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十五疑案真相

  • 更新日期:2024-03-24 08: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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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选为皇后,只是选为地位很低的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果真如此,那将是怎样的一种世仇呀?这两个家族真有这样深的冤仇吗? 在东北辽阔的土地上,生活着众多的少数民族,女真也在其中。到明朝时,女真分为

详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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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为皇后,只是选为地位很低的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果真如此,那将是怎样的一种世仇呀?这两个家族真有这样深的冤仇吗?
在东北辽阔的土地上,生活着众多的少数民族,女真也在其中。到明朝时,女真分为建州、海西和野人三部分。
明永乐元年(1403),明政府在绥芬河流域设置建州卫,后来又任命努尔哈赤的先祖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两卫辗转迁徙,都迁到了以今新宾老城为中心的地方,后又分出了建州右卫,这样就形成了建州卫、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
叶赫,是海西四部之一,与其它几部一起生活在今辽宁开原以北至松花江大曲折处。叶赫先世姓土默特氏,本是蒙古族,后来灭掉扈伦纳拉部,改姓纳拉氏。纳拉是太阳的意思。明朝,叶赫的两个后裔清佳努和扬吉努为首领,他们依险筑城,称雄于海西女真。
由于长期共处和交流,叶赫与建州在语言、服饰等方面基本相同。
明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努尔哈赤攻下了叶赫城,叶赫首领金台石被捉。据说,金台石临死时大喊:我生前不能存叶赫,死后有知,一定不使叶赫绝种,即使剩下一个女人,也要报仇雪恨!也许以这个传说为蓝本,传出了清廷宫中后妃不选叶赫的祖制。



第一部分:世仇两部成仇

万历十一年(1583),建州右卫的王杲和儿子阿台反叛明朝,明辽东总兵李成梁围剿古勒寨,把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父子给误杀了。努尔哈赤异常愤怒。虽然明朝给了他30匹马,30道敕书,并让努尔哈赤承袭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一职。但是,这些终难平复他心中的怒火,努尔哈赤用他祖父留下的十三副兵甲,拉起了一支队伍,在赫图阿拉起兵。
一天,努尔哈赤经过叶赫寨,叶赫的首领扬吉努提出,要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努尔哈赤答应了。不久,扬吉努兄弟因触犯明朝,被朝廷设计诱杀。他们的儿子布斋和纳林布禄分别继为贝勒。万历十六年(1588),扬吉努的儿子纳林布禄实践其父生前许下的婚约,把14岁的妹妹送给努尔哈赤为妻。扬吉努的小女儿就是叶赫纳拉氏,名孟古姐姐。据说,孟古姐姐面如满月,丰姿妍丽,庄敬聪惠,词气婉顺,得誉不喜,闻恶言愉悦不改其常,不好谄谀,不信谗言,耳无妄听,口无妄言,不预外事,殚诚毕虑侍奉努尔哈赤。这可能有溢美之辞,但是至少说明孟古姐姐确实端庄、贤惠,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得到努尔哈赤那样多的宠爱。她生下了皇太极,皇太极继位后被追谥为孝慈高皇后。
叶赫与建州联姻时,尽管可能有些私心,但至少表明那个时候两个部落、两个家族的关系还是融洽的。
努尔哈赤起兵以后,一路胜利进军,势力逐渐壮大。叶赫感到自己的优势受到了威胁。再者,明代与女真的贸易往来频繁,以开原为贸易基地,女真各部的马匹、貂皮、参、松、榛、蘑菇等重要物产,关内各省的手工业产品都在这里交易,沿途的乌拉、辉发等部就可以凭借地理优势从中取利。尤其是叶赫、哈达两部,叶赫市在镇北关,称北关,哈达市在开原的广顺关,称为南关,一北一南,稳享开原贸易之利。努尔哈赤起兵以后,掐断开原与北方各部的通道,这给南北两关的经济都造成了严重影响,两地萧条了下去。
但是此时在叶赫首领看来,努尔哈赤还羽翼未丰,势力不够强大,扼制其势头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派了两个使者去跟努尔哈赤说,你的地多,我的地少,你把额尔敏、扎库木两个地方任选一处分给我们吧。一路凯歌高唱的努尔哈赤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待遇,火冒三丈,下令驱逐了两个使者。
叶赫觉得凭借自己一部的力量太单薄,不能压服努尔哈赤,于是联合哈达和辉发,共同遣使去向努尔哈赤施加压力。尽管叶赫是努尔哈赤妻子的娘家,但是努尔哈赤丝毫没有屈从,不屑地说,我的父祖被明朝杀了,他们不但将我父祖的遗体还给我,还给我敕书、马匹,又授予我左卫都督,不久又授予我龙虎将军,每年给我金币。你们的父亲也被明朝杀了,可是你们收了他的遗骸吗?努尔哈赤说得慷慨激昂,并将这个意思写成书信,派人去当着纳林布禄兄弟的面宣读。这下,叶赫知道劝说是根本没有用的。
于是,万历二十一年(1593),叶赫派兵袭击建州的村寨。但努尔哈赤没有退缩,他率军进攻了哈达部的富尔佳齐寨,并且大获全胜。同年九月,叶赫又纠结了哈达、乌拉、辉发、朱舍里、纳殷、科尔沁、锡伯、封尔察,一共九部,兵力多达三万,兵分三路,向建州的古勒寨挺进。行军到达古勒山,努尔哈赤用计诱敌,击败了叶赫九部联军,大获全胜。叶赫首领之一的布斋被杀。纳林布禄见其兄被杀,吓得跌下马来,被手下救了回去。有人说,后来纳林布禄向努尔哈赤要布斋的尸体,努尔哈赤仇恨已极,亲自将布斋的尸体割下一半,给了纳林布禄。纳林布禄受了这等侮辱,日夜啼哭,不久就抑郁而死了。从此,叶赫与建州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经过这次战争,努尔哈赤杀敌4000人,缴获战马3000匹,铠甲1000副,增强了自己的实力。叶赫部的布斋和纳林布禄死后,布斋的儿子布扬古、纳林布禄的弟弟金台石继为贝勒。
万历二十五年(1597),布扬古表示愿意将他的妹妹嫁给努尔哈赤为妻,金台石也表示愿意将女儿嫁给努尔哈赤的儿子代善为妻。叶赫想通过再次结为姻亲,改善与建州的关系。但是,仇恨实在太深了,以至于连表面上的妥协都很难做到。金台石回想起两个哥哥的惨死,就没有办法打开心中的结,最后将许给代善的女儿嫁给了蒙古喀尔喀部贝勒介寨,违背了盟约。
万历三十一年(1603)九月,因心爱的妻子孟古姐姐,也就是皇太极的母亲病危,想见自己的母亲,努尔哈赤特遣使到叶赫迎接岳母。金台石不允许,只派了孟古姐姐乳母的丈夫南太前往探视。努尔哈赤非常气愤,斥责叶赫:无故抢掠属于我的布察寨,又率九姓之国,合兵进攻我。兵败之后你们自认伏输,杀牛马祭天地,欲结为婚姻。但是却背弃盟约,将许给我国的女儿嫁给了蒙古。现在我的大妃生了病,想和自己的母亲见最后一面,你们竟然不许!连这么一点点关系也要断绝吗?并宣布从此我们两国又是仇国了,他将向叶赫兴师问罪,抢夺城池。孟古姐姐不久去世,努尔哈赤极度悲伤,三年之后才下葬,葬于尼雅山岗。建州与叶赫的仇恨又增加了一层。
万历三十二年(1604),孟古姐姐去世后的第二年,努尔哈赤出兵攻打叶赫,拿下了两个城池、七个村寨,俘获了2000多人。万历四十一年(1613)正月,努尔哈赤消灭了乌拉,乌拉贝勒布占泰逃往叶赫。努尔哈赤多次索取,叶赫置之不理。九月,努尔哈赤率军四万进攻叶赫,攻下了大小城池、村寨19处,全胜而归。


第一部分:世仇叶赫美女(1)

