何私利。 “谁是我们的敌人?" 布拉德利问侧过身来的媒体巨头萨内斯伯里。 “像我们一样的人……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同什么样的危险做斗争。" 布拉德利看了他一会儿,皱着眉头说: “永远不知道吗?" 两人正坐着一架商务喷气式飞机,从纽约飞往旧金山。为了避免陡峭的落基山脉的强大气流,飞行员将机头向上拉,指望高处的风稳定一些。布拉德利的苏格兰威士忌酒杯因为飞机的突然倾斜向下滑去,萨内斯伯里顺手在桌边接住,动作快得出奇,然后笑着说:“如果公众有一天知道了我们面临着什么威胁,那就是说我们失败了,况且也太晚了……" 安迪·布朗,安东尼·达夫的朋友,是委员会的老四,他是一家信息处理公司的总裁,其公司在全球最大的股票市场上市。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塞思·科尔顿的情形,当时这位年轻的奇才已经完全处于秘密和匿名状态。有一天安迪·布朗像往常一样来到他硅谷的办公室时,收到一条奇怪的信息,说有人在西部时间9点整要同他联系,向他透露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他还以为是有人开玩笑或是敲诈。9点整,他的手机响了。他是美国最富和最有影响力的50人之一,打听到他的私人手机号码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向他解释: “您的直接竞争对手普罗特克在台湾制造商那儿获取了比您更多的好处,条件是向台湾当局转让军事技术并协助其发展……" 布朗沉默了一会儿,又惊讶又怀疑: “您替谁说话?您代表谁都无所谓,因为您的消息有误。我也好,普罗特克也好,都不涉及军事领域……" “普罗特克是台湾‘最好’技术有限公司的主要股东,他们正在用母公司的资金研制导弹遥测的重要器件。作为交换,他们将得到民用信息处理原材料方面的补偿,那时您可就要遭殃了……" “谁能证明您说的都是真话?别以为我会为此付您一个子儿……" “跟钱没关系,打开您的电子信箱。" 安迪·布朗不明白,也不太知道到底会出现什么,但还是输入密码查看新邮件。只有一封,附加800兆文件。 “这是所有的文件……”对方在电话中继续说,“把他们告上法庭,让他们罪有应得,把真相公之于众。" “等一等!”布朗失声叫了起来,生怕对方挂断电话,“我不知道您是否拿我开玩笑,要是这样的话,您会后悔的。如果您是认真的,那我……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干?假如您是被普罗特克炒了鱿鱼的员工,那我告诉您,您这招儿玩得够危险的……" “跟他没任何关系。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争端,仅此而已。北京正在密切关注此事,如果他们先发现这一阴谋,他们会认为是美国在秘密向台湾转移技术,那样的话就会造成重大危机……" “如果我在法庭上把真相公之于众,后果难道不是同样严重吗?" “可能吧,但有必要冒这个险。不管怎么说您都是赢家,您将在一段时间内处于完全垄断地位,而微机处理程序的价格将飞速上升。看看这些文件吧,把普罗特克告上法庭,到时候你们两人就都满意了……" “您肯定是中央情报局的人……是吗?您想找个替罪羊,以便掩盖丑闻,您不敢以政府的名义说话。没准这就是您自己干的丑事,我没说错吧?" “完全错了,我只想避免地区争端。硅谷的鲨鱼们还以为腰包里赚了好几百万呢……" 陌生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安迪·布朗陷入深思,他打开文件,一上午都在阅读和思考。根据他的判断,调查极为周详而严谨。假如他给律师们打电话,他们会像饿狗扑食一样扑向普罗特克的理事会,而审案过程将绝对是一场屠杀。他自己企业的股票无疑会在15天之内成倍增长,程序价格将同时上扬,可他为什么还这么犹豫不决呢? 因为在获利的同时,他还有可能在众所周知的敏感地带,在两个拥有原子弹的大国之间引发一场重大的外交危机。这还没考虑到北京对台湾的态度有可能遭到美国的报复,因为美国已签订条约明确参与。 他的祖国将卷入战争,而导火索完全有可能由他点燃…… 他思考了几分钟,拿起电话,不是找他的律师,而是找约翰·黑斯廷斯,普罗特克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要求当天见面,“越快越好,为了你的利益。”他有礼貌地向对方说。一个小时以后,两个人便秘密会面了,谈话时间短暂而具建设性,两人同意普罗特克在3天之内关闭在台湾的各分公司。没人从中牟利,事情要保持绝对机密,不得让国际外交舞台上有任何波动,任何人不得再提及美国向台湾转让军事技术之事…… 安迪·布朗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一生中最好的商机,但他不在乎……就在他接到神秘的陌生人第二次来电时,达夫和萨内斯伯里所拟定的委员会计划已寄到他手中。陌生人表示欣赏他的决定并祝贺他在处理这件事上的谨慎态度,关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塞思在进行了十分周密的调查与思考之后,决定在其他人面前亮相。四人委员会刚刚成立,塞思将成为其执行者…… 泰国海关人员拿着他的护照走开时,塞思被人领进休息室里坐下来。 “我在听呢,康拉德。”电话那头萨内斯伯里还在等着同他说话。 “咱们得尽快碰面,今晚能否一起吃晚饭?" “我现在在曼谷,21点30分才到希思罗机场……" “我有很重要的事,塞思,非常重要。" 塞思闭了一会儿眼睛,无奈地说: “你在哪儿?" “萨沃伊酒店。" “那还是明天早上9点见面。" “我在里弗饭店等你。”说完他就挂了。
第一章事出有因(2)
飞了19个小时后,塞思到达了希思罗机场,乘坐一架贝尔直升机,十几分钟以后回到了家。 巴勒格林城堡,他几年以来的隐身之处,处于苏格兰荒原腹地,周围是虚幻而荒芜的景色。由于狂风不停地横扫,给人的印象是一艘永远搁浅在冰山中的沉船,周围是参差不齐的灌木,只有青苔和带刺植物能藐视严酷的隆冬季节…… 离开香港后,塞思曾在纽约、澳大利亚、法国等地居住过,但避免去东南亚甚至加拿大,寻找他的黑帮在那些地方最活跃。但每次14K的人都能找到他的踪迹,塞思成了他们拼死追踪的人物,不管多大代价,也不管需要多长时间,目前还没有人犯过塞思所犯的罪行:他偷窃了黑帮双倍重要的钱财,一方面是由于数目极大,另一方面因为这笔钱是“干净”的,由黑社会的金融专家和会计们“洗”过。对这些隐身人,全世界的警察都只知道他们的代号(14K的特征在于以一系列数字来确认成员,这就给政府的工作增添了麻烦……) 。对这些人来说,塞思已经行将就木了,他们只想把他活着带回香港,好亲自狠狠地折磨他,以解心头之恨…… 巴勒格林城堡是一处坚固的避难所。在他的逃亡生涯中,塞思每次都总结经验,以便更好地隐藏自己的身份和历史,重新编写自己的经历,并消除周围的不利因素。他在纽约被发现的当天就离开了美国,经过几次周折,最后到达悉尼。他盗用了英国领事馆的资料,轻轻一按鼠标就把自己变成了在澳大利亚住了十几年的最可亲的陛下的臣民。尽管小心谨慎,他仍逃脱不了黑帮的耳目,只好再次离开这片土地,逃往巴黎,最后辗转到苏格兰。 他买下的这个城堡建于13世纪,当时被认为是牢不可破的堡垒。他知道再高的墙也挡不住他的敌人,然而极度凄凉的荒原是一张重要的王牌。就算当地居民对这个新来的城堡主过分关心,消息也不会传出村外,因为发生在高地上的事只与当地居民有关。尽管他们对他有所保留,塞思还是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至少他们不会回答外人提出的任何问题,那些人面露狰狞,开着“奔驰”在当地来回巡视,车上的牌照是伦敦的…… 到达巴勒格林城堡上空后,他看见一个人影在地面为直升机降落而画的白色十字几米外等候,那是他的中国管家蔡,蔡同塞思的经历与追捕有相当密切的关系,他们两个是少儿时代的朋友,蔡对塞思的父亲有救命之恩,当时他父亲曾组织向香港偷渡了十几个孤儿。蔡与塞思的交往一直延续到青少年时代,直到这位年轻的中国人在塞思家中感到什么都不对劲,尽管大家都是好意。他那时一文不名,独身一人,惟一的本钱便是他的一身武功。年轻人移居的城市,包括语言在内的一切,都令他感到与众不同。蔡很快就落入黑社会的魔爪中,负责装箱、当打手及在香港最脏的下流酒吧间当门卫,表现得很卖力。在行刑这一行里,即黑社会行话所说的“481" ,他以极快的速度往上爬,比他香港的同行还要快,他的上司对此并不惊讶…… 蔡是河南人,在郑州和洛阳长大,父母去世后,他因在当地的粮仓偷窃被关了起来,然后被送到黑龙江一所农场,6个月后,又被派到长江流域参与防洪排涝的劳动。蔡干了两个月就跑掉了,想通过香港逃到台湾,结果到广州就用了两个月,中间被抓住过三次,每次都脱了身,最后辗转来到香港,当时小伙子只剩下一副骨架子,1.67米的个子只有31公斤,身患痢疾与寄生虫病,处于严重饥饿状态,香港警察把他放在防菌室隔离了整整一周。毕竟历尽千辛万苦,后来14K要他做的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后来,蔡像别人一样也接受了一项任务。有人给他送去一份文件,没有照片,只有中文匆匆写就的几行字,一个纽约的电话号码,即告密者的电话…… 蔡第二天一早就同两名助手出发了。纽约的密探们已事先摸准了地方,当他们问他是否需要被害者照片时,他只挥挥手做了个含糊的动作:“管他是什么人……需要的话先往腿上打,然后绑起来扔到去香港的集装箱里。其他,不是我们的事了……" 然而,一进到公寓,看见的不是别人,而是塞思·科尔顿,他的老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他要置他于死地。他没弄明白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反正他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那两个同伴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他的童年伙伴已被绑在椅子上被痛打过一顿。他拔出手枪结果了旁边的两个助手,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就决定了。自此以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分开过…… “你好,科尔顿先生。旅行愉快吗?" “还算愉快吧……" “别这么悲观,这才刚开始。”蔡一边说一边把他的行李往100米外的城堡里拎。 “我刚才跟康拉德通过话了……" “我知道,他打到这儿来了,是我把电话转过去的。有问题吗?" 塞思望着苏格兰高地灰色而沉重的天空下,巴勒格林城堡及其700多年的城墙有一种奇怪而遥远的感觉,自从离开香港的启德旧机场、不想再回来起,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一种舒适与安全的感觉。他脸上不易察觉地露出微笑,欣慰地意识到还有家可归…… “塞思?" “噢,蔡,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跟委员会有什么问题吗?”蔡尽量保持冷静,但仍能感到他很紧张…… “不知道。我们明天早上在伦敦见面……" “嗯……”蔡的神情有些尴尬,同时打开西侧的大门。 面前是一条极宽敞的走廊,通向城堡另一头,从一层的客厅一直通往各间藏书房。 “你安排别的事了?" “不是我,但我相信有人等着跟你一起过周末呢!" “马丁!" 他循声往主阶梯方向一抬头,马上认出了手扶栏杆无精打采的身影。是卡洛琳,他交了一年的女朋友。她是法国人,住在伦敦,在英国一家高级艺术画廊里任要职。他们是在伦敦股票经纪人所组织的拍卖会上结识的,卡洛琳的智慧和美貌一下子就攫住了他的心。当然,就像对他遇到的所有人一样,塞思总要编造另一个人物、另一个历史,怕她不经意间发现真相,最终导致两人死于非命。对他而言,这可不是儿戏,他当然更愿意当塞思·科尔顿,讲述他的童年、少年及所有令他值得回忆的东西。他没有兴趣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卡洛琳完全有可能同她在伦敦的朋友们说起她正同住在苏格兰高地城堡里的一个年轻富人交往,她有什么理由不说出他真实的姓名塞思·科尔顿?黑帮的人可是比谁的耳朵都尖,就像埋伏在密林草丛里的野兽,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嗅到猎物。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谨慎一点还是必要的…… 对她来说,他是马丁·布朗,财产经纪人,芝加哥一名银行家的儿子,有一大笔遗产。他喜欢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便在城堡里为几个巨富客户们掌管股票生意,他只能扯这种谎来解释他目前的生活。他在美国长大,曾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工作,后来因父母车祸丧生而远走他乡到这里来定居……卡洛琳意识到塞思的个性与他如此透明的经历不太相称,但她从未提更多的问题。他细致而机械地解释他的过去,根本不需要她问什么,像是找工作面试时陈述自己的简历。很奇怪……但这年轻女子根本不想追问什么。塞思幽默、奇特、耐心并对她好得出奇,是她从未遇到过的男人。因此,即便他有些地方不便开口,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好。”她说着在他唇上轻轻一点,“加利福尼亚怎么样?" “不错……”科尔顿说着谎,把她拉到怀里,“我当然喜欢你能跟我一起去。" “我呀!我们这个周末的销售可惨了,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请专家在场。我学过5年艺术,结果卖的是一个缠满胶卷的空香槟酒瓶,要30万英镑!" “什么……”蔡有点不相信。 “你听见了吧!那个所谓的‘艺术家’,是个完全脱离现实的朋克,他每天充其量从海洛因里醒过来一两个小时。他的作品就是把一根牙签从瓶颈上穿过去,然后挂上两卷胶卷,再缠到瓶子上。别提了……”说着,她的手含糊地一摆,“但愿你没有飞得太累,我给咱们俩周末在巴黎定了酒店,我……" 卡洛琳看见塞思迅速向蔡投去一瞥。 “我会很高兴,只是……" “好吧。马丁,我可不想跟你闹,但我想知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忙。我以前的男友也做股票生意,可我从没见过他像你这样飞来飞去。我再重复一遍,你不用作任何解释,我只想赶快取消这个周末。晚餐呀,假日呀从来没成过……" 他宽容地笑了笑,满眼悔意,看得出来他很伤心与真诚,年轻女子的怒气渐渐消了。 “真的很抱歉,没能给咱俩留出足够的时间,但是……" 塞思好像在想怎样才能不泄露他的秘密而找到更好的解释,她见他为难,就把手指放在他的唇上轻轻说: “没关系,别介意……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周末嘛。" “可这不是第一次了。”他苦笑着承认,低下头来。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去伦敦。我可能当天就回来。"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应该早就告诉你的,也该先看看你的时间安排而不光只想着我自己。那我明天早上跟你回伦敦,你让我开直升机吗?”她调皮地说。 塞思转着眼珠绝望地回答说: “那样的话,我们就只有15个小时好活了……" 他们走到了卧室门口,蔡在他们谈话时知趣地悄悄离开了。她往四周看了一眼,肯定只有他们两人,然后解开衬衫的第一个纽扣,天真地轻声说道: “那就好好享受咱们的最后一个晚上吧……" 今天清晨得克萨斯南部再次遭遇龙卷风,伤亡人数不详。圣安东尼奥附近有几座小镇被整个摧毁,幸而这座城市似乎与这场灾难无缘,乡村地区的损失已达上千万美元。这是该地区自上世纪初以来最罕见的大风暴。气象专家们还无法解释这种现象,间隔如此之…… 塞思合上报纸,付了车费,把他从机场带到萨沃伊的出租车随即迅速消失在雾中。塞思大步来到他的朋友跟他约会的饭店。 萨内斯伯里预订的餐桌与其他人相距甚远,窗户朝着泰晤士河,可以看到英国首都的美景。媒体大王迎接朋友的方式很僵硬,看起来很不自在…… “谢谢你这么快赶来……" “没什么。" “你听说近几个月以来世界各地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了吧?" “有人认为是厄尔尼诺现象,只是更加严重……" “厄尔尼诺每25年才一次,上次是1998年,而现在是2002年。你怎么解释?”萨内斯伯里说话的声音有些紧张。 “你呢?你怎么解释?" “厄尔尼诺是怎么产生的?" 塞思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被迫接受一项毫无用处的常识考试: “跟一种涌升流有关。拉丁美洲太平洋海岸外海方向有一股信风,使得深海里的冷水上浮到表面。这可真是世界级的空调系统,循环冷空气,调整全球的气象。" “说下去。" “厄尔尼诺就是水表面升温,热水比冷水轻,便止住了涌升流现象,继而又阻滞了世界气候循环系统。随之而来的是大范围的气候失调,正如我们最近所看到的……" 康拉德·萨内斯伯里把双手放在面前,沉思着说: “确实是这么回事,但目前南太平洋海面上并没有任何热水,水温极其稳定,然而气候确实恶化了。你没看到什么……可疑情况吗?" “康拉德,你听我说。我们只了解厄尔尼诺,但还有许多我们根本不了解的气候现象。你知道白令海的水温一年内就升高了两度吗?这造成了一种新的浮游生物,它们向大气排放二氧化碳!我们在冷水中找到的浮游生物,比如硅藻类,一般都消化二氧化碳,让大气冷却,这些浮游生物却排放二氧化碳!极地的海水温度一直在上升,以折中的方式威胁着北极的整个生态系统……我们所面临的气候反常现象可能就是温度上升的直接后果,或者是另一个什么我们从未听说过的现象。我想我们在这方面实在也没什么办法……" “你错了。”康拉德淡淡地回答。 塞思撅着嘴抬起头,表示不屑的样子。还没等他说什么,萨内斯伯里又接着说: “你知道声监系统计划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科尔顿想了几秒钟后问道。 一位服务生过来点菜。 “请稍等一会儿,谢谢。”康拉德客气而坚决地打发走服务生。 他淡蓝色的眼睛直视对方: "……50年代,声监系统曾在理论上得到发展,60年代末又做过试验,目的是控制海上竞争。美国海军已在大洋底安置了小型声纳传感器。" “什么地方?" “到处都是!大西洋,地中海,太平洋,印度洋还有北冰洋。上万个传感器,每个有随身听那么大小……声音在海底可以传好几公里,这是现今最有效的探测装置,也就是说,美国海军已在全球海域投放了耳目,侦探苏联的潜水艇,推测出他们的行动计划……" 塞思吃惊地瞪大眼睛,却搞不清他的朋友到底想说什么…… “这跟你刚才说的……" "3天之前,美国海军一艘威力极大的核弹道导弹潜艇在南太平洋海域神秘失踪了,被天然气炸毁的。这种现象十分罕见,任何舰艇,不管是水下还是水面的都无法逃脱厄运……" “艇上人员呢?" 萨内斯伯里摇了摇头,低下脑袋…… “全军覆没,什么都没找到。那艘舰艇在海底7500米失去联系……”康拉德详细地解释道,“两小时以后救援人员才赶到现场,卫星根本探测不到,有一大团层积云挡住了视线……" “太可怕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你……" “气候是由海流来调节的,这是几年前我们以非常确切的手段得知的。暴风、洪水及干旱以难以理解的方式袭击了我们的星球,而一件如此怪异的事故就在厄尔尼诺现象产生的地区发生了……" “好啦,康拉德!你太可笑了!没有出现什么……" “等一下!声监系统已经记下当时释放出天然气的地震,就在海底7500米深处。戴上。" 说着他递给塞思一个耳塞。 塞思困惑地接过来,一言不发,萨内斯伯里打开了捧在手上的小收录机。 塞思在很低沉的“隆隆”声里听到一种可怕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它来自深不可测的神秘深渊,来自地壳深处,埋在深水下,它们撕烂、摧毁地壳,然后再形成、建造…… “你所听到的是36R8号探测仪探测到的潜水艇爆炸前4分10秒时的声音。”康拉德说着关闭了录音机,“现在再来以慢速播放……" 媒体大王在录音机里放了另一盘数码带,这回声音又不一样了。 塞思注意到有两个不同的频率,第一种很清晰,像是一声爆炸,然后是第二种声音,一种可怕、低沉而响亮的隆隆声进入了他的脑际,好像是哪个可怕的天神催眠的咆哮…… “有……有两次爆炸?”他突然对朋友的推理感起兴趣来了。 “不,只有一次,后面是地震和天然气喷发。第一次爆炸已被海军与国家安全局解密处破译了,是一次人工爆破,即硝化甘油。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们?" 萨内斯伯里挥了一下手…… “我在五角大楼里有几个内线,你知道的。" “你说第一次爆炸是……" “没错,塞思,第一次爆炸是人为的。潜水艇路过时那儿有人活动,而这个在海底7500米活动的人……"
第一章暗杀未遂
柏林,特雷普塔街67号 格林尼治时间21点整 年轻姑娘进公寓之前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斯特菲在柏林新科伦小区一幢新楼的第四层租住一套两居室公寓,大楼的建筑风格蹩脚而单调。她从停车场往她房间窗户不经意地一瞥,发现玻璃窗上透出一点光亮,兴许是手电筒,或是看花了眼。斯特菲倾向于第二种推测,因为半个月以来,这位年轻的环保主义者的活动圈子很有些令人头晕目眩。 青年环保激进组织内部有一个小组在为保护环境而斗争。多年来,斯特菲一直在争取对产生温室效应的温室气体,即引起地球突然变暖的罪魁祸首制定一个更加严格的标准,她的依据是“呈指数扩张”原则,即温度只要增长一度就会造成再升温的必要条件。斯特菲还曾在这个组织的网站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详尽解释了这一现象: 呈指数扩张建立在一个异常简单的想法上:地球越暖,它在几个月、几年以至几十年内便创造出更多再升温的必要的条件。 海底贮有300万亿吨的天然气水合物,这种混合物正常情况下以白色岩石的状态存在,而在海底温度升高时则化解成气体,随后浮升到海面进入大气层。它所导致的温室效应比可怕的二氧化碳还要高20倍。如此,海底温度微不足道的上升便会导致一种气体的释放,从而更加剧了地球的升温…… 后果是,极地冰雪融化,对阳光的反射减弱,引起新一轮气温的升高,冰川融化,浮冰里的淡水流入海洋。目前我们知道,地球气候的平衡得益于深海海流之间的循环,海流循环需要极地附近的海水具有一定的盐分,因为盐增加了水的密度,并把海流沉入深渊,从而形成地球必不可少的永久海流。 如果浮冰融化,那么上亿吨的淡水将同海水混合,从而减少其密度,所以它们不再下沉,从而阻碍整个海洋的循环……这种灾难性事态是真实存在的,根本原因就是气温上升了几度,而这正是人类目前活动所造成的后果…… 斯特菲非常清楚这篇文章没有什么问题,几个月以来,她和朋友们正在研究造成目前气候反常的原因。 最近,美国一个环保小组作了一个很有耐心的调查,她也曾同他们一起工作过,他们发现有人正在建造绝密潜水艇零件。 那5位初出茅庐的小组成员没能躲过这一重大发现给他们带来的厄运,他们在佛罗里达州无一幸免地在不同的车祸中死去,现在都已不在人世了…… 安塔工业公司是设在迈阿密的一家美国公司,与美国国家宇航局合作一些项目。他们刚刚研制成一些巨大的潜水器,斯特菲不知道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她有一个朋友曾上网进入这家企业的文件夹,看了一会儿,发现安塔公司建潜水器所用的合金前所未闻。这种材料适用于超高压环境,他们只得出这个结论。这些美国同事失踪之前冒着生命危险所得到的照片在青年环保激进组织网站上能看到,目前环保者们希望得到更多有关这些奇怪形状器物的信息。斯特菲基本可以肯定,那是美国海军在深海进行的一项高度机密的政府计划,就像从前的其他计划一样,会对全人类的生存造成威胁…… 她拿出钥匙在锁孔里转,愣了几秒钟。两圈……门锁被锁了两圈,她以前从来不锁两道…… “你可真傻!”她高声对自己说,试图以嘲弄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她推门,打开灯,迅速往四周扫了一眼。“没有人……肯定没人!”她自嘲地撇撇嘴。 斯特菲长长的金发裹住一张秀气的脸,深蓝色的眼睛同她褐色皮肤相得益彰。但布莱克·索德林顿对此不以为然,他在执行任务,在他看来其他都不重要,至少眼下如此。换了时间地点,没准他会去讨好一个不期而遇的女人……但今天他必须杀掉她。跟个人无关,纯粹是工作……这会儿他正躲在浴室的角落,寻找下手的机会。他信心十足,对他来说,这年轻女人已经死了。但他要干得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斯特菲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换来换去,最后看了一会儿新闻:孟加拉湾新一轮洪灾造成了几千人伤亡,前后两股强劲台风似乎只差几个小时。电视画面中闪过几具尸体,湍急的泥水,然后是被洪水包围和毁坏的房屋……过了一会儿,看没什么有趣的节目,她叹了口气走向厨房。她每天晚上都吃大量的巧克力来化解因节目太单调而沮丧的心情,然后翻翻《自然》或《国家地理》这类杂志…… 布莱克趁机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站在受害者对面,她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慢慢冲她举起手枪…… 斯特菲从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迅捷的反应,她卧倒避开了第一枪,这一枪打穿了门口的墙,迸出很多石灰和碎砖末,布满了整个房间。她飞快地一跃而起,以惊人的速度打开门,但还是太晚了…… 第二枪穿过墙,打在高她的脸几厘米的地方,第三枪撕开了她肩上的皮肉。斯特菲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整个身体都动不了,感到凶手正把她拽回房间。她本能地挣脱对方,大叫着扑向楼道里的电梯。几个邻居走出来,这姑娘在这儿住了3年,大多数邻居都认识她。一个30来岁的男人,身后跟着他的女友,站在斯特菲和布莱克之间: “哎,我说,怎么回事……" 布莱克没有停下来,双眼盯着目标,举枪对邻居打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在他脑门正中打了一枪,子弹让后脑勺开了花。布莱克又向斯特菲所在的电梯方向开了几枪,她躲在电梯间,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一会儿,而当他出现在楼梯口时,目标已经消失…… 一个男人在他背上使劲打了几拳,想结束这种杀戮,而他妻子则猛地将他们的女儿推到家中,返身关上门,把她丈夫留给了凶手。布莱克准确地反击,他曾在中央情报局准军事化骑兵连工作过15年,然后才投靠他现在的雇主。他会使用所有近身防卫技术…… 尽管他的对手勇气十足,却只会打些乱拳,没法对付这样一架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布莱克很轻松地制服了他,把他甩在地上,又在他前胸打了三枪。这蠢材没准真误了他的正事……他一边想一边往楼下冲去。 他在停车场看见有辆车在匆忙发动,目标就在里边。他打了一枪,那辆老式“高尔夫”的前窗玻璃被打碎了…… “放下枪!”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叫着。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拿枪瞄准他,他“嗖”地钻到身后的车底下,就地滚了两圈,然后从车的另一边钻出来,向两个警察开枪。他准确地打中第一个警察的喉头,并立即弯腰防止第二个警察开枪。布莱克躺在车底下,没有任何惧怕,只是气得发疯,目标彻底逃离了他的视线…… 另一名警察试图绕过凶手,结果右脚被枪子儿炸飞了,痛得大叫起来,躺倒在地,第二颗子弹又把他的手肘炸开了,他的枪一下子滑出去十几厘米,够不到了。眼看着自己的关节被打碎,赫尔姆特·拜尔惊得目瞪口呆,他今年48岁,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模范警察。他眼睁睁地看着布莱克·索德林顿一言不发,一步步走向他…… “我的枪打飞了!”他像被处罚的孩子一样叫嚷着,“求求你……别……" 索德林顿把手枪里最后5颗子弹全部打了出来,长时间看着满是枪眼的尸体,好像对这个结局很满意。但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他得尽快找到那小妞。这一回,不能再让她逃出他的手心…… 痛得钻心,但斯特菲还活着……她一点儿也不懂医学,不懂外科手术,什么都不懂 …… “真他妈的!”她使劲敲着方向盘,大滴的眼泪从脸上流下来。 她用没受伤的手臂弄掉前窗剩下的玻璃,一边看着路,一边担心地看倒视镜……为什么他不追了?他总不会是坐公共汽车来的!楼道里被他打死的那人……于尔根?君特?她甚至都记不得他的名字,却在他们家吃过好几次饭呢!她不想回忆,真的。她想忘掉他是为了自己而死的…… “上帝,他就这么倒下了!”斯特菲抽噎着,回想起那充满活力的人为了救她而挺身而出,几分钟后倒在楼道里的地毯上,他的身体被一排装甲弹穿过…… 在此之前,她还从未见过死人的情形。在她看来,死应该更加漫长,更加……反正不是这样!他死去的样子就像扳动电灯开关:死--活…… 现在去哪儿呢?汉堡母亲家?或她前男友家……不行!不管怎么说,肯定不能去他家……得赶快想办法,快,得远离这个城市,以防意外。她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抓着左臂,痛得脸色都变了,血一直在流,现在她的T恤衫和牛仔裤上边都染红了。大出血?不会,这地方应该没有动脉……她试图安慰自己,可这该死的地方怎么老在流血? 她猛地把方向盘往右打,一脚踩住刹车。汽车有一会儿失去了控制,随后停在了哈尔兹街路边,这时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向周围扫了一眼,轻轻揭开T恤衫的袖子。子弹正好打中她胳膊的这个地方,打烂的布嵌在血糊糊的伤口里。她使劲想把布拉出来,结果感到钻心的疼。斯特菲咬紧牙关不叫出声来,可假如……假如有个血管什么的?她这么一想就慌了神,悲伤透了。她用刚撕下来的破布擦拭伤口四周,想看看伤得多重,但血一直在流,流得很令人担心。 “得找人想想办法,呆会儿你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她大声说: “西奥,我去找西奥看看……" 西奥·乌伯在卫森协会里做义工,关键是他上过医学院。惟一的希望,她这么想着开动了汽车。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 她甚至不想说实话,斯特菲太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事了。怎么说也不该碰世界第一大国的军事机密,不出事才怪。她以为发现了五角大楼或美国海军在深海的秘密行动,吓得发抖,可她完全错了,她无意间刺探到的情报比任何一个政府机器都可怕得多……
第一章美女上校
马萨诸塞州,凯德雷城堡 美国海军科学试验中心,格林尼治时间22点30分 南希纳闷地打量着伦敦国际气象监测局派来的调查员,这人一点儿不像官员,也不像是科学家,简直没法归类。 “抽烟吗?”她点燃一支烟问对方…… 33岁的普雷德加上校负责海军科技处有两年了,她21岁时以应届生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于西点军校,当时便选择到海军工作。她曾是美国“本杰明·弗兰克林号”的上尉,那是在东西方冷战时太平洋舰队的一艘导弹发射潜艇,随后一直负责美国海军的一艘极密军舰“威尔逊号”的科学考察工作,研究导弹遥控技术、各种实验项目及海军的发展…… “不用,谢谢。”塞思微笑着回答。 自从与萨内斯伯里谈话之后,塞思决定秘密展开调查,以证实朋友所说的是否属实。气象监测局在国际科技领域具有一定威信,而且他只在美国海军内部引起了一点怀疑,而这两家单位共同合作了很多年,塞思因此盗用了他们的资料,把自己的名字塞进了1200多名工作人员当中,那里面差不多有400名调查人员,并给自己安排了一项虚无的工作。这一骗局可持续足够的时间让他找到所需的信息…… “您想了解些什么,先生……" 她皱了皱眉头,很快扫了一眼他的材料: "……普雷斯顿先生?您说吧。" “我们正在调查多处出现的气候反常现象……" “您认为是怎么回事?”年轻的上校问道,看起来她真的想听对方的回答。 “坦率地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海流可以作为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重要而已?”上校反驳说,宽容地撅了一下嘴,“上帝啊,这简直就是根本原因!" “怎么讲?" “您知道格陵兰海流吧?"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解释说: “格陵兰海流也叫深海海流,是全球气候体系的基础,厄尔尼诺只是这一现象中的一个侧面而已。我们目前只看到由后者引起的、每25年在南太平洋海岸发生一次的灾害。想想看,深海海流会引起怎样的变化,它可是关系到整个地球。" “到底怎么回事?" "1961年,核试验在铁幕两边搞得如火如荼,美国海军决定资助一项研究项目,观察各大洋的放射性物质的发散与变化。科学家们决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非常容易探测到的分子上:氚……" “由热核碰撞引起的放射性分子,对吧?" “一点不错……”年轻上校的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接着说,“几年之内,海军的许多舰艇都在全球海域里追踪到了氚,而且发现这些可恶的家伙几乎永远不会消失……氚的化学成分决定它处于0至300米深的层面。" “再深呢?" “不行,它不会再深了,在各个水域,氚只停留在这一区域……"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指的是90%的生命聚集的海域,也就是说浮游生物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地方,而且……" “我们在这儿不是为了谴责军队的做法,普雷斯顿先生。等会儿您就明白为什么我要跟您说这些。1963年,人们在极地附近发现,氚可以下降到海底3000、4000甚至5000米深处。所以,一切都开始……" 塞思皱皱眉,惊讶地问: “开始什么?" “格陵兰海流当初刚被发现。在极地冰盖附近,海面上的水向下沉了。" “下沉?" “对,有两个原因使海面的水比重大:一是水与冰山接触后变冷,二是那儿的海水比别的地方都咸。" “寒冷与盐分使水的密度变大,所以更沉……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气象学的规律也一样,比如云层与低气压。" “但是那儿的海水为什么比别处更咸呢?" “因为在结冰的过程中排出了盐分,冰里没有盐。" “那就是说,盐分多、温度接近零度时,水就会向海底下潜……”塞思认真地听完年轻上校的解释后总结说,他也被这一主宰全球气候的不可思议的海洋动力所着迷。 “完全正确。在格陵兰附近,每秒钟有两千万吨水沉入深海。设想一下您永远看不到的情景:十几个直径为1公里的水柱,以200倍亚马孙河的流速沉入黑暗,沉入海洋最深的地方……" “为什么您说我永远看不到?" “因为这是水里的水。合成图像可以重现温度变化的这一景象,我还可以借给您一盘录像带,但要亲自看到……" 塞思默默地观察上校的反应,如果有人能潜到海底7500米处,引爆天然气水合物,那也许是美国海军…… "……您永远看不到的,海底巨大的压力会把您压成肉饼。" “可有些仪器可以下到4000米……" “开玩笑!”上校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他。 “什么意思?‘开玩笑’?”塞思既好奇又觉得有点好玩…… “海军会资助这种项目?不会,这样巨额的投资与所获得的科学价值极不相称,只有跨国公司和古怪人物别出心裁做广告才会对此感兴趣……为了填补节目中的空白,电视台凌晨3点播出的电视图像只给人看些石头和沙子之类无聊要死的东西……他们时不时从深海里拿出块石头,大家就都兴奋起来了:‘啊,真好看哪!真奇怪呀!’" ……上校手里拿着打火机,模仿科学家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这么看问题是否有点太简单化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美国国家宇航局的第一批密封舱都在飞行中爆炸了,但你们还不是把谢巴德艾伦·谢巴德是美国第一个飞上太空的航天员,他于1961年5月5日乘坐“水星”系列的“自由”号飞船升空。送上轨道、阿姆斯特朗送到月球了……" “您还是没明白,普雷斯顿先生。要潜到海沟里,需要发明新型仪器,需要巨大的动力,一种前所未有的合金……这些小潜水器要强化结构,我们目前的潜水艇只能潜到800到900米深……当然了,您这会儿要是给我拿来一个崭新的仪器模型,能到深海探测,向我要100亿美元的专利费,我马上就给您签支票。哪怕仪器的设计还没完全到位,哪怕它还是个模型,甚至在试验池里都还浮不起来……" “对不起,我可什么都没有……”他还没等上校把笑话说完便自嘲地说。 “那就再说说这些海流……" “对,您刚才解释了海面的水如何在冰山附近沉入海底。" “没错,随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海底行程,正如一条几公里宽的大河,这股冷水形成一条水道,每秒流速10厘米,沿美国海岸线往下走,然后汇合南极海水,再分成两股不同的海流:一股向上穿过印度洋,一直流到巴基斯坦和伊朗沿岸附近;第二股,称为‘主流’,绕过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沉入克马德克海沟……" 上校讲话的速度渐渐放慢,双眼迷茫,梦幻般心不在焉地接着说: “设想一下这股巨大的冷水从几千米高处流向海底断层。我们在几百米高的尼亚加拉大瀑布面前都惊叹不已,那海底瀑布在绝对的静谧中缓慢地从几公里高处坠下,您能想像得出这样一个壮观的景象?想想看吧……”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然后呢?这股海流怎样了?" 他的问题像是给梦游人扇了一记耳光:她惊跳了一下,又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塞思这才明白他面前坐着的是个迷上了大海的女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刺探海底的神奇秘密,而惟一的途径是通过美国海军的卫星图像和声纳系统。塞思甚至怀疑她当初选择海军就是这个原因。 “然后,格陵兰海流将穿过太平洋的一部分,途中,它的温度会升高……密度减小,从而慢慢升回海面,这整个过程需要2000年。目前到达太平洋海面上的水是基督降生时从格陵兰冰山下潜的。”她带着一丝神经质的微笑结束句子,激动得像是要哭出来。 “然后就结束了?" “还没有。海流上升到赤道附近的印度洋或者太平洋一带时,缓解了那些地区的高温,随后在海面上形成热海流,继续向北,调节北方地区严酷的气候……" “我以为墨西哥湾流是由西风和信风共同作用而造成的?" “是这样,但海洋运动都是紧密相关的,比如说,在发现深海海流机制之前,没人知道为什么墨西哥湾流一直向北沿着挪威的罗弗敦群岛走那么远……海面上这股由逆风引起的墨西哥湾流与深海海流的密度不同,后者把格陵兰的海水引向海底,由此出现了‘水吸’现象,即把墨西哥湾流更轻更热的水吸向冰山,冷却下来以后再向海底下潜。这是个绝无仅有的循环,绝对完美无缺的气候体系,令人惊叹……”她孩子似的笑着说。 “我想向您提一个问题,可能您会认为……" “说吧。”她点燃了第二支烟。 “假如,我说假如啊,有人找到了能潜入八九千甚至1万米甚至更深……" “荒谬透顶,不过您接着说吧。”上校冷漠地说。 其实塞思知道她了解声监系统的存在,而且她很有可能是最先听到爆炸录音的人,这爆炸刚刚毁掉了海军最强大的一艘潜水艇…… “那会怎么样?" 她慢慢吐出烟圈,奇怪地看着对方: “拥有一切的一切,普雷斯顿先生。那就根本不用提什么黄金、石油、钛核导弹,甚至信息技术……" “您说的是真的吗?" “绝对真的,请相信我。您说的不是那种只能在海底捞块石头什么的蹩脚仪器吧?" “不是,我想说的是一种全自动仪器,可以在海底进行各类工程,像在陆地上一样……" “那样的话就大权在握了。有了这种超能技术,加上必要的知识,就能把撒哈拉沙漠变成绿洲,把亚马孙森林变成冰川,还可以使气温突然升高,淹没美国四分之三的土地,或者让地球回到冰川期……" “你们对此有过什么计划吗?" 上校稍微向后靠了靠: “我认为这个问题超过了您的职责范围,普雷斯顿先生。" “您说得对,上校。好吧……我想我已经了解了不少情况。谢谢……" “还有别的事吗?" “我想见见海洋气象方面的其他专家,您有没有什么机构可向我推荐?" 她抬起头思考了一下: “有,您可以去加利福尼亚的蒙特雷,那是家私立机构,全世界数一数二。还有柏林的拜尔研究所,非常可靠……" “这家研究所进行哪方面的研究?" “跟海有关的一切,创始人路德维希·拜尔已经去世15年了,他当时主持一个您刚才跟我讲过的那种小型潜水艇的实验。那仪器可能在海底高压的压迫下破裂了,遗骸一直未找到。您知道,淹死在海里的海员会漂浮在两股水流之间,捕鱼网便能捞上来。但深海是另一个世界,如火星般遥不可及。当深海要留你,你不留都不行……"
第一章引狼入室
柏林,克罗依茨山区,城街879号 青年环保激进组织总部所在地,格林尼治时间23点15分 布莱克知道找个半死不活的小妞不会太难,他肯定打中了她手臂的上部,不是肩膀就是背……没准她流血过多,已失去知觉倒在路边了?要是那样的话,他明天会在报纸上看到消息。 可他的任务并不只锁定在一个目标上,那些傻瓜把自己卷入了是非,永远不得脱身,不管是这个斯特菲还是她的什么朋友…… 他带着这线希望钻进一座大楼肮脏的楼道里,暗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险的光芒,再上两层就是青年环保激进组织的总部,在那儿没准能找到从他手里逃走的女人。她有这么傻吗?他不敢设想…… 在斯特菲平时坐的位置上,他看见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正面对电脑,耳朵上戴着随身听。门口有年轻人画的该组织标志,一只海豚和一只可笑的章鱼。门没关……里面有十几张乱七八糟、杂乱无章的空办公桌,前面是一张涂抹得花花绿绿的接待台。“难以想像,威胁就来自此地!”布莱克一边想,一边警觉地环顾四周。 “你需要帮忙吗?老兄?" 如果有两件事能弄得这位中央情报局老牌准军事人物大发雷霆,一个就是不合时宜地称“你”;另一个是上了30岁就被这帮小子称“老”…… 弗拉维奥·吉斯里笑着对布莱克热情地伸出手,凶手也以同样友好的方式回敬他。 “我猜你是为网站来的吧?你上不了网?”小伙子指着一张破旧的沙发,“坐吧,咱们慢慢谈……" 弗拉维奥3年前从米兰来到柏林读生物博士,他在卫森组织中投入了很多时间,从那时起就义务为这个组织管理网站。他中等个子,身材偏瘦,长长的头发编成粗辫子,包在黑色的牙买加帽子里。他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布莱克可以听到鲍勃·马雷《没有女人就没有哭泣》的现场录音转播…… 年轻人拿出一包万宝路,递给索德林顿一支,后者礼貌地笑着拒绝了。看见来访者不说话,弗拉维奥又接着说: “我从今天下午就开始了!早上8点钟,服务器收到了一封带病毒的电子邮件,就像两年前的‘美丽莎’,只是这次它不会扩散,目的是摧毁我们的网站,结果居然成了。我打热线电话给我们的供应商,就因为我们的定金已到期,那家伙拒绝帮我!你看看!就因为个定金!金钱让这世界团团转。唉,老兄,事情就是如此……" “没办法。”布莱克笑着说,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天花板,看有没有摄像头。 “你是因为病毒丢了文件吧?老兄?" 这种放肆让他怒不可遏,索德林顿真想把手指抠进这家伙眼里,把他鼻骨挖出来,不过他转而又想:“像他这种年龄……" “不用,我想下载一些……青年环保激进组织的信息,他们是从……" “从军中获得的!”年轻人打断他,用激昂的语调说,“那些疯狂的家伙制造出可恶的仪器破坏地球生态。我们所获得的信息,老兄,是爆炸性……" “每周有多少人上你们的网?" 弗拉维奥·吉斯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我不知道……可能50多人吧。我们不是商业网站,上我们网的人,都是其他同类组织的伙伴和有关系的人……" “那你们在网站上公开这些照片有多长时间了?" "3天。不过现在都让病毒毁了,谁也看不成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复制一些……" “不用了,我知道……”布莱克的笑容有点不对头。 弗拉维奥皱了皱眉,然后环顾一下阴暗的四周,像是在找出口。 “哎,你是谁呀?军队派来的吧?是吗?”他的语气显出他内心的惊慌。 “不是……绝对不是。既然你反正要死了,我就先给你说个独家新闻:军队、美国政府甚至火星人都与此无关……" 凶手张开嘴笑起来,露出的满口白牙整齐得有点不太真实。他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的靶子,弗拉维奥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感情色彩,没有惧怕,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遗憾…… “我……" 还没等他说完,布莱克已经蹿到他面前,前臂紧紧抵住年轻人的喉咙,狠狠地压住他: “老实跟你说,我不会放走你,你知道这已为时太晚。但是,如果你马上回答我所有的问题,我就用一颗子弹结果你,”他打了个响指说,“没有痛苦……" “求求您,让我……" 布莱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别做梦了!”他大叫着,“结束了!完了!够了!你死定了。只不过现在你得选择是快死还是整晚的折磨,你压根儿想像不到是什么样的折磨!”说着他把年轻人推到沙发角落里。 远远可听到随身听里鲍勃·马雷刚唱完他那首有名的《布法罗士兵》,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 “怎么样?”布莱克走开几米,脱下外套,露出枪套里的手枪…… “可我不知道您要……" “我只要两件东西:你们服务器的密码和你们在安塔公司偷窃的原件……" 弗拉维奥恐惧地哭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斯特菲一样,他压根不相信他的性命会受到威胁;像那个女人一样,自己的命运被决定得如此之快也令他难以置信,呆如木鸡…… “我不……" “把那玩意儿给我拿过来,快点!”布莱克用手指着他的随身听喊道。 弗拉维奥颤抖地照他说的做,脸上全是泪水。凶手拿了磁带,把它放进接待台上的老式立体声音响里。鲍勃·马雷的歌声又从刚才断的地方继续下去,这回是开足了音量…… “我并不喜欢这音乐,不过只好凑合了……" 弗拉维奥不能背叛他的朋友,也不能把服务器的密码给这个男人,这家伙会把所有与这些珍贵照片有关的人消灭掉。可他有选择吗? “你怎么决定,‘老兄’?" 索德林顿走近环保积极分子,手里拿着一把剃须刀。 “不,求求您……" 索德林顿把弗拉维奥的头卡在沙发角落里,迅速而准确地把他的右耳朵割了下来。软骨割起来很容易,只用了几秒钟,痛苦的喊叫声淹没在《布法罗士兵》的小号和打击乐声中。 血浸满了受刑者的双手,他往后退了几米。布莱克面无表情地观赏着这场景,纯粹以临床角度审视,估算疼痛在人体内所产生的作用及年轻人的反应。“这类游手好闲的人坚持不了几秒钟。”他这么想着,继续观察弗拉维奥,后者已蜷缩在地上,盘成一团…… 可他想错了。 有时会发生这种事,尽管比较少见。痛苦能使人产生勇气,意志坚强而不是削弱。当他接近意大利小伙子时,后者在他的右腿上狠命地踢了一脚,布莱克反手猛地一推,毫不费力地推倒了他,再施以拳打脚踢。弗拉维奥的鼻骨在剧烈的殴打中被打断了,造成了另一次大出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凶手又抓住他的手,一声清脆的响声,把他的右拇指掰断了,弗拉维奥再一次疼痛地蜷曲起来。布莱克紧紧抓住他的脖颈,猛地拉起来,手拿剃须刀冲着他的脸: “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你倒是说不说?" 没等对方回答,他猛击对方肚皮,又飞起一脚踢中他的脸,使之滚到地上。年轻人不再抵抗,重重地倒在接待台下面的地毯上,带倒了一大摞文件。弗拉维奥试图站起来,不是为了反抗,而是本能地受求生意识的指挥,艰难地向门口爬去。毫无用处。布莱克重新抓住他,一声不响地切掉了他的左手拇指,然后不为所动地蹲在受害者面前。 “求求您了,我告诉您……" “密码?" 布莱克无动于衷地问。 "OX67GREG445. ”年轻人咕哝着,咬紧牙关…… 布莱克一言不发地走向弗拉维奥刚才工作过的电脑,在键盘上敲了几秒钟,然后用打印机打出曾在他们网站上下载安塔公司文件的访问者名单,共18人,大多数在德国。 “原件,老兄。”他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大声说。 几米外,年轻人还蜷缩在地。 “原件。”他耐心地重复,好像周围没有发生任何不正常的事。 “在保险箱里……开着的。”弗拉维奥呻吟着,身子周围已布满了血。 索德林顿走向旧保险柜,这些傻瓜居然没想到关上。他看见安塔公司大楼的照片时轻轻笑了,那是美国一家环保协会匆忙照下来的,协会的人早就命归西天了…… 照片上可以看见几座十几米高的建筑,呈不完全的半圆形,像是一只橄榄球被切成两半,另几张纸上写着这些建筑所使用合金的技术指标,那是世界上惟一能够承受1000个大气压的材料…… 幸运的是,文字没有被环保主义者散发到网上,由于这些技术指标用一种十分复杂的排列格式,在横与纵的方向加了密码,似乎并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注意,至少他们没想到把它放到网上去…… “先生,请……" 布莱克转向年轻人,他差不多把他忘了…… “谢谢,老兄!”他说着把保险箱里的文件全部集中起来。 他拿着打印出来的名单,一边掏出手枪一边向门口走去。他把无声手枪对准弗拉维奥满是鲜血的额头,后者慢慢抬起手做着毫无用处的防卫动作,凶手扣动了扳机。弗拉维奥挣扎了几微秒便沉重倒地,索德林顿看了看两腿由于神经作用还在抽动的年轻人,在铜管乐器及鲍勃·马雷《每件小事都没问题》抑扬顿挫的吟唱声中慢慢走出了大门……
第二章幕后黑爪
柏林,拜尔研究所,萨维尼-普拉茨 格林尼治时间9点30分 乔基姆·纽曼很满意政府关于柏林柏林于1991年被重新定为首都和联邦政府所在地。所作的决定。他是从纳粹阴影中走出来的德国新一代,强烈希望把柏林恢复成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波恩是德国不太重要的城市,永远不可能替代它,阿登纳阿登纳(1876-1967) ,德国政治家、法学家,1949至1963年为德国总理。总理就是因此才选中了柏林。纽曼欣赏莫姆森大街上漂亮的建筑时这么想着…… 他沉浸在办公室静谧的气氛里,眼睛不经意地在《金融时报》头版上扫了一眼,美国利率再升与芝加哥交易场信息之间,有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 孟加拉国两次台风引起洪灾,查干地计有650人遇难,4000人失踪。 报纸内页有5个通栏详细分析了事态与可能产生的原因。纽曼根本不想费劲去读,记者肯定弄错了…… 自从路德维希·拜尔失踪后,乔基姆便领导着这位著名人物20年前创办的基金会。拜尔既是工业巨头,又是环境保护先锋人物,在每个领域里都冲在最前面,从温室效应所产生的气体到放射性核废料的回收利用,从原始森林的保护到水污染…… 在所有这些领域当中,海洋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拜尔曾在20世纪60年代资助研究能潜到海底几千米的小型潜水艇,他是南希·普雷德加上校所嘲笑的那类古怪的亿万富翁,使用原始的勘探方法。拜尔认为地球在人类混乱而粗暴的过度开采下很快便会变得无法继续生存…… 全球70%的表面由15个内海和4个大洋所覆盖,平均深度为3800米。拜尔在他生命的最后10年中想寻找在深海里生活和发展的办法,最后在北太平洋中心葬身于80个大气压的压力。当时他正在自己设计的一艘潜水艇中探测海洋中央子午线附近的断谷…… 他的巨额遗产全部投入了拜尔研究所,那是完全用于海洋地质研究的一个机构。作为生态利益集团的工具,它资助了大量科学项目,也为海洋环保做大量的宣传。 乔基姆掌控着几十亿欧元的资金,可以在不受任何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自由支配。他今年46岁,褐色的头发顺从地从太阳穴垂下来,一丝不乱,配上一张肥大而粗线条的脸,深色皮肤上饱经风霜的皱纹,留下与拜尔一起多年在全球海域工作的痕迹,12年的城市生活也没能抹去海盐、海风与阳光刻在他脸上的印迹。 他从手提箱中拿出一份15页的文件,上面写着“机密”字样,详细记录克格勃、美国中央情报局与英国情报机构军情六处对核潜艇失踪事件的反应。几分钟以后,他把复印件放在面前,面露微笑,一切都在意料中。尽管有声监系统的录音,没人把海军的断言当真。官方的看法是,海底7500米不会有任何人类活动。中情局和反间局对海军提出异议说,科学界都还不了解超高压情况下的地质现象,声监系统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完全有可能是压缩气囊、石油矿层或火山爆发--说得太有道理了……“认为在这样一个如此危险、无法接近的地带有军队活动,简直是无稽之谈……”中情局的报告甚至这么写,执笔人是个叫杰克·福利的人。 “说得好!杰克!”纽曼嘲讽地大笑起来,满意地看到天机未有丝毫泄露。 乔基姆·纽曼一直很重视德国生态学家们的告诫,因此在柏林富裕阶层受到高度评价。然而,没人知道,这位唱高调的人物日复一日付出巨大精力,就是想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 对他的朋友们来说,纽曼是个慈善家,深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任何争端和危险都吓不倒他;而人们则把他描绘成一个空想家,逆来顺受,像狗一样忠实于他已故的主人,他是从拜尔那儿间接地继承巨额财富的。其实大家都想错了…… 在乔基姆·纽曼看来,生态学跟人类的利益没有一丁点关系,某个极其特别的物种的发展甚至与保护地球的生态系统完全可以背道而驰……乔基姆在能够自由发表见解的场合,常把人类与病毒作比较,病毒在细胞内部以惊人的速度大量繁殖,杀死细胞后再去寻找新的受害对象。纽曼解释说,我们人类也是如此。人口的数量已到了地球及其食物链不能再承受的地步,所以人类大量砍伐森林。而过分的种植必然导致转基因和杂交体的形成,这在长远来看是极其危险的。人类病毒要摧毁的细胞就是地球,但是与充斥我们身体的微生物不同的是,蓝色星球是我们惟一赖以生存的地方,这一悲剧性的状况似乎没有人当真…… 因此,在25年来的斗争中,纽曼从不妥协。他拥有非凡的智慧和超人的谈判技巧,还有坚强的信念,令人胆寒。这种信念说明了一切…… 他也知道他这类过于残忍的说法不会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于是便耐心地进行双重斗争:表面上他宣传慈善而蛊惑人心的环保计划,幕后却实施他真正的计划,保护一个比他的同类人更加重要的世界…… “先生,布莱克·索德林顿到了。" 秘书在话筒里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自然。“见到像布莱克这样的人,这是很正常的。”他这么想着,笑起来…… “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职业杀手走进宽大的办公室,并在身后轻轻关上门,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灰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海蓝色的合身西装使他看上去很像一个忙碌的商人。布莱克当然在忙,但他的工作跟金融或者国际贸易一点不沾边…… “怎么样?”纽曼指着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我取回了所有的文件,可那女的跑了,我……" “什么?简直是笨蛋!" 索德林顿闭了一会眼睛,努力忍住愤怒…… “她从我手里溜掉了,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混蛋!您是装傻还是怎么的?这女的很可能拿着这些文件的副本!她……" “我想她跑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拿任何东西,而且她受伤了,可能很严重,说不定已经死了……" "‘可能’、‘说不定’……我们雇佣您可不是让您‘可能’完成任务。我们接受了您的价格,至少得有所回报!" 纽曼冷酷地打断他,牙齿间咕噜着什么,然后烦躁地在上衣口袋里找香烟: “其他人呢?都死了吗?" “谁?" “其他所有的人!所有接触过安塔公司文件的人!" “还没有,昨天晚上我已经安排了5个人执行任务,可目标很多……" “多少?" "18个,其中15个在柏林。" “其他3人呢?" “一个在日本,两个美国人。可能是些不知情随便上网的人,因为觉得有趣才下载照片。他们会在48小时之内死掉,您放心。" 索德林顿冷漠地说。 “那么,就只剩那小妞了?" 布莱克点了一下头,轻轻眯起眼睛…… “还是看看好的一面吧:没有一个秘密组织来得及弄到这些资料,是不是?”纽曼的声音有些紧张。 “是的,记录下来的电子邮件没一个与政府部门有关,所有的网民都是个人。在德国,是另外一些经常与‘卫森’交换信息的环保主义者。根据我们最初的研究,与电子邮件相关的信用卡号码也不像是假的。" “好,这就是说我们已经控制住了火灾……" “完全正确,先生。" 索德林顿像军人一样答道。 “你能否保证那小妞明天就死?" “说实话,不行。她肯定会藏在什么地方呆个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遗憾的是,如果她不使用信用卡,我们就无法确定她的位置……" “你他妈自己想办法!这是你的事!这黄毛丫头会破坏我的全部计划,赶紧行动!找到她,查清她是不是向别人透露了这件事,干掉她!去吧!”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对方出去。 索德林顿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纽曼知道此时对方很想控制他,但拜尔研究所的老板不在乎,他早就知道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布莱克是个出色的职业杀手,天生遵守纪律,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心理障碍:在他完全军人化的思维中,纽曼是个军官,而一个真正的士兵是不会违反军官的命令的…… “她肯定要回家。”乔基姆冲着对方说,而索德林顿已快速向门口走去: “她父亲死了,母亲的家已被监视,她所有朋友的家也同样。我跟您说过需要时间,但我会找到她,总能找到的……"
第二章循声追迹
柏林,屈夫施滕达姆,凯宾斯基饭店 格林尼治时间8点30分 塞思舒舒服服地坐在套间的客厅里,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十几分钟。11点他要会见柏林海洋研究中心的一名海洋专家。这会儿,他在仔细研读美国国家宇航局的文件,那是四人委员会几分钟之前通过电邮给他传来的。 宇航局十几年来非常重视海洋方面的研究,兴许在政府秘密探测深海方面能给他带来一些新的收获…… 美国国家宇航局对海底感兴趣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水具有三维空间因素,同海军传统的航海方式相比,它与太空的相似之处更多……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宇航局计划近期内发送一个模仿“旅行者”模型设计的探测器,用来探测北太平洋深海海底,但没有全套设备…… “波沫”是佛罗里达宇航局着手进行的第二个计划,目的是设计一个新的驱动器,看起来离投入使用还早。他们想利用海底高压在水下制造一种永动水流来移动潜水器,随后只需对水流进行疏通和导向。理论上很完美,但目前根本无法实现。 第三个计划吸引了塞思的注意力,其涉及的领域更加大胆,即利用从未使用过的惰性气体,制成一种混合气,用于抵抗海底高压,理论上能使人体适应1万米的海底深度,没有任何不适。 深海潜水所产生的问题并不直接由海底压力引起,更多是来自周围环境以及混合气体之间不同压强在潜水员血液里产生的作用。如果说潜水员在海面上承受的压力为一个大气压,那么深海里的恶劣环境会像水压机一样把他压成肉酱。然而,假如潜水员能够根据海水深度调整他吸入的气体压力,那么他的身体就能轻易地抵抗水的重量而造成的压力。 但压力能引起气体的化学成分改变,比如在海底60米深处,盛在瓶里的氮气会变成毒性极大的麻醉剂,从而引起潜水员极度危险的“深度酩酊”…… 氧气瓶里的混合气体如果在深海里能够保持稳定,那么超高压问题就很容易克服。然而,除了一些周期性的惰性气体,没有任何气体能在1至100个大气压下保持稳定。如此,海底一切可呼吸到的气体都将变为兴奋剂、麻醉剂、催眠剂甚至毒药…… 但美国国家宇航局研制的新型混合气体好像直到1万米都没有任何特殊的改变,即1000个大气压的压力! 塞思再仔细研究这份报告时,发现这个计划还只停留在设想阶段。由他们的科学家所研制的混合气体对人体的毒性极大,成分确实没有什么改变,问题是还没下水之前,人在水面上便已不能呼吸,所有实验用的豚鼠甚至在被放入高压舱之前就死了。事实上,这种产品确实可以承受超高压,但一旦吸进体内就像吸入军用神经毒气一样能置人于死地…… 负责此项计划的工作组目前正试图往混合气体里搀入一些其他东西,比如氢或者氮,以便获得一种能呼吸的可靠而稳定的产品。 塞思失望地挪开宇航局的文件,心想他们对声监系统记录下来的深海神秘爆炸还不完全了解…… 他匆匆吃完早餐,翻了翻早晨的报纸。《金融时报》与《华尔街报》欧洲版又以大幅标题谈到了全球的气候反常现象。《华尔街报》用了两个通栏专门报道孟加拉海湾几天来的洪灾;而英国报纸则把读者的注意力引向雨量的极不均匀分布:非洲撒哈拉地区的雨量是平常的6倍,由于极度干旱的土地无法吸收超量雨水而导致河流涨水,在马里和苏丹造成了洪灾和伤亡。 洪水阻塞并污染了饮用水井,世界卫生组织发出警告说,在这些严重缺乏卫生基本设施的国家,又发现了脊髓灰质炎和白喉。几个气象组织已在关注这一反常现象,但目前还不能提供任何解释。 同时,根据几个生态组织的说法,亚马孙河流量在6个月之内减少了3%,这将对原始森林造成极大的破坏。这段时间内,该地区降雨量已由正常的800毫米减至300毫米。 《柏林日报》上的一条地方新闻马上引起了塞思的注意: 柏林生态环保领域遭受灭顶之灾:7名环保积极分子两天之内被杀害,一名年轻妇女失踪。警方对此拒绝作任何评论…… 塞思困惑地扫了一遍文章,找到了失踪者的名字,随后,他拿起电话,几秒钟内就打听到了这个殉难协会的名称:青年环保激进组织。他从未听说过,但这类组织遍及德国,有些十分严密,拥有几千名成员;有的只是大学里的几个好友组成,青年环保激进组织好像属于后者。 “喂……”一个阴郁而恼怒的声音回答。 “我想找斯特菲……”他礼貌地问。 电话线那边对方咕噜了几句什么。过了一会儿,塞思听到了一声极易辨别的粗糙监听器的“喀嚓”声,他立即挂断电话,思考了几秒钟。《柏林日报》的文章介绍了一点“卫森”的活动,那是个很活跃的小组织,特别是在海洋方面。据一位前一天被警察保护起来的幸存者说,年轻的环保主义者曾获得美国军队在大洋深处施工的一份资料。果真如此吗?塞思得找到这位女子才能得知真相…… 但怎么才能找到她呢?显然不可能……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斯图尔德·韦尔什。他愣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是否找这个人帮忙,因为对这位要找的人他没有丝毫信任感。但没有美国国家安全局这样一个强大信息系统的帮助,他永远也找不到这位斯特菲·容曼,永远找不到…… 他打开电子记事本,放在电话机旁,开始拨这位奇怪人物的电话。过了一会儿,韦尔什回话了,其口气好像两个人已经谈了很长时间: “您对柏林印象如何,科尔顿先生?我很讨厌这个城市……" “您知道我为什么来德国吗?" 韦尔什停顿了一会,像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连提出来都是得罪人的。 “我能帮您什么忙,科尔顿先生?" “我正在找一位失踪的年轻女士……" “恐怕您的个人生活已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韦尔什的声音带点嘲讽的意味。 科尔顿露出微笑,继续说: “她逃出来两天了,她的名字叫斯特菲·容曼,就住在柏林,还有……" “等一下。" 又停顿了几秒钟,韦尔什好像在思考,在设计一场战役。 “您认为她还在德国吗?" “我认为她还在,”塞思回答说,“遗憾的是我不敢确定……" “您有没有什么录音?一个可以听到她声音的录音?" “没有。" “您能否获得这样一个录音?" “不行,恐怕……" “她的电话上是否有留言机?" “我不知道。" “我今晚再给您打电话。" 说完,韦尔什马上挂断了电话。 马里兰州,米德堡,国安局总部 格林尼治时间11点整 斯图尔德·韦尔什的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办公室的天花板,想着怎么以最快的方式找到这位年轻女子的踪迹,这个很有势力的男人全权掌控着国安局。国安局与中情局不同,中情局有竞争对手的故意破坏,而它拥有金字塔式的官僚机构,这就给韦尔什极为宽泛的权力…… 但韦尔什对他所领导的这一部门并没有多大兴趣。他当初策略地选择这个职位基于两个原因:一是消息灵通,二是提供误导……国安局提防的军事威胁和恐怖主义活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次要任务,他情愿把这些工作交给部下去做。韦尔什从1953年起便一直属于美国空军和皇魔行动组皇魔工作组由美国总统杜鲁门主持创建于1947年,其目的是调查坠毁在美国国土上的不明飞行物。…… 他拿起整齐排列在办公桌上的一排电话中的一部,拨通了监听监视处负责人杰里·艾伦波的号码。 “请问找谁?" “我想要柏林一位妇女的电话号码,她叫斯特菲·容曼。" 艾伦波等了一会儿,小声地问: “就这个?" “是啊,怎么了?" “我们的电脑无法直接执行这类要求。我们需要重新确定研究参数的程序,得要好几个小时……" “什么?”韦尔什好笑地说,“我要是问电话服务台,几……" “这正是我的意思,先生。”艾伦波似乎因为承认无能为力而有点不好意思。 “好吧,到我办公室来,我需要您。”国安局老板说完接通了外线。 他微笑着拨通了国际问讯台。其实他完全可以让秘书去做这件事,但世界上最先进的监听监视中心的老板向美国电讯公司打听一个平民电话,他觉得特别好玩。韦尔什完全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但时不时干点出格的事…… 他拨通了那位逃跑女士在柏林的家的电话……斯特菲的声音在海鸥与海浪的背景声中显得很愉快:“我不在家,请留言,再会……" 韦尔什录下了她的声音就挂断了,这时,杰里·艾伦波刚好走进他的办公室。这位43岁的男人一头褐色的鬈发,他在这儿工作了近20年,认识这里所有的人,特别是在监听领域,自韦尔什主管国安局后他便负责这个部门。韦尔什上任时发现了他,并提拔他到现在的位置,以减轻自己作为主管的大量工作。韦尔什周围聚集了相当一批极有自主能力的工作人员,他可以全心全意做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杰里,我这里有一位年轻女士的声音记录,我们必须找到她。她在德国的某个地方躲了两天,再有……" “我能听一下录音吗?”艾伦波打断他说。 他在上司面前一点不拘束,做事雷厉风行,韦尔什正需要这样的人。他放了录音,杰里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就这些?" “对。" “不太好办,背景声音太杂,有这些无聊的海浪还有……鸭子。" “是海鸥,杰里。”韦尔什宽容地纠正他。 斯图尔德·韦尔什曾是个军人,尽管空军在正式场合已不承认他了,但他情愿与国安局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杰里和其他人跟他不属于同一个圈子。“便宜了他们,”他想…… “好吧,就算是海鸥……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企鹅,问题也同样存在。我们必须把这姑娘的声音完全分离开来,我说完全,意思是精确到毫分贝。" “怎么做?"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我们超大功率计算机里贮存的所有对话扫描下来,找到这年轻姑娘自失踪后可能打过的所有电话。" “从她的电话线上扫描?我跟您说她在逃……" 艾伦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是,不是从她的电话线,是所有德国的电话线。" 韦尔什有一会儿没出声,看起来很吃惊。 “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独特的,所以首先要分离出她的声音,然后把参数输入我们的机器,机器会在我们录制下来的所有声音里扫描,也就是说最近7天之内在德国通过一次电话的人,这样我们便可以了解两件事:她所说的话,她在哪儿说的。" 韦尔什知道国安局录下了世界各地的大量通话,可他不知道分析员们可以如此方便地拿来利用…… “多长时间的通话?" “您指什么?德国?" “对,一周内德国全境的通话……" “加上所有国际往来电话,大概有15年……" “那您需要多长时间来处理这些信息?" 艾伦波抓了抓前额,低下头说: “声音分离以后……我想不到两个小时……" "‘分离’声音所需的时间呢?" “我不知道。”杰里已经站起身,手伸向他的上司,把录音带回了实验室。与其谈论用多少时间,还不如立即采取行动……
第二章海洋深处
南太平洋,军事区域丽莎8号 水深:9347米。格林尼治时间11点整 科罗拉多大峡谷是一个35公里长的地质断层,平均深度为428米,因其知名度每年吸引着1600多万游客来此观光,人们惊叹、欣赏这一地质误差所造成的奇特景观,许多科学家都大惑不解,然而…… 然而,还有一个更大的峡谷。在靠近南太平洋中部的丽莎8号区域,有一条山脉,其顶峰甚至比阿尔卑斯山还高。那里的断层有3500米,直伸地核深处,最大宽度为400米,水温在摄氏2至4度之间,而火山爆发时的巨大冲力可以喷出比埃特纳火山还要多50以至500倍的岩浆。在这个断谷里,这类火山爆发几乎天天发生……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大地颤抖着喷出大量的岩浆,喷涌的数量与速度超出我们的想像…… 要了解表现丽莎地区火山爆发的最好办法,就是想像一次巨大的熔岩喷发,几秒钟之内,几十米厚的岩浆突然倾泻而下,覆盖整个地表,然后像水一样顺着水渠缓缓在深谷里流淌。断谷非常长,一眼望不到头……像一条断断续续的线,铺在一个叫做“中央海岭”的山脉上,65万公里长,也即绕地球一圈半。 这里既不是火星也不是木星,而只离我们居住的城市、房屋和活动范围几千公里远,我们以为对这个世界已足够了解……1万多米长的山脉,环绕地球的群山、断谷与几千万平方公里的高原,深渊的景象令人不安,一个静谧而超高压的世界。人类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而我们的技术却自称无所不能。 海底200米,阳光完全消失;320米,哪怕最高质量的混合气体,其中的氮也会在化学作用下变得对人体有剧毒,这是潜水员的极限深度。近几十年来,宇航员已经可以在月球表面随意行走,但没人能够在我们星球的海底500米生存。当然,有些研究机构拥有可以使人潜到4000以至5000米水下的设备,但水压极大地打消了这类水下探险的兴趣。小型潜水艇很难在海底活动,不能进行任何工作和活动,只能给我们带来海底世界的一些断断续续的幻象,可怕而凶险异常。 然而,科学探险活动还是让我们明白,生命并不仅限于水下200米以内、有光合作用和浮游生物的地方。现在我们知道,水下四五千米深处有一个完全未知的生态系统。这些生物违背一切现有的逻辑,不仅仅因为强大的水压。有些生物,由于体内含有某类细菌,可以像筒螅类动物一样以氧化硫为食物,自身还有能力合成这类物质,它们含有一种剧毒,冷战时期曾用来制造化学武器。还有其他类型的生命,它们占据火山喷发通道,在300度以上的滚水里存活…… 有关更深海域的动物情况,海底7000到11万米以下,我们一无所知……