万历四十三年(1615)六月,叶赫贝勒布扬古的妹妹,曾经许嫁给努尔哈赤,后来又反悔,待嫁闺中18年,最终嫁给了蒙古,引起了努尔哈赤极大愤慨。这就是有名的“叶赫老女事件”。遍查相关文献,都未查到“叶赫老女”的名字,幸好电视剧给她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东哥,这里为叙述方便,也姑且称她为东哥吧。“叶赫老女”东哥,是布斋的女儿、布扬古的妹妹,生于明万历十年(1582),传说貌美且贤,在女真各部远近闻名。不知道是因为她生得美貌,还是因为生不逢时,总之以她的名义引发了一系列的战争。不管怎样,围绕着她,战争在接二连三地爆发,一个个英雄为她裹尸战场,她似乎可以和那希腊特洛伊战场上的海伦相媲美。
在这里,这个貌美的女子和这段凄美的历史是不能不提及的。
万历十九年(1591),哈达贝勒歹商爱慕东哥的美貌,最先向叶赫求婚,正在寻隙与哈达仇杀的叶赫贝勒布斋和纳林布禄让歹商亲自迎娶。歹商不知是计,在迎娶的途中被叶赫伏兵所杀。
两年后,扈伦四部缔结共同对付建州的联盟,乌拉贝勒满泰给弟弟布占泰聘娶了东哥。布斋出于结盟的需要,同意了这桩婚事,接受了满泰的聘礼。该年九月,布占泰以叶赫女婿的身份,率3000乌拉兵加入了九部联军。战争的结局却并未因为他是叶赫女婿的身份而改变,他被俘了,在建州囚禁了三年。而这时候,叶赫势弱,为了改善和建州的关系,布扬古表示愿意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努尔哈赤为妻。可是,情况发生了变化,可能是东哥心中的仇恨太深,也可能把妹妹嫁给努尔哈赤本来就不是他的本意,布扬古改变了主意。总之,东哥没能与努尔哈赤成婚。不想还传出了一种说法,说东哥说了,努尔哈赤是她的杀父仇人,她不能嫁给他,谁杀死了努尔哈赤,她就嫁给谁。于是,东哥的作用在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过程中被提了上来,甚至后来还被列为努尔哈赤誓师伐明的七大恨之一。仔细想来,努尔哈赤把东哥作为借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万历二十七年(1599),哈达部发生内讧,叶赫贝勒金台石趁机率兵将哈达部劫掠一空。哈达部只好向努尔哈赤求援,表示愿意将三个儿子送到建州作为人质,请求努尔哈赤出兵。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叶赫。大敌当前,叶赫惊恐之下,想到了借刀杀人的计谋。他们给哈达贝勒猛哥布禄写了一封信,说愿意将东哥嫁给他,重修和好,但是条件是抓住建州统兵将领,不向建州送人质,并杀死建州士兵。这个诱饵非常有效,猛哥布禄真的同意了,并约叶赫贝勒到开原共议计划。猛哥布禄的背信弃义激怒了努尔哈赤,也为他进兵哈达提供了最好的借口,因为东哥本是属于他的女人。这年九月,努尔哈赤率军进抵哈达城下。哈达早已有备,且有叶赫为援,似有恃无恐。城上壁垒森严,兵卒开城迎战。激战了六天六夜,努尔哈赤以伤亡惨重的代价攻下了哈达城,大掠哈达牲畜、人口而归。迫于明朝的压力,努尔哈赤没有马上吞并哈达,而是在哈达部闹饥荒、猛哥布禄之子武尔古岱求救之机,才正式将哈达吞并。
不久,与哈达同样的命运就降临到了辉发的头上。辉发部贝勒王机努死后,他的孙子拜音达礼杀死了他七个叔叔,自立为贝勒,但是部众很多都叛离了他,逃到叶赫部去了。拜音达礼不敢对叶赫提出要求要回部众,只好向努尔哈赤寻求帮助。努尔哈赤率军帮他收复了叛离他的辉发村寨。叶赫见此情景警觉起来,跟拜音达礼承诺,只要他和努尔哈赤断交,就可以将辉发部众归还给他。拜音达礼与努尔哈赤断了交,但是叶赫却没有履行诺言,拜音达礼只好再次求助于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并没有因为拜音达礼的违约而责怪他,而是很爽快地答应再次出兵帮助,并且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辉发成了叶赫与建州争夺的对象。叶赫采用什么手段去拉拢拜音达礼,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有一种说法认为叶赫又把东哥推出来了,允诺将东哥许配给他,来换取他与努尔哈赤断交。拜音达礼竟真地愿意如此,又背弃了与努尔哈赤的盟约。这次努尔哈赤忍无可忍,并且也有了堂而皇之进攻辉发的理由。在万历三十五年(1607),努尔哈赤率军攻占辉发,辉发灭亡,拜音达礼本人也死于战火之中,成为美女东哥的又一个牺牲品。


第一部分:世仇叶赫美女(2)

也许是上天眷顾努尔哈赤,也许是因为东哥真的有着摄人魂魄的魔力,因她而亡的厄运紧接着又落在了乌拉的头上。在古勒寨之战中,当时以叶赫女婿身份参战的布占泰被俘,努尔哈赤没有杀他,而是将他留在建州,但是并没有拘禁他,还将自己弟弟舒尔哈赤之女嫁给了他。三年后,因满泰被杀,布占泰回乌拉继哥哥为贝勒。布占泰很感激努尔哈赤,回乌拉不久,将妹妹送给了舒尔哈赤为妻。布占泰小心翼翼地处理叶赫和建州之间的关系,尽量做到不偏不倚。但在利益上则毫不含糊,当依附于乌拉的蜚优城要归顺建州时,乌拉率军截击了他们。这就是乌竭岩之战。在这次战争中,布占泰虽然人数远远多于建州,但是伤亡很惨重。为了改善关系,布占泰再次向努尔哈赤请婚,希望娶努尔哈赤的亲生女儿为妻,从此将永远依赖建州为生。
但是乌拉与建州的亲善,却引起了叶赫的恐惧,于是叶赫又故伎重演,将东哥,这个原本就曾经许配给他的女子再次推出。这时候不仅东哥的美貌在起作用,布占泰还考虑到可以借助叶赫的联盟共同对付建州,于是答应了这桩婚事,并且向努尔哈赤的女儿和侄女发泄愤恨。然而,这带给努尔哈赤的,是为出兵乌拉提供了再好不过的借口。
万历四十一年(1613),努尔哈赤亲自统率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乌拉挺进。布占泰希望得到叶赫的支持,将自己的女儿、儿子以及17寨寨主的儿子都送到叶赫作为人质。但是叶赫并没有派兵相救。布占泰在努尔哈赤大军的冲击下落荒而逃,奔往叶赫,不久后也死在了叶赫。又一个国被灭掉,又一个英雄殒命了。
东哥的美貌并没有激起哈达、辉发、乌拉贝勒的斗志,充分发挥他们的智慧和勇敢,为叶赫报杀父之仇,反而却成全了努尔哈赤,借机吞并了三部。三部一亡,叶赫马上暴露在了建州的面前。为了寻找靠山,叶赫将东哥改嫁给蒙古喀尔喀部,东哥由此结束了漫长的待嫁生涯。
努尔哈赤对整个事态看得很清楚,他觉得是由于东哥的缘故哈达灭,辉发灭,乌拉也因她而亡,是这个女人挑唆女真各部起争端,现在她又嫁到蒙古去。从表面上看,东哥又把战火烧到了蒙古,事实上只不过是努尔哈赤为进兵蒙古又找了一条借口而已。并且他说:“无论此女聘与何人,寿命不会长久,毁国已尽,构衅已尽,死期将至矣。”不幸,被努尔哈赤言中,嫁到蒙古去的东哥,一年后就死掉了。可悲、可叹、可怜,一代红颜却如此命薄。东哥的命运结束了,但以她的名义而起的战争并没有随她而离去,依然弥漫在叶赫、建州和明朝的上空。
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努尔哈赤割据辽东,宣布自己为金国汗,国号金,历史上称为后金。
万历四十六年(1618),在明朝的支持下,叶赫贝勒金台石的儿子率军进攻了努尔哈赤统治下的后金,俘获了407人,斩杀了84人。第二年正月,努尔哈赤便给予了狠狠的报复。同年,明朝鉴于努尔哈赤太过于猖狂,东北各部几乎都被他征服了,于是派辽东经略杨镐率四路大军前往剿灭。这就是有名的“萨尔浒大战”,叶赫也参战了。叶赫见到明军战败,慌忙撤退。这次大战之后,明朝丧师失地。为挽回辽东局势,明朝派熊廷弼经略辽东。努尔哈赤畏惧于熊,于是调转兵锋,集中力量进攻叶赫。
八月,努尔哈赤率大军征叶赫。努尔哈赤发下誓言:不克叶赫,誓不回师!后金军个个如狼似虎,勇猛冲杀,直至叶赫城下。
叶赫出战不利,金台石、布扬古分别固守东、西二城。努尔哈赤命后金军掘地为穴,城墙倒塌,后金军攻入城中。金台石拒不投降,自焚未死。布扬古见东城已破,孤城无援,在得到降后不杀的保证后,才盟毕出降。努尔哈赤为防止叶赫东山再起,这次没有履行诺言,杀了布扬古,叶赫部遂告灭亡。努尔哈赤将叶赫的平民迁到建州,入籍编旗,变成了自己的臣民。