潜水时,尼克·阿里森避免思考这类事情。事实上,他有好一会儿想回去了,不仅仅是回到基地。这位苏格兰人想回到水面,离开这怪诞的世界。看来还得耐心等待…… 他全身是汗,双手紧攥操纵杆,正坐在一个型号为E-14的潜水器的狭窄座舱内。除了耀眼的银灰色,这部长55米、高4米的小潜水器就像工地上的斗式升降机。但两者的区别是,这部潜水器值5000万美元,也就是说两架F-15型歼击机的价值…… 阿里森进入潜水器的驾驶舱之前先要通过一个狭窄的减压室,进去以后马上关好门,挤坐在舱内一个极小的椅子上。由于没有任何一种有机玻璃能够承受得了水下如此强大的压力,所以他不能通过舷窗看到外面深渊的景色,而只能从挂在对面的录像屏幕上看见海底的合成图像。在全黑的海底,没有任何照明设备能让他看得如此清晰。超高压会阻碍光线,探照灯射程从不会超过10米。而在屏幕上,阿里森可以扫视潜水器300米以内的荒凉地带,景色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这是基地的工程师们设计的一个新型的电脑程序,命名为“声纳视窗”,图像就是从这里获得的。“声纳视窗”破译通过向潜水器四周放射的短波信号获得的声纳报告、光束的快速反射及其各角度给中心电脑提供详尽的信息,软件会根据这些信息制定周边的地形图,最后制出实际图像,精确与细致令人难以置信…… 阿里森现在正在中央海岭的裂谷里,换句话说,在全球火山岩浆工厂的最中心位置……他的周围是裂谷的岩壁,他所处的地方有50多米高,E-14正在谷底行走,正是岩浆冲出地壳的地方。根据基地中心的地质学家预测,下一次岩浆释放在3小时40分钟以后。麻烦的是,他们的预言并不比他们的同事、地面上的天气预报专家来得更准确。阿里森从基地到这儿便需要一个小时,然后得在北面的裂谷壁上钻孔,那里离他现在的位置还有200米,再放一个巨大的爆炸装置,最后让绞盘车把他拉出深谷…… 一辆巨大的吊车一周前已在裂谷边安装好,可以在两次火山爆发之间上下运送物资和小组成员。火山爆发的场景壮观得有时可以使人忘却危险,仅仅有时而已,而一旦在深渊最底下,谁也不会视危险于不顾……更不必说在火山岩浆的通道中央。 四周的高压给潜水艇的座舱以持续不断的压力,驾驶员及其助手们在仪器周围的“轰轰”水声中工作。火山喷发前也是这种持续而沉闷的“轰轰”声……在这种条件下工作,神经需要经得起各种考验。 尼克具有完成这类工作的先决条件,他不仅不怕危险,反倒喜欢冒险,只是这里的游戏规则有点不太一样。昨晚,地震已毁掉了三部机器;上个星期,两部勘探器被一次事先未预料到的岩浆喷发所损坏,就在他现在所处的位置……阿里森在石油和煤矿公司里干了一辈子,他在世界最机密的一家联合企业工作时,有时会下到10公里的地壳深处。像他这样的人对分配给他的活儿从没二话,然而这一次可不比从前,险象丛生。 中央海岭裂谷像一座真正的工厂,它排放出的岩浆每秒钟都在“建造”地壳的硬皮痂,然后被埋,或者加固地壳的另一个地方。裂谷便是一个巨大的熔炼厂……火山永远处在运动状态,当地上的硬痂变脆弱时,它便会从那里冒出,发生出一系列地质学家无法预测的剧烈爆炸。阿里森这个简单的钻孔工尽管没有基地中心科学家的高科技,但同样十分了解地核深处,以他25年在厂矿与海洋的工作经验,他对危险常有预感,可这预感在眼下的工作中根本帮不了他…… 没有触动推进器,他让潜水器偏离中心,向着挖土机挖出来的人工隧道方向向右转。他利用潜水器前面的一个机械手臂迅速拆掉了热固性合金板,以便在火山意外喷发时引开岩浆流。这种合金也是美国国家宇航局肯尼迪空间中心太空发射台疏散舱门所使用的,疏散舱门里的第一级火箭推动火箭升空时喷出的火焰温度可达几千摄氏度,充满了氢气。 多亏有这个窍门,岩浆才不会堵住挖掘小组一周以来所挖的38米长的隧道…… 他进到隧道里面后一切仍清晰如常,因为沟里并不比外面更暗,在9300米深处,哪儿都是漆黑一团,图像能否合成只取决于声纳是否畅通。他的眼睛盯着海底隧道壁,避免碰到壁侧如剃须刀般尖利的山脊,以钛为基本成分的合金虽不会划破,但他的潜水器还没那么结实,如果失去履带而卡在洞里,肯定必死无疑。一般情况下,万一有什么不测,救援器会进到座舱里来,把驾驶员救出去,然后再把潜水器带回基地。但这儿可不行,救援设备外壳为纺锤状的流线型,根本无法进入这个狭窄的洞穴。假如没有什么仪器能够把他救出隧道,阿里森会窒息而死,没人帮得了他…… “傻瓜!小心点!”他愤怒地咬牙切齿,生气是因为这种时候他脑子里居然会有这种念头。 他“咔嚓”一声关掉开关。面前的录像屏幕下有一个红色指示灯,表明他的E-14处于“关死”状态。他在隧道的深处,离隧道壁215米远,准备安放炸药…… "E-14呼叫控制台……”他平淡地说,一边启动挖掘器扳手。 “控制台,请讲……”工地总部传来一个单调的声音,在300米外断谷旁的大吊车附近。 “我开始钻眼,3米深,口径24……" "OK, E-14,好好干。" “地质学专家有什么说法?" “放心,没事,就信他们的吧……" 他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开始打钻。从座舱里能听到一点“轰隆隆”的声音,钻头缓慢而艰难地向岩壁钻去。在屏幕上方,有一行红色小字显示钻孔深度。当钻头钻进火山岩壁3米时,他发出指令,拔出钻头,然后把活动机械臂放在潜水器外壳两边,保持准备好的状态。 “钻孔结束,我放上外碟就返回。" 外碟是极强力的爆炸物,用于各类深海爆破和钻探工程,但这种产品(超灵感发明)的最大弊端是在超高压环境下不起任何作用…… 阿里森用另一只机械手移动重物时,碰到了洞顶,引起了一小处塌方。100多公斤的岩石砸向潜水器,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16米高12米宽的座舱就在潜水器的中部,周围有15米厚的加固合金…… “妈的!”他大叫着想不动操纵杆而转动视角。 塌方时,安全规则规定不能强行穿过通道,如果能办到的话只能做极轻柔的动作…… 他观察着潜水器四周,松了口气,没有任何岩石阻碍他回去的路。通过“声纳视窗”,他看见地上堆积着一些小白点,是深渊里的蟹群。这些深海里的奇怪居民跟这里的其他生物一样,一概眼盲,没有大地上所能看到的各种色彩,太阳的黑色素在此不存在,所有的生物都是白色的,有些甚至还发出奇怪的光。阿里森记得几星期之前在基地生物实验室里参观,有些在4000到7000米深海游动的水母特别像飞碟,它们在黑暗中游摆,身体周围的光环不断地闪亮,东一点西一点向人们显示它们透明的怪异裙摆,非常奇特的景象…… 从潜水器里往外看,洞穴深处的这些蟹群像一个蜘蛛网。看着这些如此不同的生命,阿里森感到有点恶心。他把外碟放入刚钻好的洞底,然后松开“关死”开关,以便离开断谷。 履带向后倒时,他把潜水器从底盘基座上调转过来,转到前进的方向。 “结束了,我要返回……" 阿里森的话还没说完,“隆隆”声突然大了起来,海底下陷了,在通道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裂缝。他还没反应过来,E-14潜水器便掉进了裂缝,向地核深处掉去…… 他被撞得东倒西歪,而“声纳视窗”还一直在运行。在他下坠的过程中--到底是什么深处啊?--他看见一只机械手臂,然后两只,被潜水器撞向岩壁的剧烈冲力所扯断。深度指示器发了疯:现在是12万米,没有任何潜水器经受过这个深度。尼克·阿里森已经不在太平洋底,而是在太平洋的下面! “我他妈的陷进地震裂缝里了!”他觉得潜水器还在下降,“我马上就要撞进岩浆……" 这时,潜水器不可思议地剧烈震动起来,然后在冲往地狱的途中突然停住。阿里森被撞向“声纳视窗”的液晶显示屏上,所有的电路全部关闭。阿里森一直清醒着,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把他的头发和前额浸湿了,现在,潜水器完全处于黑暗中,毫无被回收或营救的希望了。没有任何救生艇敢来到这个随时可能关上并被挤扁的地震裂缝里来。他知道,也不怪任何人。他现在祈祷发生另一次地震或火山喷发,以摧毁他及他的机器,因为氧气还能维持他活20多个小时,他可不想在地壳深处的钛金属棺材里慢慢窒息而死,他希望少受罪…… 指挥中心几乎与此同时就知道出事了,这是一个200平方米的大厅,两边墙壁布满了录像屏幕,场面十分壮观。在钛金属支柱前面,有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巨大海谷,远处,一连串精心雕刻的山尖呈现在黑色深渊的布景上,这里展现的是冬天的山景。深海里的景色永远是“雪”景,叫做海洋雪,由海沟里浮游生物的排泄物所构成,跟我们在陆地上看到的雪花不同,但外表看起来是一样的。从屏幕上看,背景没什么不同,朴实而美丽,有些像阿尔卑斯山,只是没有植被。在有时模糊的合成图像面前,可以想像一个安静的小山村坐落在这个深谷的中心。但幻想是危险的,超高压能够摧毁一切…… “准备潜水器,我需要三艘救生艇!”道格拉斯·马瑞在指挥台上大叫, "离下一次喷发还有多长时间?”他问地质学家们。 “不知道,地震干扰了我们的预测。可能是现在,也可能一小时以后……" “你们就不能说准确点?”马瑞又冲科学家们大吼。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那边有个同样的声音在怒吼。 “先生,救生艇已就绪,让不让他们走?”罗拉·贝克坐在控制台上问,这名年轻女子负责救护任务。 罗拉来基地中心时28岁,今年她34岁。 “好,让他们下去检查一下损失情况,要他们找到尼克的痕迹。" "OK!”她一边回答一边马上跑到无线电设备处。 与工程潜水器不同的是,救生艇可以在三维空间运动,跟传统的潜水艇一样。 “地质专家!”马瑞冲着刚要了尼克·阿里森性命的人吼道,“我要断谷里的温度估算值,还有裂缝的深度,还要……" “你们找不到他?" 高音喇叭里有人用缓慢的声音发问。 整个大厅都乱哄哄的,在想办法寻找失踪者,这个声音一出现,大家都愣住了。 “不,现在还不知道,他掉到裂缝里了,我们不知道深度是多少,正在……" “在隧道里面?" 马瑞好像犹豫了一会儿,这个面孔粗糙的矮胖男人原是北海平台的主管,他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是的,在隧道里面,但……" “那就停止一切救援。”这个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甚至有些催眠的效果…… “可我们不能让……" “这次失败已经让我们失去了一个人和5000万元美金,别再增加这个沉重的数字了,别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大厅里没人说话。罗拉担忧而焦急地看着上司,最后,她从大厅的另一头站起来不顾一切地说: “道格,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他咕噜着,有点不自信,“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可你不能违抗命令!”她叫起来,“咱们找不到他了……" 道格拉斯狠狠瞪了一眼年轻女人,然后违心地用苦涩而难过的语调说: “关掉救援小组的警报,把损坏的仪器提上来。等待下一次火山喷发,重新画一幅裂谷内部的火山地形图。但愿下次的运气好一些。" 这一天,好运跟谁都无缘,再也没有地震来摧毁尼克·阿里森的E-14潜水器,一小时以后的火山喷发发生在裂谷顶。相信自己预感的钻孔工在海底13万米的绝对黑暗中又活了15小时30分钟,他在身体与精神不可想像的痛苦中逐渐窒息而死……
第二章初次见面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 格林尼治时间14点整 早在到达斯特菲的藏身处之前,塞思便把租来的车停好了。虽然不会有人跟踪他,但是青年环保激进组织所经历的屠杀迫使他加倍小心…… 这是柏林附近一个叫瓦尔科的小村,在24号高速公路西边,村庄地处荒凉的乡间,没一点特色,村里有些不起眼的房子,只有一家旅馆:国立旅店。这座大楼建于70年代,样式很难看,是为那些旅行推销员或过路的重型卡车司机预备的…… 根据韦尔什超功率计算机得出的结果,年轻姑娘在这儿已经藏了两天,她曾打过好几个电话。两天前,斯特菲·容曼在一家高速公路加油站给母亲打电话通报平安,说她要离开德国一些日子。国安局的人马上检查了她的信用卡记录,看看她曾在什么地方用过钱,比如旅行社或航空公司,以便了解她随后的去向。可她惟一的银行账户上还欠28欧元,她打电话时从未向母亲或朋友们借过钱。杰里·艾伦波还在德国主要机场的信息中作了扫描,结果没有一家航空公司有她的名字,铁路,长途汽车也同样…… 斯特菲知道母亲和朋友们可能会遭监听,前一晚,她特别谨慎地在这家旅馆打过两个电话,都打给当地,一次打给瓦尔科的修车库,第二次打给家庭送货服务,送比萨饼。 年轻姑娘一切尚好,凶手们目前还没有可能找到她的踪迹,只是她不知道,斯图尔德·韦尔什的超功率计算机刚在全球发出寻找斯特菲·容曼的信号,而对此她是无法逃脱的…… 她听到有人敲门时,感觉地在脚下陷落,好几秒钟,她坐着没动,完全处于极度的恐惧中。她扭头转向窗户,随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天晚上在柏林的噩梦使她明白,要逃脱那样一种情景,惟一的办法就是跑……如果她跳楼时摔断了腿,那人抓起她来可就轻而易举了。她得像三天之前那样冲出门去,但这一次她有个极大的有利条件,能令对方措手不及…… 塞思又敲了一下门,随后很快改变了主意。姑娘在房间里不给他开门,他可以理解:上一次她就在类似的情况下跟一个不认识的人面对面。这男人杀了4个人,目的就是要打死她。他走近门: “容曼小姐?”他用流利的德语问。 没有回答。 他想了一会儿,如何向她解释他不是那些要她命的人,而只想了解她知道些什么,然后尽最大努力保证她的安全……但是为什么呢?她不会相信他的话,而且肯定要试图逃跑,没准她已经跑了。他看了看门的四周,然后一声不响地往门锁上猛踹一脚,立刻冲了进去。窗帘是关着的,整个房间几乎完全处于黑暗之中,他想那姑娘肯定已经跑掉了。 “容曼小姐?抱歉打搅……" 他肩上挨了重重的一击,痛得无法回击。斯特菲再用双倍的力气向他打来,科尔顿刚刚来得及擒住打向他脑袋的垒球棒,他的前臂虽挡住了这一击,但马上就痛得动不了。这女子要杀死他。他正想着,年轻姑娘又使劲往他肋下打来。他尽量不把她弄疼,横扫了一脚,她低沉地叫了一声倒下来。塞思跳到她身上卡住她的双肩,却不知道压着了斯特菲受伤的肩膀,德国女子疼得一叫,然后就大喊: “救命啊!" 他马上捂住她的嘴。 “别叫!”他轻声命令,眼睛盯着她,“我不想伤害您,请您让我把话说完……我能不能把手拿开?" 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惧怕与不解的神色,随后马上又叫了起来: “救……" “我看了警察的报告,想杀死你的人有没有连累你的邻居?他有没有让你闭嘴?我只是想跟您说话……" 斯特菲大声喘了口气,长长的金发散落在地毯上,眼睛死命盯着对方。 “如果我来是为了杀你,那早就杀成了。相信我……我只想跟您谈话……如果您继续这样躲来躲去,他们迟早会找到您。" 她看起来比刚才安静了一点儿,但目光中还是流露出巨大的担忧,但几秒钟之前的惊慌已经消失了。 “我可以拿开手吗?" 她点了点头。 “出了什么事?妈的!”一个男人进了房间,手里拿着一根棒子。 “没事,回您的房间里去……”塞思正说着,男人已往他脸上打来。 他在最后一刻躲了过去,然后“呼”地站起身,把那人的手臂扭到背后,那人疼得厉害,动弹不得。 “回房间去,这儿没您的事!”他用生硬的语调说,然后把对方推向门口。 他转过身来,看见斯特菲又举起垒球棒,一脸咄咄逼人的样子,那人赶快跑向接待处去报警。 “听我说,您要是愿意拿着棒子,我不反对,但您很清楚,真正的凶手会拿着手枪……" “已经试过一次,在柏林!”她恼怒地反驳。 “是啊,可那次您很运气,下次他们一定会杀死你。半分钟以后,旅馆的人就要上来了。如果您跟他们说我威胁了您,他们就会把我弄出去,到时我就帮不成您了。您想想看吧……" 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猛然说: “那您是谁?" “我正在调查全球的气候反常现象,好像这些现象与海流有直接关系,您和您的伙伴们遭到暗杀,是因为你们揭露了政府在深海里做的秘密实验。是这么回事吧?" 她点了点头,然后难以觉察地放松了下来。他们身后,楼道里正传来越来越近的嘈杂声。 “现在看您的了,您愿意帮我吗?" 她用奇怪的眼神观察他,似是询问又似哀求。看起来,她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 “出了什么事?”老板叫嚷着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铁链,身边还跟着几个员工。 塞思只能对这样可笑的场面报以微笑。 “没事,他是跟我在一起的,谢谢……”她尽量以正常的口气说,手上还拿着垒球棒。 “您以为这就没事儿了吗?他毁了我的门!而且……" “拿着,对不起。”塞思往他手里塞了一沓欧元。 老板不出声了,心算着收到的这笔钱有多少,然后脸上绽开了笑容。他一只手拿着钞票,另一只手做了个轻松的动作,手里还拿着要对付陌生人的铁链。 “修门的钱足够了……您想另开一个房间吗?”他问斯特菲。 “不用了。结账吧,我们要走了。”塞思替姑娘说。 这帮人走了以后,他把倒下的门靠在门框上,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斯特菲也放下了武器,静静地看着他。 “告诉我你们发现了什么。" “如果您不知道,您又怎么肯定它这么重要?”她仍很提防。 “我在报上都看到了。如果凶手扑向你们,我只能设想……" “好,好……15天以前,美国一个环保组织获得了一份极为机密的文件,那是他们调查了几个月的结果,内容是制造用于海底深沟的巨型建筑……" “您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家美国组织获得了照片,还有资料。有些已完全解密,有些没有……" “里面说了些什么?" “详细讲解了这种新合金所进行的实验报告。" “新合金?" 塞思又想起了南希·普雷德加上校:“需要一个前所未有的合金去探索海底深沟……" “是啊,可我们不知道它的成分,资料被那个……" 她脸上流下一滴眼泪,她愤怒地一抹,接着说: "……被杀了弗拉维奥的那混蛋拿走了。" “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建造的?" “佛罗里达,在一个秘密的车间里,安塔工业公司……一家特别为美国国家宇航局工作的工厂,曾为挑战者号设计航天座舱。其实,在这些抗压或超高压领域……" “这家企业是谁的?" “您知道吗,调查员先生,这些为国家宇航局工作的企业都属于五角大楼?”姑娘用轻蔑的语调讥讽道。 完全是无稽之谈,大部分为政府工作的企业都属于私有者。但塞思认为再深究已没必要,尽管他们的精神可嘉,但像斯特菲所参加的这类环保组织反军队的狂热已使任何对话都变得不可能。对她来说,美军控制着世界,其真正目标是摧毁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你们到底怀疑什么?" “这您还不明白吗?”她眯起眼睛问,狂笑中带着某些讥讽,“几个月以来,气候极为反常,墨西哥湾流已经在挪威附近失去了20%的强度。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来自深海!不可能是别的……" “但气候的变化不会像3岁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它有一个多年以至几十年积累的过程,仅仅几个月的实验不可能马上造成气候灾害。没有任何可能……" “我们确实是两周前才发现的,但谁跟您说这些秘密计划不是10年甚至20年前就开始了?谁能保证?海底深渊里可没有多少证人……"
第二章奋起反抗
丽莎8号区域,指挥大厅 深度9325米,格林尼治时间22点整 “我来给您讲一个故事……" 道格拉斯·马瑞坐在指挥大厅里,周围是他领导的技术人员和各小组负责人。坐在他对面的就是命令他放弃救援尼克·阿里森和潜水器的那个人。那个人是基地创建者,因为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放弃了陆地生活而来此工作。 能够这样面对面同他讲话,本身便说明,几个月以来,工作人员内部有一种不满情绪像癌症细胞一样在不断扩散…… 马瑞自从到了基地后就负责指挥中心的工作,那是9年前的事了。像其他人一样,他也拥护有关生态问题的基本观点,但今天,还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他开始怀疑了…… “我们了解您的计划,而且我们也都毫无保留地参与了,但今天,我们应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自从8年多以前我们取得成功以来,继续在断谷里打开第二个缺口已经完全不可能了,而且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这件事对我们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而且也不利于全球的生态平衡。" 对方撅着嘴做出一副好笑的样子,反驳说: “全球?道格拉斯?请给我解释一下……" “我给您讲一个星球的故事,它的名字叫火星。10亿年以前,火星曾有一个跟地球差不多的大气层,其发展也与目前我们地球的发展几乎一模一样。它也有好几个大海,水深都在1000米以上,而且海岸的生态系统已经近乎成形。根据国家宇航局的说法,海洋里应该充满生命。您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您知道为什么火星现在变成了一个只有零下60度的大石头了吗?"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在听马瑞讲话,他是第一个敢于直面抵抗这个老人的。后者冷冷地看着他,以军人的僵硬姿势站在他面前,没人知道他是在听对方讲话,还是等着他指控完之后再宣布对他的裁决。 “我想您会向我们解释为什么,道格拉斯。”他用硬邦邦的声调说。 “是的,先生……众所周知,二氧化碳在海水里很易溶解,我们知道地球上的海洋每年吸收3亿吨二氧化碳,我们还知道二氧化碳是温室效应所产生的气体之一,进而造成地球的升温。所以,如果大气层缺乏二氧化碳,地球的温度将会在几年之内降低十几度……" 在场的技术员与负责人没人敢承认这一说法是否正确,特里·布坎南知道马瑞正巧妙地把握局势,他现在也不完全同意上司使用的这些方法,更不认同其最终目的,但他知道,要想说服那个人,必须用极其严密的科学推理来使他明白,进行这些工程的危险性…… "……如果海洋一直在吸收二氧化碳,最终会发生什么事呢?温度会悲剧性地下降……10亿年前火星上就发生了这种情况,二氧化碳慢慢地离开了大气层而沉入海底,再过几十年,就会形成地质学上所谓的永久冻土,即永远解不了冻的冰层。水结冻了,结了冻的冰再陷到土里,就此根除一切地球上的生物……您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在地球上还没有发生?" “地质构造板块通过火山爆发,让岩浆里的碳酸盐再循环,之后送到大气中。”对方微笑地回答说,他现在知道道格拉斯到底想说什么了…… “是啊……火星灭绝了,因为这个星球上的火山活动不再有规律,所以,火星如今不再有生命……" “您指责我造成了火星的灭亡?”老头儿毫无表情地讽刺说。 “比这更糟糕,我指控您置地球于危险之中,甚至根本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全场的人员精神上突然遭受了一次打击。 "……您所谓的计划,当然也是我们的计划,既没有说明我们在冒什么样的风险,也没有指出可能对地质造成什么重大影响。妈的!" 道格拉斯·马瑞大发雷霆, "……我们在中央海岭工作,这里集中了全世界90%的火山活动!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这么多年的基地工作才让我们了解到,海洋是完全无法预测的,我们曾经试图控制它,但没成功。现在必须放弃,只有如此我们的星球才能幸存下来……" “放弃?”对方向他走了几步,大吼着。 “对!”马瑞也以同样的口气回敬他,“咱们现在就像是玩弄核弹头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走得太远啦……" 对方不再动,低着头,没有同马瑞对视,最后转过身说:
“我是没有考虑过永久冻土的可能性。来吧,道格拉斯,咱们到地质实验室去仔细谈谈……" 指挥大厅的负责人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说服了对方?对方真的对这些论证感兴趣?他马上就后悔刚才不该用那种强硬的口气跟他说话,而基地里其他人都对这老头儿恭敬有加。 先进的科学技术能够建立这样一个海底基地,使其在生物、化学和水文物理学领域得到长足发展,确确实实是非常了不起的。就算钻孔工作停止了,就算他们的梦想永远实现不了,这么多年生活在海底的日子也远不能说是失败之举…… 马瑞一言不发地跟着老头儿在错综复杂的金属走廊里向基地的第一层走去。基地中心的房梁跟外面山坡上支撑的柱子一样,由同一种合金制成,都是为了在每一个细枝末节之处有效地抵抗超高压。建筑物每一个工字钢里的电热探测器系统也在永久运行,随时向指挥室报告来自基地各个角落的一切裂痕、细缝。 如有警报响起,47秒钟之内,一切人员和设施均立即投入行动,直到问题完全解决,这时所有的减压室将全部封死,以预防不测。在基地65公顷、相当于五层楼高的建筑里,每一平方厘米合金都不间断地受到监测,因为来自外部的巨大压力会像压扁汽车一样摧毁整个中心…… 指挥室里有5台超功率计算机,12名技师全日制轮流负责,每一层三个行动小组遍布基地的每个角落,基地外面有5个C-12型潜水器全天候巡逻,监测廊柱、房梁和墙壁,总计100人左右负责全基地的监测工作。因为这个基地是地球上惟一的海底人工建筑,其房顶要支撑大约500万亿吨的重量…… “您知道,您用火星为例很清楚地解释了您的观点。您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道格拉斯。”老头儿说着请马瑞进入减压室。 指挥室负责人一言不发地走进冰冷的金属管道,有点局促不安。从这里可进入潜水器,因为地质实验室在另一座建筑里,离基地主楼还有几分钟路。 “您说明白了什么?先生?" 马瑞皱着眉头,看见上司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站在减压室门口,根本没有想进来的意思…… “您的论点完全是荒谬的,就算火星由于永久冻土的原因而消亡,但与火山爆发规律的失调没有任何关系。因为火星从未有过地质构造运动,信不信由您……那个星球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火山。所以,您说我使地球处于危险的愚蠢理论是站不住脚的,但愿取代您的人比您更聪明。”说着他关上了门。 “不!" 道格拉斯·马瑞吼叫着撞向厚厚的防弹玻璃…… 门锁已咬合,马瑞赶快打开警报器,以防减压室外侧门打开,避免淹死,但他已经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了。在控制台上,老头儿正给减压室加压,他观察着数字荧光显示屏,气压计指示:100巴,200巴…… 减压室内,道格拉斯·马瑞的呼吸已经开始困难,然后是剧烈的头痛,仅几秒钟的事…… 他的鼻子开始出血,不可思议的剧痛从脑子的一头穿向另一头,像是把一根针从一个耳朵穿向另一个耳朵。他的耳鼓破裂了,全身蜷缩起来,呼吸困难,头痛继续加剧,眼睛开始模糊,继而指甲从增压的皮肤上脱落,最后是牙齿暴出牙龈…… 850巴。 他进入了可怕的痉挛状态,高压压迫着他的胸廓,使液体无法上升到喉咙里,他工作服的裤裆处全是血,因为睾丸发生了内破裂…… 1000巴。 他经受超高压地狱般的折磨,头盖骨在可怕的爆裂声中破碎了,被压扁的眼眶将眼球抛向血泊中。这时,整个尸身以惊人的速度脱臼,类似五马分尸…… 2000巴。血溅得满室都是,好像一个充满了红墨水的气球爆裂。尸体已完全认不出了,根本不像道格拉斯·马瑞,什么都不像,要使劲猜才猜得出那是一个被水压机压扁的人体…… 过了十几秒钟,老头儿把压力扳回正常指数。他懒得打开门,知道会看到什么。他一刻不误地回到五楼自己的办公室内,同安全负责人取得联系…… 几分钟后,拉尔夫·托曼来到上司的办公室。拉尔夫30来岁,他自布莱克·索德林顿离开后便领导着安全部门60来号人,后者被召去陆地完成一项十分紧急的任务…… 这位中等身材的男人有一张瘦削的脸,是原南非雇佣军行政长官,他毫无怨言地等着执行命令。 “马瑞死在24号减压室里了,派人去收拾,马上火化。我要关于指挥室全体负责人的情况,每12小时向我报告一次,如有不满或反抗,及时通知我。任何意志薄弱的现象都不能再出现,特别是我们的目的已近在咫尺。”他概括地说。 单独一个人时,老头儿又想起马瑞的说法:与火星相似的永久冻土……简直难以置信!几个月或者几年以后,他的目标就要实现了,种种怀疑那时便会埋在记忆的深处。 这个时刻一旦来临,地球将重新以自身的生态系统节奏运行,人类将只能与其他一切生物一样以其最平凡的角色存在,不再有任何权力干涉地球的自然发展规律……
第三章秘密组织
柏林,阿德伦饭店 格林尼治时间21点32分 安塔公司一直与美国国家宇航局联手工作,至少乍一看是这么回事……这家公司的网站给人印象极好,上面详细解释了公司员工如何对他们的工作抱有极大的热情,每人如何在这个尖端企业保持永久的好胜心。网站还一项项详尽解释这家佛罗里达公司所做的各项工作,有些还在网页上方闪着“本月解密!”字样,意为处于长期保密状态之后,美国国会刚刚允许公开,还可以看到“挑战者”号的座舱在这家企业如何经受0度压力的试验,或者航天飞机的机械手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等等。确实,业余宇航爱好者可以在这里得到目前航天事业发展的大量珍贵资料。 但这里没有涉及关于深海的任何情况,也没有斯特菲的朋友们所找到的那些照片…… 安塔公司的私人服务器上,远胜于因特网透露的那些小秘密,倒是可以获得佛罗里达这家实验室所进行“试验”产品的十来份资料。“试验”条目下的内容实际上就是“潜水艇”的代名词……然而整个资料都已经加密。看着网页上纵横交错的杆形物,科尔顿明白这个密码的方式是二进制程序,要快速解密太难了。韦尔什呢?他没准可以,但是国家宇航局与空军有密切的工作往来,国安局老板主管了好几年美国空军下属的秘密空间识别服务处。塞思可不想让这个人干涉他的调查…… 他放弃了研究与发展资料,进入金融系统。安塔通过交叉股票持有人的方式拥有好几个子公司,其中一家马上引起了塞思的注意:安塔UP试验研究中心。UP会不会是超高压的缩写…… “对!”他一边解剖这家子公司一边自言自语。 进入这家企业内部网络的密码很复杂,但内部网络只限于4位数,即9999种可能,这对他所使用的解码软件一点不成问题,他的软件可抑制报警系统,不用4分钟就能完成所有组合,可是这种操作必须把他的笔记本变成一部简单的终端机,因为只有他在苏格兰巴勒格林城堡的服务器才能以这个速度工作…… 安塔UP拥有庞大的经济来源,但他们诡计多端,用于深海研究的款项并没出现在企业的账户上,它虽然名称与安塔一样,总部却设在开曼群岛,而子公司的身份则通过加勒比海设在海外几家公司以交叉股票方式极巧妙地掩护了起来。 有一家“基金信托”公司集中了拨给安塔UP的款项总额……每个星期都有上千万美金流往这家企业的秘密账户,均以捐款、资助或其他合法的方式,使安塔UP不用……赢利。它所有的账户总保持收支平衡,既无损失也无收益,所接收到的大笔款项马上就投到似乎永无止境的研究与发展项目当中。 塞思开始以为这是一个由政府操控的机构,门面上所做的手脚是为了谨慎地掩盖其真实活动……所有这些都奇特地令人想起中情局或国安局在20世纪60年代实施的秘密计划。 但当他进入集中控制这家研究企业款项的基金信托账户里时,他发现军队与政府均与此无关。塞思面对的是一个比他事先设想的更加怪异的事情。 基金信托集中了三家企业的利润,均为专事稀有金属方面交易的企业,还有一家神秘的菲律宾化学实验室。摊得太广了,而且也太私有化了,中情局或任何其他国家机构都不会卷进去…… 塞思躺倒在沙发上闭了一会儿眼睛,他的前臂碰到沙发扶手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小臂上有一长溜青肿块,那是斯特菲打的。 “我打得还挺准吧,嗯?" 她正站在他身后,身上裹着饭店里的浴衣。她的医生朋友清理了她的伤口,并把它包扎了起来,干得相当不错。子弹没打中骨头,撕裂的肌肉也在慢慢愈合……塞思从瓦尔科把她带了出来,在这儿等着见四人委员会里其他的成员。除了商量其他事情以外,再想个办法保护这个奇迹般保全了性命的女子…… 她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目光里仍有些不好意思: “真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人。”说着她就倒向沙发里,打开电视。 “抱歉……请您回房间里吧……”他指着电视说。 姑娘叹了一口气关掉电视,慢慢走向另一个房间,随手“砰”地关上门以示不满。塞思则陷入深深的思索,百思不得其解:这家神秘的研究机构是从哪儿弄到钱的呢? 他离开基金信托的内部网站,去查看那4家供应商的材料。搞了一个小时,在隔壁房间电子音乐声的不断干扰中,他终于明白了。 那三家交易行,其作用主要是为了获利,即基金信托的各个子公司卖给他们好几类贵重金属,然后在加勒比海换取大笔款项,有黄金,也有白银、白金、锰和钯;那家菲律宾企业则专门生产计算机零件,两者的交易主要为锂。 然而基金信托为什么把利润转给安塔UP,这一点还完全不清楚…… 塞思心想自己刚才一定是漏掉了什么,便重新进入安塔公司内部网站,仔细看这家企业的日常账务。资料显示,大部分款项是付给巴拿马一家航运公司的:奥深集团,后者每月平均收到300万美金,这说明安塔公司通过这家运输企业运送大量的货物…… 塞思想通过这家企业的内部资料来寻找突破口,可问题在于,这家运输公司根本没有上网。如何找到它们的航运图、了解其股东名字呢? 他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去看美国商业部的材料,也许他们会掌握一些巴拿马的信息?结果还没等电脑解开密码,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他知道该怎么办了:掌握这一地区及其工业组织最多信息的美国机构莫过于毒品稽查局…… 美国反毒品机构的资料丰富,并不断更新拉丁美洲有毒品交易国家的情况。实际情况是,巴拿马的私立机构几乎大部分都被卡特尔垄断。为了有效遏制一家专制,毒品稽查局便需要掌握绝对可靠而详细的信息…… 幸运的是,塞思所感兴趣的是巴拿马所有工业组织里被稽查局调查最多、最关键的一个部门,即航运,可卡因正是由此从海上运送到美国或欧洲的。 毒品稽查局的材料里拥有大量“奥深”的信息,包括航线选定表,每次航运的种类与数量,还有这家集团股东的详细情况。 有一个细节引起了科尔顿的特别注意:25万吨级的海船从未运送过超出其运载量四分之一的货物,而其他航运公司在同一港口离岸的船只均超载运行,而设备还不如这些海船…… 带着这个疑问,他又看了从毒品稽查局获得的航线选定表,这家企业的航运路线有:巴拿马-京都,巴拿马-香港-孟买,巴拿马-纽约-鹿特丹。但在所有这些海运资料里,没有一项是安塔公司的。 安塔公司不使用代理人,因为银行结算直接由银行转给“奥深”的账户。那为什么安塔UP每个月通过转账给巴拿马这家公司300万美金呢?塞思皱起了眉头…… 他又检查安塔公司的股东,在理事会名单里发现一个不像是西班牙人的名字:乔基姆·纽曼,是柏林拜尔·奥兹安研究所的…… 这人到底是谁?几天来,他一直通过世界各地的海洋地质中心寻找他所寻找的答案,今天,他在安塔子公司的一个秘密股东后面,找到了这些研究中心的一个人。出乎意料…… 塞思下载了与巴拿马公司有关的全部资料,准备写一份关于拜尔研究所与美国安塔UP研究中心两者关系的详细报告。他发现纽曼还是基金信托的主要股东,更难以置信的是,同一个人在他所控制的好几家涉外企业中主管安塔UP的活动,并拥有至少60%的资本……夜晚降临了,他把所有研究成果下载下来,以便交给四人委员会的全体成员:达夫、布拉德利、萨内斯伯里和布朗…… 斯特菲在另一个房间里一边咬着小型巧克力棒,一边茫然地盯着电视。当塞思推门进来时,她像小女孩一样在床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格外小心不碰到伤口。 “您一下午都干了些什么?上色情网站?”她用孩子似的口吻问道,似乎前几天的噩梦都已被埋在记忆的深处…… “您知不知道拜尔·奥兹安研究所?" 她点头说: “当然知道!是德国最大的一家海洋研究中心,它赞助3倍于国家海洋地质研究院的资金用于研究项目。都是些特棒的人……”说着她关上了电视。 “是么?”塞思感到有点新鲜,“那您知不知道这个中心的主管是安塔公司真正的持有者?" “什么?" 斯特菲呆立在床边,完全不知所措…… "……绝对不可能,军队才是……" “别再自欺欺人了,斯特菲,军队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它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 几年以来年轻姑娘心目中所建立起来的世界突然间倒塌了,她简单地把这个世界分成好心的生态学家与坏心肠的军队,与塞思告诉她的完全相反。 “为什么他们要做这样的事?" “我不想跟您讲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我只是向您表明我刚刚发现的事实,不管它是否让您满意……" 斯特菲狠狠地盯着他,眼中露出悲哀:别砸坏我的玩具……年轻的环保主义者好像在这样祈求,也似乎拒绝接受现实。 “可他们为什么要搞这玩意儿?" “那为什么军队会干这个?照片上有没有大炮,有没有军用物品?" “没有。”她喃喃地说,几乎有些遗憾。 “那么为什么是军队呢?从我今天下午所发现的文件看来,好多问题都悬而未决,特别是拜尔研究所的角色问题。他们的资金从哪儿来?他们在佛罗里达生产的材料都干什么用了?……他们以什么方式来改变气候?" “他们是故意的吗?" 塞思似乎被姑娘的回答吓了一跳。斯特菲现在似乎也对柏林研究所产生了怀疑,却仍不明白其目的何在。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 "……他们是不是想改变气候?我认为这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生态学家都在为保护地球的生态环境而努力……这种气候反常现象也许来自……某种副作用呢?”她像是连对自己的说法都不太相信。 “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得搞清楚安塔到底生产了什么。为此,我得去……" “佛罗里达?”年轻姑娘失声叫了起来,好像他说的是阿富汗…… 他点了点头,斯特菲说: “他们会用对付我们的手段对付您,千万不行……" “这件事的秘密可能就藏在他们的实验室里。我们必须弄清他们到底正在鼓捣什么,以免他们的试验--不管是什么试验--把全球带入真正的灾难之中……"
第三章致命行动
柏 林 格林尼治时间19点整 乔基姆·纽曼在大厅里面向观众讲话时用的是一种激动而兴奋的口吻。12年来,他每年都要亲自主持由研究所发起的颁奖仪式,奖励海洋生态方面最有创意和最大胆的研究项目。这次,一个5人学生小组获得了50万马克的奖金,他们是研究磷虾的,这些浮游生物夜间从深海游到海面,以浮游植物群落为食,黎明时分又返回深海。微生物的活动目前在整个科学界仍然是个谜…… 纽曼祝贺这些年轻人,对他们的工作大加赞赏,他站在话筒前说道: “我们处于新世纪的开端,人类对环境所做的抉择与行动将决定自身的命运。假如我们继续工业化初期以来由政府带领我们所走的自戕式道路,我们留给后代的将是一个生命渐趋消亡的地球,不再有幸福和生活的乐趣。有人正以他们的疯狂和自私自利的行为使我们的星球变成一个死亡之地……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让军工厂能够制造新式武器,让那些将领、商人及金融巨头们多享受几年特权!" 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水杯猛地放在桌上: “生态学,你们都知道,不仅仅针对人类的疯狂所造成的大量物种消亡,它首先依赖一种文明的思想。我们希望地球成为一片净土,我们还需要一个更加团结的世界,每个人对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应有责任感……"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纽曼继续说: “你们当中肯定有人会问,为什么我们要奖励与人类所关注的事情相去甚远的科学研究?为什么我们不把这笔钱捐给那些扶贫济困的协会与机构?" 听众中大多为学生,他们都屏气凝神地听他继续说: “这些都很重要,朋友们……生态学家所要努力做到的,正是区分当今世界的轻重缓急,研究磷虾对某些人来说是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而这个生物量是全世界食物链的最基本部分。据我们所知,太平洋中的磷虾存活率自50年代以来已经下降了66%。不了解这一点,就无法知道人类究竟处于什么样的恶劣情形之下,也不会理解为什么要刻不容缓地制止工业化捕捞,因为它将摧毁已经处于危机当中的海洋生态系统……我们还应清醒地认识到,人类对地球而言已不再是必不可少的一种生物;人类也不再能随便消灭其他物种而不受任何惩罚了,这种荒唐思想应该彻底根除。保持脆弱的食物链平衡我们才能继续生存,只要断掉其中任何一条链,灾难就会不可避免地到来。"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 "……我相信,有关浮游动物的研究至少可以让我们意识到生物总量在减少,这将对我们的环境及日常生活产生影响。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你们能够,”他友好地指着几位获奖人,“把这些话带给人民大众,你们就超额完成了任务……" 演讲完毕,纽曼的手机响了,是索德林顿打来的电话。他周围还有十来个热情洋溢的年轻生态学者,脱不开身,只好一言不发地听对方报告: “我找着她了,她跟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走进阿德伦饭店大厅时,我们的一个眼线认出了她。现在她还在里面,动手吗?" 纽曼冲那群还围着他的年轻人满脸堆笑。在世界知名的生态教皇身边,他们感到无比幸福。 “好……就这么办。”他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布莱克·索德林顿从电梯里走出来,手上拿着武器。他这是第二次见着她,决不会失误……凶手快步走着,搜索着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房间号码。最后,他终于站在塞思·科尔顿以假名注册的套房门口。楼道里没有任何摄像监视,用不着担心…… 布莱克拉上枪环,向钥匙孔开了一枪,门“咔嚓”一声打开了,没有枪声……他踹了一脚冲进去,举着左轮手枪。里面有三个房间,他看见了那姑娘,姑娘大叫着逃开了。他开的第一枪打烂了墙上的木条装饰,斯特菲趴在地上大叫不止。他快步走近她,想寻找更好的角度开枪,这时,他被一只手臂准确地击中了后脖颈,摔倒在地…… 布莱克倒在地上后滚了几滚,枪从手中滑脱,等他终于看清攻击他的人,便向对方腿上狠扫了一脚。塞思倒在凶手面前,凶手已经站起身去寻找手枪。塞思趁机站了起来,用小腿在他脸上狠踢一脚,索德林顿吼了一声撞到客厅的沙发上。塞思试图抓住他的脖子,但前中情局准军人忍着全身巨大的疼痛,用惊人的力度反手抓住对方,两人近在咫尺虎视眈眈。布莱克成功地在塞思的下巴上猛击一拳,塞思眼前一阵黑,站在那儿动弹不得,索德林顿趁机狠狠地扭住了他的手腕…… 疼痛并未达到预计的效果,塞思本来被那一拳击昏了,这会儿被剧痛警醒,他迅速在原地转了一圈,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扭转了不利的局面,并趁对方还手之前,照准他的脖子踹了一脚,凶手终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声沉闷的枪声,是无声手枪,声音马上消失了。塞思本能地低下头,目光搜寻客厅,斯特菲·容曼眼里含着泪,拿着还在冒烟的手枪。她的面前,躺在地上的布莱克·索德林顿背上霎时间浸满鲜血,她又开了两枪,3枪,4枪…… 塞思慢慢接近斯特菲,她还在开枪,他一把夺过手枪,横眉怒目地盯着她,抑制不住愤怒地吼道: “瞧您干的好事!" 斯特菲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并没真正看见他,继而用极度镇静的语气说: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 她说完转身想走,塞思猛地抓住她的胳臂: “您以为这样就完了?”他站在她面前咆哮着,对她不顾后果的行为气得七窍生烟。 她诧异地看着他,压根不知道他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怎么啦?您建议我们把他交给警察?这家伙罪有应得!而且就是他让弗拉维奥遭的罪,这算是轻饶了他了!”她恶狠狠地说。 塞思拍了一下脑门,绝望地叹了口气,等自己平静下来以后,他双眼盯住年轻姑娘,用平直的语调说: “这些家伙每星期要经手上千万美元,您真以为他们会让一个像您这样的臭丫头打乱他们的计划?您以为他们死掉一个人就会放弃一切?我们本来可以从这家伙身上了解足够的信息来制服他们!下次他们可就不只来一个人,而是10个。”说着,他往门口走去,察看一下门损坏的情况。 门锁完全被子弹打坏了,肯定躲不过下一轮巡查。如果留在此地,塞思就得回答有关他身份和工作性质的一系列麻烦问题,而且那姑娘也不会自我保护,所以得赶快离开,越快越好…… 他正想着如何以最佳方式悄悄地离开饭店,斯特菲垂着眼睛,轻轻叹口气说: “对不起,您说得有道理……" 他没听她道歉,快速穿过套间。 “收拾好您的东西,咱们马上离开。”他一边说一边拨打手机。 塞思关上两个装电脑设备的手提箱,留下其他东西。 “康拉德吗?" 萨内斯伯里接听电话,只有他能把他救出来……
“你在柏林有没有人?" 科尔顿静听了一会儿,斯特菲不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需要四五个人来保护一位年轻姑娘,把她弄出德国一段时间……" 然后他又听对方讲话,接着对德国女子说: “您知道洛雷塔那地方吗?" “知道,在樊塞旁边……" “好!一个小时以后见。”他打断她的话,同意了萨内斯伯里所提供的地址,“谢谢你,康拉德。对了,派来的人得有点耐性,这丫头真是个麻烦……"
第三章鬼魂职员
美国,迈阿密 格林尼治时间23时 匆匆离开柏林后,塞思准备换个假名直接去安塔公司。斯特菲·容曼已被萨内斯伯里手下的4名伊朗工作人员救出,先去纽约继而转到新英格兰,住在一座由十几个人保护起来的农庄里。想取她性命的那家美国公司一天不真相大白,她就一天不能离开那里。 在柏林,塞思取得了新的身份证,登上了德国汉莎航空公司飞往迈阿密的飞机。现在他是一名美国商人,刚在德国作了短暂逗留,返回美国…… 塞思又进了几次那几家企业的内部网站,一行一行地剖析了他们的所有活动,现在他要把他的重大发现向四人委员会报告。在他下榻的饭店套间里,安东尼·达夫和迈克·布拉德利两人正小声交谈,等着安迪·布朗乘康拉德·萨内斯伯里的座机从洛杉矶赶来。 过了几分钟,前台电话告知他们已抵达。两个人穿过马克饭店宽大的大理石门厅,直接坐上通往10楼的电梯,然后一言不发地进塞思的套房。关上门之后,康拉德友好地大声说: “那姑娘你还真没说错,我的人已经受够了……" 主人微笑地嘲讽说: “我事先可跟你打过招呼……" 大家走进小客厅里坐下来,布拉德利马上进入正题: “我收到你的电子信了,这三天我对安塔公司作了调查。这家企业表面上像冰雪一样洁白无瑕,得到了五角大楼的一切支持,但还是不无破绽,似乎没有人了解他们在深海研究方面的活动。我同陆军参谋长联系过了,他说这方面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坦白地说,我倾向于相信他的说法。我在宇航局工作的好几位朋友都跟我说,‘安塔’在深海方面的研究属于他们空间作业的一部分,你说的那个大数目他们也一点不吃惊。有人向我解释说,制造‘挑战者号’的一个螺栓模型都要十几万美元。" “你的意思是,对他们来说,‘安塔’的深海业务属于航天研究?”塞思问。 “不错。" “你跟他们讲过总部设在开曼群岛的子公司了吗?安塔UP研究……" “这也太尖端了……你知道,好久以来,宇航局在美国是最机密的部门之一。里根执政时期,空军的星球大战计划都受惠于宇航局在卫星、推进、发射以及零压力材料上的技术……为宇航局工作的周边企业都受保密法保护,美国国会至今都没有完全取消这一法令,所以现在要想合法地调查‘安塔’这样的公司确实是有困难的,特别是‘安塔’,因为它提供的是航天飞机座舱这样的战略性部件!" “你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办法了解它所进行的活动,也没法了解它的股东?”这样的话题离安东尼·达夫的计算机行业太远了,但他还是急于听到朋友的回答。 布拉德利回答说:“几乎不可能,但我还是获得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安塔’理事会13位成员中,8人都与你在电子邮件中提到的名字有直接关系……" 布拉德利说着转向塞思。 “纽曼?什么样的关系?”塞思问。 “他们在基金信托设在海外的好几家公司有股份,而基金信托给安塔UP提供资金来源,这是他们收取贿金的一个好听的说法……" “为什么?为什么要收买母公司的成员?" “很可能是为了不泄露子公司的秘密,或避免走漏他们不明不白的账目。理事会经投票,半数通过便可要求一名监察员审查安塔UP的资金流通,要他们解释为什么从不给迈阿密总部一分钱。但13个人里有8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于是这个乔基姆·纽曼可以高枕无忧……" 康拉德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点了一支烟。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塞思重新提起话头: “不管怎么说,我把你们叫来,是要让你们知道一些新的重要消息……这三天,我的研究比我事先设想的要重要得多。‘安塔’在这件事里确实很重要,但我怀疑它不是问题的关键,因此,我把注意力放在纽曼和他所领导的研究所上。" “你发现了什么?" 康拉德吸了一口烟,专心地看着他的朋友。 “拜尔研究所与那家保证‘安塔’资金的基金信托之间有多个地下金库 ……" “纽曼私自挪用公款?" “不,绝对不是,是基金信托通过几个中间环节把其利润转给研究所的地下金库。纽曼用这笔钱资助一个机构,他招收生态学家、化学家、地质学家、海洋钻探专家、雇佣兵……" “找这些人干什么?这帮人在研究所里都干些什么?我以为这类研究机构不外乎是收买利益集团,再把钱用到保护生态环境中。" 布拉德利不明白一家海洋研究中心为什么需要雇佣兵。 “问得好,问题就在这里……这些人一招进去就完全消失了,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可每个月他们的账上还收到不小的一笔钱……" “这怎么回事?你说他们‘消失’了?" 布朗感到很不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是啊,拿其中一个叫瓦尔·霍莱斯达的人来说,那是个38岁的美国人,作为钻探平台的技师,在北海为艾尔夫公司工作。他是被秘密招进来的,因为与他有关的材料只在加了密码的内部网站上才有。他7个月之前被研究所招进来,之后就取消了租赁公寓的合同,卖掉了汽车,他每月在海外的账上收到7000美元,在百慕大,但至今一分钱都未从这个账户上取走过,好像他已经死了……" “可能真的死了?" “那为什么继续付给他钱?" “你说这个叫……霍莱斯达的人没有出现在研究所正式职工的名单上?" “没有。除了他,还有其他350人都是以这种方式付款的……" “多少?" 萨内斯伯里叫了起来,差点呛着,这数字也太大了。 “你听见了吧,康拉德。”塞思平静地说。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投资!”他高声反驳道…… “我替这家研究所给这些鬼魂职员的支出算了一笔账,这骗人的把戏要它每月付出700万美元。" “谁来支付呢?想必不是拜尔的遗产,这百万富翁早死了,谁敢动这么一大笔股息!" “不知道,”塞思无力地承认,“我只是向你们转达我所了解的他们的财务状况。研究所还通过基金信托,从好几家稀有金属公司手里获取利润……" 安东尼·达夫打断他说: “这下我知道了!想想看吧,纽曼招收海洋钻探方面的专家,他操控的一家企业可以生产在深海施工的材料……" 达夫一一看着众人,观察每个人的反应,然后继续说: "……他在深海拥有矿藏!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塞思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安东尼,恐怕不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不是?太明显了,他建起了一个……" 这回是塞思打断了他: “还是让我们走进绝对的科学幻想画面里去吧,不是开玩笑。假设纽曼和他的人有能力在海底建立金矿,并找到了很多金属和矿物,然后被与基金信托有关的交易商卖了。也就是说,这些矿藏均经过提炼,不仅是黄金、白银,还有钴、锂和铂,后两种金属特别难提炼,即使在陆地上也不容易……但就算他们成功地提炼了……" “这不就是了!”达夫又兴奋起来,对自己的推论坚信不疑。 “这什么也不能说明。不管他们用的是什么技术,就因为是在深海里提炼的,运输费用是个天文数字,不仅要把它们送出水面,还要运到陆地上……" 安东尼烦躁地皱着眉头: “你肯定是这么回事吗?" “我已经到大型矿物公司咨询过生产这些不同金属所需的费用了。如果他们能够提炼与陆地上同等费用的金属--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运输费也会使他们的利润化为乌有……" 萨内斯伯里接说:“别忘了,在深海矿钻探跟全球气候反常没有任何关系……" “塞思说得对,安东尼,”布拉德利总结说,“不管这家研究所内部发生什么事,纽曼肯定不是简单地开矿……" “那到底是什么呢?怎么才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电脑专家说。 “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塞思身上,后者接着说: “我仔细分析了他们鬼魂职员的材料之后,得知这家研究所筛选这些职员的标准极为特别与细致:他们在各自的国家都是热诚的环保运动激进分子,那些组织都自称具有比拜尔研究所的温和理论更加极端的措施。他们长期受到观察,然后一个所谓的‘招聘者’到他们的工作地点去接近他们,这个人要用好几个月的时间仔细分析他们的个性,然后决定是否给他们一个新职位,由纽曼发出指令……" “等一等……”萨内斯伯里打断他说,“如果这些人都是极端主义分子,为什么他们会接受拜尔研究所更加保守的论点呢?" “拜尔研究所的观点也许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温和吧!”布拉德利明白了这个双面人的秘密把戏…… “我也这么想,所有拒绝为他们工作的人都死掉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是自杀,尸体不是在工作地点就是在家里,死于枪击……" “都是些什么人?" “有一个德国女人,一个英国人,最近刚发现一名意大利女子,生物学家,米兰的一家环保恐怖主义组织成员……" “她是否认为纽曼的观点不够强硬?”安迪·布朗撅起嘴表示遗憾。 康拉德·萨内斯伯里猛地掐灭烟头说:“也许正好相反,她认为太强硬,完全是发疯?" “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塞思说道,“我已经把一份完整的材料放进了这家研究所的资料里,让他们认为我已通过招聘之前的观察。里面有我的照片,一张假身份证,一份在你公司里的假工作,迈克……" 布拉德利睁大眼睛打趣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实验室里藏有一个环保恐怖主义的网络,塞思?" “不是网络,但至少有一个人:我……我假造了一份几年来我同情环保活动的详细资料,还把我的名字安插在警察局的档案材料里……" “你不是说有一个招聘者吗?没人管你?拜尔研究所里没有一个成员真正接触过你吗?" “这确实需要冒险……以我同苏联军事情报局和其他秘密组织打交道的经验,一旦被考察的成员变成正式人员,招聘者便不会与他有任何关系。我认为对他们来说也一样……" “你‘认为’?”安东尼皱着眉头问…… “我们目前没有任何别的方案来刺探他们的秘密,必须有人打入这家研究所……" 康拉德双眼盯着塞思: “你知道一旦进到这人的肚皮里,我们就没任何办法救你了。我们既不知道你在哪儿,也没法跟你联系……" “我知道,但必须要冒这个险……" 会议结束后,前台打电话送来一张给普雷斯顿先生的便条,这是塞思在这儿登记的假名。是蔡的便条,说20点会给他打电话。塞思看了一下表,19点56分。 等电话时,他还在想刚才向委员会成员提出的建议。此次行动非同小可,风险极大,既没有外援,也不能与外界联系,特别是他要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敌人,他甚至不了解他们的宗旨。这些人到底想得到些什么?他们在渺无人迹的深海里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在加了密码的电话中他马上听出蔡的声音,讲的是广东话: “科尔顿先生吗?" “你好,蔡。出了什么事?" “我不是单独一人……" 他的头脑里本能地出现了几个警觉信号,不是一个人?从公共场所打来的?他被人绑架了? “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塞思迅速地说,“你是不是在格伦……" “不是,不是……" 中国人好像对他的警觉感到好奇。 "……别担心,”他的语气很安静,“一切正常,我只是跟……克莱尔在一起。" 尽管是在电话里,塞思的脸还是浮现出了笑容,好像女儿已经来到他面前。他刚想问克莱尔为什么从瑞士跑到苏格兰,蔡说: “你在迈阿密好吗?" “很好,萨内斯伯里和其他人刚刚离开……" “宾馆怎么样,没问题吧?" 蔡的问题提得有点蹊跷,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惊讶地问: “没问题。为什么问这个?有人跟你说过有什么问题吗?" “是啊……" 蔡说话的方式有点跟平常不太一样,平时他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这会儿有点吞吞吐吐,回避塞思提的问题。 “你是说有人正在这家宾馆寻找我?" “有两个人……" 塞思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攥住放在桌上的袖珍手枪。他把电话夹在肩膀上,把子弹压进枪里…… “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我和克莱尔。”蔡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然后告诉他事先曾跟康拉德说过这事,而克莱尔是这次计划外旅行的始作俑者。 克莱尔是他的女儿,14岁,在瑞士读书。父亲秘密活动很忙,少有空闲时间里见她,她当然完全不知道父亲在干什么。她母亲是科尔顿住在香港时的妻子,在一次飞机失事中死了,这个悲剧把整个家庭的幸福击得粉碎。克莱尔认识卡洛琳,她们两人之间保持着没有真情实意但还过得去的关系,这女孩子很难接受父亲身边有外人存在…… “你不该把她带来的,时机不太好……" “康拉德向我保证目前没有任何危险,而且他特意派了5个人保护这家宾馆。" 蔡说的是对的,48小时之前他刚换了身份和国籍,就算他的敌人已在寻找他的足迹,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只要他不再提自己,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找到他。他到迈阿密后,只跟四人委员会打过交道,而且是个一般的商务午餐。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爸爸!" 他听出了门外克莱尔的声音,马上去开门,差点忘了腰带上还带着枪。他把枪塞进手提箱,小心锁好才去开门。 克莱尔笑着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给你一个惊喜!" “你怎么样了,亲爱的?……我可真没想到今天能看到你……" “你不高兴吗?”她用赌气的口吻问,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塞思看着她几秒钟没说话,想逗她玩,好像回答这样的问题并不重要: “当然高兴了……" 两个人大笑起来,向沙发走去,蔡在门口挥手跟他打了声招呼: “我到下面去吃点东西,需要的话叫我……" 塞思点了点头,克莱尔拍着他的肩膀: “爸爸,你在这儿干什么呀?还在做你的生意?" “是啊,亲爱的,还做我的生意。”他小声说着,转过头去吻她的脸颊。 “我要是不来的话,妈妈生日这天咱们就见不成面了……" 他已经完全忘了这一天是什么日子,其实他是有意忘记的,因为这一天并不是他妻子的生日,而是她遇难的日子。那天,她乘坐的台北至香港的航班刚刚起飞便撞向旁边的沼泽地,时速是每小时300公里,油箱里还有30吨油…… 心理学医生认为,对于克莱尔来说,她有意记住这个日期完全是对母亲的一种悼念方式,不足为奇。但塞思害怕这种思维方式是一种病态表现,他每年都希望女儿忘记这个日期,结果还是不行…… “亲爱的,今天不是妈妈的生日……" 女孩子把眼睛转开了: “我知道,但是……" “克莱尔,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妈妈的,但你得明白,这一天没有任何可纪念和庆祝的,这是我们生命中最难过的一天,我们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纪念妈妈。不要生活在痛苦与悲伤中,因为她在有生之年给我们带来的总是幸福……" 女孩在沙发上扭了扭,看起来很难过,最后轻轻地说: “现在你有了卡洛琳,你想忘了她。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想都没想就把她抱在怀里: “不是的,别这么想。卡洛琳永远代替不了妈妈,而且她也没这个想法。妈妈在我们心中永远占据同样的位置,不管在你心中还是在我心中。要相信我,没人能够改变这一点。我对卡洛琳的感情从来没有妨碍我对你母亲的思念,她永远都是我这一辈子所爱的女人,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但我们要继续生活,我坚信你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们总是沉浸在痛苦的思念里,那就说明我们也在这场飞机失事中死去了。你认为她是这么希望的吗?" 克莱尔没回答,她趴在父亲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爸爸,我爱你……"
第三章接受任务
军事秘密部门司令部 格林尼治时间23点30分 美国反间情报局的建筑毫无特色,南希·普雷德加上校在负三层的会议室坐下来时有些心神不定。她在海军内部的职位掩盖了她的真实身份,这位年轻女子其实是为军事秘密部门工作的。她的旁边是戴尔将军,美国海军总司令,正在与军事反间谍处负责人谈话。会议桌尽头站着一位海军上将和另外两位司令,跟他们在一起的一位穿着海军蓝制服的男人,正冷眼观察她,脸上毫无表情。 “这人是谁?”她问维尔纳上尉, 这位助手正把一摞材料放在桌子上。 士官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只轻轻地动了动嘴唇: “空军,皇魔行动组……" 南希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这个人,当她与对方冷峻而坚定的目光相遇时,她马上低下了头。那人站在暗中一动不动,用一种近乎非人的目光盯着年轻女子。她是第一次见到皇魔行动组的人,所有的军人,甚至包括司令与上将都对他们的活动一无所知。但五角大楼与反间局里有关他们的小道消息让人不寒而栗…… “先生们,谢谢你们不辞辛苦来此开会,我首先……" “直接说吧,上校,我们时间不多。”戴尔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 63岁的戴尔是个高个子,像个运动员,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从下巴一直到右耳,那是在北越实弹演习时被一颗榴霰打中的。他当时属于海军侦察兵骑兵连,著名的海豹特战队海豹特战队,全名为美国海军陆海空三栖特种部队,成立于1960年,是美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分别部署于世界各地。,是美国军队获得荣誉勋章最多的人…… “那好……你们都知道有场双重爆炸毁掉了我们的一艘潜水艇,海军内部的官方说法是由天然气混合物造成的一次简单事故。这是一个极为罕见的海底现象,理论上是有可能的,而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们现在知道7500米的确有人在活动。几天来,我们的专家夜以继日地工作,以便获取更多的第一手资料,因为卫星无法探测到这个深度,而派去侦察的潜水艇也没有看到任何不正常情况。要知道,这些潜水艇下潜的最大深度只有2000米……" “这就让这些婊子养的伺机躲起来了!”戴尔加了一句。 “正如您所说的这样,将军,无论如何,这有可能是欧洲某个生态组织搞的名堂。我们对他们的目的还一无所知,也不了解他们所使用的超高压技术,但是……" “上校,请允许我打断您一下,”戴尔站起来,说,“有关这一组织的‘材料’已由这位阿克斯雷先生转到我的手上,”说着,他用手示意了一下皇魔行动组的人,“此次行动需要军中秘密部门的参与,但由空军直接领导。" “这是反间局操纵的海底行动,我看不出空军与此有什么关系。" 南希·普雷德加狠狠地盯着她的上司。 “上校,我们根本不关心您对此事的看法。”皇魔行动组的人站起身,走近年轻女子说。此人身材中等,小个子,一边点烟,一边绕着会议桌走近,接着说,“听清了,我决定事情这么办,您执行就是了,没什么好争的。不要把您的观点强加于我,否则您会后悔的,我并不是说军法处置……" 不知道为什么,南希无法直视他的目光。那人就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铁了心要制服这女人。最后,普雷德加上校顺从地说: “是,先生……" “很好,”他说着走开了,“有一具身中多发子弹的尸体于欧洲时间今晨在柏林一家豪华大旅馆的房间里被发现,此人名叫布莱克·索德林顿,12年前曾在安格拉犹尼它部队当英国雇佣军,当时在万博省一个金矿地区执行一项任务时死了,从照片上看……" 他把几张照片放在桌上,在座的军人传看着,索德林顿的尸体躺在血泊中,刚刚被打死…… "……从照片上来看,尸体这么多年来好像被保护得挺好!事实上,索德林顿消失了12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类人大多数都让人相信他们已死去,很多是抢劫了金矿然后跑到南美去偷度余生。对这些人我们不感兴趣……但是这位索德林顿真的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掉了。我们从这件事开始调查他的过去,目前我们还没……" “你们并不是战无不胜的!”南希嘲讽地说,声音不是很自信。 “不对,上校,我们是战无不胜的……" 整个房间悄然无声,皇魔行动组的军官又接着说: “总之……这几个星期我们发现,索德林顿通过一个虚拟的电子信箱和几个挡风网站,同一个叫做乔基姆·纽曼的人有过接触。在德国情报局的帮助下,我们还发现这两个人之间通过几次电话。" “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向南希转过身: “这跟您没关系。纽曼负责一个所谓的生态基金会,其外部活动掩盖着一个极为重大的恐怖活动,涉及范围极广:研究、压力集团、雇佣兵。他们拥有巨款,这家研究所的组织结构极为模糊。我们认为他们很可能在进行海底活动,并与刚刚发生的美国‘俄亥俄’号潜水艇事件不无关联……" “您想让我们这些人做些什么?”将军问道。 “我们必须抓住这个纽曼,要他告诉我们他们在太平洋海底到底在干什么,他的研究所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然后,如果他真的与此事有关,我相信,我们将掌握……曾经引起天然气水合物爆发的那些‘设备’。既然反间局交给您这项任务,普雷德加上校,您就得服从我的直接领导。" “我该做些什么?”她冷冷地问,但口气已经软下来了…… “您得想办法让纽曼尽量向我们提供有关信息,说明他们那个组织的目的和资金来源,我们一旦认为时机成熟,会再次请你们出面合作。" “您的意思是……" “如果像我们所怀疑的那样,这些人在深海超高压方面拥有新技术,那么……" 大厅里的军官们静静地看着皇魔行动组的人。 "……您必须向他们内部派出一支特遣队,不管在什么地方。您要在战略上完全控制一切,你们将由此拥有一切所需的装备,之后……" “管理这些设备的人,我们拿他们怎么办?”南希问道。 “杀掉他们。”皇魔行动组的人冷冷地说,“不仅如此,普雷德加上校将是这支特遣队里的惟一军官,一旦掌握了该机构并进行清理之后,我的人将接替一切。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特遣队员都将……灭口。" “您想杀死美国士兵!”戴尔猛地一拳头击在桌上,反抗说。 “您想像不到这种发现意味着什么。掌握了超高压就等于掌握了海底无限的宝藏和人们埋在里面的一切秘密,而有些东西人类最好还是永远不要知道……" 科内利困惑地皱起眉头: “请您解释一下,什么秘密?" “请相信我,您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 “但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士兵?”戴尔又问。 “因为事关重大,除了我们以外,不该有任何人知道这样一种技术存在。" “所有的秘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阿克斯雷先生!”南希充满仇恨地说。 “我们必须做到不发生这样的事,无论以什么代价……" 这句结束语又一次威胁着全场。 “他妈的!您到底怕什么?空军在海里投放了化学武器还是怎么的?”戴尔坚持着…… “嗯……”阿克斯雷似乎有些犹豫,好像在字斟句酌,避免泄露事件中的某些真相,“深海里有些不寻常的东西,可怕得难以想象。祈祷吧,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换个人说出这样的话会面带微笑,但皇魔行动组军官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的话引起了长时间的沉默,困惑中夹杂着担忧。 “为什么不调动你们的人来完成这项任务?" 科内利又问,“你们空军拥有完全合格的特遣队员……" “我们太招眼了,如果这次任务失败,我们的人被认出来,那将引起灾难性的后果……" “对谁而言?" “对全世界而言。我们的行动组树敌太多,但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些人……我们可不是拿这项技术去对付俄国人!”他轻蔑地说,“我们只希望这一切永远不要落到别人手里,在海里生存和发展的应该永远留在海里,否则我们便没救了……" 军官们又一次陷入沉默,这人接着说: “普雷德加上校,请做好行动准备,预备两支海豹军师特遣队,随时更替。不管在地球的什么位置,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必须在13个小时之内赶到现场。我说得是否足够清楚?" 南希一言不发地点点头,皇魔行动组的人刚想走出去,突然又停了下来: “上校……不管您对我有什么看法,您必须明白这项任务的重要战略意义,这直接关系到我们人类的生存……" 年轻女子又一次严肃地点了点头。参加这次非同寻常的会议,使她结识了美国军队里最秘密的一个人,没人知道皇魔行动组到底在做哪方面的工作,只知道他们在冷战期间同空间研究或军事生态工程方面有密切关系…… “人类的生存……”这位神秘人物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令南希对深海的梦想不像从前那么有把握了。在深海里,除了水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第三章潜入深海