第一部分:世仇击破谣言

叶赫纳拉氏虽然亡国了,但是它作为满洲贵族的地位并没有改变。不仅如此,叶赫的子孙在清朝有许多位居要职。金台石的儿子德尔格勒,授佐领,予三等男爵,其弟尼雅哈,授佐领,予骑都尉世职。孙子南楚,任护军统领,袭三等男爵。尼雅哈的儿子明珠,这个康熙朝有名的权臣,由侍卫授銮仪卫治仪正,迁内务府郎中,后擢升为内务府总管,再授弘文院学士,又历任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使、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后赠太子太傅,晋太子太师,可谓是权倾一时。南楚的儿子穆占率兵征湖南,平云南,后授正黄旗都统,列议政大臣。这样出将入相的大有人在,叶赫纳拉家族为大清江山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且不说,继承努尔哈赤汗位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太极——这个叶赫家族的外甥。
深入考察一下,清朝历代后妃中姓纳拉氏的大有人在。当然,不仅仅是叶赫纳拉氏,还有乌拉、哈达纳拉氏。除了皇太极的母亲姓叶赫纳拉氏外,努尔哈赤还有大妃乌拉纳拉氏、侧妃叶赫纳拉氏、侧妃哈达纳拉氏。皇太极有继妃乌拉纳拉氏、侧妃叶赫纳拉氏、庶妃纳拉氏。顺治有庶妃纳拉氏。康熙有惠妃纳拉氏、通嫔纳拉氏、贵人纳拉氏。雍正有皇后为乌拉纳拉氏。乾隆有追赠皇后乌拉纳拉氏、舒妃叶赫纳拉氏。道光有和妃纳拉氏。在事实面前,野史所说的“祖制宫闱不选叶赫”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说姓叶赫纳拉氏的慈禧是为报世仇而出现的,就更加不可信了。



第二部分:短命李自成之死

闯王李自成,这个传奇式的英雄人物,在明清之际的历史舞台上叱咤风云。他曾率领大顺农民军,攻入北京城,颠覆明朝政权,夺取天下,建立一番彪炳青史的功业。但在明清之际的战火中,他又不幸因战略失算,败逃出京。末路英雄究竟魂归何处,时至今日仍然是笼罩在人们心中的谜团。
1980年,湖南省石门县东南约15公里处,文物工作者在这里的一座古刹——夹山寺旁,科学发掘了一座饱受争议的古代墓葬——奉天玉和尚墓。随同出土的随葬文物有:墓志铭(奉天玉和尚塔铭),饰有梅花图案盛木炭的陶釉缸,饰麒麟、凤凰图案盛奉天玉和尚骨灰的明代青花瓷坛等等,特别是刻有“身披北斗头戴三台,寿山永远石朽人来”对联的镇墓圹符碑,这分明是帝王才得使用的谶语。尤其是这座墓葬的形制,并非是对于一般佛教僧人圆寂的处理方式,也不是按照当地的习俗,而是一座典型的陕西地区一墓三穴的葬法,这就更加令人匪夷所思。再结合此前夹山寺中保存的其他文物资料,当这些资料显示出关于李自成死亡记载的种种疑点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到了这位明清易代之际的传奇人物身上,他就是:“闯王”李自成(1606~1645)。
历史上的“闯王”李自成,的确是个传奇式的英雄。一个由社会底层起家的普通人,在明末乱世的情形下高举义旗,尝尽胜利与失败的喜悲,甚至一度只剩下十几个人;但他又能够奇迹般地翻身,迅速壮大,并终于推翻了辉煌显赫的明王朝,夺取天下;然而,紧接着一个“传奇”又被书写:似乎只是因一两个战略失算,他倏忽间就丢掉了千里江山,上百万的大军惊溃、作鸟兽散去。以至于询问苍茫禹域,何处是英雄李自成的最后归宿,竟成了永无停息的困扰,变成了一桩疑团重重的悬案。



第二部分:短命农家子登天

故事自然得从头说起。
万历三十四年的八月二十一日(1606年9月22日),李自成出生于陕西延安府米脂县李继迁寨。这里东距县城约二百里,是一个荒僻的小山村,只有几十户人家,住的都是当地特有的土舍或者窑洞。这里又叫李继迁宅,传说是西夏的建立者李继迁的诞生地。而继迁的孙子李元昊还正式当了皇帝,建号“大夏”。大夏一直是辽、宋王朝共同的劲敌。虽然,到了自成出生时,距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六百多年,但是由于当地的土地依然瘠薄、谋生相当不易,故而民风仍旧相当剽悍。
自成出生时的本名叫李鸿基,祖辈上十世务农。曾祖父李世甫,祖父李海,父亲李守忠,又名李印、李务。祖孙几代都是单传。母亲吕氏朴实勤劳。在祖父的时候生活还过得去,到了父亲时便家道日贫。自成8岁时入学,但为生计所迫,一度曾出家为僧,名黄来僧。幸而他从小就记忆力好,多少学得了一些文字。在他13岁上,母亲去世,家境更加穷困,自成甚至当起了同村姬氏的牧羊奴。
自成曾与他的侄儿李锦、同庚刘国能向罗教师学习武艺,练得一手骑马射箭、单刀冲杀的好本领。自成力大无穷,能只手挺举73斤铁炉绕殿一匝,再提还能绕殿一周。20岁上,父亲病故,无法糊口,自成只得应募到米脂西解川驿站充当驿卒,日领25枚铜钱,常常挨饿。他体格强壮,目光炯炯,说话沉着有力,性格刚毅,勇猛有胆略,待人忠厚,爱打抱不平,颇为众驿卒所敬重。
崇祯三年(1630)春天,陕北遭遇特大灾荒,而朝廷却在此时下令裁撤驿站冗员。自成被裁,顿时失去了生活来源,雪上加霜的是妻子韩金儿与县役盖虎儿私通,自成一怒之下杀死了韩、盖。加之他一向与当地的豪绅艾同知有仇,故而很快被捕,被带刑枷当街在烈日下示众,预备处死。众驿卒见他受难,立时哄然大哗,聚集捣毁刑具而将他救走,然后共推他为首领。于是他将驿卒、饥民组成了起义队伍,往投西川的义军首领张存孟(绰号不沾泥)去了。到了那里自成自称“八队闯将”,便慢慢创出了名号。第二年四月,张存孟率军不幸于米脂兵败,在绥德被杀,自成便召集残部东渡黄河,成了山西36营中的一营,也是明末各家起义军中的有生力量。
崇祯五年(1632)五月十二,自成指挥攻克了辽州(今左权)。六年十一月他率军南下,自毛家寨飞渡黄河,攻破了河南渑池,终于与李锦、顾君恩的部众结为一军,实力进一步壮大。七年(1634)春,与李锦、顾君恩等率义军在陕西兴安的车箱峡,运用诈降计出奇兵击败了统率明廷精锐的延绥巡抚陈奇瑜。
崇祯八年(1635)一月是一个重要的时刻,纵横天下的各路义军,一共13家72营将领在河南的荥阳召开大聚会,讨论了此后义军的共同战略动向。在此次大会上,自成提出了“分兵定所向”策略,得到了与会者一致赞同。会后的五路进攻,自成随着老“闯王”高迎祥的部众开进了明王朝中都凤阳地区。不久,又经河南回师入陕,激战于宁州、真宁,攻克咸阳。
崇祯九年(1636)秋,老“闯王”高迎祥在黑水峪遭敌伏击牺牲,李自成就被拥戴为新“闯王”,从此开始了新的征程。
第二年夏天,他与明军的悍将孙传庭激战7昼夜,最终不得不撤兵向秦州(今甘肃天水)退却,在遭敌东西夹击的情形下,他带部众冲出重围,长驱入川,一路攻克了三十多个州县,不到20天,便兵临成都城下。在明朝大军的追赶下,他又撤围回师北上。十一年(1638)一月,在川北遭到了明军的伏击,伤亡极大。自成突围西走。此时农民军,有的被招安,有的遁形隐迹,只有自成高举着“闯旗”,准备打出潼关,东进到河南。十月,他亲率大军向东挺进,在潼关南原,全军又一次陷入了明军的包围圈。经过几昼夜的血战,数万义军牺牲。他仅以18骑杀出重围,逃往了川陕楚的交界,从此遁迹在商洛山区。
崇祯十二年(1639)夏,李自成获悉张献忠在谷城降明后复叛、重举义旗之后,忙召集数千人前往支援张献忠在罗喉山对明军作战。第二年九月,自成被围在四川鱼腹山,但他信心坚定,部下殊死战斗,终于突破封锁,越湖北进入河南,会合了河南农民军,打出了新局面。几个月内,他的队伍从五千余骑竟然发展到十几万人。
崇祯十四年(1641)一月,自成率军攻破了洛阳,处斩了万历皇帝最为宠爱的明福王朱常洵,抄获王府、富室存粮数万石、金银数十万,分给百姓。这时正是李自成最得人心的时候,他的队伍又进一步扩大,迅速发展到了一百多万人。
就在当年二月,他以50万兵一围开封,疾走三昼夜后,与明军相持七天。在亲临前线指挥时,不幸为流箭射中左眼,而且明军援兵将至,他只得暂时撤退。七月,他与罗汝才联军,先后进行了项城、襄城、朱仙镇、家头寨、汝宁战役,攻克14个州县,歼灭明军40余万人。到此,中原明军主力基本被歼。十二月,他再围开封,激战20余天,因明军偷袭其粮草地,便舍开封南下。次年五月,他以百万大军三围开封,采取围城打援的战略方针,列营数十座,将开封团团围住,明援军40万在他的凌厉攻势下四散逃亡。开封守军绝望,明军黄澍、严云京、高名衡在朱家寨扒开黄河大堤,致使古城举目汪洋,37万居民,幸存仅3万余人。开封既成水乡,攻城失掉意义,他挥兵南下。崇祯十五年(1642)底,自成占领荆襄,提出了“三年不征,一人不杀”的口号。



第二部分:短命短命的王朝

崇祯十七年(1644)正月,自成宣布建立大顺国,改西安为西京,年号“永昌”,完善机构,开科取士,免除贫民赋税,勒令官僚、地主助饷,安置流民,奖励垦荒,铸永昌钱,造《甲申历》。二月,他率大军由龙门飞渡入晋,破蒲州、汾阳、太原、忻州、代州,接受明大同、宣府、居庸关守军投降。沿途将士严格执行“马腾入田者斩”的命令。百姓拥护这支“不杀人、不爱财、不奸淫、不掳掠、平买平卖、蠲免粮钱”的农民大军。他即于三月十六日兵临北京城下,翌日开始与刘宗敏会师攻城激战。十八日午时,他设座于彰义门劝降,在军前连发三箭说:“军兵入城,有敢伤一人者斩之。”下午太监曹化淳便开门投降。至半夜军队攻入内城。崇祯帝在煤山(今景山)自缢。十九日上午,自成头戴白毡笠,穿蓝缥布箭衣,乘乌骓马,率大队由德胜门进入皇宫,终于推翻了统治276年的朱明王朝。沿途百姓焚香结彩,夹道欢迎。自成贴出安民告示,召见父老,询问疾苦。
但大顺军进京不久,便出现了重大的战略失误:他们忽视了关外清军的威胁,吴三桂拒绝投降。四月,自成率军东征,在山海关一片石意外遭到了吴三桂和清军的联合夹攻,大败而归。二十九日他在北京仓惶登基,三十日就撤离了北京,经固关入晋返回陕西。
顺治二年、永昌二年(1645)二月潼关陷落,他放弃西安,经蓝田、商州、武关入襄阳,不久又放弃襄阳、武昌南下,五月初就退到了湖北通山县九宫山区。而十几天后当大顺军再次离开九宫山区继续转移时,队伍里从此就再不见了李自成的身影,他究竟死于何时、何地、以及因何而死,则至今尚无定论。
关于闯王的归宿,数百年来,各种记载和传说扑朔迷离、人各异词。归纳起来,大致有七种说法:一、死于黔阳罗公山;二、死于辰州九宫山;三、死于通城九宫山;四、死于通山九宫山;五、死于广西峡山;六、死于石门夹山;七、死于平阳。另外还有十四种说法,但大致也是在上述的几个地区之内。上述的诸种说法又相联系,到底孰真孰伪,让人莫衷一是。不过,只有两种说法所据史料较为翔实,且影响较大,即湖南石门夹山逃禅为僧说和湖北通山县九宫山遇害说。而这两说之间争来争去,各执一词,又各有所本。



第二部分:短命归宿之谜(1)

李自成逃禅石门夹山一说,流传极广。湖南省的石门县古称澧阳,又称澧州。据清代乾隆年间的《澧州志林》所收澧州知州何璘的《李自成传》一文称,李自成兵败,独窜石门之夹山为僧,法名奉天玉和尚。文中所指夹山即夹山寺,该寺位于石门县东15公里的三板桥,是一座唐代古刹,也就是本文一开始讲到的那个地方。寺内遗有与此说相关的一些碑记塔铭、诗文残板,以及奉天玉和尚的骨片和包括宫廷玉器在内的许多遗物,包括在1980年的考古发掘中发现的诸多文物。这些无疑构成了此说的有力佐证。
何璘的说法也是有关“闯王”出家的最早记载。据言,何璘曾到夹山进行考察,见到了一位服侍过奉天玉和尚的、口音像陕西人的70岁老和尚,他告诉何璘,奉天玉和尚是顺治初年来寺的,并取出其画像。据说画上人酷似史书所记李自成的模样。有人根据李自成曾自称“奉天倡义大元帅”,后又称“新顺王”,断定“奉天玉”即“奉天王”多一点,是为隐讳。而奉天玉和尚墓葬中发现的骨灰和砖刻《塔铭》,墓葬中,其弟子野拂所撰碑文及有关文物,都与何璘之文相印证。据持此说法的人推测,“野拂”就是李过,李过就是李自成的亲侄儿李锦,由此可证,被野拂精心侍奉的奉天玉和尚就是李自成。在夹山寺里还发现了记述奉天玉和尚《重修夹山灵泉禅院功德碑》(康熙碑)和《重修夹山灵泉寺碑坛》(道光碑)及密藏墙洞的《支那撰述》、咏梅残版和野拂撰文残碑、野拂墓碑、闯王令牌、临澧蒋家传世文物、6枚“永昌通宝”铜币、7个“西安王”铜马铃,更有夹山寺地道地宫密室发现的石雕龟形敕印。敕与诏一样,都只有君王才能使用,一般人是不能用敕和诏的。敕印与奉天玉诏这一切似乎进一步证实了奉天玉和尚就是李自成本人的事实。
持此说的另一依据是从战略推理上得出来的,认为李自成去当和尚,是为情势之所迫,是为了联明抗清。当时,李自成领导的大顺军的主要敌人,已经不再是明朝的势力,而换成了气势汹汹的清军。抗清已成为了当务之急。联合国内的其他武装力量便也显得举足轻重了。当时可以联合抗清的,只有唐王朱聿键手下的湖南何腾蛟。但与何腾蛟谈判,部队必须交何指挥,而何是唐王的宰臣,李自成则是皇帝,这在情理上是难以接受的。况且,李自成逼死了崇祯皇帝,深恐唐王不能谅解。于是,李自成遂采取假死、隐居的做法,巧妙地回避了矛盾,让皇后高氏和李过出面与何腾蛟联合,共同抗清。
然而,反对“逃禅说”的学者认为此说是经不起推敲的:奉天玉和尚虽然确有其人,但据塔铭记载,奉天玉曾历经清要。何为清要?《朝野类要》卷二曰:“职慢位显谓之清,职紧位显谓之要,二者兼之,谓之清要。”李自成则与清、要毫无干系,塔铭的作者刘萱为明朝遗臣,他是忠于大明朝的,怎能为农民领袖李自成写铭记功呢?这是无法理解的。况且,在1982年冬湖南慈利县新发现的《野拂墓碑》中有“久恨权阉……也逐寇林……方期恢复中原”等词句,这也表明野拂是痛恨宦官的明朝武官。而野拂对奉天玉和尚事谨慎的态度也说明他们之间关系的密切,同时说明奉天玉可能也是明朝遗臣。有记载说,奉天玉乃是顺治年间从四川到石门县夹山寺的云游和尚,他初到夹山,见古刹破败,便抛头露面、沿门托钵,求乞多方支持,以修复寺庙。若果然是自成逃禅隐居于此,怎能如此张扬,不懂得保密呢!
其实在四月下旬,大顺军主力行进到距离江西九江不远的地方就被清军又一次追上。一通混战之后,清军攻入了大顺军的老营,将汝侯刘宗敏、军师宋献策、李自成的两位叔父(赵侯、襄南侯)以及一批将领家属俘获。这一突然事变使得大顺军将士的士气大沮。由于清军已经追击到九江一带,大顺军东下的路途就有可能在长江下游被截断,因为这时清军的东路豫王多铎部正在取道河南归德府、安徽泗州向南京迫近,随时有可能回师而上对大顺军实施包围。李自成于是很敏锐地觉察出这一点,改变战略,掉过头来准备穿过江西北部转入湖南。于是在途经湖北通山县和江西宁州(今修水县)交界的九宫山下的时候,李自成本人发生了意外。这一幕一定是惊心动魄的场面,在明、清两方的文书里面则都有记载。南明的五省总督何腾蛟在隆武元年所写的《逆闯伏诛疏》中就说:
“臣揣闯逆知左兵南逞,势必窥楚,即飞檄道臣傅上瑞、章旷,推官赵廷璧、姚继舜,咸宁知县陈鹤龄等,联络乡勇以待。闯果为清所逼,自秦豫奔楚。霪雨连旬,闯逆困于马上者逾月,此固天亡之也。闯逆居鄂两日,忽狂风骤起,对面不见,闯心惊疑,惧清之蹑其后也,即拔贼营而上。然其意尚欲追臣,盘踞湖南耳。天意亡闯,以二十八骑登九宫山为窥伺计。不意伏兵四起,截杀于乱刃之下。相随伪参将张双喜系闯逆义男,仅得驰马先逸。而闯逆之刘伴当飞骑追呼曰:‘李万岁爷被乡兵杀死马下,二十八骑无一存者。’一时贼党闻之,满营聚哭。及臣抚刘体仁、郝摇旗于湘阴,抚袁宗第、蔺养成于长沙,抚王进才、牛有勇于新墙,无不众口同辞。营内有臣晋豫旧治之子衿氓隶,亦无不众口同辞也。张参将久住湘阴,郝摇旗现在臣标,时时道臣逆闯之死状。嗣后大行凶问至(指弘光帝被清军俘获),剿抚道阻音绝,无复得其首级报验。今日逆首已泥,误死于乡兵,而乡兵初不知也。使乡兵知其为闯,气反不壮,未必遂能剪灭,而致弩刃之交加,为千古大快也。自逆闯死,而闯二十余万之众初为逆闯悲号,既而自悔自艾亦自失,遂就戎索于臣。逆闯若不死,此二十万之众,伪侯伪伯不相上下,臣亦安得以空拳徒手操纵自如乎?”