丽莎8号区域 “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这句话成了塞思离开巴拿马之后的口头禅。 一切始于一个加拿大网站,这个网站关注与海洋有关的生态与气候问题。塞思被一位网友“黏住”了,据说是海洋专家,劝他参加第二天在同一网站举行的一个网上模拟会议。这个会议不对外开放,塞思获得了一个密码,得以进入。对话一开始,给他提的问题就数不清,不仅仅是与环境有关的问题。在15名与会网友之中--事实上,塞思怀疑这是炒作起来的一个假面舞会,目的在于评价他这个新招聘的人--有人满足于提些一般的问题,有些人则直截了当提些与主题毫不相关的问题。当有人问他是否认为生态学是个为人类服务的武器时,他马上明白这是个圈套。如果他回答“是”,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知道对方想得到什么回答,便在键盘上敲出如下回答: “我的观点可能会让你们很多人吃惊,我认为保护生态环境与人类的福利没有什么直接关联,这两点甚至通常是背道而驰的。比方说人口的增长源于科学进步,但也导致地球的生态环境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坏…… “与人道主义义务相反,我认为生态学就是让每个人都来保护生态系统,而人类为了自己的舒适正日复一日地践踏我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 这些回答给他换来了去迈阿密的邀请,旅费全包,以便去会见“有同样观点的一组科学家”。后来的事像儿童游戏一样全规定好了:会面,新的考察,然后从佛罗里达出发去巴拿马,一直到了这条船上…… 这艘奇特的大船拥有3倍于一般船只的人员,加上15名乘客。渐渐地,他与现实世界失去了联系,船上没有电话,至少没有他能够使用的…… “海霸”号是一艘能够承载25万吨集装箱的海轮,属于奥深集团。它在海上好像已经停留了好几个小时,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船上的活动已被精心安排,各“候选人”之间的交往也限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跟船员没关系,只是这些男男女女们都各有戒心,其实每个人都极想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塞思曾在用餐时极少的几次交谈中明白,没人知道他们最终要去什么地方。这些环保极端主义分子得到许诺说,去一个秘密而极端的组织内部工作,目的是重整已遭工业社会过度开发而损坏的地球生态系统,但似乎没人真正了解达到这一目的所使用的手段,至少现在不知道,因为招聘人员一再强调工作的秘密性质,说他们一到地方便会得到更多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有人猜想可能是一个岛,一座在南太平洋上秘密建立起来的研究中心,可现在船在茫茫大海上不动了…… 突然,一个鼻音很重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是从“海霸”号上的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塞思和其他人这才明白真正的旅行刚刚开始…… “请所有的旅客都上甲板,带上你们的行李装备下船。" 船长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单调,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日常事务。 塞思拿起他的两件行李,离开了他住了4天的狭窄船舱。萨内斯伯里给他安排了一个自救或警报程序,万一他们发现意外事件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便向他报警让他出逃。如果允许上网,塞思每晚要去一个虚拟的赌城,以便了解是否有人在刺探他的身份;如果有人告知他的账户上亏空15美元,他就得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所处的不毛之地…… 塞思还应该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快寄一份关于他所去地方的详尽方位,为此,他使用了一种密码,每个数字都在轮盘上对应一个字母。赌过几天之后,四人委员便会从他那里获取足够的信息,了解基地的位置、人员情况、占地面积和具体活动。这是一个细致的工作,是让他与外部世界保持联系的惟一办法…… 他爬上船上生了锈的金属梯,穿过食堂的舷梯来到甲板。一接触到新鲜空气,他的脸马上被刺骨的冷风抽得生疼。“海霸”号目前处于咆哮的西风带,不为人所知,连商船也很少到达。这样高的纬度,又接近南极,来此地的人不是科学考察,就是取道去冰山的军事人员,极少有到南太平洋来转一圈的私人船只。而货船、油轮或客轮一般都紧贴着好望角,很少到这一狂怒的大海来…… 船头时而消失在风浪里,时而淹没在泡沫的激流中,海浪扫向空无一人的舷梯。30来米高的领航塔下面,所有的乘客都集中在船长和两位大副面前。坦纳船长是个63岁的男人,一脸浓密而漂亮的连腮胡,威严的姿势与严肃的面容使他在人们面前显得更加威严。他看了看手表,扫了众人一眼,像是老师对学生发话: “跟着我们!”他大声叫着,以盖住海浪的轰鸣声,“你们将看到的东西一定会令你们吃惊,甚至让你们害怕,但千万别他妈的在我的船上胡来!你们要是怕了,就咬紧牙关;要是有人犹豫不决,就硬着头皮上,因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我的任务是把空船送回去,乘客和货物都不能留下。所以,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拒绝下船,他现在就应该知道结局是什么!”说着,他指着怒吼的大海…… 本来相互敌视的人们现在面面相觑,目光表现得既好奇又忧虑。到底是什么会让他们害怕?他们一言不发地跟着船长和他的两位大副从一个金属阶梯往下走,进入巨大的货舱。几米之外,有十来个40英尺高的集装箱,比他们所站的位置要高出许多,向下伸入船体内部,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进了大概比甲板低10米的货舱,船长打开一个磁性门,从一个暗门进入一个集装箱。塞思明白了:这就是这艘船总是装不满的原因,船舱底下的前五六个集装箱是个伪装,实际上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并非用于海上货运。干什么用的,他马上就能知道…… 这艘船的结构已完全改造过,一般用于集装箱的船体已消失,在船的底层,金属船体被安上两个巨大的液压臂。他们进来的阶梯下有一个指挥台,4个人在几个荧光屏前面工作,其中一个跟船长低声说了几句,船长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液压臂折起来,打开了船的底部。在强烈的氖灯光下,黑色而刺骨的海水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船舱内的大缺口,但进来的只是薄薄的一层,大约十几厘米深,地球引力阻止了水过多地进入船体。这个15米长10米宽的大洞是一个金属游泳池,世界上最深的一个游泳池…… “你们现在5人一组,组成三组。”船长命令说,池内的水开始奇怪地搅动着。 应征者们皱着眉头往后退,因为没有阳光,洞里暗色的液体很可怕,与周围漆成白色的船壁及亮得耀眼的指挥仪器形成鲜明的对比,后者倒是像货船,感觉挺舒服。没人敢动,恐惧已把好奇心远远盖住了,塞思除外,他来的目的正是要摸清纽曼这个海底工程的秘密,但他远远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一个极长的烟囱状物体开始从深水里面冒出来,跟军用潜水艇的烟囱完全不同,直径约有五六米,极长,是一个银色的金属长管,其金属成分也猜不出…… “前5个人上船!”船长指挥他手下的人在船体和潜水艇之间架起舷梯。 压载舱里既没有舷窗也没有撤离系统,“一个开天辟地式的设想”,他想起普雷德加上校的话来。塞思第一批上船,仪器的入口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外面没有目前潜水艇所用的关闭装置,塞思马上就明白了原因。跟传统的潜水艇不同,这家伙永远不会再升到水面上来,不需要从外面打开门…… “请入座。”座舱里有个男人说。里面半明半暗,除了几个指示灯,还有几个电脑屏幕。 塞思钻进去,对仪器内部的构造啧啧称奇。这是个垂直的圆柱体,内部有一个梯子穿过,由于分成8层,每一层都很窄小。座椅固定在金属壁上,有条像歼击机里的安全带。仪器直径为5米,其中供人呆的地方占三分之一,其余部分应该是由一种未知的合金构成,纽曼正是以此战胜了超高压…… “我是舰长,请大家根据各自需要拴紧安全带。" 潜水器的无线电里传来一个轻松的声音……“你们现在正在我们这里俗称的‘缆车’里,这是T-10型运输器,其构成为钛、钢和银。我们要用7分钟的时间下潜到差不多海底9500米处。你们可能认为速度不够快,但这已包括靠近的时间。事实上,几秒钟之后,缆车就要用3分钟跑7000米,别忘了我们是往地球引力方向运动。我先告诉你们,下潜过程会非常难受……" “我们到底去哪儿呀?”一名女应征者对着几米上方的领航员叫起来。 “我听见您的问题了。放心,海底9200米,我们会向您解释一切。”说完他挂断通讯器,随后,入口的挡板也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潜水器悄无声息地被猛地往下吸去。座位前面有一个速度显示器,这也是这个微小而严密的座舱里的惟一装饰。 线性速度90公里/小时;深度112米…… 如果塞思没有系安全带,他肯定早就从座位上甩出去了。速度并没有降低,反而在加速…… 线性速度130公里/小时;深度575米…… “简直难以置信!”他这么想着,兴奋得忘了一切。他不再想会不会被人发觉,也不再想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这会儿他的精神完全被这场奇异的历险所吸引。缆车还在加速下沉。 线性速度234公里/小时;深度2345米…… 潜水器像火箭一样无声地往前冲,马达(马达在哪儿?)的推力把他紧贴在座位上,塞思压根不知道这里用的是什么推进器。 线性速度387公里/小时;深度5012米…… 缆车一直快速沉向深海,沉向一个人们认为根本无法到达的地方,一个无声的永久黑暗世界…… 线性速度450公里/小时;深度7994米…… 潜水艇里没人说话。塞思的同伴们估计像他一样眼睛直盯着速度显示器……突然,马达剧烈的反作用力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巨大的冲力把他压在座椅上,他几年前曾在一架歼击机里体验过这种感觉。几秒钟之内,缆车的速度从500公里/小时一直降至0,这期间他一直无法呼吸,直到完全停止。应征者们仍缄默不语,完全被下潜到未知世界的奇妙行程所征服…… 潜水器现在以每小时小于10公里的速度前行,原地转了一圈,稍稍倾斜了一下,再加速,重新垂直立起来。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极其精确,目的是把这个圆柱形潜水器放进海底中心的减压室里,像让马瑞死去的那种减压室…… “旅行结束。你们可以解开安全带,顺着阶梯下来。”领航员说。此时,一声清脆的金属声打破了他们离开“海霸”以来的无声世界…… 缆车的底部打开了,射进来一道光。旅客们一个个走下阶梯,沿着金属壁一直走向减压舱内。他们被关进一个几米长的金属管道里,一个挨一个,有人开始产生幽闭恐怖症……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拜尔基地中心。”一个凝重的声音,好像来自虚无…… 憋在减压舱里的乘客担心地看着头顶网状出口处渗出绿色的气体,慢慢渗向全舱。 “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防菌气浴,请不必担心……" “他们干吗要这么干?”一位亚裔年轻妇女叫了起来。 “你们现在是在世界上规模最大、绝无仅有的海底中心的入口处,这是人类迄今为止从未想像过的,”看不见的声音又说,“这里的深度为海下1.06万米,我们处于海沟倒数第二个平台上,在9212米断层的内部。海底深渊有300亿未知的细菌,离开潜水器进入减压舱时,我们不知道你们身上的水滴是否会成为带病因子,我们只想避免最坏的情况。这个防菌设施将消除一切可能的危险。" 新来者一言不发,被周围的新鲜事物惊得目瞪口呆。这些生态学家本以为会到一个隐蔽的、顶多秘密的基地工作。没人会想到这种场面,即便是在最稀奇古怪的梦里…… 过了一会儿,几米厚的金属门缓缓打开,让新来者通过。楼道的另一头站着路德维希·拜尔--人们以为他15年前在潜水时已经死亡。他用怪异的目光打量来人,仿佛像一位牧羊人在观察他的羊群……
第四章落入魔爪
格林瓦尔德,柯宁格萨里 格林尼治时间23点30分 乔基姆·纽曼在他乡间别墅的书房里待了近一个小时。在这座富丽堂皇的19世纪建筑中,他最喜欢这间房。这里寂静,安宁,很适合思考。分析完研究所的秘密账户,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假如他知道即将等待他的是什么,他肯定会拔腿逃到哪个藏身之处,但他不知道他的工作会引来杀身之祸。乔基姆·纽曼继续坐在他最喜欢的扶手椅上,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端着白兰地酒杯,安静地读着。酒精令他有些兴奋,他仍处在他们所获巨大利润的喜悦之中,他经手的矿藏交易三月份的利润创了历史新纪录…… 这一方面来自于全球金融市场黄金价格的上涨,但更广义地说,来…… 厨房里传来盘子摔碎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卡尔!”他高声叫了一下他的私人秘书,后者的办公室与他的书房相连。 虽然时间已晚,他的秘书一直待在别墅里。每个月里有几天,两个人都要把涉外企业的秘密账户仔细检查一遍,看看为安塔UP集团提供的资金系统运行是否有误。这几天,他们通常要工作到黎明时分,然后睡几个小时,再继续分析…… 索德林顿的死令他十分烦恼,他得重新组织一个行动小组,非常紧急……这个斯特菲·容曼被不知道什么人给保护起来了。这一细节比布莱克的失败更要令他不快,布莱克是个职业杀手,如果连他都被这女子的保护者击败了,想必保护她的人十分厉害。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动机?这一问题都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好在托曼已向他保证,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问题,他本人不会上来,但他会在陆地上组织一个行动小组,找到并杀掉这傻小妞。这个小组还会抓获杀害索德林顿的凶手,并把他带到海底进行审问,以便让路德维希·拜尔了解到底是谁在追踪他…… 他站起身走向秘书的办公室,心想,不管怎么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正在进行的计划。安塔UP及其生产车间一年来正慢慢拆毁,并在海底基地几公里处重建……不久以后,基地将产出保护与扩展所需要的材料,不再需要从陆地上运去任何东西。到时即使有人知道了拜尔的计划,要想阻拦也太晚了,不管是五角大楼还是克里姆林宫……他们没有任何一艘潜艇能接近路德维希·拜尔所建立的基地,更不用说摧毁了!他可是深海的主人,是那里无与伦比的国王…… “卡尔,你听没听见……" 办公室没人,秘书可能在楼下喝咖啡,或没准正在勾引新来的厨娘,纽曼想,可卡尔办公桌前的椅子倒了,这个细节虽没什么了不起,还是引起了德国人的警觉。 他转身穿过被书和材料压得快要倒塌的书架,迅速进入自己的书房,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拿出手枪和旁边一摞白纸下面的子弹夹,拉开枪闩,看看枪筒里9毫米的子弹,扣上保险,插在皮带中。 他在楼下还是找不到任何人,按说3个佣人都住在别墅里。他大步下楼,现在有点看出苗头来了,情况有些不妙…… “于尔根?克劳斯?”他到了一层就大声叫着,然后走向厨房。 没人回答,悄无声息…… “有人听见我讲话吗?回……" 他在地上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腿,没准就是卡尔特别喜欢的那个厨娘。他离尸体十几米远,掏出手枪迅速转了个身,以为身边会有好几个杀手,但还是没人…… 他的呼吸突然间快了起来,他把手枪放在胸前,眼睛扫向四周。进入厨房里时,他才看见那女人的尸体。她躺在地砖上,眼睛还睁着,四周是碗碟的碎片和一摊血,一条血线已在她张开的嘴和脖子之间开始发干。 他又迅速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从背后来一下子。从入口通向厨房的长走廊里也是空无一人…… 他越过尸体,希望是有人私闯民宅,完事就跑了,但再看看那具尸体和伤口,这个假设马上就不成立了。流浪汉不会使用机关枪,而且纽曼也没听到任何枪声,小偷不会用消音器,而且别墅里的警报系统需要极精密的仪器才能让它失灵…… 他猛地打开车库门,准备向一切动的东西开枪。假如有人藏身在此,他想,那他就死定了。 结果他在里面发现的,是卡尔和克劳斯。秘书的左半边脸已完全打掉了,显然子弹是从他脑后或右太阳穴打来的,看不见子弹进入点,他的头浸在一摊黏糊糊的血里面。他以一种异常奇特的姿势躺在地上,像一个木偶被卷在一个特小的包裹里,而且还脱臼了…… 纽曼看了一眼他的秘书和朋友,大滴的汗珠从他的前额滴下来,车库的阴暗光线更给人以一种不祥的感觉。卡尔半睁的眼睛好像在看着黑暗,也好像在盯着乔基姆·纽曼…… 管家克劳斯是被人拖到这里的,他肯定在门口就被打死了,因为一条长长的血迹指明了尸体的来处,他像厨娘一样被打得千疮百孔。杀手可能不想被人发现,但纽曼在一层的出现想必是搅乱了他们的恐怖计划。现在这些人可能就在附近,旁边的房间里或楼上…… 乔基姆·纽曼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尸体,没注意厨房。他没看见有个人正站在楼道口,举着一把奇特的枪,一枪打中了纽曼的左肩膀,小箭镖打进了三角肌,并在一秒钟内释放出上千瓦的电流,把他击倒了。路德维希·拜尔的得力助手沉重地倒在地上,4个男人迅速靠近,施行麻醉后带走了他…… 乔基姆第一次醒来是在一辆小轿车里,车窗都关死了,车正在3号高速路上向斯图加特高速行驶。他随后又被电极震昏,这些神秘的绑架者又给他打了一剂麻醉药…… 几个小时以后,他昏昏沉沉地被刺骨的寒风激醒,绑架者正把他带到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基地。纽曼又昏睡了过去。皇魔行动组的人以外交护送为名,把他弄到美国空军的一架飞机里。飞机几分钟后起飞,30分钟后离开了德国境内。纽曼彻底完蛋了…… 他第二天才慢慢醒过来,离开别墅后,他经历了12个半小时的旅程,一直来到亚利桑那州皇魔行动组的总部地下。乔基姆·纽曼从此不再是生态世界的教皇,不再出席头面人物的酒宴,也不再被整整一代德国青年所崇拜了。自从在居所受到电击后,按监狱看守的说法,他就成为一个“待处理的客人”,像所有在他之前来的“客人”一样,他得坦白才能求得一死…… 纽曼无意识地咕哝着,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狭窄的四壁与白色的瓷砖。刺眼的氖灯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而被电击过、还在疼痛的肩膀慢慢地让他回到了现实。他看着眼前的墙,墙上有面玻璃,他猜想不是镜子。右边是一扇白色金属门,既没把手也看不见锁孔,好让犯人感觉到他们不是被单纯地关了起来,而是活活地与世隔绝。由于身体里残留的麻醉剂在起作用,他又昏睡了过去…… “阿克斯雷先生让我全权听命于您,并协助您审讯纽曼先生。您还想了解什么,上校?" 一个男人站在南希·普雷德加面前,正以绝对的冷血姿态等着上司的命令。这年轻人不到30岁,剃着光头,名字无关紧要,南希根本不认识他。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年轻女子面前等着她发号施令,完完全全是皇魔行动组出产的优秀产品,而这种优秀足以令人发抖…… “上校,我已经研究过这个人的背景了。”他以特别平静的口吻说道,像是外科医生手术前观察病人的片子。 “您得出了什么结论?" “他的个性好像……极端强硬。我想我们会失去他,假如我们使用的方法太过……" 他抬起眼睛,好像在观察天花板,然后目光重新对准南希。整个过程中,他的腿、身子和双臂一动不动,似乎他就生活在“立正”姿势中,年轻的女上校这么想。 "……在他身上施加太多暴力的话。”他继续说。 “那么,您认为应该采用什么方法呢?”她问。 “我建议采用剥夺睡眠或者精神空虚法。" 这会儿他又像年轻医生在给病人开药方。 普雷德加上校艰难地吞咽着,知道这个精神空虚法意味着什么。她最厌烦审讯,而由她负责的这次审讯又那么难对付,无论如何她必须完成任务,况且事情到此还没完…… 这项任务一定得一丝不苟地圆满完成,她还记得皇魔行动组负责人在会议上所说的话:“关系到我们人类的生存……" 普雷德加上校知道这样一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她最后点点头说: “好,就用精神空虚法。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开始。" 她走开时,他还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直到南希身后的门关上为止。
第四章基地中心
丽莎8号区域,水深:9200米 格林尼治时间23点45分 “非常高兴在我们的中心接待你们,请将这里当做是你们的新家。”拜尔对刚从防菌室里出来的新来者说道。 他手臂一挥,指着偌大的走廊。进入潜水艇之前要通过的减压室一溜望不到头。 “这里是登陆室……我们拥有258艘潜水器,用于运输、挖掘、钻孔、起重及地球物理监测,另外还有卫兵保证工程方面的安全。你们会在这个新世界里看到你们以往从不敢想像的新型高科技,我们是15年前下潜到这个神秘莫测的世界里来的,这里的压力可以碾碎我们所认知的一切东西,我们不得不迅速适应,以便生存下来,随后,我们在各科学领域里都有惊人的发现。" 科尔顿想,这么说,中心是15年前成立的,足以成为当前气候不正常的原因,但他也不得不佩服拜尔的工作。这地方简直就是未来世界:一切都完美无缺,安排得精确到毫米,十分和谐。作为内部金属“构架”的银色合金漂亮得令人陶醉,好像中心是由一枚巨大的钻石雕刻而成。 信息化的减压室外部有一个控制压力和防菌操纵台。 "……然而你们在这里所看到的技术还不是最主要的,这些只是副产品。我明白你们最想知道的,是这个终极计划是如何生成的,你们正是因此才离开人类世界来到此地的。这个计划,朋友们,进展很快。人类已把地球变成了一个日益扩大的垃圾场,整个星球的生态平衡已遭到严重的破坏。最不可思议的是,似乎没有人意识到我们离世界饱和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们把核废物与燃料释放到大气和大海里,我们使海洋的生物越来越贫瘠,而它们必须喂饱我们不断增长的人口……" 他的声调既平静又安详,然而在他的嗓音里可以听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决心…… “在这个秘密中心,在世界上最险恶的海洋深处,我们决定改变这一事实。造成地球上财富逐渐减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口过多……" 经历了刚才奇妙的旅行,科尔顿现在才慢慢认清了现实。而拜尔演说的后半部分更让他意识到这一现实的可怕…… "……为了能够更好地享受我们的宇宙,人们不该再把科学当做是一种获收权力的工具,对自然进行狂妄自大的开发。人类应保持谦逊,永远不要超越生态系统所规定的活动范围。然而今天的情况是,人类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角色,根据某种地理分布,他们以为可以决定某些物种在地球上生存。他们还自己制定了发展规模,几代人受益之后,这个星球上的一切生物就将遭到灭绝。我还要说,核电设施及其产生的核废料,他们明明知道它们会在几千年之后污染我们的含水层……" 拜尔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自从他们到这儿以后他就一直没动过,而他演讲的声音一直单调而缓慢。人群中还没人提任何问题,这使欢迎致辞变得像一次战前动员令…… “正如你们所知,我们正在筹备一个让人类恢复原位的大行动。大冰期造成了恐龙的整体灭绝,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工作肯定不会让人类遭到同样的劫难,但人口的减少足以使我们星球上的各种生命得以智慧地延续下去……" 人群中弥漫着一种滞重的安静,科尔顿没法知道他的同行们脸上的表情是惧怕还是狂喜。拜尔身后,两名穿深蓝色制服的男人走进登陆室。 “然而你们所不知道的,是我们如何才能达到这一目标……”老头儿接着说。 “先生……”托曼走近他的上司,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便径自走开了。拜尔思考了片刻,然后又把目光盯住面前新来的人。 “女士们先生们,我不得不先离开你们了,但我会很高兴在近期单独接见你们当中的任何人。这里贝克女士可以做你们的向导,如有问题请直接向她提问。”他指着身边一名30来岁的年轻女士…… 漂亮的罗拉·贝克有一头褐色头发,中等身材,一头齐耳式短发,显得挺严厉,而她眼中透出的狡黠又似乎否认了这一点。 “我叫罗拉,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各自的房间……" “请问……你们的潜水艇都跑得这么快吗?”跟塞思一起来的一个男人发问。 “您是……?”她调皮地问。 “噢,对不起……我叫凯文·迈克·格里戈,普林斯顿大学的水文生物学家,我的工作是通过高温嗜热菌进行化能合成……" 高温嗜热菌这种微小的生命形式在科学领域里还是个谜,它们生活在海底4000米300℃的水温里。发现它们的存在就已经给未来的科学带来了了不起的希望。它们能够合成一种酶,可在高温下摧毁排出的硫。这方面的研究正方兴未艾,比如可以研制成一种前所未有的过滤物,用于厨房的烟囱。就是这样一个仍处于胚胎状态的市场现在已经有上亿美元的投资了,而所有的生物技术企业都试图抢占这一市场。 “好的……我们的潜水艇得益于一种水上推进系统,所以跑得快。我没法给您解释细节,但潜水艇驾驶员会给您满意的解释……" “这些玩意儿每小时跑500公里!”迈克·格里戈跟周围的人说,好像这些人根本没跟他一起旅行一样。 “是啊,”年轻女子接着说,“我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我们的截击艇,即A-2,可以超越声障……" 水文生物学家这会儿不知如何作答。 “是……军用潜水艇吗?”离他们不远的塞思问。 “您是……”她像刚才问迈克·格里戈一样问他…… “迪安·罗伯茨,水文地质学家……" “请不要误会,这样我们可以更快地认识,不是吗?" 他点点头,以为这年轻女人正在逃避他的提问,但她马上就接着说: “是的,它们的任务是保卫中心,但老实说没什么用武之地,平时也就用于进行新的推进器或合金在高速下的耐压测试。使用这些仪器的驾驶员都是开过歼击机的飞行员,可惜的是,在水下开一艘时速为1500公里的A-2截击艇比在空中开飞机作战要复杂得多。我们一共有十五六名的飞行员,但自从使用这一最新式截击艇以来,有6名飞行员在执行超音速飞行时失去了生命……" “怎么回事?"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如果上面的人使用我们的合金,那么歼击机就能以8马赫的航速飞行。你们知道目前美国空军使用的金属机壳只能飞22马赫,是不是?" 科尔顿又点了点头,同时观察他们走过的每一间房。建筑物都很完美…… “也就是说,我们的合金在水下可以跑2马赫,同等摩擦系数下,相当于空中的8马赫……" “那么他们跟谁打仗呢?" “没人打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潜到我们现在所处的深度。假如有这种事发生,我们当然得……" “你们使用什么武器?”迈克·格里戈像孩子一样兴奋地问。 "A-2上备有鱼雷,比大型核潜水艇上的鱼雷要快无数倍。我们的鱼雷时速为800公里以上,从不错过目标。有手动的方式,可以一直击中所瞄准的目标;有声控方式,可以跟踪潜水艇所发出的音频波段……您是不是只对我们的武器感兴趣呢?迈克·格里戈先生?" 一头红鬈发的小个子学者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罗拉把手放在他肩上,宽容地说: “没关系,所有的人一开始都这样……" “这个基地的总面积有多大?”刚才那位在防菌室里提抗议的年轻女子问道。 这位25岁左右的漂亮女子是个欧亚混血儿,她同科尔顿与迈克·格里戈一样自报家门。她叫萨拉·李,在加州的蒙特雷海洋地质研究所工作,也是水文生物学家。罗拉马上就回答了她的提问: “我们的中心一共有125公顷,还不算水中存放潜水器的厂房。有同等面积的5层楼,第五层是拜尔先生的住房、操纵指挥台、安全服务处以及操纵整个中心的电脑服务控制,第四层是我们所有工作人员的住房以及食堂和咖啡厅,第三层是在第五层监控下的指挥控制中心。" “这个……指挥控制中心是干什么用的?”加州来的年轻女子问道。 “主要负责调度外面的操作并组织各种服务项目,如救援、机械、电力、信号弹、地质、水文物理等。这些不同的服务部门在指挥控制中心都有代表,负责给350公里外在断谷工作的人随时提供援助……" “为什么我们离工作地点这么远?" “请相信我,您不会愿意离断谷那么近的……那里每6个小时就会有一次地震,岩浆流得到处都是……" 萨拉·李不再说话,罗拉·贝克接着解释: “第三层还有几位计划主管的办公室,这些人也可以与中心直接联系。我们还在这里安排了理论物理研究中心,流体动力学与机械物理学……第二层是电力转换系统,大功率压缩机提供我们所需要的氧气。第一层是修理厂房,用于基地潜水器与各种磨损仪器的修理,还有登陆室与垃圾回收处理处。" “有没有地窖?”迈克·格里戈开玩笑地问……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这里所消费的海洋产品都来自地下,也就是说丰富的热量。都是从低压环境下生长的浮游生物中获得的,这是水面上所没有的。为了减轻海洋环境的压力,我们培植了足够的浮游生物和海藻来供应基地,其实海水是极为丰富的。别忘了,海面上死去的所有生物都会沉到海底……" “好吃吗?" “说真的,不好吃!”她笑着说,“但可以适应,恐怕我们这里美食不怎么样。”年轻女郎开着玩笑,把这群人引到另一个过道里。 “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这个中心里吗?" “我们还有3个分散的实验室,在几公里以外。" “面积有多大?”塞思问道,这时大家正走进一个巨大的电梯里,四壁为银色,与整个中心的颜色一样。 “一共有20多公顷……" “为什么在中心以外?" “我们在这些实验室里放进去一些‘热’微粒,在生物语言里,这指的是细菌和微生物,让它们生活在岩石和海水里,那里可不是我们随便能去的地方,千万不要忘记这点……正像拜尔先生刚才向你们解释的,我们这个基地周围存在着上亿多个病原菌……" “那这些实验室都做些什么?”欧亚混血儿害羞地问道。 “地质、海洋生物和生物化学实验。水文物理组在基地中心内部,他们的工作仅限于理论……" “生物化学?”科尔顿重复道。 “对,我们已经发展了新的药理学知识。比如说,你们肯定知道摄自鲨鱼肝脏的一种物质,在得克萨斯州证明对癌症有疗效的药?" “我不知道……”迈克·格里戈回答。 这类知识已大大超出了他的研究范围。 “癌细胞为了生存,会向其他血管发送一些荷尔蒙信息,以便繁殖。你们一定知道肿瘤要大量消耗氧气,需要大量的血液循环才能生存……而这种物质是由鲨鱼的肝脏所分泌的一种荷尔蒙,它可以抑制肿瘤周围的血管反应,肿瘤会因营养不良而消失。圣安东尼奥的一家医院已经在30多名病人身上做了实验,可惜,只能同时使用其他几项大剂量化疗才能起作用……" “你们又怎么做的呢?" “我们在7000米深海下的几种海绵状生物中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是不是有点像毛发克拉敏?”塞思问那年轻女人,后者有点惊讶于一个地质学家怎么会在医药方面有这样深的知识。 毛发克拉敏是一种在好几种海绵体里生长的物质,使用一定剂量可摧毁癌细胞,然而它的副作用太强,根本无法应用于临床…… “对,是有点像这种东西……只是对人类的健康不会造成危害。原理是一样的,但深海里的有些海绵体能抑制自身的一些蛋白质,从而自我调节荷尔蒙效应……"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发呆的听众,又笑着说: “还有许多事情会令你们吃惊,比如我们刚刚改进的T-22,是从鲎里提炼出来的血清,到目前为止,它是惟一可以保护被HIV病毒包围的Cd8细胞膜。" “这可不是你们的发明,好几个实验室都在做这方面的工作。”科尔顿说着观察年轻女子的反应。 “我知道。可这些实验室还没想出办法来控制T-22的副作用,然而鲎适合超高压环境生活,是一种活化石。我们这儿拥有一个巨大的自然养殖场,我们的生物学家已研制成一种叫做T-23的产品,不是开玩笑!人体完全可以适应得了。" “完全成功了吗?" “差不多,血混合物里含有氮,在800个大气压下完全稳定。我们知道与潜水员所遇到的问题相反,即当我们把这个T-23用于正常气压之下时,氮会改变属性并对血液的结构造成紊乱。我们已在一些动物身上作了实验,同鲎不同的是,它们永远不会离开深海……" 科尔顿完全被这些难以尽数的科学发现所迷倒,他可以这样好几个小时连续听这年轻女子讲述。迈克·格里戈也对这个难以置信的基地中心提出了很多问题。 “你们使用的电是从哪儿来的?”迈克·格里戈问。 罗拉微微一笑,向他转过身来: “全靠电池……" 看到对方快要晕倒的样子,她的脸上闪过一笑,科尔顿觉得可爱极了…… “我开玩笑的!这个基地是由锂来作为能源的,就像您在市场上买到的高能电池。当然,这里的使用量很大……" “那锂又从哪儿来?" “不是从哪儿来,就地取材。您知不知道海水里拥有难以想像的财富与能量?" “您……”迈克·格里戈嘟囔着,“您是说从海水里把锂提取出来?" 看到这位英国人惊愕的样子,科尔顿差点要扶他一把,怕他晕倒。罗拉发现了,当她遇到塞思的目光时,她向他莫测高深地笑了笑。 “你们是怎么做的?" “没什么特别的。20世纪30年代初,盟军曾向德国人索要难以计量的黄金,而德国早就没有了,政府便把任务交给弗里茨·法伯,上个世纪南太平洋一位伟大的学者……这位专家曾在几年前成功地在大气中滤出氮,转化成爆炸物……这回他得在海水里提炼出金子。法伯教授差一点就成功了,假如当时他有一部电子扫描显微镜,他就可以把德国变成一个富得……" “那我就不会在这儿了!”一位40来岁的男人害羞地说。大卫·斯坦伯格,麻省理工学院的水文物理学家……他中等身材,乱蓬蓬的褐色头发,醉心于数字与演习。他先害羞地笑笑,然后说: “别在意,请继续……" 罗拉笑笑,接着说: “我们可不是希特勒的崇拜者,观点相差十万八千里。我只想提醒你们,从海水里提取稀有金属,上个世纪就已经由科学家们着手进行了,并在1930年差点成功……而且今天的日本人已经从海水里提炼出了锂,我们只是发展了他们的技术……" “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 “我们采用海洋中的锰结核,在这种石头上用激光钻几千个孔,孔径与锂原子的大小分毫不差,然后再利用化学反应把它们吸引到锰结核上来,锂就留在预先留好的洞眼里了……" “京都也是这么干的,”斯坦伯格说,“太迷人了,我能不能……跟有关研究人员谈论一下这事?" “当然可以,教授。如果您愿意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 “你们也提炼出黄金了吗?”科尔顿用天真的口吻问道。 他又想到了那家向“安塔”提供资金来源的贵重金属交易企业。一切都清楚了,这个中心在海洋提取物的买卖中繁荣起来,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藏……年轻女人停顿了一下,似乎这个问题超过了由基地头目们暗地里规定的范围…… “您想抢劫吗?”她开玩笑的口气不那么热情。 他冲她笑笑,这时他们已到了第四层私人住处。科尔顿不再说话,罗拉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也是她的任务之一……
第四章不攻自破