第二部分:短命归宿之谜(2)

何腾蛟的这份奏疏是关于李自成牺牲在湖北通山县九宫山下的最原始文献之一。由于几个月以后李自成的部将接受了他的节制,他有充分的条件从大顺军将领及士兵的口中获悉李自成牺牲的经过。
而清军负责追击李自成的统帅阿济格也向清廷报告了李自成的死讯。他说,大顺军在九江地区失利后,尽力穷窜入九宫山。他们在山中到处搜寻,也没有找到李自成。降卒和被擒的大顺军士兵都说李自成逃走时被村民围困,不能逃脱,自缢而死了。于是找了认识李自成的人去认尸,但是尸体腐烂,无法辨认。李自成是死是活,还得继续察访。
阿济格的奏疏在主要情节上(时间、地点和牺牲经过)同何腾蛟的报告相一致,因为他的消息也是由当时原属于大顺军的兵卒所提供的,也具有相当的准确性。
清初的史家费密在其所著《荒书》中对李自成牺牲的经过作了如下的描写:
“大清追李自成至湖广。自成尚有贼兵三万人,令他贼统之,由兴国州游屯至江西。自成亲随十八骑由通山县过九宫山岭即江西界。山民闻有贼至,群登山击石,将十八骑打散。自成独行至小月山牛脊岭,会大雨,自成拉马登岭。山民程九伯者下与自成手搏,遂辗转泥滓中。自成坐九伯臀下,抽刀欲杀之,刀血渍,又经泥水不可出。九伯呼救甚急,其甥金姓以铲杀自成,不知其为闯贼也。武昌已系大清总督,自成之亲随十八骑有至武昌出首者,行查到县,九伯不敢出认。县官亲入山谕以所杀者流贼李自成,奖其有功。九伯始往见总督,委九伯以德安府经历。”
费密的这段记载相当详细,文中提到的牛脊岭则的确是当地的地名,而程九伯也确有其人,康熙四年《通山县志》有他的小传:“程九伯,六都人,顺治二年五月闯贼万余人至县,蹂躏烧杀为虐,民无宁处。九伯聚众,围杀贼首于小源口。”另查《德安府志》职官志“国朝经历”条下第一人即“陈九伯,通山人,顺治二年任”。姓名虽稍误,但也证明程九伯确实得到了清政府的奖赏。
根据上面列举的史料,基本可以断定李自成已经过世了。但是为什么清廷和南明当时还要怀疑李自成的死讯呢?
其实多尔衮刚收到阿济格关于李自成困死九宫山的奏疏时是相信的,他曾郑重其事地告祭天地太庙,宣谕中外。地方官员也纷纷上表庆贺。可是,就在阿济格班师回朝的途中,得到了大顺军重现江西的情报。由于阿济格并没有取得李自成的首级为验,多尔衮因此就开始怀疑李自成的死讯不可靠。七月二十日,他派人对即将进京的阿济格大加呵责。因为李自成牺牲以后他直接统率的那支大顺军主力确实进入了江西宁州、瑞昌一带。考虑到明清文献中“闯贼”一词既可指李自成本人也可指李自成起义军,因大顺军在江西而产生自成遁走江西的误传并不奇怪。所以说,所谓“自成生死终未有实据云”,“实据”其实应该就是指自成的首级了,这是清廷方面一直没有得到的,产生怀疑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和清廷的情况相类似,李自成的死讯在南明的隆武朝廷里也激起了波澜。何腾蛟上奏自成身亡的经过情形以后,南明的隆武帝朱聿键“大喜,立拜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封定兴伯,仍督师”。尽管何腾蛟关于李自成死于九宫山团练之手的消息直接得自跟随李自成的许多大顺军将领,其中甚至包括了李自成牺牲时就在身旁的养子张鼐,应当说是相当可靠的。但是,由于何腾蛟也未能献上李自成的首级,隆武朝廷内部表示怀疑的便大有人在。右副都御史郭维经就曾经上书,认为李自成死于九宫山,五月死的,这些都是传言,而且是等到七月他的部下投降何腾蛟时才知道的,又是过了年以后上报的。就这样行大赏,似乎不太合适吧。况且李自成是生是死,是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万一哪天杀李自成的人提着李自成的头来请赏,真不知道何腾蛟该怎么解释?而且万一李自成没死,以后在哪个地方出现了,到那时,皇上您可怎么办哪?这么一说,朱聿健也起了疑心,让何腾蛟再报一次,然后再宣布这一捷报。在这种情况下,何腾蛟又第二次上疏辨明“闯死确有实据,闯级未敢扶同,谨据实回奏”(即《逆闯伏诛疏》)。
这样,明、清双方虽然分别得到了李自成牺牲的准确消息,却都不同程度地表示了怀疑。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谁也没有找到李自成的遗体,所以不敢十分确定。


第二部分:短命归宿之谜(3)

李自成首级为什么没有落入彼此双方之手呢?原因很简单。就南明来说,大顺军在安葬了李自成遗体后就转入江西和湖南,通山县已属清军的势力范围。何腾蛟当时在湖南长沙,不大可能派人前往清方控制区去发掘李自成遗体。其次,何腾蛟名为五省军务总督,实力却相当有限,只是由于大顺军将领的主动才建立了联合抗清阵线,“一时骤增兵十余万”。即便有可能派军队进入通山县,何腾蛟也绝不敢开罪于实力远胜于自己嫡系军队的大顺军余部,跑去把李自成遗体挖出来枭首“报验”。这个道理十分明显,但他在疏中不便明说,只好含糊其辞地解释说剿抚道阻音绝,没法拿到他的首级报验。
至于阿济格未能取得李自成首级的原因,大约是由于时间相隔稍久,农历五月以后南方天气已相当炎热,“尸朽莫辨”也是完全可能的。上引康熙《通山县志》记载大顺军在领袖牺牲后曾对当地的地主武装实行报复性打击,杀了几千人。而清政府真正弄清楚李自成被害的具体情节,还是在顺治二年(1645)七月十五日江西湖广等八省总督佟养和上任后,“有至武昌出首者,行查到县”,才找到杀害李自成的凶手程九伯。阿济格向清廷奏报的时候还没有找到这个线索,他派去实地查验的人在几千具朽尸当中瞎转,无法取得实证就毫不足怪了。
总之“闯王”李自成是中国历史上一位千古少有的传奇英雄,他发动和长期坚持的大规模的农民战争,推翻了盛极一时的明王朝,但他却败在关外新兴的北方少数民族——满族所建立的清廷之下。无论是失误也好,即使有天生缺憾也罢,由于当世、后世都对于这次起义和与这次起义有关的历史资料的禁毁,致使我们今天对李自成一生中的许多问题已不可能充分地了解了。因此关于李自成失败后,直到最后归宿的疑案,至今也同样真相难明,虽然各方面各执一词,但诸多的记载与传说,还是有待于进一步去澄清和发现。
李自成处在几方势力的纠葛中,于明于清似乎他都不得不死,也好让出师之人有了回复主子的理由,否则无法向各自的主子证明大顺已去,平叛成功。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他仍存在不死的可能性。明清两方派出的平叛大军都急于向主子结案,他的军队被灭就是一个绝大的战绩,无法东山再起也可以说就等于李自成已死。这样,也就可以给出李自成出家的机会,事实上,也只有出家才符合情理。其实,被杀也好,出家也好,李自成以一介平民出身,肩扛反明大旗,且能进京称帝,已然令人惊叹。可惜,他这个皇帝只当了14天。