丽莎8号区域,水深:9200米 基地中心第四层,格林尼治时间2点34分 塞思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并不是基地里惟一还有理智的人。15分钟以来,他一直呆在给他安排的套间里,刚才的不慎好像引起了那位可爱的罗拉对他的关注,他扫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十几页材料,深蓝色封皮上只写着迪安·罗伯茨几个字,这是他进入基地使用的假名。 材料的内容简直令人震惊,是路德维希·拜尔的“计划”细节。罪恶而疯狂……塞思看完后有点慌了神的感觉,好像自己被关进了一所凶险的疯人院里。这恐惧既来自拜尔的计划,也来自周围350名男人和女人,这些人看起来似乎已失去了一切理智。 拜尔坚信不疑他关于人口过度的理论,想通过制造一个大灾难、打破地球气候平衡来解决人类面临的各种问题。就像他在报告中带有遗憾的口吻所指出的那样,人类不是生活在突然到来的冰期中,就是生活在全球过热的气候中……赞同他的理论的地理科学家与专家们严肃地预报说,平均气温将下降40度,并伴有各种严重的气候反常现象,10年之内会引起五分之四人口的死亡,“主要是那些没有适当的社会技术结构的民族……”报告用有分寸的语气这样写道,这使科尔顿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憎恶感。总之,非洲、拉丁美洲和亚洲首当其冲,最先受到这个致命计划的冲击。 就在此时,大卫·斯坦伯格来敲他的门,请求进来,塞思明白不是他一个人感到了这一点。斯坦伯格像他一样,被刚刚读到的东西吓得发抖…… “来之前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些!”他悄悄地抗议,坐在床边翻动科尔顿的材料,“跟我房间里的一样……" “您来之前听到些什么?" “说是经费无限,在地球物理方面做些研究,这方面我已经干过很多年了。他们让我到一个说是由生态学家组织创立了几十年的秘密的研究中心工作,目的是在适当的时候隆重推出他们的科学观点!" “什么科学观点?" “污染与消费尺度的彻底改变……我绝对相信我们得改变目前的生活方式。由于我们加诸地球各方面的负担,它的确不会再持续很久了,可我们怎么也不能因此就毁掉50亿人口来解决问题……假如当时有人这么对我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一切简直太荒谬了,他们永远不可能得逞……对了!我得亲自跟他们说说我的想法!您陪我一起去吗?”他站起身说。 “不行,您不能去……" 塞思拉住他的手臂,但大卫·斯坦伯格挣脱了,他打开房门,只简单地说: “都是些科学家,就算抛开道德层面,他们的计划中也还有些物理和数学方面的误差,他们一定得听我的!" 斯坦伯格说完就走了。 事实上,塞思认为,里面的错误很多。拜尔想改变深海海流的轨迹,为了做到这一点,15年以来,这个疯狂的亿万富翁竭尽全力开凿出了几条巨大的渠道,让海流顺着他所开凿的通道流去,甚至停流几年。他希望改变海流原先的方法轨迹,阻止它自然回升到北太平洋海面,为此,他让这股海流在到达目的地2000公里之前,改变方向,流向中央海岭。现在,它已离开最初的轨迹,流入中央海岭这个巨大山脉的峡谷里了。 鉴于这条海流的速度极为缓慢,即每秒钟10厘米,它将用几十年的时间重返轨道,其间将中止调节全球气候的作用。科尔顿想:“一个真正的气象学哈米吉多顿大战指《圣经》所预言的世界末日的决战,届时上帝为了拯救他自己的百姓,将以超自然的能力介入人类历史最后的战役。……”这荒唐的做法直接造成了近期气候的反常,不仅对人类的生存造成影响,而且也对整个地球的生物造成威胁…… 尽管拜尔十几年以来成功地进行了此类反自然、反常理的实验,但他对这股海流的新轨迹已失去控制。当初只是简单地把这条海底河流“下潜”到峡谷里,使之离开原先的轨迹,现在要给它找回重返河道的出路难而又难…… 15年前,拜尔用粗糙的技术与设备,将隘口炸沉,阻止了深海海流的河道,把海流引向中央海岭的断谷,从而引起了南极附近海底的大塌方。海流就是在这儿,流过中央海岭的岩石狭道……断谷像一条水渠,把这条活水流引到一个未知的去向。拜尔计划在引导十几公里海流以后,再让它重新引回到原来的轨迹中。这个德国人想让这股海流在十几年之内不再上溯到北太平洋的冷水海域里,如此,气候的变化就会消灭“多余”(这是报告里使用的字眼)的人口, 然后尽快恢复正常。然而就在这个短短的时间里,欧洲气温将达到零下40度,热带森林将结冰,庄稼将颗粒无收。 继之而来的是大饥荒,自然而然减少人口。大约一个世纪之后,气温将慢慢回升,地球上将只剩几亿人口。这个数量是地球上的生物轻轻松松就能养活得了的,不再像今天这样无政府地自由繁衍人口。 然而所有这一切忽略了一个细节,即摧毁从来就是一个极易实现的梦想,而重建…… 拜尔已经易如反掌地毁掉了海流原来的踪迹,这正是保证地球气候稳定的重要因素。要做到这一点,他只需几吨炸药和一些可遥控的机器人。而重建渠道,让海流重返河道,则是一项异乎寻常的大挑战……几乎不可能。 这个法西斯生态学家想在中央海岭建立一条水渠,使海流在离开20多公里后再回到原来的河道上,这其实是让海流绕道“迂回”,增加了50多公里的行程。这虽是个微不足道的距离,然而……要知道这条海流每秒流速为10厘米,它的流量将在未来15年当中受到很大的影响。 可惜事与愿违,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拜尔打算炸掉山的一角,以便把海流引出断谷,然而他出色的计算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即他要炸掉的山,其矿石结构是基地的炸药制造者们完全不熟悉的,尽管他们曾在世界各地的矿山与采石场工作过十几年,比任何人都了解和会使用炸药……这一地区深海里的火山岩石极为坚硬,用一般的炸药根本无法使之解体。 因此必须在断谷壁上钻孔,尽量把炸药放到最深处……可惜近6年来的努力均告彻底失败,他们的仪器与人员消失在海底的岩浆喷发中,或者由于无时不发生的地震而活活闷死在他们的潜水器中,有的更惨…… 他们所设置的爆炸造成了经常性的大量岩浆流,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扩散。岩浆堵塞了他们打通的隧道,把工作人员永久地监禁在里面……这些非喷发性岩浆一旦与冷水接触,便立时冻结,就像往水杯里注胶。有些人被困在这样的岩浆冻流棺木中时仍通过无线电呼叫基地中心,20个小时以后才窒息…… 然而,即使他们使用上百吨的炸药,中央海岭的南面山壁仍坚如磐石…… 与此同时,格陵兰海流继续往北,每秒钟都在远离它原来的路线。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一迷途,哪怕是炸药…… 塞思不想找办法解决海流回归问题,而是想找出问题的实质所在:他面前的男人既不要钱,也不要权,更不要荣誉,只想以威慑的方式来摧毁人类世界,借口是热爱我们的星球。可仔细想一想,这也不算是借口,应该是一个深深的理念,他要用自己无与伦比的才干在深渊里建立起独一无二的王国。然而海洋与大自然战胜了他这些有关深海海流的荒诞想法:拜尔这一仗打败了,他对此毫无意识,这就把整个人类连带进去了…… 另外,他当初是如何设想成功实现这样一个疯狂的计划的呢?尽管他在超高压技术方面有过人的本领,使350名高科技人员在一个连海底观潜器都达不到的地方生活和工作,可他最终还是忽略了许多变化。科尔顿收到的报告详细解释了在第二条渠道建成之后,比重更大的冷水将把海流引向一个深谷的底部,然后便回到它原先的轨道上。 但是,指望以流体的动力运行12公里,通过的又是一个非线性的表面,一个时常受到火山喷发和地震影响的地表,这在科学上无论如何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地面的坑洼不平及岩浆的流动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变数,能够破坏最精确的计算…… 总之,路德维希·拜尔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把格陵兰海流放到中央海岭的断谷里,进入根本无法摧毁的火山岩石掩体内部,他就完全失去了对这一计划的控制。而要把海流拉回原先的轨道,这一不切实际的计算正好说明他没有能力修复已经被毁的东西。 科尔顿必须干掉拜尔。“然后,”他想,“恢复被这个魔鬼所干预的海流,只能靠大自然或上帝来帮助我们了……"
第四章擅自离境
丽莎8号区域,水深:9200米 格林尼治时间8点整 塞思在研究人员的食堂里大口喝着咖啡,一边翻看当天的工作指令单。像基地的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四壁也是银色的发亮金属,使这食堂看起来有点像宇宙飞船。地面也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材料。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基地设计人员一定是高度遵循物理学的基本原理,知道铆合起来的模板要比一块整板所承受的压力要小得多。焊接或交合点会产生“不稳定区域”,每平方厘米至少要承受上百万吨的压力。基地的每一层都由巨大的整体合金板搭建,以最大限度地承受超高压。 迪安·罗伯茨教授:地质学研究中心,格林尼治时间8点30分,8226-71号项目。 塞思把工作指令单揣进口袋,走出食堂,上了电梯。过了一会儿,他进入了登陆室。 基地建在一个山坳中,以钛金属柱支撑,以防坍塌。军队的常规工具无法从海面发现基地的存在,连用于测量海洋弯曲度以制作海底地形图的激光卫星也监测不到,人们一般认为水面是平展的,其实它因海底的山峦和沟壑的形状而凸凹不平。激光卫星根据地球吸引力的原理而设计,是第一部能画出海洋整体地形图的仪器,而且没有误差…… 就是这么了不起的发明也无法探测出拜尔的基地中心。疯狂的亿万富翁像一头海鳝隐藏在海底岩石中,藏匿在沉重的水域里,一切下潜到此地的东西都会被它碾得粉身碎骨…… 塞思进入28号减压舱,关上身后的钛金属门。他们到达的第一天就学会了使用好几种运输器,科尔顿属于科学组,因此他必须学会自己开运输器到达指定的实验室。由于这些实验室处于基地几公里以外的“水中央”,能驾驶运输器便是必要的技能。奇怪的是,在新来的人里面,似乎没人害怕开潜水器。想起其他人,有件事令他有点不安。那位天真的大卫·斯坦伯格被“送上去”了,他们是这么听说的,罗拉·贝克曾在当晚就召集所有的人,也就是那个悲剧人物见到塞思后的几个小时,微笑地告诉他们说大卫患了幽闭恐惧症,上司决定把他送回地面。科尔顿明白这位学者其实已经死去,死于他的率直…… 他进入一艘T-1运输器里,那是潜水运输器里最小的一种。他打开电源,查看启动检查表,没有这东西他没法解除气密减压,然后再运转自动关闭门。他面前的液晶显示屏很像尼克·阿里森使用过的那种,他看见了深海里月光下的景色。仪表盘极为简单,上面有一个像飞机上用于调整功率的手柄,另一个手柄用于控制方向。这种运输器也可以达到时速300公里以上,但由科学家来操作又不一样了。为了避免一切意外情况,他们把速度限制在每小时65公里。要想使用最快速度,需要计算机控制中心进行重新配置,这个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服务器,控制所有的潜水器和减压室。 运输器无声地出发了,塞思推动气体手柄,以达到允许的最高速度。他在海洋一望无际的高原所形成的巨大山谷里“飞翔”,渐渐接近几公里以外的山梁分支。他看看手表,决定用几分钟时间离开行动路线。他把手柄扳向自己,异常灵敏的潜水器马上就升了起来,感觉妙极了,像是乘飞机,但比飞机更加轻柔而飘逸…… 现在他离山峦不远了,面前掠过黑暗的群山和荒凉的阿尔法二号山脉,这是由基地中心的绘图人员所命名的。他在山顶百十来米的上面飞行,可以像在真正的舷窗里一样看到陡峭的山峰和岩壁,同地面上的景色差不多,只是上面寸草不生…… 他突然转向去海底,想看看两公里宽的山后漆黑的断层。这里水深9110米,有一座骇人的绝壁,大约有一公里半,深沟有点像台阶,基地坐落在最后一个台阶上。1500米以下的黑色冰水几乎没有生命的迹象,这种深度似乎没什么可怕的,但看到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海渊,张开地狱般的大口,塞思还是有些恐惧,隐约有点不适…… “您已离开了安全警界区,立刻回实验室!”无线电里有个声音向他发出指令,同时有一部细长的比T-1稍大一点的运输器停在他十几米处。 这是艘截击艇,型号A-2……尽管罗拉·贝克在她的所谓演讲中曾提到过,塞思和新来的人都还从来没见到过这类仪器。至于驾驶员,好像根本就没有。 这仪器长约7米,其形状与左轮手枪的弹头一模一样,只是有些细长。在它近乎完美的流线体上仅有一点扭曲,即两个小密封舱,每一个像灭火器一般大小,位于仪器的后部。塞思估计是推进器,它们会发出一股有力的水流。“声纳视窗”已把这一过程录制在它的图像里,A-2稍有轻微的偏斜,液晶显示屏上便显示出一条灰色痕迹,那是海水突然通过了涡轮机。 “服从命令!您已越出了允许范围。”驾驶员威严地命令他停下来,防止相撞。 塞思重新戴上离开轨道以后便摘去的无线电耳机,对着话筒说: “对不起,我只想转一圈再去……" “立即停止!基地建在结实的土地上,远离火山和地震。再走远一点您就有可能被岩浆吞没或被四散的岩石所埋没。停在安全线内。" 他只好调头,并观察A-2在他右边如何行动。塞思离开了深沟旁的山峦,当他回到基地对面的海底山谷时,A-2突然加速,一溜烟没了影,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还没来得及看见什么,他的T-1就强烈地振动起来。在他上方,两艘截击艇像深海黑暗中打出的子弹,刚飞过去…… 塞思试图估摸出他们的时速,至少得有1500公里,他想着,但根本无法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在这个比地球表面或天体空间更险恶的三维空间里,路德维希·拜尔居然成功地实现了超音速运行。塞思一想到这魔鬼在陆地上能够掌控的权力便感到透心凉,正像罗拉·贝克所说的那样:2马赫的潜水艇“飞行”起来,相当于在陆地上的8马赫…… 拜尔愿意的话,可以建造一支比俄国或美国最好的歼击机还要快4倍的空军大队,幸亏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但当塞思与四人委员会的朋友们试图摧毁他,或把他逼上绝路时,他会怎样反应呢?他难道不会利用他手中掌握的强大技术来达到他的最终目的吗? 过了一会儿,他进入地质实验室,运输器靠近控制室墙壁的动作由电脑控制,驾驶员只需把仪器在墙壁20米远处按指定角度放好就行。然后,计算机程序将指挥潜水器进入减压室,再把压力减到基地的水平时才能打开运输器的门,即1个大气压,外面是9200个大气压。 塞思站在防菌浴下呆了几秒钟没动,还在想着刚才擦身而过的截击艇。它们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所能够想像的范围,至于加速的能力,那更是没说的了。押送他回实验室的A-2截击艇跟他的T-1运输器的速度差不多,但几秒钟内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说明速度从每小时60公里一下子加到了600公里,这种速度只有宇航员在航天飞机起飞的前几分钟才能达到。科尔顿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些驾驶员都是从前歼击机飞行员里挑选出来的…… “准许通行,欢迎您,迪安·罗伯茨教授。”当他离开减压室插入通行卡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向他说道。 这里同基地中心不同的是,登陆室直接通往指挥室,里面有10来名研究员为基地的电脑程序工作,这个程序与350公里外的地震监测仪直接相连。指挥控制中心的地质小组要预测出几分钟或几小时之内发生的岩浆喷发和地震,以避免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尽量减少像阿里森那样的钻孔事故,而这里的地质小组研究人员则要制定出一套预测系统,以发现地震和断谷火山喷发周期。他们制定长远计划,在海底地壳的怒火发作之前了解它们,并采取相应措施。 这座建筑是一个完美的正方形,与基地中心是同一种合金,共两层。科尔顿所属的第二部门,研究海流的“流程”,研究人员要制定出拜尔极重视的作战计划。他们要搞出一条航道,以引导格陵兰海流重返河道…… “你好,罗伯茨!”博比·亨德尔斯跟他打招呼。 亨德尔斯37岁,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据说是最听拜尔话的人。这位柏林流动物理学家有截然不同的两面派作风:对下属苛刻严厉,对上司则极尽殷勤。这天早上,他的心情似乎比较愉快…… “来吧,罗伯茨。”他向塞思眨了一下眼睛。 两人穿过一系列小办公室,到达一个大厅,那是研究工作集中的地方。由“声纳视野”所合成的图像及由地质分析软件重新确定的参数均显示在电脑屏幕上,可以看到海底景色,电脑显示是水下7132米。 “我们让它从这里过去……" 他指的是断谷周围,距目前工作区域50公里处,工程施工处已有好几个月没有进展了。拜尔疯狂进行改道,现在已达300公里,原计划只有50公里。 亨德尔斯接着说:“这里的山壁又低又薄,而且我们的勘测仪器已测出有一个自然洞穴,从山的这一头通到另一头,想不到吧?" “你们打算干什么?" 德国人稍稍皱了皱眉,好像答案很明显: “我们要在这地方炸掉断谷,应该是没问题的……"
塞思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这地方确实相当适合亨德尔斯制定的计划。如果能够摧毁这座山,就会形成一个几公里的陡峭斜坡,海流便在此被阻,然后倾斜而下,向北流回它原来的河道。这是一条它流经了40多亿年的水道,它永远都不该偏离的。 “罗伯茨,”德国人转身对科尔顿说,“我需要进行断壁坍塌模拟试验。放炸药要使爆炸后的残渣能堵住渠道,否则一切都得重新开始。您能否与炸药制造者取得联系,并在明天绘制出一份地图?" “可以。什么时候开始施工?" “我先跟路德维希说,他肯定会大加赞赏……" 亨德尔斯一定认为他对拜尔直呼其名是无上的荣誉。他有点得意地看着科尔顿,好像他与最高领袖之间有着什么特别密切的关系。最后,他终于移开视线: “别胡来,罗伯茨,这项工程可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四章灰色阶段
美国,皇魔行动组总部 8点30分 正当塞思出色地完成了水文地质方面的工作,制定出断壁炸坍后的理论模式时,有个人正在15万公里外经受着痛苦的折磨。乔基姆·纽曼处于极度安静中,他一点也不痛苦,听不见,说不出,动不了,不久后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像被执行死刑的犯人等待最终的电刑,四周一片漆黑。在他醒过来之前,皇魔行动组的人已经小心翼翼地作好了“准备”…… 人们给他施行了一次快速的外科手术,缝上他的眼皮,并用制作内耳助听器的一种白色乳膏堵住了他的耳膜……这并不是让他痛苦,做手术时他是全身麻醉,德国人什么都没感觉到。这也正是目的所在…… 他无法看、听或说话,就这么完全被周身血液中的箭毒所麻痹,毒性使肺部功能失灵,他得借助机械方式呼吸。只要毒性再增加一毫克,他便会在几秒钟内死去。好在剂量是经过极精确地计算过的,乔基姆·纽曼动弹不得,什么也感觉不到,这样的折磨比任何一种疼痛都更令人难受…… 现在需要等待,可能12个小时,可能20个小时或更长,直到他的精神完全崩溃,直到他已经错乱的精神让他成为真正的活死人之前,说出一切秘密。纽曼没法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只穿一件短衬裤,被绑的姿势倒没什么不舒服的。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刚注射的麻醉混合剂已麻痹了他的全身。如果有人用电锯锯掉他的一条胳膊,他也一点感觉不到…… 他两只死人般的眼睛蒙着白纱布,上面浸着消毒液,以防感染,好让他在完蛋之前供出一切。他被堵住的耳朵也同样包了起来,他就像昏迷的病人送到医院时一样,插着管子,旁边还有一个呼吸机将气体吹入他的肺部。但与一般医院或急救中心不同的是,在这儿,他惟一的出路就是死…… 南希·普雷德加厌恶地看着这场景,她真想把这份差事推给站在她面前的年轻人。 “上校,我们认为明天早上可以开始。”行刑者用一贯平静而单调的声音说道,“明天早上9点我们给他做一个脑电图,如果图形有如我想像的那样,我们就可以在9点30分开始……" “否则呢?" “那么就在12点重新开始,如此循环往复,主要是不能错过灰色阶段……" “错过什么?" “所谓‘灰色阶段’指的是我们可以开始进行审讯的时段。人脑在脑电图中有4种脑电波,它们控制人的思想。有α、β、Υ、θ……每一个都对应一个意识阶段并开始生命的某个时期。α脑波是在胎儿期,β对应出生后几个月等等,它们聚集起来,产生理智、想像和梦的系统,构成人这种高级动物的特征。精神空虚法会引起这些脑波的快速后退,让大脑变得越来越原始。首先造成疯狂,然后就是死亡。我们得抓住这中间最有利的时机进行审讯。" “怎么抓法?" “我们每人都有三个不同的脑子,猴脑使我们具有复杂思维的能力,更靠里的鼠脑控制本能:逃跑,躲避打击,繁殖……第三个脑子我们称之为爬行动物脑,它负责最基本的活动,比如呼吸。" “那么纽曼已经失去他的爬行动物脑了?”南希指着玻璃窗对面的呼吸器问道。 “还没有,那是因为我们给他注射的箭毒造成体内一些器官的麻痹。如果他已失去爬行动物脑的话,我们从他那儿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那您还在等什么?" “现在,纽曼还能对自己说:‘我得挺住,因为我的坦白会让一个强大利益集团处于危险境地,而我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他是否被我们正在寻找的人收买或贿赂,为了避免向我们提供信息,他需要猴脑所产生的理性思维来维护;而当我们把他弄得足够疲劳时,他的鼠脑便开始起作用了,这就是灰色阶段。这时他不再能进行复杂思维,他的反应更加原始,完全不能想像几千公里以外的人会因他的回答而出什么问题。他将像啮齿动物一样思考:‘我害怕,如果我不回答的话,他们要折磨我甚至杀了我,还不如都说了吧……’" “他知不知道我们最终是要杀他?" “他不知道。那属于对未来的假设,鼠脑没有这种理智能力。”年轻的施刑者回答说,外表仍然平静,面无表情。 “所以我们可以精确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点不假。而且,由于他的智力范围缩小了,我们还知道他有什么样的能力思考,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谎言的可能。" “灰色阶段以后呢?" “以后就是爬行动物脑阶段,α和β脑波……" “没法再审讯了?" 男人肯定地摇了摇头: “绝无可能,那等于在审问一架人工呼吸机。到了这一阶段,纽曼就变成了一台被定时鼓胸心跳的机器……" 南希·普雷德加不情愿地皱着眉头,露出一种极端厌恶的表情。乔基姆·纽曼坐在对面小房间的椅子上,大脑在玻璃后像太阳下的白雪在慢慢风化。几个小时以后,过了灰色阶段,这狡猾而出色的男人将变成一只蜥蜴…… 皇魔行动组总部,地下六层 9点30分 纽曼的脑电图中显示的脑电波十分完美,是时候了。再过几个小时,谁也不能从这个德国人身上获取任何东西了,年轻军官在两名护士和一名医生的陪同下走进房间。医护人员迅速拆掉他眼睛上缝的线,并用蘸了酒精的棉签化去耳朵里的胶液。过了一会儿,注入箭毒和麻痹的第IV剂量程序失去了效用。那军人拿来一张凳子,放在“客人”旁边,一直保持绝对的冷静…… 纽曼大约用了5分钟时间渐渐回到现实中来,并不是术后清醒,术后的病人一般是沉睡几个小时,而乔基姆·纽曼自从被逮捕以后,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否则精神空虚法就完全失去意义了。一旦箭毒停止在他身体里起作用,他便能动一动手指,继而整只手……护士们拔掉了他身上的人工呼吸机,并拆去了所有的管子。 “你好,乔基姆·纽曼。我想知道谁是布莱克·索德林顿。”军官提问的声音平静而缓慢,字斟句酌,尽量简单明了,因为他面前的人只有啮齿动物的思维能力…… “他为乔基姆·纽曼工作。”他的“客人”回答得十分机械。 年轻军官向医生投去一个忧虑的目光。 人格紊乱在这样的审讯中会造成很严重的问题,精神空虚法排除了一切说谎的可能,有时却会引起精神谵妄症而影响回答的准确性。给他做手术的主治医生走近病人。 “您叫什么名字?”他慢慢地问。
“乔基姆·纽曼。他叫乔基姆·纽曼。" 在他纷乱的世界里,现实已成为一种无声的地狱。德国人此时以间断的方式观察他周围的世界,有时是从他自己的身体,有时好像那是一个噩梦,而他是旁观者。精神分裂症不会在此时出现,只是在审讯的后期,直到灰色阶段终了,那时,乔基姆·纽曼已不再有足够的智力变疯了…… “您住在哪里?" “格伦瓦尔德,我住在格伦瓦尔德……" 医生凑近军人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我认为没问题,但得抓紧时间……" 军人立刻拿起前一天晚上仔细准备好的一张纸,上面写着要提的问题。有些问题他知道答案,目的是要观察对方随时可能出现的精神错乱,以便得知他所回答的是否正确…… “您为谁工作?乔基姆·纽曼为谁工作?" “为路德维希·拜尔工作,我为路德维希·拜尔工作。" “客人”目光茫然,似乎在他面前的不是审讯者和白墙,而是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一个世界,一个一点也不美的世界…… 军人并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完成审讯的技术层面,而南希·普雷德加上校可知道路德维希·拜尔早在15年前就死去了。她坐在玻璃窗对面,通过话筒对窗内的军人说: “他撒谎,路德维希·拜尔已经死了。”她说话的时候军人停止审讯听她说。 接着,他继续用平静而单调的声音问: “路德维希·拜尔现在还活着吗?" “是……" 另一间房里,南希皱起眉头…… “这不可能。”她在话筒里补充说。 “他在什么地方?”军人接着问,他知道他的“客人”并没有撒谎。 “在底下……" “什么底下?" “在893号断层,在基地……" 玻璃窗对面,南希一丝不苟地记下纽曼所提供的信息。她知道893号断层,是从美国海军地形图上知道的。陆军将地上的山峦与丘陵都编上了号,而海军则将海底断层、平原和山脉以同一形式编了同样的号。纽曼以美国编号方式讲述一点不惊奇,因为这种方式普遍被认为既可靠又简单,世界上所有的海洋学家都使用它…… “问他在海底干什么……" 反间局军官立刻问道: “路德维希·拜尔在893号断层做什么?" “工作……" “什么工作?" “改变海流的走向。”他像死人一样答道。 南希惊得目瞪口呆,停止了记录,甚至笔也掉了下来…… “问……" 她一下子想起很多事。面对这个全新的发现,问题接踵而来,“天哪!”她惊慌地想,有人居然敢在地球生态平衡这个如此重大而关键的问题上做手脚。 南希又联想到气候的反常,想到洪水、干旱、龙卷风,想到近期在全球所产生的一切严重的气候异常现象…… “问他为什么要改变海流。”她对着话筒命令道。 “他为什么要改变海流?”反间局军人问,他现在也不太明白自己所提的问题了…… “人类已经……" 纽曼停顿了一会儿,军人又提了好几次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回答。他拿出一只电棒放在“客人”腿上,给了他一点电击。德国人几乎感觉不到这样小的电流,然而肌肉的突然收缩使他陷入暂时的慌乱中。他已失去分析能力,只感觉到这是一小股电流,他已经变成了老鼠,只觉得不正常,所以他害怕了…… “回答问题,乔基姆·纽曼,否则我就再给你一下……" 后者望了望四周,好像在寻找一条出路,他的嘴半张着,口水从里面流出来。他惊恐的目光在白色的墙上转了一会儿,然后落在年轻人拿起来的电棒上…… “回答我,乔基姆·纽曼,他为什么要改变海流?为什么路德维希·拜尔要这样做?" “因为要控制人口,要除掉多余的人口……" 连坐在他面前审讯他的职业军人都不自觉地向后轻轻倒退了一下,普雷德加上校已经拨通了电话,给皇魔行动组,此次行动的负责人……
第五章逃出深渊(1)
丽莎8号区域,水深:9200米 基地中心第四层,格林尼治时间10点整 罗拉·贝克的公寓比塞思的稍大一点。她拥有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和一个餐厅,总面积大约70平方米。塞思·科尔顿几小时前在海洋地质实验室时收到了她从内部发来的电子邀请函。 “听说斯坦伯格走之前你跟他谈过话?”她一边问一边请他在客厅里坐下。 科尔顿产生了一丝警觉,不露声色地回答说: “是啊,他第一天就来找过我,说是水流动力预测有点问题……" 她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然后像孩子一样皱了皱眉: “他没说别的吗?" “没有,但他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他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可能是幽闭恐惧症吧。”科尔顿完全知道年轻女子想听到什么。 她显得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那,罗拉,他对你说了什么……" 科尔顿的BP机嘟嘟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他弯腰从皮带上取出,看了看上面的信息:他刚刚收到一封电子邮件…… “你需要用我的终端机吗?”她看见了BP机上的信息。 塞思点点头,然后懒洋洋地站起身,跟着年轻女人。他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紧张极了,他在这个电子信箱里只能收到一个信息,就是四人委员会发给他的撤离警报…… 他上网打出个人密码。基地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通过中心服务器都可以上网,当然所有的信息往来都被安全系统仔细地过滤过,而且每次上网只有10分钟时间,不得涉及任何关于所处地点和所从事的工作…… 科尔顿只满足于在一个伪装的赌场网站上玩,这种网站比比皆是。实际上他在玩桌上扑克牌赌注的同时,以事先与萨内斯伯里定好的密码,向他提供了基地的经纬度,后者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基地的准确位置。 可他不明白四人委员会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基地的位置和不可及的深度,为什么还向他发出逃离警报。他们让他向哪里逃?科尔顿的四周净是绵延上千公里的深渊,即便他回到水面,也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与大多数商船所走的路线相距甚远。就算逃出来了,他该去哪儿呢?逃离的计划是由萨内斯伯里制定的,当时四人委员会成员都认为生态恐怖主义分子在陆地上。现在他位于太平洋腹地,该如何独自执行这样的命令呢? “康拉德不会乱来的……”他安慰自己,并寻找能够缩短在罗拉这里逗留的借口。他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那条信息:“敬请注意,您的账户在您玩过二十一点牌的72 783 783局之后亏欠15美元。谨启……" FValentina@Cashsgamesandlots!com 这就是警报信号,塞思被人认出了或即将被认出。他必须在渔网向他张开之前离开此地…… “有什么麻烦吗?”年轻女子提问的声音显然毫不在意。 科尔顿转向她: “没问题,不过我得先走了……你愿意今晚跟我一起吃饭吗?”他问。 她点了点头说: “要很长时间吗?" “顶多半个小时……" 塞思离开四层之前取回了自己的电脑,然后向登陆室走去。他得回到海面,如果萨内斯伯里有一点点疏忽,如果没有任何人或物在上面等着他,那他就必然死在决意追击他的截击艇的炮火之下。除非…… 到了登陆室一层,他在楼道里四下张望了半天,他在找A-2。如果他能开出其中的一艘,那么追击他难度就会大一些。他也能够以超音速方式“飞翔”、自卫甚至可以摆脱掉他们…… 两年前在俄国执行任务时,他在一家宇航研究中心应召成为试飞飞行员,所以他了解歼击机及其操作规程,特别是俄国米格-29型或者黑杰克轰炸机。他希望能在A-2上找到同样的操作键盘和类似的感觉,否则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在几百米长的走廊尽头,他看见一个防弹门,比减压室的门薄,上面写着“保护区入口”, 这是不允许任何科研人员进去的。当他乘坐小型运输器来到基地外围时,他的“声纳视窗”系统显示,在禁止入内的登陆室走廊有好几个减压室,里面有些非同一般的潜水器,处于待发状态,形状为流线型,显然为了速度的缘故,应该是“军用”截击艇,还有其他一些潜水器,塞思不知其用途…… 塞思在走廊入口的电梯拐角处停下来,取下基地各层都有的一个内部网络听筒,这些挂在墙上的听筒使每个人都能在基地内部接收信息。科尔顿用拳头砸碎一个操纵盒,清掉塑料碎片。他的手指开始大量流血,但他忍痛把电缆和集成电路弄开,再打开手提箱,取出两个极小的电夹子,夹在电极上,以获取他所需要的分流…… 接通调解器后,他又用了几秒钟在手提电脑上建立了通讯管理软件的联网参数。这一切结束后,他的调解器便通过内部电话连接进入了服务器。当基地的信息中心要他表明身份时,他打出了“罗贝克”的名字,科尔顿曾看到年轻女郎用过这个假名查看邮件,十之八九她也会在基地内部用同一个缩写名称…… 成功了。 再被问到相应的口令时,他使用了解码软件,在十几秒钟内找到了只有三位数字的简单口令…… 进入内部网站后,科尔顿迅速解读各个部门的字母,S他理解为卫生、安全,工作人员,稳定(地质的),机构…… 他点最后这个词,按了确定键,此时他身边的电梯开始闪信号,并发出很小的声音。有人进入第五层电梯,随后向下运行,可能朝他而来…… 基地呈三维模式出现在他的电脑屏幕上,在服务器所提供的工具帮助下,他拉近登陆室的走廊一层,并在存有A-2的地区准确地点了一下,手提电脑发出轻微的一响,一个警告窗口阻碍他继续运行: “禁止入内,请输入口令。" 他再次使用了解码软件,电梯这时停在第三层。塞思观察着电梯显示,看有没有人接着往下走,同时等他的软件自动给出进入许可。但5个号码拥有99999种可能性,假如里面包含字母的话会拥有几千万种可能性,他的软件得用好几分钟才能做完。 电梯又发出跟刚才一样的声音,它又下来了,先是第二层,继而第一层,现在到科尔顿面前了。他把笔记本放在地上,没有中断软件解码的功能,走近门口。不管对方是谁,他都得干掉他…… 电梯里站着拜尔和托曼。人们认为已经消失了的亿万富翁看到他后,脸上露出笑容,但安全总管马上就看见了他手上带血的伤,他皱着眉走上前来,并示意老头儿留在里面。托曼是个老牌雇佣兵,他不费任何口舌便一拳打来,科尔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以躲开雨点般打来的拳头。托曼飞起一脚踢向科尔顿的喉咙,没有成功,又紧紧抓住他的脖子,想用膝盖去顶他的脸。但塞思闪电般地反击了,拳头打向对方的太阳穴,托曼倒在电脑旁边,尽管呼吸困难,他看见电脑与内部网站接通,便想把调解器的线扯断,但科尔顿已扑向了他。 科尔顿试图抓住托曼的下巴,扭断他的脊骨,托曼在地上滚了一圈,反而把塞思紧紧地按在地上,随后猛烈的拳头落向他全身。塞思几秒钟没动,等待最佳时机,直到托曼劲小下去,以为塞思已精疲力竭,才慢慢地抬起手臂,准备给以致命的一击。说时迟那时快,科尔顿用手掌猛击对方的鼻尖,鼻骨并没折断,但鼻子向大脑叶额骨处缩了几毫米。托曼的双眼马上就开始翻白,沉重地倒在地上死了。他的头倒地时发出与金属碰撞的声音,而他的肺部却在脑死之后仍在工作,以怪诞的呼噜声吐出肺部的气体,右脚还在敲击只有他自己才听到的节奏。过了一会儿,他死后的震颤才慢慢减小以至最终消失。科尔顿也躺倒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察看他的电脑,有个小窗刚刚弹跳出来: “同意进入,显示关闭密码?" 他用几秒钟修改了密码的参数,随后立即关上电脑。电梯现已到了第五层,拜尔肯定急于拉响警报。 科尔顿掏出死者腰中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发现枪筒里已有一发子弹。他跑向防弹门,输入密码进入门内。这里的减压室与“民用”的没有区别,只是有些格子。他看到里面有反重力套服,有点像全球歼击机飞行员所穿的服装,但这里的套服是以保温材料制成的,除了能减轻重力作用以外,还能当救生衣…… 他套上其中一件,环顾了一下大厅,大厅比他以前见到的登陆室要小得多,大约300平方米,不到10个减压室,每个减压室上方都有一个绿色的信号灯,表示有备好的仪器可供使用。大厅最里面有一个不带密码的门,通向基地未知的地方,“很有可能给安全人员或驾驶员专用。”科尔顿打开一个减压室,钻进去后锁上门,然后登上其中一艘截击艇,皱着眉头看着操作仪表及设备的复杂结构。 他面前的液晶显示屏比民用的要宽,上面有十来个发光的表盘表示深度(即飞机的海拔高度)、垂直倾斜度、稳度及一些科尔顿搞不明白的数据。米格-29的表盘与之相比起来差远了,但运行原理应该没什么区别…… 他从减压室里听到了急促的警报声,想必响彻了整个基地。中心服务器肯定有办法让减压室保持开门状态,阻止任何人离开。如果是这样,几秒钟后,他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找到气体操纵杆,按他使用过一般潜水器的方式关上出口,截击艇毫不费力地脱离束缚,并失去控制,向深处冲去。科尔顿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他一加速,潜水器便往各个方向蹦跳起来,然后在100米外海底搁浅。没有接受正规的训练,要驾驶这灵敏的截击艇简直是不可能的。 科尔顿的脸猛烈地撞在操作盘上的操纵杆上,金属边角撕裂了他的脸颊。他勉强挣扎起来检查损失状况,液晶显示屏没坏,电脑已停止发送警报信号。 “我只能碰我认识的东西!”他在心里大声说,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几秒钟,如果他集中不起精力,潜水艇就会不听指挥,直至落入追击者手中。几秒钟后,拜尔肯定要派人来追击他这个间谍。如果他那时仍不能控制局面,他们的活儿可就简单多了…… 他搞清楚手柄方向,在气体操纵杆控制杆上看到有三个按钮写着“速度器”,其中第二个速度已启动,逻辑上应该是中间速度。他知道这截击艇时速可达2000公里,中间速度对于起步太过快了。他按下第一个键,向上苍祈祷不要弄错。 他脸上流着血,把舵拉向自己,并轻轻推动加速器,现在他运行的速度有点像他几天前用过的T-1运输器……科尔顿终于离开海底深渊,上升100米,然后200米。他观察着渐渐离开的海底,感到一阵奇特的头晕目眩,但他没时间多想,雷达显示他身后有三艘截击艇。 他本能地按下第三个键,这时他的时速只有50公里。当他推下气体操纵杆时,有个红色信号灯亮了起来,伴随着尖厉的响声,表示有危险。 “显示错误:水压/加速度比值,注意安全水平。使用超音速程序之前先提高速度。" 他得先加速才能达到最高速度,电脑提醒他在加速过猛的情况下,仪器的合金外壳会在外界的压力下碎裂。他按下中间速度,然后把气体操纵杆推到底。 科尔顿突然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力量抛到座椅上,有一阵他以为加速度的力量会造成他内脏大出血或动脉断裂,但加速只持续了几秒钟。线性速度显示器上,他看到自己的截击艇像火箭一样向水面蹿去,时速670公里。他继续推动控制杆,现在他的截击艇速度令人难以置信地达到了时速850公里,周围的空间给他一种奇妙的完全操纵自由的感觉。他稍向左再转,使仪器保持水平方向,深度为7300米。这时警报又响了,塞思扫了一眼操纵台,不知道警报声从何而来。最后,他在电脑上看见一个新的红色和灰色窗口,有规律地闪动着: “水中马赫值:2.9,循环电路超热。立即减速或采用第三级。" 电脑警告他电机过热,连接他的速度三倍于音速,但这里指的是水中马赫值。塞思知道音速在超高压情况下非常有限,如果声粒子地面时速为1105公里,深海中的水压则会使之减到300至时速400公里。电脑显示的是地面的相关速度。 他按下加速器的第三个键,再把速度推向极限。过了几秒钟,计时器上显示线性速度为每小时1600公里。
“监测出三名追击者。请选择:巡逻?演习?作战?"
第五章逃出深渊(2)
这个新的警报来自雷达,电脑要他选择是无视对方继续巡逻、模拟佯攻演习还是作战。他选择了第三项,屏幕上出现了他所具备的武器装置。他拥有两种鱼雷,其中一种为“超四”,他不了解其义,还有一整套小型反雷达电子干扰系统,完全可与现代核潜艇媲美。液晶显示屏上方出现了一个小叉,舵把旁边有一个闪亮的手柄表示这是用于瞄准的,小手柄顶部的红色按钮说不定就像歼击机一样是开火用的…… 他不再看屏幕,而是注意身后的三名追击者的位置:大约离他500米,好像与他的速度不相上下。他以一个迅速而准确的动作改变了原来的方向,翻了一个大筋斗,把自己搞得差点失去知觉。在操作过程中,警报声又响了起来,图标表示外壳已承受了最大限度的压力。他头朝下,由于重力作用根本无法呼吸,连面前出现的指示都读不了…… 当他终于重新恢复到水平方向时,按下鱼雷自动导向按钮,瞄准其中一艘在他正前方的截击艇。 他被提示鱼雷不能在超音速方式下发射。“我们的鱼雷以800公里的时速前进。”罗拉第一天就说过……如果他以最快的速度发射,鱼雷将在它发射的瞬间就在炮筒里爆炸了。可怎么才能消灭这些…… 三艘截击艇又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他在雷达上找到了他们,发现他们也做了同样的翻筋斗动作,又跑到他后面去了,其中一个还发射了什么东西,他的监测仪马上就发现了。科尔顿紧张了一下,恨自己不能更好地控制他所驾驶的仪器。追击者受过正规训练,要置他于死地简直易如反掌。 有枚导弹正接近他,既不是鱼雷也不是电子干扰器,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他完全不了解的“超四”。在刚刚选择的攻击电脑程序上,他用手指触了一下电子干扰器,出现了一个新窗口: “非常规投放:后方?前方?" 向他飞速冲过来的导弹是从后面来的,他在数字显示屏上点了一下“后方”,又推进加速器,现在他的速度不可思议地达到2100公里,而他的潜水器则被周围的浪推得左右摇晃。以水中马赫、水中摩擦和周围压力按比例计算,他的陆地时速应该为8300公里,这个速度是任何一种试验飞机在最近的将来都不可能达到的…… 在这个速度下他只要改变一点点方向,机身都会被水的阻力击得粉碎,而他目前14度的倾斜度则会令他冲向水面。他的身后,电子干扰器已经引走甚至毁掉了追击他的导弹。他观察着神速后退的深海,急速上升过程中,重力一直在压迫他:2300米,1600米,1100米……如果他不马上减速的话,几秒钟内就会飞出海面。如此快的速度会把仪器抛向海面几百米,再从高处狠狠地摔向海底,那时,截击艇很可能已经失去功能了。 他把控制杆拉向零,突然减速又使他呼吸不上来,速度一下子减到时速800公里,他马上转向。这时,仪表盘上显示120米……截击艇重又返回深海,科尔顿恢复速度,并在雷达上寻找他的敌人,其中一艘正好从他面前擦过,停了一小会儿向下潜去,另两艘则从深海冒了出来。塞思本能地抓住瞄准手柄并“抓住”了挡住他去路的那艘,手指点在电脑屏幕“超四”上,一个要求确定的信息出现了: “发射?" 他猛地按下“确定”键,马上便听到一个尖厉的声音响了几秒钟,他看见液晶显示屏上有一个小东西从艇中发射出来,他想“超四”很可能是比鱼雷更先进的一种武器,可以用超音速飞行,他一边想一边追随那艘截击艇的踪迹。像他预想的一样,他的敌人发射了第一个电子干扰器来阻挡超四,但塞思在他正后方与他的速度相当。由于一直对准目标,他又发了第二枚,继而第三枚导弹。水下电子干扰器来得太晚了,截击艇在黑色的海水里爆炸了,科尔顿为避免冲击波马上往下潜去…… 他身后的雷达又监测出一枚“超四”正向他扑来。由于他在垂直下潜,速度提高到时速1300公里,艘艇承受不了任何动作,只要动一下就会立刻折断。雷达屏幕上的超音速鱼雷越来越近,他使用了电子干扰器,可这一招不灵,因为这个意在迷惑鱼雷的小东西反应太慢了,而截击艇和追他的鱼雷速度都很快。电子干扰器还在张开的过程中“超四”已经越它而过,“超四”现在离机身只有100米,90米…… 尖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驾驶舱,雷达显示一艘敌方截击艇正跟走同一路线,在他前方2000米处。塞思加速冲向敌人,两艘截击艇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擦身而过,相距仅十来米。液晶显示屏上,由拜尔派出的截击艇只出现了千分之一秒便在科尔顿的后方消失了。那枚即将接近他的“超四”突然转向去追击和他刚刚擦身而过的A-2。塞思仍然以时速2000公里的速度向深处撞去,根本没遇上冲击波,因为在这个深度,冲击波以音速方式传播,即时速700公里。 他轻轻地提起舵以稳住机身,这种速度,尽管外壳以极为坚固的合金制成,出一点儿差错都是致命的。他以极为轻柔的动作把倾斜度从-12度调至0度,完成动作后,科尔顿看了看深度表,水深7500多米,静谧极了。他该往哪儿走呢?这回他又没了主意…… 塞思观察了几秒钟操纵台,想看看自己的位置和轨迹,拨弄了几次,电脑显示出潜水艇的数据。他离基地已有350公里……
警报又响了,最后一艘截击艇在他左侧出现,塞思不假思索地立刻减速,让自己落在追击者的后面。他再一次按下“超四”,在“确定”窗口出现之前便按下“确定”键。像上次一样,对方试图放出电子干扰器,但太晚了。科尔顿正随时等着截击艇的爆炸声,不料对方以极熟练的动作避开了,翻了个身,避开鱼雷的追击,并以右侧身方式极快地加速。这一套动作只有富有经验的高级飞行员才做得出来,科尔顿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没准是空军或宇航局里的哪位高手? 塞思重新垂直向下,去追那高手,并调整下降的角度以方便调头。他现在头冲下走出一条奇怪的斜线,身体被全副武装挂住,免得碰破头。新的警告又出现了: “速度/深度比值,注意安全水平。立即修改!反应时间:11秒。" 他头朝下,困难地识别这条警告,立即明白了即将要发生的事。如果几秒钟内不改变角度和速度,他就会在海底摔得粉身碎骨…… 他把方向手柄向右打了一下立即松开,机器原地翻了180度,把他拉向地心引力方向。他把速度调至第二挡,再往后拉舵…… 仪器终于上升,速度也减了下来,但电脑仍在显示: “速度/深度比值,注意安全水平。立即修改!反应时间:5秒。" 以他目前的速度和平稳度,A-2将在5秒钟内撞碎。科尔顿把操纵杆用力往上拉。他现在离海底只有200米了,而他的速度只剩250公里/小时。他按下最小速度键,离海底98米,80公里/小时。他在液晶显示屏上看见了他要撞上的岩石壁,40公里/小时,50米…… 塞思缩在椅子里咬紧牙关,从他眉头和脸颊上流下来的血一直干不了,因为座舱里狭窄而通风不良,他总是汗淋淋的…… “他妈的!”他知道撞击不可避免,心里骂道……25公里/小时,3米…… 缓慢的撞击几乎听不到声音,幸亏合金外壳十分厚实,可他的“声纳视窗”系统还是坏了,液晶显示屏不再显示周围世界的景象,也就是说塞思在8000米海底变成了瞎子…… 电力系统、推进杆和电脑都还正常运转,他现在得依靠雷达领路回到海面,警报再次响了起来…… 他面前的液晶屏幕上只剩下无数个雪花点,借助这点微暗的光线,他偶然触动了密封舱的开关,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条信息: “操作无法执行:将潜水器转成急救模式或升到海面方可启动紧急出口。" 他慌手慌脚的操作给他提供了一条极其重要的信息,就是说一旦到了海面,他便可以打开密封舱离开截击艇,而他的急救套服将保证他在太平洋的冰水里坚持几个小时。面对追击者,这是他惟一可以逃脱的方式了…… 此时,最后那艘截击艇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冲来。他离开海底时又撞了一下岩石,他把角度固定在急速上升的位置。第二个警报与第一个警报混合在一起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发现鱼雷,发射反击?" 他不再发射任何电子干扰器,只决定迅速逃开,因为这次不是“超四”,而是一个普通的鱼雷,速度不会超过800公里/小时,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离开海底有100米左右时,他把速度放至第二挡,把操纵杆推到最大。鱼雷来自左边,一直追踪他的轨迹,撞击近在咫尺,假如慢十分之一秒,潜水艇就会爆炸,他将永远地留在深渊里了…… 鱼雷距他仅700米,而截击艇的速度接近600公里/小时。 “鱼雷距离:500米。" 科尔顿几乎是垂直上升,感觉就像宇航员最初起飞那一刻,可怕的压力和窒息。截击艇现在已达到900公里/小时,他轻轻往左转一下,再扳正,形成70度的稳定角度。 1200公里/小时…… 从现在开始,任何操作都不可能了,这样快的速度只能做直线运动…… 他开足马力,把操纵杆推到中挡,几秒钟内速度便显示为1800公里/小时。他又加速,超过2000公里/小时,潜水艇像先前一样摇晃着。他在雷达上看见敌方驾驶员远在他几公里的地方,科尔顿比鱼雷的速度要快得多,敌人以为他迟早会停下来。这倒没错…… 他尽量减速,但疯狂的速度还是让他以200公里/小时的速度飞出海面。潜水艇脱出水面跳起来十几米高,然后在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中落下来。所有的灯全灭了,电脑程序立即转成电力辅助系统。塞思按指令打开舱门,在“确定”键上烦躁地敲击,让电脑立即执行指令,因为鱼雷离他只有3公里远了…… 当舱门打开时,一股冰冷的海水马上涌进座舱内部,科尔顿都来不及憋住气。潜水艇开始下沉,慢慢地沉向海底。这会儿它已不再是一艘A-2,不再是能够嘲笑世上任何一种潜水艇的超音速水下截击艇了,而是个残骸,像其他沉船一样即将消失在狂怒的大海深处…… 塞思向光亮处游去,扯开救生线筏,使救生服充气浮出水面。他一露出水面,便欣喜地发现海面上风平浪静,碧空如洗。可惜这好心情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因为鱼雷击中目标时,他身下十几米的地方,大海好像在沸腾…… 如果科尔顿在鱼雷爆炸时还在水下,他的内耳膜很可能会震碎。幸好他只被一束庞大的水花震出去好几米。他重新落到冰冷的太平洋海水中,庆幸他的计划成功了…… 潜水艇一旦毁掉,拜尔的人肯定就会放弃追踪,而且塞思认为截击艇上的雷达跟踪系统无法发现水面上的人,至少他这么希望…… 科尔顿慢慢地冻僵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救生服在零度的水中可让他挺十来个小时,南太平洋的水温差不多就是这个温度。这还不够,天边又飞过来一些乌云,在这样的纬度遇上大风暴对他来说可是致命的。尽管穿着救生服,他还是开始发抖,继而想起这地方鲨鱼出没,这些家伙的嗅觉极其灵敏,几公里之外就能嗅出猎物…… 他想到克莱尔,她得知他死了会怎么反应?如果他真的消失在太平洋里她会怎么样?康拉德和其他朋友们肯定会照顾她,但塞思知道她心理很脆弱。他并不怕死,自从他为四人委员会工作以来,自从他接受各种任务以来,他一直都做这样的准备。但这是第一次,好像这么多年来他在刻意忘记有这种危险,他想像着克莱尔得知他的死讯后所遭受的第二次打击。她母亲苏珊在她5岁时便死于飞机失事,女孩一直悲伤不已。 当时他们三人都在台湾度假,他接到一个紧急电话,不得不提前结束假期。克莱尔也想回香港,两人就先回去了。当天晚上两人呆在没有“他们的苏珊”的空旷公寓里,于是打电话到高雄请她来与他们团聚…… 苏珊当年24岁,三个人十分相爱,没人能够想像没有第三个人如何活下去。第二天,苏珊便乘坐第一个航班赶回香港。季风期的暴风雨在起飞时造成下行狂风,那架小型苏制民航飞机刚刚起飞便撞向地面,整箱的油立即引起了大火。 克莱尔与塞思9点57分在他们香港半山公寓中的走廊里收到航空公司的来电。塞思不怕死,他在那一天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得知这个悲惨消息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尸体倒在地上的奇怪而虚幻的声音。克莱尔走过来问他: “是妈妈?" 他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张着嘴点点头,大滴的眼泪从脸颊上流下来。在那一刻,他想起前一夜与苏珊的通话,是他要求她乘坐这班飞机的,他真想用手指挖去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经受极端的折磨。 “克莱尔……对不起。”他嘴里咕哝着,嘴唇被冻得发紫。这时,黑夜降临了…… 斯图尔德·韦尔什派来的美国核潜艇“阿拉巴马号”从深海的一波大浪中浮上来时,正好停在科尔顿100米外的地方,潜水员们把他打捞上来时,救援人员以为来得太晚了,但塞思还活着,他们脱下他的救生服,把他裹在保温袋里,并立即进行抢救。几分钟后,旋转舱门关闭,潜艇又回到700公里外的美军基地去了……
第五章策划反击
丽莎8号区域,水深:9200米 基地中心第五层,格林尼治时间15点10分 “有间谍。”拜尔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他独自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已从无线电里得知截击艇追击的过程。看来罗拉·贝克的怀疑完全正确,斯坦伯格被托曼打死之前,确实跟这个迪安·罗伯茨谈过话,假如这是他的真名的话……老头儿有点后悔当时的决定。他想等一等,想让年轻女子做个周密的调查,而不是像他以前多少次所做的那样马上采取行动。当驾驶员通知他敌方潜艇已被击沉时,他以为一切都安然无恙了,但与此同时,他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告知他的得力助手乔基姆·纽曼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是从城堡里被人绑架走的。他虽不知到底是谁在找他的麻烦,但凭直觉知道有什么险恶的东西要摧毁他全力以赴的事业。在这海底深渊,路德维希·拜尔是跟时间打赌的,即以时间迫使大自然屈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偶然事件对他的决定有过丝毫的影响。但现在该怎么办?放弃他苦心经营的事业,让地球陷入后果未知的灾害?不行,他现在得加速行事,他一直在等待海流的回归,好向世人宣布他的行动,再进行大震荡,以震撼全球,引起人们的生存危机感。但今天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有间谍闯入基地中心,使他不得不警告全球领导人,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一件不可抗拒的重大事件…… 格陵兰海流每秒钟都在远离它原来的轨迹,如果亨德尔斯及其水文地质工作组能够炸掉裂谷的侧壁,显然,那是最不坚固的地方,那么,一切就可以按他所预想的进行了。万一他失败,如果大自然和海洋又一次占上风,他这位想拯救全球的人物会自动承担一切后果并毁掉一切。这些,政府组织没必要知道…… 亨德尔斯的工程进展还算顺利,钻孔工们在他的命令下已经打开了第一个熔岩口,似乎与地质学家的预测相符。可惜的是,几个小时以来,挖掘机不得不停止工作,因为一大股细菌从地壳开口处冒了出来,那是由剧烈的爆炸引起的。这种情况时有发生,火山喷发时,每两次总有一次火山口会释放出一些奇怪的白色物,像是大气云雾,可以绵延好几十平方公里。尽管它们的形状都差不多,但每次都是不同种类的细菌,而这些细菌来自于他手下的人还未掌握的地区。每到这时,老头儿就自鸣得意当初在减压室里安装了防菌系统。 拜尔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等指挥室里的消息。新区的工作刚刚开始,第一钻孔小组正在断谷里钻通道,以便把炸药放入“支撑区域”,也就是整个山脉的支撑点。亨德尔斯曾向上司保证,说他的炸药制造者从来没有在这样一个大有前途的地方工作过。在岩石内部放入足量的炸药会收到预期的效果,届时山壁将向下游坍塌,坍塌的角度刚好可以引导海流向山谷低处流去。再远一点,不到20公里,海流将进入一个缓坡,把它领回原先的河道。这也得看运气…… “您叫我,先生?”戈雷·奥斯汀敲了敲开着的门问道。 这位38岁的男人原是美国空军军官,是试飞员。就是他几小时前用鱼雷击沉了科尔顿的A-2…… “您知道托曼死了,是不是?" 飞行员几乎是立正姿势,严肃地点点头。拜尔继续说: “我想不久就会有人造访我们。我问您一个问题:假如先进的工业国家联手派几艘潜水艇同时攻打我们的基地,您认为我们绝对是牢不可破的吗?" 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绝对没问题,先生。这个罗伯茨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驾驶的是我们的一艘截击艇。即使美国海军、俄国海军和欧洲各大国联合攻打我们,他们也动不了我们一根毫毛。不是吹牛,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10艘拥有核武器的潜水艇舰队。这些家伙根本不擅长在海底高速作战。他们的高科技装备只能在有限的地面发射导弹,他们的鱼雷速度不超过每小时150公里,而潜水艇的行动速度也慢得毫无希望。这就好像您要求我用一架F-22歼击机去捅破一个热气球,而它上面的人只用一支猎枪来反击…… “很好。但您认为他们会这么直接使用他们的军火吗?比如说……" “比如说从水面上发射核导弹?”奥斯汀打断拜尔说,他猜到了拜尔的忧虑。 这位德国亿万富翁点点头。 "……这不可能。”美国飞行员露出自豪的笑容。 “怎么说?如果他们在基地附近设置一次核爆炸,那就几乎可以肯定我们的设备将荡然无存……" “确实如此,但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的任何一名飞行员都有能力识别水面上的炸弹,然后在海底2000米的地方引爆。以这个距离,对基地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您比我更知道,爆炸所产生的有效范围,将在很大程度上受周围的超高压所限制。况且,敌方的潜水艇在我们摧毁他们之前来不及扔多少炸弹……" “那么飞机呢?它们可是有能力空投气压雷管炸弹的,也有可能是水雷……" 奥斯汀好笑地撅起嘴,对此一点也不担心: “那样的话,就免得我们在指挥台前睡着了……" 看见对方发愣,这位美国前空军高手便做了一番比较严肃的解释: "……坦白地说,先生,我们所拥有的截击艇速度之快,对付鱼雷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于核潜艇,它们也根本对我们构不成威胁,这是事实。我们对任何攻击都有办法对付,而战役的最终胜利是毫无疑问的……" 路德维希·拜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他说: “我把守卫基地的任务交给您了。设立一个安全区域,不要让任何东西任何人进入我们基地内部……" “你真该死,康拉德!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塞思冲着电视会议的屏幕高叫着,他现在在离澳大利亚海岸2000公里处的一个海岛上,在美军基地的一个会议厅里。 尽管有保温措施,并得到了应有的治疗,塞思还是冷得发抖…… 萨内斯伯里看起来十分难堪,他低下头解释说: "5小时前我收到斯图尔德·韦尔什的一个电话。我根本不知道你认识他,而且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他怎么找到我,为什么同我联系……" 四人委员会的这位成员观察科尔顿的目光,甚至带些怀疑。 “你认为我跟他谈过咱们的计划,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不管怎么说,他知道你对乔基姆·纽曼的事感兴趣,他还知道这个纽曼拥有一个秘密基地。他说因为‘同你失去了联系’,所以才打电话给我让你回来……" “你一点儿也没看出其中是否有诈?" “韦尔什给了我基地的坐标,就是你通过因特网传给我的。说如果你在那个地方的话,一定要让你紧急离开。" “为什么?" “他不说。他问我是否有办法让你回到陆地,是否可以救你出来。我说我们只有一个预定的密码,我承认没有任何办法把你从太平洋海面上救出来。韦尔什3个小时以后又打电话给我,说“阿拉巴马号”核潜艇正在基地附近的海域巡逻,并让我给你发出紧急出逃的信号。就这么着,你现在在这儿了……可他妈的,塞思,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国安局的头头打电话对我说你处于危险中,他好像对你很了解,也很了解我们及我们的行动……我难道应该对自己说:‘管他的,这是个圈套,我就让塞思在那儿呆着等死吧’?" 塞思叹了口气,摸着他被潜艇上的军医缝了几针的脸。 “你做得对……可我怕这么一来,韦尔什在我们之前抢占阵地……"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跟他联系。”塞思回答说,然后与他的朋友告别,并中断了对话。 他现在身处南太平洋美国海军基地的一间子会议室里。自从冷战结束以来,这个基地就失去了它的战略重要性,当时它向潜水艇舰队提供给养,通过声音监视系统收集整个地区的信息。今天,岛上仍有250名军人,但活动范围已扩大,活动也多样化了,因为这里已成为南部大陆科学研究的一个后备基地…… 这间大厅里有一张长约好几米的会议桌,周围是黑色的小坐椅。会议厅尽头他刚刚与萨内斯伯里通过话的屏幕上有一个图标显示让他等一下,正在接通新的电话。这是由美国空军卫星的线路,直通斯图尔德·韦尔什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国安局老板出现在屏幕上。 “我这么做只是出于同情!" 塞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说,然后以同样夸张的口吻接着说,听得出他觉得此事非常有趣: "……我们知道你们知道的一切,科尔顿先生。我的人马上就要进入拜尔基地中心了。" “可您怎么知道我当时在那儿?" “很简单,有人在柏林一家饭店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他被认定就是那个追杀您让我找的那位妇女的凶手,我因此便对这个……索德林顿产生了兴趣,而且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基地。" 韦尔什并没说用了什么手段,也没提绑架纽曼、精神空虚法和纽曼彻底坦白后被立即处决…… “我并不知道您是否在里面,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同你的朋友联系了,如果因我的失误而让这个世界失去您这样一位人物,我的内心会十分不安……" “您为什么要派人去基地?" “因为这件事同你们以前做的事不同,与经济或人类世界也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这些狂人想改变--而且他们已经做到了!--深海海流……这个荒谬的计划会使我们整个人类受到威胁。" “我们也想这么干吗?" 韦尔什摸着下巴,皱了皱眉: “怎么讲?" “您也想摧毁这个基地,是不是?" 国安局老板睁大眼睛回答说: “在这种新的威胁之下,让我们再像今天这样束手无策吗?不!我们要控制这个基地和它的技术……" “对不起,我不答应。我曾在下面亲眼看见由于这荒唐的计划所导致的灾难,目前所造成的损失已经无法估量……也许我们都没救了……" “您说的是他们改道海流的计划?" 塞思点点头,屏幕上的韦尔什露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 “大自然会找到它的出路,科尔顿先生,总会找到的。拜尔的错误会给我们造成一些混乱,目前还没人能够估算出多大的混乱,但大自然会绕过这一疯狂的行为找到出路,请相信我……" “那您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控制这个基地?" “因为,让一个拥有如此神奇力量的魔鬼存在下去是很危险的,但还有另一个原因……" 斯图尔德·韦尔什一动不动地直视对话者: "……可惜我不能跟您讲太多,但是海洋深处有些东西在沉睡,谁都不该去唤醒它……" “什么东西?您在南太平洋海底投了化学武器还是细菌武器?" “如果真是我们制造出来的东西……" “那是谁?俄国人?" 韦尔什没有回答。 “科尔顿先生,我所能告诉您的,就是我把您从那里救出来是出于同情。其他的,请相信我,尽量远离即将发生的事……" 塞思还想说什么,韦尔什已挂断电话。他在会议厅里呆着没动,思考着如何以最保险的方式毁掉这个基地。国安局老板可能确实救了他一命,但他并未因此而对他增加多少信任……
第五章最后通牒
联合国总部,安全理事会 “先生们,你们现在马上要看的录像会引起不小的恐慌,但请保持镇静,保证大家能够心平气和地讨论摆在我们面前的抉择。" 联合国副秘书长巴杜安·泽冈讲话时不太有信心,他看过录像带里的内容,能猜得出人们的反应。联合国总部第43层会议厅里,安理会的15名代表均以困惑的目光盯着大屏幕。路德维希·拜尔出现在录像中,身后是毫无特色的灰色背景。人们皱着眉仔细看着这个带着浓重德国口音操英语的男人。他是谁?没人听说过他…… “联合国安理会成员们,”德国人用低沉而紧张的声音说道,“我在此向你们宣布一个极其令人不愉快的消息,钻进我这里来的间谍毫无疑问是你们那儿的人派来的。不管是谁,也无论你们打什么主意……我要赶在你们制定计划之前说两句话。先生们,我要向你们解释一些事实真相……" 录像在继续,拜尔停下来喝了几口矿泉水。安理会的所有成员都在这短暂的宁静中张大了嘴…… “我可以说上好几个小时,我可以谈论由于你们虚伪地建立起来的卑鄙制度,其基础是一个没有实际内容的人类主义理想;我也可以谈论你们建立在无聊愚蠢哲学基础之上的所谓人权;我还可以谈谈你们如何用难以容忍的方式开采你们自己的土地,再在上面堆满放射性物质和化学垃圾……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你们所建立起来的、能够沾沾自喜的一切,不过是些难免摧毁周遭事物的水泥废物。”拜尔的冷笑中带着愤恨与轻蔑。 会议室里,人们忧心忡忡地看着这家伙。 "……你们的宽容和人道主义原则从来没有如此成功地让地球处于目前的危险境地。我们现在有60多亿人口,而人口增长的曲线还在不断地攀升。你们因为‘宽容’而摧毁了森林,理由是人人有权生存、有权吃饭这种荒谬的借口;你们的农药摧毁了我们的地下水层;你们的集约捕鱼方式把海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海洋沙漠……地球上三分之一10万年以前的生物已经灭绝。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稍纵即逝的几代人的福利,直到最终的灾难来临,把你们与所有其他生命形式完全吞没?" 拜尔停顿了一会儿,紧盯摄像机镜头的目光充满愤慨。他的黑眼珠里仿佛蕴藏着深仇大恨,因为他知道即将看这录像的是对地球生态环境恶化负有重大责任的人…… “我自从实施这一计划以来,自从远离人类世界以来,每天都在祈祷,希望听到你们当中有人对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大声呼吁:‘我们正在走向灭亡,赶快采取行动吧!’但是谁曾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当中谁有这样的勇气?没有。你们躺在权力的宝座上呼呼大睡。正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工业化国家用难以容忍的傲慢姿态无视这一切。" “他究竟是什么人?”加拿大代表愤怒地叫喊起来…… 没人回答,其他代表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拜尔接着说: "15年以来,我每天都毫不松懈地努力工作,以实现我的夙愿,我并不想现在就急于把这种愿望讲出来。无论如何,不管你们的历史如何审判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把我视为魔鬼,我只想告诉你们,我并不认为我是罪人,而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假如你们当初及时做出令人信服的决定,即限制人口的增长,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解救的办法同已造成的损害同样令人痛苦。膝盖有疾时,只需用消炎药便可解决问题;但如果不及时处理,如果拒绝受这么一点痛苦,后果将是失去整条腿……今天我们这里所面临的正是这样一种局面,即截肢……" 美国代表已经用手机与白宫取得了联系,他的话轻得谁也听不见,其他代表还在目瞪口呆地听着录像机里的声音: “你们一定注意到了,几个月以来,气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仅仅是开始,这一气候变化正是我工作的成果。30年之内,地球将重新进入冰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个进程。举个例吧,13万年以前,今天的美国北部和加拿大的解冻形成了一个辽阔的淡水湖,面积达上百万平方公里,承载它的是一块因温度逐渐上升而日渐融化的巨大浮冰……这座冰山的厚度一旦不足以承受湖里的水,湖中的淡水便倾入大西洋北部,立即引起了海水含盐量的改变。有一股可以调节气候并从北冰洋起始的海流,我们称之为格陵兰海流,海水由于含盐量分布不均而从海面沉入海底。当淡水湖发生洪水时,当地海水的含盐量便急剧下降,‘稀释’了这些寒冷地区的海水。后果是,格陵兰海流失去了它原先可以下潜到海底的重量,停留在海面上完全消失了,由此造成了新一纪冰期的有利条件。这个冰期持续了5000年,险些造成人类的整体消亡……"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把联合国官员们吓了一跳,是英国代表失手打翻了咖啡杯,杯子摔到地上碎了。尽管袖子湿漉漉的还冒着热气,他仍呆呆地盯着屏幕。大厅里没有什么人发出任何声音…… "……但这一次,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我们的高科技可以让我们毫不费力地在冰期时代生存下来,而且冰期所产生的效果极为迅速,持续时间也相当短。气温将在一个世纪之内变得极为寒冷,随后慢慢正常起来,这个过程中间……" 拜尔又一次停下来,喝了点水,然后慢慢地放下杯子,似乎存心让听众们焦急地等待: "……这中间,人类的大部分--准确地说是地球不能自然供养的人口--将会消失。因为你们如何在永久冰冻的土地上种植粮食?当水力发电机结冻、几十米的永久冻土难以钻井获得石油与天然气,在所有这些原材料都冻结在输油管里时,如何为你们的大城市供暖?饮用水如何在室外温度零下60度的情况下传送到千家万户?……我还可以大量举出这样的例子。反之,地球一旦收回自己的权力,所有超过大地承受能力的东西,所有在气候极度宽容的条件下人工建造起来的东西都将消失,这正是地球上今天发生的事情。" 巴杜安·泽冈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关注他们的不同反应。拜尔的结束语不带任何情绪,泰然自若: “现在,你们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是怯懦和虚伪,一是勇气和理智。第一条路是被动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然后抱着你们错误而可笑的人道主义原则,看着世界上的悲剧和死亡发生……如果选择第二条路,你们将走在即将来临的大灾难之前。你们要从今天开始就在全球严格控制人口,给第三世界的经济援助也要以严格控制人口为条件。要知道,照我手下的人类地质学专家的看法,你们的政府只能养活和善待全球不到5亿人口,而且是在最好的情况之下……这说明,无论如何,55亿人口将要在未来的30年、冰期到来之初消失。如果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实施减少人口的措施,适应未来几十年的气候急遽变化将会容易得多……你们能把这个‘灾难’变成迈向文明的出发点。地球到底是否有能力接受我们这样一个卑劣的物种?我希望这第二次新生能够引起你们的深思。然后,你们再建立一个新的文明,这个文明应有足够的理智,清醒地认识到人类并不能主宰地球,尽管你们和思想家们一直这样认为;相反,这个文明应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奇思幻想。尽管我永远看不到这一天,但这个新世界极有可能比现在这个建立在你们的谎言和愚蠢的理想之上的世界更加美好……" 拜尔强笑了一下总结说: “还有第三种选择。对于那些想要取我性命的人,我建议你们思考两件事:不管你们以及你们的政府做什么,气候的变化至今已不可逆转。而且,这盘录像带是在南太平洋海底9200米的一个基地所录制,我们拥有极为尖端的先进技术,你们当中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我。如果你们突发奇想要把我除掉,首先要知道,采取这样一个行动,比任何一场战争--比如你们发动的伊拉克战争--都会让你们受到更加惨重的损失。所有攻打到我这里来的东西均将无一幸免,无论是人体还是仪器。假设你们的潜水艇能够接近我的基地,它们将被消灭;假如有巡洋舰或驱逐舰到达我的基地上方,它们将被消灭;即便你们的自动武器有能力接近我,它们也将被消灭。这样一种疯狂的举动,你们要付出上千条人命和几十亿美元的代价,况且你们必败无疑……这里是路德维希·拜尔在他的深海基地总部向你们讲话,祝日安……" 录像带突然中断了,会议厅的大屏幕画面上只剩下白色雪花点,夹带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好几秒钟内,外交家们都被刚刚听到的这个灾难性的说教惊得呆若木鸡。 巴杜安·泽冈看着大家,无法打破沉寂。最后,法国代表说话了: “先生们,我不知道你们将采取什么行动,我想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极为重大的问题,我马上与我国外交部联系……" “您说得对,我也要给外交部打电话。”英国人接着说,“副秘书长先生,我们能否得到这个录像的备份?" “我也要一份!”美国人大喊,耳朵上贴着手机走出会议厅。 泽冈一边点头一边严肃地说: “我已在各位的秘书处留有两份,你们会收到……" 几小时以后,联合国总部陷入无法形容的骚动当中。古巴的导弹危机及其他任何类似的冷战事件都未在联合国大楼内引起过如此大的混乱,安理会每个成员国的代表都长时间守着电话机。而这时,在世界各地,从欧洲到日本,再穿越北美大陆、非洲、拉丁美洲和亚洲,使馆办公机构与各外交事务中心均达到从未有过的疯狂程度…… 有关国家的驻外使节在沉睡了的东京大街快速穿梭,以便与首相进行紧急磋商,后者被驻纽约代表从睡梦中叫醒;柏林、巴黎和伦敦在高级轿车的匆匆来往中进行同一行动;白宫和唐宁街10号已经研究俄国参与的可能性,俄国一直拥有攻击性极强的巨型潜水艇舰队;五角大楼里,人们在检查美国海军的防御能力,并开始考虑建立一支联合力量…… 使节们的外交穿梭在欧洲的夜里持续到很晚,反击的大致方案已具体化。没人听说过这个叫做拜尔的人,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提供了基地的准确地理位置,而且似乎根本不把世界上最强大的潜艇舰队放在眼里。就算无法证实他所提到的危机,面对这样一个魔鬼式人物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然而,攻打拜尔的王国,对他们来说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第五章第三选择
纽约,联合国总部 格林尼治时间23点整 巴杜安·泽冈是个典型的小个子马来人,他的工作主要是保证联合国日常工作的顺利进行。几年前,他被任命为联合国副秘书长以来,从不做不守规矩的事。他谦逊的表现正是他在联合国内部快速晋升的原因,不过他的成功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斯图尔德·韦尔什…… 皇魔行动组在世界各地拥有众多的分支机构,这就使得斯图尔德·韦尔什能够把他的人选安插在全球最重要的职位上。这些分支机构同时监控英国、俄国或德国的秘密组织,而这三个国家在这方面的能力与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同事不相上下。然而今天,全世界的外交及军事机构均在超负荷运转,因而韦尔什在欧洲、美洲和亚洲各智囊团的疯狂之举中已不具任何威力。这会儿,在联合国大楼的顶层,他只能用严厉的目光打量他面前的傀儡: “我不想听您可怜巴巴的解释,您能得到这个职位完全是因为我,您的座椅是随时可以抽掉的。别想拿我们开心!" “韦尔什先生,我没别的办法……" “我当然知道!您从来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因为如此您才是最合适的副秘书长,也正因为如此才选了您。如果这个职位真需要一丁点智慧或勇气的话,哪里轮得到您!”韦尔什恶狠狠地嘲讽说。 皇魔行动组的人对别的事无所谓,但一涉及官僚主义……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要你劝说安理会成员,他们要联合起来武力攻打拜尔的主意……实在愚蠢之极,天真之极。可惜我不能直接干涉,这是公共事务……" “正如您所说的," 巴杜安在韦尔什面前斗胆露出一丝傲慢,小声说,“联合国在这件事里只能起那么一丁点作用……" “哼,”美国人坐在椅子里转着,又嘲讽地说,“您在所有事务里都没太大的角色,老伙计……" 巴杜安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与羞辱感,他实在没别的选择: “我们收到了这盘录像带,仅此而已。”他不高兴地说,“每个代表都据此做出了各自的作战计划,就算这个行动是联合防御,也不是联合国授意下做的决定。" “他们至少有成功的希望!”韦尔什又讥讽说。 “先生,您听我解释……" “不必了,您给我听着:我不在乎您怎么做,但我们今天必须阻止这一计划。如果3天之内,5个有关国家还没有打消以协约国去攻打海底的荒唐念头,您就给我走人!”韦尔什威胁地指着对方,站起身来。 离联合国大楼300公里处,萨内斯伯里雇来的以色列人正在新泽西州的乡村,进行一场静悄悄的大屠杀。在一片静谧中,15个人悄无声息地攻击了斯特菲·容曼所藏身的乡间小屋,没有任何人看见。皇魔行动组成员有百步穿杨的本领,他们手持超高级消音器,毫不费力就制服了那年轻女子,随后两人一组离开了现场,始终没有惊动任何人。普雷德加上校坐在30米外一辆无标志的轿车里,看来,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抓了这小妞更保险,小心一点不会错…… 大风暴以时速300公里的速度猛烈扫过美军基地,C-130运输大队幸好在此之前起飞了。 在一架双发动机的宽大机舱里,科尔顿罕见地吸起香烟,这支陪同他的海豹特战队刚刚在南极中央美国“租界”内完成了一次作战演习。队员们25岁左右,塞思很难想像这样的小伙子如何作为残酷的战争机器去作战,但他们在实战和多种才能方面属于世界上最好的特遣队员。美国海军在他们每个人的训练中都花了至少25万美金。他们被飞机、直升机或潜水艇上的鱼雷发射管投放到各海岸,进行各种破坏、暗杀或侦察活动。眼下这帮快活的大男孩正懒洋洋地躺在C-130帆布座椅上听“拉普”,他们可是美国军队的精英。 他们把科尔顿当做秘密组织的人,反间情报局、中央情报局或国家安全局的人,他们所知并不多……其中有个人是加利福尼亚的美非混血儿,26岁,他向大家讲述如何在地中海沿岸“夺回”一名被利比亚人抓获的“兰利”间谍;另一个在讲他和他的作战小组如何被空降在朝鲜海岸,用三天时间去侦探一个军事基地,然后再潜入冬季冰冷的海水中寻找离海岸3公里、隐藏在浮冰下面等待他们的潜水艇…… 他们的行程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约翰内斯堡,C-130在此停下加油,放下神秘过客再继续前往欧洲。科尔顿手持由美国海军在韦尔什命令下签发的通行证进入机场,等着萨内斯伯里派来的飞机送他去见四人委员会。5个小时以后,早上3点钟,雷神飞机降落在扬斯慕茨机场凸凹不平的跑道上,接上客人后又起飞了…… 客舱里,萨内斯伯里的空姐被他吸引住了,给他送来一顿丰盛的午餐,但科尔顿并不领情,因为他已在C-130上饱餐了一顿军用午餐。塞思喝了点苏打水,马上在客舱里巨大的电视会议屏幕上与康拉德取得了联系。图像不太清楚,他朋友的脸模模糊糊,不太稳定,声音与嘴形也对不上。 “请注意,我们时间不多,我现在就把情况告诉你。”英国亿万富翁说,他的图像在科尔顿面前变得清晰一些了。 “我听着。”科尔顿放下杯子说。 “你现在正飞往苏维埃港,那是俄国一个十分机密的海军航空基地,现在仍然是……我今天早上已经到达此地,安排了整个行动计划。你一定要下飞机,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着第二个问题?" 塞思吃惊地皱起眉头,目光紧盯着屏幕。 “路德维希·拜尔已公开向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发表了一个宣言……" “说了些什么?" 萨内斯伯里做了一个既无奈又顺从的姿势: “我想他是要求他们几年之内禁止生育。他提到一个大灾难,对此我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现在事情变得绝为机密……" “他说的是全球下一纪的冰期,遗憾的是,他并没撒谎。”科尔顿以沉重的口吻说,像医生对一名病入膏肓的病人宣布他的最后诊断…… “上帝啊……" 两个人沉默了好几秒钟,萨内斯伯里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低下头,说话的声音有点失真: “还有更严重的,拥有潜水艇舰队的工业化强国已决定联合向拜尔发起进攻……" “什么?”塞思大叫起来,他比陆地上的任何人都了解A-2截击艇的威力……“他们这是去送死!必须赶快取消这一行动!这不是……" “我没这个能力。不管怎么说,现在整个事件已经走得太远了,拜尔已激怒白宫、唐宁街10号、爱丽舍宫和其他政府,他们完全有能力采取海底行动,所以……" “可是没人有能力攻击他们的潜水艇!”科尔顿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装备吗?我们的潜水艇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根本吓他们不到。简直可笑之极!没有一个人能死里逃生……" “我知道,塞思,但我们没法让他们放弃。" “我得直接跟他们对话……" “跟他们说什么?你又是谁?对这些政府来说,你并不存在。多年来,我们不让他们了解我们的计划,而且,没有人会相信你……你跟他们说拜尔的截击艇在海下时速为2000公里以上?你还跟他们说他们在海水里提炼黄金,然后卖到陆地上,获取活动资金?你真的认为那些国家的军方、政府机构会听你哪怕一秒钟吗?" 塞思没有回答,他知道康拉德说得有道理,但无法想像未来的大屠杀,而且……而且他也确实对此束手无策…… “上帝!”他自言自语道,眼睛低垂下来,“这些人都将死去……" “没办法,你知道。但我们必须把这个基地毁掉。" “你说得对。况且咱们上次谈话之后,我在海军基地同韦尔什通过话。"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证实了我的预想,他和他的……‘朋友们’要夺取这个基地,但不予摧毁。" “那当然!" 萨内斯伯里大笑,“那些人怎么会把这样一个尖端技术毁掉呢?" “但令我惊奇的是,拜尔通知的各工业国家并不同意他的意见……" “这是明摆的事。假如这疯子当初与随便哪一个国家联系,那就没人会想到要消灭这个难以置信、没有人能够到达的海底基地,但他向安理会发表了宣言,许多国家同时知道了此事,谁都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这种技术,各政府起了私心,毁了它就肯定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你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但他们肯定会失败的。康拉德,我驾驶过一艘截击艇,实在是……" “他们会失败,我们不会。苏维埃港有几枚SSNN-28型核弹头等着你,随时准备跟你一起回到海底……" “可我们没有任何一种艘艇能达到那样的深度!没有!你让我怎么下……" “用他们制造的潜水艇。”康拉德用一种得意而神秘的口气说。 塞思愣住了,几秒钟都没有反应过来,报刊大亨又接着说: “你走了以后,我决定让人跟踪你坐过的那艘往鹿特丹方向驶去的大客轮。我第二次在网上收到你的密码时,就明白你已不在船上,因此安东尼他们都支持我去截获这艘船。控制了那艘船后,我们的人发现它里面可以容纳潜水艇,而且他们还在里面找到一艘救生潜水艇,除驾驶员外可乘6人。你从美国基地同我联系时我没法跟你讲这些,韦尔什肯定下令监听我们的通话。" “你得到了他们的一艘潜水艇?”塞思问,这消息实在太意外了…… 萨内斯伯里笑着点点头。 “我们做了测试,它现在就在苏维埃港,时速大约为900公里,其合金前所未见。" “是钛、金和银的合金……”科尔顿心不在焉地说,“俄国政府知道他们国土上有这艘潜水艇吗?" “你到那儿就知道了,西伯利亚的苏维埃港似乎根本就没有政府,净是些待出售的核设备……" “可截击艇比这种救生艇可快多了,每小时900公里,比起他们的A-2简直什么都不是。" “很遗憾,我的库存里只有这个!”康拉德说……“可你比陆地上任何人都了解他们的潜水艇。如果你认为这个任务太危险,我完全理解……" “别说了,”科尔顿打断他……“只要有他们的一艘潜水艇,我们就有一线希望,虽然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在海底深渊,基地全体人员正处于警戒状态。实验室之间的往来已严格禁止,每个人的进出都由安检人员严格审查,截击艇驾驶员们则严密注视着水面上的动静。对基地来说,“水面”的意思包括海底2000米之上的范围。他们等待他们所谓的“无敌舰队“无敌舰队”: 指16世纪西班牙腓力二世拥有的一支庞大舰队。”来到他们头顶,一接到警报便向猎物扑去…… 拜尔对这次军事行动成竹在胸。发出了最后通牒后,他便觉得自己更加强大了。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绝对是牢不可破的…… “先生?" 对讲机里传来罗拉·贝克紧张的声音。 “什么事,贝克女士?" “我们同亨德尔斯钻孔队失去了联系……" “什么?”他很惊讶,但还不是太担心。 “您听见了吗,先生?裂谷上方的发射台3小时都没有发射……" “您派截击艇了吗?" “我们现在处于警戒状态,所有的A-2都……" “对,您说得对……您看到底能出什么事呢?发射台总不会消失吧?" “不会,但亨德尔斯3小时前跟我联系过,说是爆炸引起的细菌比我们以前看见的要密集得多,把发射台都包围了,而且……" “好了,那就不用愁了,是大量的微粒阻碍了电波的发射,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也是这么想,但细菌已经散了3个小时……" “往哪个方向?" “奇怪得很,正好向我们这里飘过来,就是沿着发射台与基地的直线方向……" 拜尔回答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要我说……是海流使这团细菌改变了方向,像以前一样。它们呆在亨德尔斯与基地之间,阻碍了传播,没什么不正常的!" “还有一件事,先生,这团细菌是逆海流而行。还得请您来解释……"