第三部分:文杀庄氏史狱案

一部史书的编修,竟引出一场骇人听闻的血腥大狱,不仅修史者本人被剖棺籍家,参与修订者也难以幸免,甚至刊刻的工匠、卖书的商人也被无辜牵连,丧失性命。究竟修史何罪?究竟史书内容有何违碍?案情本身的进展扑朔迷离,涉案人员的最终结局也匪夷所思。发生在清初的文字狱大案——庄氏史狱,笼罩着浓重的疑云。



第三部分:文杀死人脑袋站起来

一个以刻书板为生的工匠,被雇来刻印了一部史书,谁知这书竟是涉嫌违逆的,连这工匠也受到牵连,要被处死。在被行刑前,他向围观的人哭诉道:“我上有80岁的老母,下有18岁的妻子。如今我这一死,妻子必定另寻他人而嫁,只可怜我那老母亲,谁来照顾她啊!”话音未落,刽子手举起了大刀,工匠的头颅应声落下,滚到了路边。就在众人掩着双眼,不忍心看这惨痛的一幕时,那颗脑袋却越滚越远,滚到了城门边上,忽然又自己立了起来,好像在张望着什么。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人群中一个似乎是认识这个工匠的人喊道:“他家!他家就在附近,他一定是想再看一眼他的老母亲!”
除非借助外力,已经脱离躯干的头颅自然不会再自己立起来。因此,这则故事在今天的读者看来,大概只是一个怪诞离奇的故事。您也许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略显怪异的故事背后,是一个发生在清朝初年,死者70余人,涉及到数十家的文字狱大案惨烈的真实场景……



第三部分:文杀清人为明唱挽歌(1)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清朝初年那一段动荡的年代。当时,来自山海关外黑土地上的满洲人已经来到北京,建立了对整个中国的统治。尽管在清朝入关后的第一个皇帝顺治时期,被赶到南方的明朝皇室的后裔们还力图恢复朱家的江山,一些尽忠于明朝的大臣和百姓也在拼死抵抗,也曾搞得所向无敌的满洲骑兵们焦头烂额,甚至连最高统治者顺治皇帝也一度萌发了退回东北老家去的想法,但是,到了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汉人所建立的明王朝,虽然经过几许挣扎,却已无可挽回了。
对于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汉族士大夫们来说,他们虽然没有办法阻止满洲人的铁骑,挽救大明的统治,却能利用手中的一支笔为明朝保留它的历史,同时也借此寄托自己对故国的哀思。
庄廷鑨的《明史辑略》一书,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编修的。
其实这部《明史辑略》,虽然署庄廷鑨的名字,也由他出钱编修并刊刻,但其最早、最重要也最庞大的一部分资料,却是来源于明朝一个大学士朱国祯的著作——《明书》。朱国祯系浙江人,是明朝万历年间的进士,到天启年间,已经做到了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是相当于宰相的高级官员。但他晚年的仕途却很不顺利,被奸党李蕃所弹劾,只好称病辞官,回乡居住。他仿照司马迁《史记》和明朝以前二十一部史书的体裁,编写了一部记录明朝历史的史书——《明书》,里面不仅记录了历史事实,还有他自己以“朱史氏”为名所发的一些议论的文字。遗憾的是,没有等到这部著作出版,他就去世了。朱国祯死后,朱家的境况
渐渐不如以往,由于贫穷,他的后人把这部《明书》的书稿以一千两白银的价格卖给了同乡庄允城的长子庄廷鑨。
庄廷鑨,字子襄,湖州乌程(今浙江省吴兴县)人。他的父亲庄允城,字君维,是当地的一个富户,很有些钱财。庄廷鑨少年时代就很有才华,却不幸是个盲人。他听说先秦时期有一个大史学家左丘以一个盲人的身份写了一部名垂千古的历史著作——《国语》,于是自称“瞽史”,想仿效先贤发愤著书,也写一部流传后世的史书。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同乡,朱国祯的后人正在出售先祖《明书》的书稿,虽然价格很贵,庄允城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随后,他以这本书中所记载的时代史实和朱国祯抄录的当时的一些资料,同时参考本地一些老学者所编撰的《明末启祯遗事》等史料,招揽宾客,编纂新的记载明朝历史的史书,编成后,取名为《明史辑略》,一共一百多卷。
庄廷鑨为这部史书投入了很大的心血,就在书编成之后,他邀请本地的知名学者、明朝崇祯年间的进士李令皙为此书作序。为了扩大影响,他还邀请了当地的一些名人参与修订此书,并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列在书的前面。经过这一番准备,顺治十七年(1660)的冬天,《明史辑略》正式刊刻出售。但庄廷鑨本人并没能看到这部书全部刊刻出来就去世了。他虽然没有后嗣来继承自己的遗愿,但这部书由于他父亲庄允城的继续出资,得以刊刻完成。


第三部分:文杀清人为明唱挽歌(2)

庄允城是个商人,他之所以不惜重金,继续出版这部《明史辑略》,自然是因为这是儿子的遗愿;同时,他觉得编书、刻书也是一件儒雅高尚的事情,自己虽然是个整天与钱打交道的商人,却也希望能做些风雅的事情。当时被庄廷鑨邀请参与此书编撰的人很多,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很荣光的事情,有些人因为没能名列其中,还感到遗憾。可见此书编修、刊刻之初,众人都觉得这是一件不世之功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令所有人尤其是庄允城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件耗费了自己无数家产的荣耀事情,不久就让他身陷囹圄,死于狱中,还给几十个人惹来了杀身之祸,成了清朝历史上第一个文字狱大案。更为离奇的是,就在连几岁孩童都被抓获罪,不能幸免的严酷追查下,有同样受牵连的三家却得以幸免。所以,这件清初以杀戮重而闻名后世的文字狱大案,又被添上了几许神秘的色彩。
这三个遇祸得免的人,分别是查继佐、范骧和陆圻。查继佐,字伊璜,号东人,浙江海宁人,是明朝崇祯年间的举人,曾经参加南明鲁王政权组织的抗清斗争,失败后一直家居讲学,弟子很多。范骧,字文白,也是海宁人,曾经是明朝的贡生。陆圻,字丽京,浙江钱塘人,此人为人聪明并且生性怪僻,但也以文学上的才华而著名。这三个人是当时的名士,相互之间也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们在当地都是富户,也颇有文采。当时庄廷鑨为了扩大书的影响,也把他们的名字列在书的前面,算是他们也参与了此书的编订。这三位在顺治十八年(1661)十一月十三日碰面说到这事,查、陆两个从范那里借了一本来看,还觉得非常得意,说:“吾二人参阅有名。”因为在当时,将名士姓名列在新书的卷首,说他们也参与本书的编辑,这种借助“名人效应”宣传新书的情况非常普遍,而对于那些名字被列于其中的名士而言,这也是一个宣扬自己名声的机会,双方各取所需。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查、陆、范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但没过多久,这三个人就以庄廷鑨未经他们的允许而擅自将他们的名字列为参订为名,将庄告到了官府。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对《明史辑略》和庄廷鑨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们的检举实际上出自一个叫周亮工的人的建议。周亮工,字轹园,清朝建立后,做过布政使,升为户部侍郎,后来因为得罪了福建总督而被解职。他和范骧是老朋友,见到范的名字也列《明史辑略》的参订里,觉得大为不妥,他对范骧说,他看到庄廷鑨那书里的记载,在李自成进入北京的明朝的降表下面注明是龚鼎孳的手笔。这虽是事实,但是你可知道,这龚鼎孳现在乃是大清朝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看到你们这样揭他的老底,万一发起脾气来,庄廷鑨自然得吃不了兜着走。你又没有编写这书,白白地受到连累,是个什么意思呢?还不赶快向官府检举,以为脱身之计。而周亮工本人,为了老朋友不受到牵累,在返回南京时,又嘱咐范印心催促查、陆、范三人出首,并为他们起草呈稿。没想到在向按察使司备案的时候,官员答复说:“文章之事,不便存案。”三个人越发不当一回事,取回呈稿,扔在一边。过了几个月,也就是康熙元年(1662)正月二十二日,当地的严州司理认为这件事事关重大,就拿原呈稿去见学道胡尚衡,可这学道也不当做一回事,反而答复说:文章之事,何必存案?你要是觉得这事重要,那就麻烦你代为批复一下吧!于是严州司理批复让湖州府调查此事。



第三部分:文杀众人垂涎祸难料(1)

当时在湖州府学担任教职的赵君宋,听说上面正在调查庄廷鑨的《明史辑略》,为了抢头功,赶紧花了六两银子到书店买了一本,命令两个学生仔细翻看,从中摘出了数十条他认为有违碍的文字。正准备上报,没想到庄允城已经得到消息,为了先发制人,庄到当地的守道那里控告赵君宋,同时拜访前任守道、现任通政司的王之祚,并把自己手中的三部《明史辑略》送到通政司、礼部和都察院三衙备案。经过这样一番处理,庄允城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当时有个叫李廷枢的吴江人,在顺治年间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浙江的粮道。因为贪赃而与时任归安县县令的吴之荣互相揭发,双双被判处绞刑,在监狱里呆了六年。没想到顺治十六年朝廷一纸大赦的诏书,两个人一起被放了出来。经过六年共同的监狱生活,这二人反而成了好朋友,而且互相联姻。李廷枢曾经做过现任湖州知府陈永命的主考,听说有人告发庄廷鑨,也赶紧买了此书一部,急急地赶到知府的衙门里,对陈永命说:“你赶紧调查此事,等庄家贿赂的钱财一到,我与你共享吧。”谁知这回庄允城又抢先得到消息,他立刻给陈永命送去了数千两白银,陈永命一见白花花的银子,立马把他的老师抛在脑后,打算独吞这笔钱财。陈同时下令追回《明史辑略》的书板,全部劈毁完事。而李廷枢却分文未得,一气之下,他将这书转给了亲家吴之荣,希望他能有所收获。
《明史辑略》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它这么感兴趣?
由于此书的原刻本已经在案发后被全部销毁,只剩下三册传抄的残本。1935年由商务印书馆收入《四部丛刊》中出版。从现存的情况来看,其中违逆忌讳的文字,大约有以下几种:
一、直呼清朝皇帝先祖的名字,不加尊称。比如,对于努尔哈赤的父亲,清朝追封为显祖宣皇帝,而庄廷鑨书中直呼其名——“他失”。仅此一项,已经构成了大不敬的死罪。
二、对于努尔哈赤在辽东的崛起,清朝的官方记载都赞美为“龙兴”,而庄廷鑨这里却说成是“滋患”,还称清朝的先祖和清朝的官兵为“贼”为“夷”。
三、对于明朝与当时尚在关外的后金之间的战争,完全站在明朝的一边,对于明的战败,从惋惜到悲凄,淋漓尽致,跃然纸上,而对清朝前身后金的失败则喜形于色。这样明显的倾向性必然招来大祸。
吴之荣是旗人出身,自然十分清楚满洲人的忌讳。但他开始也不过是想借此向庄家敲诈勒索些钱财,并没有想将事情闹大。
只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
在庄允城这个有钱有势的大商人看来,吴之荣不过是个想敲诈勒索的无赖。所以,对他的登门拜访,庄允城置之不理。吴之荣见勒索不成,就向浙江将军、满洲人柯奎告状,根据范骧的儿子范韩在《范氏记私史事》中的回忆,吴之荣对柯奎说:“庄氏巨富可扰。”实际上是以庄家的巨额财产来引诱柯奎,以为庄允城必定向柯奎行贿,自己也能分到一些。不出所料,庄允城果然向柯奎送了许多厚礼。可柯奎并没有与吴之荣分享的意思。他把原书掷还吴之荣,还说:“我系武职衙门,书籍的事情不归我管。”不受理此事。吴之荣没有办法,只好厚着脸皮重上庄家,提出只要庄允城给他些银两,让他挽回面子,事情就可以解决。只是这庄允城有柯奎做后台,也觉得吴之荣实在可恶,反而向当地守道控告吴之荣勒索。本地守道早就被庄买通,于是立即派兵将他押送出境。


第三部分:文杀众人垂涎祸难料(2)

无奈之下,吴之荣找上了另一个出资刊刻《明史辑略》的朱佑明。朱佑明也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大商人,他购买了一间大宅,加以扩建装饰,并收购朱国祯家的匾额——“清美堂”一块,挂在家中的正堂上,颇为自得。谁知这恰好也姓朱的匾额,即将为他引来灭门之祸。
朱佑明听说庄允城这般强硬,于是也对吴之荣置之不理。没想到吴之荣这个无赖竟亲自登门勒索。朱、庄两家也自有一套对付的办法。家中所有的男子全都回避,只留妇女一百多人,等吴一进门就群起辱骂他,乱成一团,当地的守备官兵前来查看究竟,朱、庄两家于是支使银两,将吴之荣又一次赶了出去,一直撵到吴江才回来。
吴之荣几次受辱,恼羞成怒,必欲雪之而后快,但是当地从省到州县的大小衙门都被朱、庄两家用钱给买通了。他于是向北京进发,摘取了书中的一些违逆字句,以造写逆书为名,并将书中原指朱国祯的“朱史氏”下面添刻“即朱佑明”字样,向刑部控告朱、庄两家。
案子一到北京,就受到了高度的重视。
清朝统治者以异族的身份入主中原,这在一向标榜自己是“中央帝国”,轻视周围蛮夷之族的华夏民族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在他们看来,满洲人统治中原,是野蛮民族凌驾于有着悠久文化和历史的汉族之上,这就好像是青天塌陷、大地分解一样。因此,尽管清朝人已经进入北京即将20年,也成功地击败了几个在江南苟延残喘的明朝小朝廷,但是,在广大的老百姓,特别是南方的读书人中间,对这个异族的抵触情绪仍然很深。他们采用结社交流文学的方式,从事着反抗清朝统治的活动。对这种情况,顺治皇帝生前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曾经下令禁止民间文人之间的结社活动,朝廷也曾经通过几次大的案件来打击江南文人的反抗情绪。在和我们的故事发生地相距很近的南京,在一年之前,两个月之内,连续发生了“奏销”和“哭庙”两起大案,被处死和流放的超过百人。
那么,对于紧接着出现的同样涉及到违逆的庄氏史狱,清廷自然不会放过。
康熙元年(1662)十一月,刑部派一个叫罗多的满族官员来湖州调查此事。经过一番初步审理,庄允城、朱佑明被押解北京,打入刑部监狱。庄允城经过这一番惊吓,再加上拷打,一个月以后就病死狱中。而朱佑明,恰好同赵君宋关在一处,朱佑明知道赵是首先出来告发此事的,便以事成之后以家产的一半相赠,请赵为他掩饰。赵君宋一时心动,便在审讯中说:“此书(指吴之荣所持,到北京控告两家的书)并不完全,我自己就有一部,经过细查,其中朱史氏下就没有朱佑明字样。”浙江督抚一听这话,立刻抄出那部原刊本的《明史辑略》。
原来,当时吴之荣上北京控告朱、庄两家,本来只是因为勒索不成,反而受辱,内心激愤所致,与其余参与修订、作序之人无涉,更何况他和同样参与作序的李令皙的关系还不错,哪里会让自己的朋友受到牵连?于是,吴在向刑部检举时,已经将书中记载序文和参与修订者名字的几页撕毁。这样,这些参与者还有蒙混过去的可能。但是,赵君宋那部原刊本的《明史辑略》一出,证据俱在,就无可挽回了。



第三部分:文杀覆巢之下竟得脱

康熙二年(1663)正月二十日清晨,湖州城关闭城门,文武官员率领八旗兵丁数百人,按照书中姓名,到各家去捉拿那些参与者。凡是涉及到的人,其家中的大小人口,包括奴婢在内,都被抓获。仅在李令皙家就抓了一百多人,因为正值正月新年,有人到李家拜年,这些毫无关系的人也没能幸免。
在审讯朱佑明的时候,朱佑明极力辩白那个所谓的“朱史氏”并不是自己,并说“朱史氏”下面的“即朱佑明”字样,乃是吴之荣假刻上去的。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叫吴之荣来对质,吴之荣倒也冷静,他说:“书上张张都印有‘清美堂’字样,而今这匾额就挂在朱佑明家里!”朱佑明无言以对,因为书中的“清美堂”字样,确实是他自己想光耀门庭而要求刻上的,没想到竟成了祸患。
接下来就是审理和处罚。根据有关的记载,康熙二年(1663)五月,刑部将此案上报皇帝,询问处理意见。当时辅佐康熙皇帝的四位大臣以此书诽谤本朝,以小皇帝的名义命令将庄、朱两家和参与编定的人以及那些人的父亲、兄弟子侄凡年纪在15岁以上的七十多个人全部处死。其中,仅凌迟处死的就有18个。而这些人的妻子、姬妾和他们不满15岁的孩子一共几百人全部给功臣家为奴。庄廷鑨早在案发前已经去世,对他的处罚方式是开棺碎尸,墓前的牌坊被捣毁。为了彻底打击那些对清朝统治尚存不满、还留恋着明朝的江南士人,当时采取的措施是凡是这本《明史辑略》中提到的人和他们的亲戚朋友,全部锒铛入狱,同时连那些仅仅是为此书刻板、校对、印刷的人也不放过,甚至连买书、看书、收藏的人也被抓获。
就在这么多相关人员都受到牵连被处死的时候,查继佐、范骧和陆圻三个首告有功的人也被抓了起来。其中原因,大约是当时清廷在连续地对付江南士子的行动中,已经有点草木皆兵,连这三个有功之人也不放过。但是关于这几个人为什么后来在那么多人都因此而被处死或流放的情况下反而被赦免,历来的说法很多。
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吴六奇的营救”。
这个吴六奇,据说是20年前潦倒的时候曾受过查继佐的接济。后来投奔了当时赫赫有名、权势冲天的平南王,成了他手下的广东提督。吴六奇借用平南王的权势,再加上自己的上下打点,很快就有命令叫这三人回浙江候审。没过多久,就有旨意说这三个人虽然没有吴之荣检举坚决,但是也是有功之人,不仅无罪释放,反而分得了朱、庄两家的一半财产。
但是吴六奇究竟有没有那样大的本事让这三个人从那许多犯人中被无罪释放出来,还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当时受牵连的人如此之多,吴六奇又有什么能耐能让这三个人转危为安呢?即便是有权势赫赫的平南王做后台,又怎么能保住这三个确实涉案的人的性命?
细心的读者也许还记得那个对我们的故事起着转折性作用的吴之荣,这是由于他始终坚持要从这案子里捞些好处,才使得这个故事发生了峰回路转的变化。而最后,他也确实达到了自己的心愿,因为他有检举的大功劳,朝廷将朱、庄两家的一半财产分给他,还重新任命他为御史。但是或许是老天有眼,这个人的下场十分离奇。据说他得了这许多钱财,没享用几年,一天走在路上,忽然狂风骤起,雷电交加,随后就得了大病,一会冷,一会热,没两天就死了,当时人都传说他是被雷击死的。
这显然是后人附会出来以显示恶有恶报的结局,在今人看来自然不具备特殊的意义,但是对于亲身经历那段血腥往事的人来说,或许会有一丝安慰。