第五章深海激战
南太平洋,丽莎8号区域 格林尼治时间9点58分 3小时前,巴杜安·泽冈宣布辞职,公开原因是健康不佳。这一消息把全球最严肃的报纸也弄得晕头转向,他们胡乱猜测这项决定的真正原因,与联合国不和?华盛顿向联合国拖欠款项?副秘书长与某国家元首关系紧张?每人都试图找出合理的解释,却没人知道只不过是一个叫斯图尔德·韦尔什的人要他“走人”,就像是黑手党教父对付不守规矩的拳击手…… 辞职的真正原因来自远离公众耳目的南太平洋海底大战。一支前所未有的舰艇编队组成了,俄国的3艘鲨鱼级核潜艇作为无影巨型舰队的先遣潜艇,活动范围在水深1000米左右;之后是俄国5艘弹道导弹核潜艇,为台风级和δ IV级,伴随着5艘俄亥俄级美国巨艘,包括“詹姆斯·麦迪逊”号、“拉法耶特”号和“本杰明·富兰克林”号。在这一不可思议的艘队旁,还有俄国的洋基级,包括“西拉”号和“迈克”号,用于保护几百米以外的巨型核潜艇。 第一艘鲨鱼级潜艇不需任何命令就可击沉横在它面前的一切无标记艘艇。舰长奥莱格·肖汶斯基在他面前的雷达上看到一个亮点时,还以为舰艇的监测系统出了毛病。 “声纳检测,我们受到了磁性干扰,肯定是我们后面潜水艇的静电引起的……" 53岁的奥莱格是名出色的海军将领,为了参加这次任务,他两天前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上船,当时他开玩笑说:“我最怕的就是屁股后面跟着洋基潜艇!真不知该拿它们怎么办……" 事实上,联合部队的行动进行得很顺利,舰队之间的关系也相处得极为融洽。昨晚,奥莱格被“富兰克林”号的舰长、本次作战总指挥邀请共进晚餐,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只可惜他没喝两盅!”他私下里惋惜道…… “雅库什钦呼叫鲨鱼级潜艇,有个东西在我的……" 无线电通讯中断了一会儿,他身后的一艘俄国潜艇艇长接着说: "……对不起,警报解除,那东西又消失了……" 奥莱格拿起话筒说: "‘鲨鱼一号’呼叫雅库什钦,我们也发现了,是我们后面的舰艇太多,引起了干扰……" 正说着,奥莱格突然被抛到指挥室的另一边,因为他没系安全带。他立即明白这是冲击波,一艘巨轮刚刚爆炸。可这该死的声纳怎么没一点显示!既没敌人也没鱼雷…… 他痛得龇牙咧嘴站起身来,回到座位上去拿无线电话筒: “弄清身份!”他用俄语大叫,“谁被击沉了?" “讲英语!妈的!”有人回应他,他不知道声音是从哪艘舰艇上传来的。 这次任务指定语言是英语。奥莱格又翻译了一遍他的问题,各潜水艇不断发来“一切正常”的声音。他在参加此次作战行动的潜水艇名单上画着记号,发现缺了一艘。 “鲣鱼级攻击核潜艇!”他冲着无线电大叫, "‘鲣鱼’,这里是‘鲨鱼一号’,请回话!" 他狠狠地在名单上划掉了“鲣鱼”,接着说: “这里是‘鲨鱼一号’,命令所有攻击艇转入截击状态。打开鱼雷管,鱼雷上膛!分散!我再重复一遍:分散作战,向各自负责的角落发射!执行……" “艇长,有东西!" 在指挥厅那边大喊的人叫安德列伊·谢文兹尼科夫,他负责回波检测系统。声纳把潜水艇发出的微波再发送出去,而回波检测则寻找噪音,通过一系列音质放大器,专家们可以在海底探测并对外来的声音做出定位…… “有一艘潜水艇?" “不是……" “那是什么?海面上的军舰?" “也不是,信号太弱而且速度太快,好像是个鱼雷,但……" 奥莱格·肖汶斯基本能地转向大副。 “准备反击。谢文兹尼科夫!鱼雷定位!近程角度!" 安德列伊一言不发,大家都看着他的嘴唇,“鲨鱼一号”的生存全系在他一人身上…… “反击准备完毕,舰长!随时准备向各个方向发射……" “谢文兹尼科夫!" “我什么都动不了!”后者以同样的声调回答道,舰长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年轻工程师迅速命令技师: “检查我们的频率,在UHF的15个波段上扫描,把扩音系统再次初始化。快!" 安德列伊怀疑出了故障,自从苏联解体以来,这种故障经常发生…… “谢文兹尼科夫!你在干什……" 舰长还没说完,安德列伊果断地一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在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这样随便的。但雷达坏了,而这年轻人又是惟一能鉴别鱼雷的人,假如真是…… “回波检测,执行完毕!UHF15个波段都运转正常,扩音系统也运转正常……" “又来一个!西面15度,距离3000米!速度……" 安德列伊很快皱了一下眉…… “妈的!它实在太快了!往上!" “航向摆正!倾斜20度!全速前进!”舰长大声叫喊。 “所有舰艇注意,发现鱼雷!我再重复一遍,有鱼雷接近!种类不详!速度约为……" 舰长观察着谢文兹尼科夫刚输进中心电脑的数据,停顿了一下,用目光示意工程师告知回波检测的情况,此时,一声尖厉的呼啸划过指挥台后马上消失了。有个什么东西--肯定不是鱼雷--以疯狂的速度刚与潜水艇擦身而过,绝对是疯了…… 其间没有任何声音,直到听见另一声爆炸。过了一会儿,冲击波还在震动肖汶斯基舰长的“鲨鱼”号,又一声爆炸毁了第三艘弹道导弹潜水艇。那艘被鱼雷击中的台风级潜水艇就在“富兰克林”号100米附近,后者承受不了近距离巨大的冲击波,金属外壳被击穿了。一个可怕的东西在一秒钟之内就报销了3艘弹道导弹潜水艇,上面300多名海员全部殉难…… “雷达为什么探测不出来?”大副向舰长喊道。 “太快了!它们实在太快了!”舰长回答说,“谢文兹尼科夫!这家伙的速度是多少?" “我不是很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太准确……" “多少?" 肖汶斯基吼道。 “时速800公里!" 舰长睁大了眼睛,这消息反而让他安静了下来,他沉思了一会儿,拿起话筒宣布: "‘鲨鱼一号’呼叫所有舰艇。敌方鱼雷种类不详!我再重复一遍:鱼雷种类不详!侦察舰在此难以完成任务,我命令向基地紧急撤退。再重复一遍……" “舰长!”一个美国人在叫喊……“您疯了吗?我们有任务在身,我们不能……" “鱼雷!" 安德列伊大叫…… "15度西,距离3900米,快速接近。深度:23万英尺。" “向3点方向发射反击并调头!全速后退!右舷调头,绕岬调头9度北-北-西!”肖汶斯基大叫着,他完全知道这种操作意味着什么。 话筒里,那个美国人又说: “舰长,您破坏了舰队的队形,您要上军……" 同样的尖厉声划过,同样的爆炸声…… “在我们后面!在我们后面!”安德列伊的一名助理技师叫道…… “谢文兹尼科夫!有新的鱼雷吗?" 工程师点点头,专心听耳机里的动静…… “什么角度?" "45度南-南-东,向下!" 潜水艇直冲岬角,躲过了一次攻击。 “机舱!取消我的命令。全速前进!航向15度西,船首反向投放!" “反向投放完毕,舰长!" “大致速度!" 另一枚鱼雷以凄厉的呼啸从船边擦身而过。 “我们被击中了!16度西!我们没救了!甩掉船尾!" 安德列伊命令道。 奥莱格·肖汶斯基把头埋在手中,想知道下一步在地狱般的深渊里会发生什么事,最后,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大副: “发动机全速运转,全速前进。我们逃脱不了了……" 几秒钟之后,从戈雷·奥斯汀的截击艇上射出的一枚鱼雷撕裂了“鲨鱼”一号的后船身和螺旋桨,潜艇突然向一侧倾斜,几个警报器同时响起。指挥室里的技师们冲着舰长大叫: “我们失去了主推进器和两个辅助推进器!" “我已使用电力系统急救模式,电流为18安!”另一个人在控制台前喊道…… “机舱漏水!有水进入机……" “关闭船上所有的防水门!" 奥莱格·肖汶斯基命令道,这时,潜艇已陷入半黑暗当中,在红色的自动探照灯的烘托下更加令人不安。 大副极度失望地拉住他的手臂…… “舰长!如果机舱进了水,那我们的发动机就完了!”这个40来岁的乌克兰人呻吟着。 “如果不把入口关死,我们就会全被淹死!服从命令!”军官拿着话筒怒吼着…… "‘鲨鱼一号’呼叫所有舰队!我再重复一遍:这里是‘鲨鱼一号’。我们的船尾已漏水,发动机失灵,电力失灵,声纳系统失灵……" “清空压载水舱!我们会通知海面上的船只!”另一个指挥用俄语叫道。 奥莱格认识他,那是谢尔盖伊·布列津斯基,他1956年在基辅军官学校时期的好友…… “我们的压载水舱是满的,可抽水泵是跟机舱里的电力机组联在一起的。" “那就赶快分流!" “改变分配室在防水门里!我们什么都干不成了,都淹了……" 对方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声音沉重,哽咽着说: “上帝保佑你,同志……" “把你的舰艇从这儿撤走。" “鲨鱼”一号舰长回答说,这时,船体受到了新一轮冲击波的袭击。 在它上面,其他潜艇似乎正经历着一场恐怖的大屠杀。爆炸连连,没有一艘舰艇可以返回基地…… “舰长,我们现在水深为1500米。”一位年轻技师担忧地说。大副弯腰在肖汶斯基耳边悄悄地问: “现在该怎么办?" “没什么可干的了。”他看起来比刚才冷静多了,强笑着说,“祈祷吧……" “我们的潜艇经受不住……" “我知道,大副。可他们也许不知道,也许不想知道。”他指着那些惊恐万状地躲到舰艇指挥中心的年轻水手们说。 他们当中有人哀声问: “舰长,海底的什么地方?" 奥莱格犹豫了几秒钟,最后温柔地说: "7500米处,孩子。" “那,我们要……" “舰长!水深3200米。”一位技师打断他的话,口气极为镇定,好像他已明白事态的发展。 “不,会挺住的,”舰长满怀信心地回答,“他们会来营救我们……" 潜艇挺不过4000米,奥莱格知道得很清楚。他知道超过这个限度,金属船壳会被周围巨大的压力挤扁,人更无法幸免,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但他不愿让这些年轻的英雄水手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陷入绝望,他们不该这样死去…… 指挥大厅里安静得出奇,有人双手抱着头静静地哭泣,有一些像谢文兹尼科夫那样茫然地看着仪器,但在舰长的鼓励下,有人还抱有希望…… 金属结构开始危险地发出崩裂的声音,噪音令人难以忍受。钢结构在水的压力下变形,把60来名艇上人员带入死亡,带进超高压的世界。奥莱格坐着一动不动,而刚才还抱有希望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以免失去理智。这位俄国人杰出地履行了他的职责,直到最后一刻。 当深海400个大气压的压力终于挤扁船身时,没有一个海员来得及害怕……
戈雷·奥斯汀自从“鲨鱼一号”被击中后就一直跟着它,4000米以下发生的景象十分悲惨。这艘潜艇有完美无缺的外表、形状和体积,几秒钟之内,它好像失去了一部分材料,变成了一块扁铁,虽然并未受任何撞击,却像一辆遇到严重车祸的车子,这便是超高压的威力…… 他正观察潜艇在4000米深处消失,基地紧急呼叫了。离开之前,他冷静而自信地看了看战场,他的周围,金属残骸雨点般残酷地从潜艇落下,一直落到海底大约8公里深的荒漠上。他的任何一位驾驶员都没要别人帮忙就驱逐了侵略者,他感到很满意。他把速度调至中速,以每小时1000公里的速度返回基地…… 接近基地的登陆减压室几百米处时,他看见声纳屏上显示出奇异的景象。基地周围笼罩着长达几千米高和十几公里长的大片白雾,使拜尔的基地看起来像个建筑模型…… 奥斯汀听说过这种东西,那是逆流而上的细菌群,完全违反常规……他扭头一看,这位坐在5米长的截击艇里刚刚击沉多艘核潜艇的英雄,面对这片越来越大的白雾惊慌失措。他曾为空军工作过,可惜没进皇魔行动组。假如他听到行动组的人谈论过海底深渊的事,他会立马返回海面,向联军自首。 那样的话就好了……
第五章回归火焰(1)
南太平洋,南极海岸线200公里以北 格林尼治时间12点47分 塞思只有几小时来欣赏苏维埃港的魅力,这已够了!这个军事基地现在运转很慢,像是一个即将关门的大型超级市场……现在由一小撮腐败的将军所掌管,并与车臣非法武装勾结,后者常派人来采购化学、生物和核子军用物资。这些武器和技术随后转卖给伊拉克、利比亚等国,而常规武器则供应世界各地…… 苏维埃港像是长期被人遗忘的荒芜地带,渺无人烟。事实上,西伯利亚严酷的气候和当初的战略需要迫使基地设计者把建筑都埋在地下。塞思是在一个凄凉而潮湿的迷宫般的楼道里见到萨内斯伯里的,两人在那儿迅速制定了行动计划和目标,即重返拜尔基地,取得医药和生物方面的研究成果,再在基地4个建筑物内每处放置一枚弹头,然后尽快返回地面…… 塞思到达几小时后,一艘俄国军用运输舰把他运到俄国在南极的一个基地,然后,一架米-26直升机将带他到拜尔王国附近,把他空投到海面上,他将利用潜水救生艇下潜,摧毁海底一切建筑后,再以最快的速度逃脱,找到冰山附近南部800公里处的一个打捞点。回到陆地上以后而不是之前,人们才能肯定科尔顿是死是活…… 现在他正在直升机里,想着几小时之前他在俄国极地站内部刚刚得知的消息。联军潜艇舰队在拜尔基地附近几乎全军覆没。进攻是在极其机密的方式下进行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在太平洋海底刚刚发生的悲剧,1500多人牺牲以及上亿美元的损失,这就是各工业国无能的“战略家”和官僚做出的狂妄决定所付出的代价。他刚离开的俄国基地上的军官们了解所有去作战的潜艇,其中有几艘还曾在这里停留过,补充军需品…… “他们怎么会这么愚蠢?”科尔顿愤怒地想,继而又想起在这次荒唐行动中牺牲的那些无辜生命,“稍微动动脑子就会知道这场战斗的后果,拜尔所操控的世界外人根本进不去。决定到这样的地方去打这样的战争已经不只是疯狂,简直就是犯罪……" 然而,美国、俄国、英国、法国和加拿大毫不犹豫地派遣了他们最精锐的海军,盲目坚信他们的优势,对任何分析都嗤之以鼻…… 正想着这件悲剧时,直升机已接近空投地点。科尔顿想只有斯图尔德·韦尔什能这样一败涂地。假如国安局的头头在这场战役中有充足的时间取得胜利,他肯定要控制这个基地,到时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以后会拿它怎么办。好在几个小时之后,这个疯狂的富翁的梦想便会化为泡影。如果他进入基地…… “您需要我下降到什么高度?”飞行员用俄语问。 塞思正沉浸在思考中,这句话突然把他拉回现实,陪同他的一名军人已拉开侧门。外面,大风暴正席卷着大海,掀起几十米高的巨浪,狂怒的大海变得乌云般漆黑一团,海水已经变色,因为水只反射周围的事物:天晴时蓝色,而一旦有乌云接近,则变得灰黑,令人心悸…… 凶猛的狂风把冰冷的浪花刮向直升机,塞思又想起被美国“阿拉巴马号”救起之前曾在这里度过的可怕时光。 “您想在什么高度下去?”飞行员又用俄语问道。 “再低一些!”他大声叫着,想盖住狂风的怒吼…… 直升机危险地摇晃起来,飞行员迎着风,试图让机身保持平衡…… “如果您真想要下去,那现在就下吧!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军人喊道。 塞思一言不发地钻进占满了机舱的潜水艇,绳网把它拴在米-26巨大的绞盘车上。关上密封舱门以后,科尔顿就听不到一点声音了,因为合金的厚壁阻隔了发动机的声音。操纵台与他以前所使用的不太一样,比截击艇简单,却有些他这次任务用不上的功能,比如机械臂,可以切割或拉起所损坏的机身。科尔顿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操纵杆和舵,同A-2上面的位置一样。他感觉舱体在左右摇摆…… 现在潜水艇已到了“米-26”外面,由绞盘车小心地往下降,潜艇的重量差点把直升机拉向下面仅50米之遥的汹涌波涛…… 飞行员由于事先已拿到报酬,想着这客户反正是不会再上来找他茬的,便决定在离海面40米时“抛下”科尔顿。网绳松开了,救生艇坠入翻滚的浪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经历过上次匆匆进入截击艇那场惊险之后,他知道在这高速艇里得赶快系上安全带。由于紧紧地绑在座椅上,他才没被剧烈的震动甩向狭窄的舱壁,但左肩被安全带卡住,在潜艇落入水中的震荡下脱了臼。有一会儿,电路出了问题,潜水艇上的电脑屏和操纵显示灯全部灭了,把他丢到漆黑的夜中。几秒钟的故障好像几天那么漫长……他觉得自己一直沉入海底,即将闷死在太平洋深处的机舱里。但灯光马上就恢复了,一声尖厉的警报在电脑中响起,告诉他说机械臂已脱离底座,而潜艇的这部分电路已经无效…… 他在中心学过驾驶小型运输器,所以快速检查了一下系统,同时果断地忍痛把脱臼的手臂恢复原位。几秒钟后,电脑屏上的图标显示所有电路运转正常。 “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咬牙切齿地冲飞机驾驶员骂道。 他把操纵杆放在一挡上,然后转为二挡。与截击艇不同的是,这潜艇没有超音速程序,速度也只有800到900公里/小时。“足够了。”他想,只要他在路上不遇到A-2…… 他把舵推向前,调整下潜角度,同时观察电脑上的罗盘。输入基地的方位之后他马上得到一份同目前喷气式飞机上一模一样的“飞行计划”。他在电子屏幕上按了一下面前的键,表示同意。 潜水艇以时速650公里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向深海下潜,他面前有一个光标显示深度:3700, 4300, 5000, 5500米…… 警报响了,他一时还以为遇到了A-2,但电脑只要求他减速,因为他已经接近基地了。科尔顿把操纵杆放在中间位置,同时把操纵杆器放在最低速度。 当他抬头在声纳屏幕上看到基地时,他起先以为出了什么技术问题,或是计算机软件的声波收不到信号,随后他想到拜尔曾在基地外围建有一个干扰系统。他想像不出他所看到的情况与真实情况到底有多大出入,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未知世界里…… 基地已经不存在了,根本看不见,被一层不知什么颜色的乳状云雾所包围,好些地方还起伏波动。那是一团巨大的白色、灰色或银色的东西,科尔顿通过声纳无法断定到底是什么。一般来说,虚拟成像系统可以清楚地现出周边海底的精确轮廓,但图像是黑白的,如果海底只有水和岩石,那就不成问题:人眼很容易看出同周围自然环境相符的色彩。但是这个东西……这团云雾可以是蓝色、粉色或绿色的,塞思没办法知道…… 他把气体操纵杆放在空挡,避免靠得太近,关掉了一遇停机就响的警报器,双眼紧盯屏幕,惊讶地观察这个奇怪的现象。这层飘忽不定的云雾不仅像是活的,而且似乎具有超级智慧,能指挥构成它的无数微粒。他仔细地看了好几分钟,潜艇慢慢下沉,他终于发现这团雾只是在变动,不断肿胀,不断扩充,就像是充斥在细胞里的病毒,直到把细胞撑破…… 他该怎么办?不挫败拜尔的活动就返回吗?不可能……科尔顿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还是钻进这团奇怪的云雾中去寻找减压室。他向四周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没有任何舰艇,没有截击艇,也没有运输器,基地的居民们似乎把自己封闭在这合金壳子里了…… “最后靠近程序,转向自动模式?" 他指向“是”,并点“确认”键,这艘失去机械臂的潜艇几秒钟就接近了基地外墙,减压室在一声清脆的金属声中开了锁。科尔顿的衣服里装了一支冲锋枪和几个弹夹,还有一个带皮套的手枪。 他摘下袋子,里面装有萨内斯伯里从苏维埃港基地重金买来的4枚微型弹头,走向防菌室。此时最危险,因为最易受攻击。科尔顿希望趁潜艇在各建筑间的往来中悄悄混进去,但今天由于基地笼罩在这团奇怪的白雾中,所有的活动似乎都停止了…… 他从防菌室里出来时,顺利地打开了减压室,没人注意有外人进来,可能因为他乘坐的是一艘与别人一样的潜艇。可还是奇怪……科尔顿开始担心起来,宽大的楼道里一个人影都不见,空无一人…… 他解开冲锋枪,以防万一,这是美军潜艇上最常用的武器装备,弹头是一种向里凹陷的软合金。以防枪支走火打穿艇壁壳。按科尔顿的看法,基地的墙壁完全经得起枪击。当然,最好还是不要玩火…… 塞思把子弹压进弹仓,随时准备开火。这时,他注意到电梯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走近一看,是电梯门在来回开关,地上有什么东西横在当中…… 一具尸体。 是迈克·格里戈,水文生物学家,跟他一起同时来基地的。迈克仰躺在地上,科尔顿却看不清他左边的脸。当他抓起死者的肩膀想翻身时,手指陷进了像是糖浆一样的血肉里。他马上站起身,恶心得想吐,并迅速转身,看周围是否有人跟踪…… 他的手指上流下一种红色的液体,是血水和腐肉,他细致地在裤子上擦去,然后用半筒皮靴尖把死者翻过身去……但尸体又落回仰躺的姿势,发出松软而令人厌恶的声音。死者的颅骨在撞击中向里陷了几厘米,不过微不足道。他的眼珠已经没有了,白色的混浊物从空空的眼眶里淌出来,可尸体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科尔顿皱起眉头,不知怎么回事,尸体的外部显得很结实,内脏却烂掉了。他离开迈克·格里戈,乘电梯到了第三层,他要在基地的正中间放置那枚炸弹…… 电梯门打开时他看到楼道里空无一人,他马上意识到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看到尸体时就预感到了。有人--反正不是韦尔什的人--已经扫荡了拜尔的中心,基地的所有工作人员可能都已死去,至少情况不妙…… 他按下按钮打开指挥室的门,随时做好准备开火。一看到大厅里的情景,他又马上放下了武器,心中一阵恶心。血腥味充满大厅,到处是尸体,状态都像迈克·格里戈。15名男女躺在指挥台上、地上或大厅的角落里,好像刚被打死。几米之外,在声纳屏幕下面,塞思发现了罗拉·贝克的尸体,她躺在地上,像婴儿一样,好像睡得很熟,眼珠顺着鼻梁流下来,淌下的液体在地板上流了一小摊。从后面看去,她漂亮的褐色齐耳短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完全可以认为她睡得正香…… 塞思在基地里来来回回发现的都是同一可怕景象,到处都是堆积的尸体。科尔顿来到第五层,进入路德维希·拜尔的公寓,看到巨大的声纳屏幕上只有让眼花缭乱的白色图像,即海底的雾状微粒。什么人突然袭击了这儿,令人措手不及, 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杀死了这里所有的人…… “救命。”旁边的房间里有人呻吟。 塞思本能地举起武器,躲到客厅的沙发后面。 “您在哪儿?”他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喊。 这声音其实他并不陌生,粗重而缓慢,有很重的德国口音……是路德维希·拜尔。 “我在这儿。”他抬起一只手臂,虚弱地回答,好让科尔顿看见。 塞思立即站起身来,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开火,但根本用不着,基地创始人同其他人一样,面目全非,完全不成人样…… “是您?”他的声音因嗓子大出血而变得嘶哑。 塞思站得离他很远,平静地打量他,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 “出了什么事?" “一股细菌云团。是亨德尔斯的爆破引发的,但肯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我现在可以肯定……" “是什么?" “我们不了解的一种生命形式。我不是指一个种类,而是一种形式,既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更不……" 拜尔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吐出血块。他将在几秒钟或几分钟内死去。 “为什么您比别人活得更长?" “我们相继把附近3个实验室都毁了,以为细菌源在那里。" “那所有正建的工程呢?还有你们在癌症和艾滋病方面的研究?" “都完了,一切都随设施消失了。我们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进入基地中心……看到大家死去,我就把自己关在封死的房间里,它们到我这儿需要一段时间……" “妈的,您说的到底是什么?" 拜尔露出可怕的笑容,嘴里血肉模糊,随时可能窒息,牙齿在一颗颗地脱落。他极缓慢地指了指另一房间里的声纳屏幕: “它……" 科尔顿突然害怕起来,自己是不是也会像拜尔一样死去?事情没有任何理由不以同一种方式进行…… “可我不怕死,我已完成了我的任务,我所造成的气候变化将彻底改变人类发展的计划……" “海流是否已经重返河道?" “没有,但大自然会找到自己的出路,就像这东西在我们的合金建筑或我们的防菌系统中找到它的出路一样……" “大自然会找到它的出路。”他想起韦尔什,国安局老板曾向他说过同样的话,他也说过深渊里沉睡着什么东西,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唤醒它…… 科尔顿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慌了手脚,假如他也染上这怪病并把它带到人类世界,那危害肯定比拜尔的工程还要大…… “到底是什么?”他指着声纳屏幕上的白雾问。 “是死亡。死亡已夺走了我所有的人,也正在夺去我的生命,不久也会把您带走。”说着,他又被一阵咳嗽窒息了。 老头儿扭曲了一会儿,张着嘴,眼球突出,由于气体难以通过液化了的肺部气管,他悲惨地发出呼啸声,奄奄一息……
第五章回归火焰(2)
这一残酷的死亡景象让科尔顿感到很恶心,他乘电梯回到三楼,在水文物理理论研究室迷宫似的走廊里安放了4枚弹头,既然外面的三座实验室已被摧毁,现在只剩基地中心了。 他掀起银色盒子的金属保护层,露出了起爆系统,每一枚弹头都有一条导线,根据计时器来调节爆炸的时间。这是洲际导弹的弹头,为了这次任务又请工程师进行了改装,以满足康拉德·萨内斯伯里的要求,这4枚弹头花了他800万美元…… 他把计时器调到40分钟以后引爆,然后通过基地中心的因特网与地面联系。他坐在指挥室的尸体旁边,给斯图尔德·韦尔什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因为这位国安局大人物似乎比大多数海洋专家都更懂得深海。他只写了几行字: 我现在在拜尔的基地中心。没有幸存者,一股细菌雾包围了整个基地。尸体从内部掏空,没有外伤,皮肤组织也没有任何伤痕。防菌药剂似乎对这些微粒没有作用(XD-14,杀真菌剂767-AWB, GL-TR67,均为大量浓缩状态). 我处于这种感染环境中已达37分钟, 尚未出现任何非正常症状。请回信告知下一步措施…… 发出电子邮件后,他坐在指挥中心的一把椅子上,所有的仪器似乎都在正常运转。他的脚碰到一位年轻女士的尸体…… 尽管所有的人都死了,尽管拜尔的疯狂计划引起了那么多痛苦,塞思仍不能斩钉截铁地对建造这个基地并居住在这里的男男女女做出评判。他们离开了陆地上的正常生活,到这里来完成一项永远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荣誉或权力的计划……他们放弃了在最有前途的科研机构里的光辉前程,为他们认为值得做出牺牲的理想而工作。当然,他们错了,但是他们离真理真的很远吗?路德维希·拜尔在他不切实际的疯狂计划里提到我们的世界充满危机,难道没有一部分正确的东西吗? 在批判我们对创造了人类的大自然所持的自私、不负责任的生活态度的同时,那个老人不是让我们鼓起勇气,正视我们当今人口过剩的现实,而这现实已经在不断地蚕食我们所剩不多的自然资源?当然,拜尔是疯狂的;当然,造成几十亿人死亡将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卑鄙的罪行,而这历史已经充满了可怕的回忆……当然,他这种捷径和侥幸的方式会把他所要保护的地球带进更加可怕的深渊…… 但是,随着弹头上的计时器渐渐接近起爆时刻,科尔顿想,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呢? 地球已受不了我们目前的发展速度。新世纪伊始,地球又成了新的奴隶,沉重的负担日复一日地压迫着它,人类没有意识到正在烧毁自己的家园。我们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比拜尔的捷径更有效呢? 现实展现在每一个敢于真诚地直视它的人面前:人类一直往毁灭的道路上迈进,谁都不想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大自然会不再宽恕我们的疯狂行为。到了那一天,人们将不得不做出比这老人更加残忍而决然的决定。这里没有任何道德审判,食物链的规则及生物种类间的平衡被大工业和金融压力集团所践踏,他们钻了各国法律不健全的空子,工厂污染越来越严重,农业侵占了越来越多的森林,大规模农产品交易造成全球海洋的生物越来越少……人类世界一个世纪以来所创造的环境加速了自身的消亡。 控制台上有轻微的铃响,是韦尔什回信了: 科尔顿,回答以下问题并立即通知我: 一、您是否恶心?有没有失去记忆?关节是否疼痛?视力是否有时模糊? 二、您面前的大团白雾是否对合金壁壳产生电子干扰?基地内部的无线电指挥仪器是否正常运转? 三、请告知基地周围云雾里的情况,哪怕是大致情况。 科尔顿用了几分钟时间在键盘上敲出回答,否定了一切韦尔什所提的各种临床症状,并描述了细菌云雾的情况。 他刚按下确认键,把这封电子邮件发给国安局老板,就感觉到冰冷的枪管顶在他的脖子上…… “就这么呆着别动,牛仔……" 科尔顿微笑着慢慢转过身,他听出了普雷德加上校的声音,美女上校冷冷地看着他,随时准备毫不犹豫地开枪。 “你认出我了吧?”她问道。 “怎么能忘了呢?”他口气里有点讥讽的味道,“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奥深公司拥有两个集装箱船,专门给这个基地运送货物。我们的一个特遣队包围了第二艘船,就在巴拿马公海附近。他们在那儿发现了这个奇怪的东西……我就来啦!" “你怎么知道奥深的事?你怎么知道船上有潜水艇?" “这么说吧……乔基姆·纽曼帮了我一点忙。" 科尔顿皱起眉头,不太明白: “你怎么……" “要说还是我的天生丽质起了作用。”她无情地打断他的话,然后接着说: "……对不起这么告诉你,但我有别的任务,海军以外的……" “中情局?" 年轻女人轻蔑地笑了笑: “不是,他们拒绝高智商的候选人……" “噢……你是为军事秘密机构工作,反间局,对吧?" “对!" “是不是韦尔什叫你来的?”他问。年轻女人皱起了眉头,显然被塞思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 “韦尔什?”她的声音里掩饰不住惊讶。 普雷德加上校对斯图尔德·韦尔什的活动一无所知,对她来说,韦尔什是个国家安全局的主管,仅此而已。皇魔行动组还有一名成员在反间局里任职,造成了混乱,没人明白或搞得懂这个超级秘密组织的等级。塞思虽然认识韦尔什,但不知道他也为皇魔行动组工作,而普雷德加不了解里面的种种关系,尽管她同皇魔行动组某个下属组织有工作关系。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早在1953年就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我到这儿来是为了取得这个基地的控制权,”说着她后退了一步,好让他看见随她而来的海豹特战队队员,“基地的高科技有助于军事发展,能使我们控制整个海洋,也会使航天研究突飞猛进。使用这些合金,我们的飞机就可以毫无阻碍地以8马赫的速度飞行,而空间研究也会从中得到好处……" “很抱歉你要失望了,你没有成功的可能……" “是啊,我知道。你要炸掉这地方,是吗?" 他点点头,年轻女人微笑地回答: “你不愿意拆掉你的炸弹?" “上校,我们找到了!”有人在旁边的楼道里喊,“有4枚俄式核弹头!" “嗯……”她假装欣赏的样子,“我希望这足以使你改变主意。" 她打了个响指,两名特遣队员带着一个年轻女孩来到屋里,他马上就认了出来…… “你还记得你所保护的这小妞吧?我接到指示要把你安然无恙带回地面,但她的生死是由我来决定的……而这一切取决于你的回答。你给不给我们定时器的密码?" 科尔顿面露笑容,并试图使这种笑容显得真诚些,与此同时,他暗暗观察周围,思考如何出击与何时出击。南希就站在旁边,完全能夺下她手中的武器…… “你错了,这女孩到处给我带来灾难,跟她呆上十分钟就会不耐烦!如果你们认为……"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扭住年轻女人的手腕,夺下她的枪,并对准她,把她当成挡箭牌。海豹队员还在犹豫是否向他们的头目开火,塞思已经击毙抓住斯特菲的两名队员,然后,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藏到指挥台后,在完全消失在金属壁后面之前,他又向第三个队员膝盖上打了一枪,后者尖叫着倒地…… 他一直抓着南希,不远处响起“噼噼啪啪”的枪声,他迅速站起身,观察敌人的数量和位置,向最近的敌人打了两枪。隔壁还有十来个人,而斯特菲就趴在通往楼道的减压室附近。他用德语喊道: “斯特菲!呆在那儿别动。" 他手抓着普雷德加上校,死死压住她,并在上衣口袋里拔去了一颗手雷的引信。 “当心!他要……”她叫了一声,后脑勺就受到猛的一击,昏了过去。 他准确地在最后一刻往与斯特菲相反的方向掷出了马上要爆炸的手雷。 手雷一响,他便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向还在动的地方开枪……几个幸存者很快被击毙,年轻的环保学者赶快跑到他身边。 “您这是第二次救了我的命!”她说着低下了头。 “别谢我了,如果他们绑架了您,也完全是由我引起的。你们刚才在潜艇里有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他们在我头上罩了罩,而且堵住了我的嘴……" 堵嘴,他们倒是做得没错! “现在,您得……" 他还没说完,中控台上的呼机响了起来,告诉他有来信。许多屏幕被子弹打坏了,但上网的屏幕还能用…… 韦尔什给他来了信: 我收到了您的电子邮件,我的专家们认为您没问题。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在俄国人的帮助下在海面准备了一个隔离室接应您。尽快同我的人一起上来,抱歉派去这个‘迎接’小组,但您让我没有选择…… 斯图尔德·韦尔什 科尔顿兴奋地想,他最终还是打乱了这个总走在他前面的人的计划,至少这一次韦尔什栽在他手上了。基地会在十几分钟之内爆炸,带走路德维希·拜尔的所有秘密…… “斯特菲,请您搀扶着她。我们要撤离基地,但时间很有限……”他指着慢慢恢复知觉的美女上校说。 行动小组无声地离开了指挥大厅,乘电梯直达一层,登上运输艇。科尔顿离开基地时没有回头,这里的高精尖技术已经被掌握它的人破坏掉了。塞思怀疑像韦尔什这样的人会不会比拜尔更喜欢追逐这种值得警告的目标…… 他们三人到达海面几分钟后,基地就爆炸了。一场无声的爆炸,基地中心一倒塌,便给聚在周围的强大压力提供了一个支撑点,也即在核冲击力还没完全摧毁基地的四壁之前,整个建筑便被几亿吨水压扁了。 在一个只有在内部才听得见的悲惨的破裂声中,德国亿万富翁的梦想破碎、解体了,重又荒凉起来的海底深渊,又多了一个座废墟…… 几个穿着四级生物安全服的人把他们乘坐的潜艇吊到俄国军舰的甲板上,放在一个巨大的集装箱里,准备把他们运往浮冰。潜艇一放进去就被封住了,要封一个星期,这是韦尔什的决定。他这会儿正坐在一面完全密封的强化有机玻璃窗后,站在科尔顿对面,穿着生化连体服1976年由美国军方化学研究中心研制生产、供接触生化武器人员使用的全密封连体服。,军方实验室用这种服装来对付最危险的细菌。透过密封窗,韦尔什兴奋地露出笑容: “我觉得您太挡我的道了。”他的声音很奇怪,话筒像是监狱里用的。 “是您在指挥反间局的行动?" “不。不如说是我们把他们往几条线索上‘引导’了一下,这样我们就可以不暴露……" "‘我们’?谁是‘我们’?" 窗后的韦尔什笑了一下,回答说: “您也许有一天会知道的,科尔顿先生……"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您在下面放过了我……" “我们将来也许会携手工作,谁知道呢?我可不想……彻底结束我们的阶段性合作。" “您怎么这么肯定我没问题,没有被传染上?您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是不是?" “是。" “但您不会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我没说错吧?" “没错,您说对了。尽管您有一天会知道的,但现在还太早……" “为什么?" 国安局的头目没有回答,科尔顿接着又问: “那东西是不是动物?" “不是。" 韦尔什好像觉得这样吞吞吐吐地回答挺有趣,可以避免说出真相。 “是您创造了它们?”塞思厉声问。 “不是。" “它们能不能升到水面上来?" 国安局老板用俄语低语了几句,塞思隔着玻璃没法听清。两名海军军官走开之后,韦尔什试图放松语气,但听得出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恐怖感: “随时都可以,科尔顿先生,您想听我说出秘密吗?" 见对方没说话,他又接着说: “您在海底下见到的,是深渊里的神秘物中最不厉害的一种。以他们疯狂的生物技术,拜尔他们完全有可能创造出其他生命形式,一天之内杀尽全世界的人。那些东西是存在的,科尔顿先生,请相信我。”说完,他就走开了。 韦尔什离开甲板进入驱逐舰舱内时,又转身对塞思说: “还有,您以为赢了吗?您以为把这个高科技基地彻底埋葬了吗?您以为把深渊的大门堵死了吗?您看看身后……" 他指着曾送科尔顿回到海面的潜艇: “我们丢失了海豹特遣队乘坐的那艘潜艇,但您的还在……我的人只需这上面的一点合金就可以再建一个基地……" “为什么?”科尔顿暴跳起来……“您显然比谁都清楚海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还要回去?" “为了战胜俄国人!”他嘲笑站在他身旁的两位将军。 几个人大笑着钻进舱内,但韦尔什又往回走了几步: “您所谓的这‘东西’,有两个特征:它活着就是为了杀人,但很懒惰。假如我们不去打扰它,它可以像以前一样呆在岩石里40亿年不动。我们想再下海,也完全是为了证实是否还有另一伙狂热分子要把它第二次唤醒。" “可怎么……" 国安局老板站在塞思面前,晃着手指阻止他说: “不是现在,科尔顿,但也许总有一天……您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您将在这个罐子里呆上一个星期,有那两名出色的年轻女子作伴。施展您的魅力,在这一周隔离期里好好做美梦吧……" 说到梦,这次奇遇具有太多的噩梦色彩,任何人都无法对这个噩梦的结局做出预测,因为拜尔的海底工程已无法弥补地改变了海洋深处的海流。与人类世界的危机不同,这一干扰不是马上见效的,地球的节奏比我们人的生活节奏要慢得多…… 但几十年以后,几个世纪以后,这个疯狂而不负责任的工程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可能比拜尔死之前预计的还要大。 如果格陵兰海流彻底消失,而不是中断一段时间,那会怎么样?会出现什么情况?正像那个德国老人所说的那样:“大自然会找到它的出路。”话是这么说……但人类会在这条新的道路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吗?现在还没人能回答。在这个陌生、凶险、未经勘察的海底世界历险之后,科尔顿所能确定的,就是本世纪的前几十年将是很充满危机。死过两次的拜尔在人类历史上刻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把地球的气象规律引向他自己也茫然不知的歧途,目的只有一个:永久削弱自己所属的奇怪种类--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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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沟
- 更新日期:2024-03-31 08: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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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淮钡男卸!岸砗ザ怼笔且凰?70米长的弹道导弹潜艇,可运载24枚三叉戟核导弹。舰长知道稍有差错便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因为他们正在南太平洋中心地域,海底700米处…… 指挥舱差不多有100平方米,位于四层潜水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