第四部分:传奇曹雪芹家世谜案

说起《红楼梦》,很多人甚至可以对贾、史、王、薛的家世如数家珍。但是说到《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人们认同的是他贫困潦倒的一生,他的父亲是谁?他祖籍何处?他葬在何地?这些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基本的问题也成了红学界口舌之战的缘由。
《红楼梦》成书至今,一直是人们热衷的小说,读“红楼”似乎成了一种永久不衰的文化时尚。与此同时,人们逐渐提出了新的疑问:是什么样的作者,有着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写出这样传奇的故事?



第四部分:传奇显赫家族为何败落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1724~1764),名霑,号雪芹、芹圃、芹溪、梦阮。
他的祖上明末前居住在今辽宁铁岭西南郊腰堡大汛河村一带。在努尔哈赤的后金兵掠地时,曹雪芹的远祖曹锡远被后金的军队俘虏,给多尔衮当家奴,属正白旗包衣(“包衣”即满语“家奴”一词译音“包衣阿哈”的简称)。清朝建立以后,设立“内务府”,负责为皇帝管理财产、饮食、器用等各种生活琐事和宫廷杂物,曹家成为“内务府”的成员。曹锡远的儿子曹振彦因建立军功,官至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盐法道。从曹振彦的儿子曹玺和曹玺的长子曹寅,曹寅的长子曹颙和侄儿曹,三代四人相继担任江宁织造一职。织造的职务,主要为皇帝管理制造和采办宫廷用品,但除此之外,还同时担任替皇帝搜集情报的工作,曹寅就经常向康熙密奏南方各方面的情况,包括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治安、民情等等。曹家几代人担任这一职务,表明他们跟皇帝有一种特殊亲密的关系。曹玺的妻子孙氏做过康熙的保姆,康熙南巡时还在江宁织造府内接见过孙氏,称她为“吾家老人”。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小时候曾做过康熙的伴读,以后又担任御前侍卫。曹寅在给康熙的奏折中自称“臣系包衣下贱”,说明曹家具有一种特殊的地位:对于皇帝来说是奴才,但对一般人来说,则是一个极为显赫的大官僚,是属于最高统治层中的成员。雍正继位后,曹家遭受冷落,曹时受斥责。雍正五年(1727)末、六年(1728)初,曹因织造差员勒索驿站及亏空公款等罪,被下旨抄家,曹被“枷号”,曹寅遗孀与小辈等家口迁回北京,靠发还的崇文门外少量房屋度日。曹家从此败落。经历这样家族变迁的曹雪芹,因此而获得对贵族之家种种黑暗与罪恶的深切体验,这便成为他创作《红楼梦》重要的生活基础。
曹寅有很好的文学修养,藏书极富,是当时一位有名的藏书家和刻书家。会作诗词,又兼作戏曲,有《楝亭诗抄》、《楝亭词抄》、《楝亭文抄》等著作。他曾奉旨主持刊刻了《全唐诗》和《佩文韵府》。他跟当时一些著名的诗人和作家如施闰章、陈维崧、尤侗、朱彝尊、洪昇等都有过交往。家庭中这样的文化传统,必定使曹雪芹从小受到很好的文化教养和艺术熏陶。他在《红楼梦》中表现出来的非凡艺术天才,是所来有自的。
胡适通过他的代表作《红楼梦考证》,对曹雪芹家世进行了初步的探讨,他所编订的曹氏家族世系,也只是从曹雪芹的远祖曹振彦而下,已经考出的人物关系,随着新资料的发现和研究的逐步深入,可探讨和分析的地方逐渐增多。
1992年7月,在北京东郊通县张家湾出土了一块曹雪芹墓石。据发现此墓石的当地村民李景柱讲,这块墓石是1968年被发现的,当时“文革”还在高潮期间,乡里为了平掉张家湾镇周围的荒坟,改为庄稼地,才决定把张家湾村西北的窦家坟、马家坟、曹家坟平掉。这三座大坟是相连的,面积很大,曹家坟高出地面有1米多。就是在平曹家坟的过程中发现了这块墓碑,墓碑埋在地下1米多深处。墓石正面刻“曹公讳霑墓”五字,左下端刻“壬午”两字。“午”字已残。在墓碑下面约离地面15米左右的深处,挖出来一具尸骨,没有棺材,是裸葬的,尸体骨架很完整,据说是一具男尸。
当时急于要平坟地,特别正是在“文革”中“破四旧”,李景柱自称没有敢多想。他读过《红楼梦》,知道曹霑就是曹雪芹,并告诉了在场的人。当时有一位一起平地的人听说曹霑就是曹雪芹,认为墓里很可能有东西,就下去墓坑里拨弄尸骨,结果一无所获。到晚上,李景柱就与他的堂弟李景泉一起把这块墓碑拉回了家里,埋在院子里。直到1992年镇里规划要发展旅游,建立“张家湾人民公园”,想把周围的古碑集中起来建碑林,因而想起了这块碑,才又把它拿了出来。由于当地没有人研究《红楼梦》,就辗转请来了红学会的会长冯其庸先生,请他来做鉴定。冯先生通过仔细观察勘定,认为这块墓石应该是属于那位文坛巨匠曹雪芹的。
墓碑约1米左右高,40多厘米宽,51厘米左右厚,墓碑质地是青石,做工很粗糙,像是一块普通的台阶石,只有粗加工,没有像一般墓石那样打磨,碑面上粗加工时用凿子凿出来的一道道斜线都还原样未动,证明是根本未打磨过,碑面上凿刻有“曹公讳霑墓”五个字,也不像一般碑文的写刻,就像是用凿子直接凿的,因为字体是笔画一样粗细、方方正正的字体,有点类似八分书,但毫无笔意,所以说可能是未经书写,直接凿刻的。总之给人以十分草率的印象。因为刻得很浅,字迹与石色一样,几乎已看不清楚,仔细看看,才可以辨认出来。
由此关于曹雪芹的家世祖籍问题,更加引发了学术界一直在进行的争论与研究。其中周汝昌、冯其庸两先生用力最勤,多年来汇集了不少有关资料进行考订。
周先生的观点,是曹雪芹上祖的籍贯是河北丰润,在学术界影响很大,虽然此说中有着一定猜测成分,与之商榷的文章也出了很多,
如南京师院中文系编的《曹雪芹年表》中说:“雪芹远祖曹世选(又作‘锡远’)祖籍河北省丰润县咸宁里,后迁居东北。”西北大学中文系的《论曹雪芹》一书也说:“曹家原籍河北丰润县,后迁居到东北铁岭卫(今辽宁铁岭县)至辽阳这一带地方。”可见这个说法确是代表了当前关于曹雪芹祖籍的较为普遍的看法。
但冯其庸先生的主张,证明当河北丰润曹家的一支迁到辽东,却已是康熙九年的事,认为曹雪芹的上祖则应该就是原籍辽阳、后迁沈阳的《五庆堂曹氏宗谱》的始祖。他的籍贯确是辽阳、沈阳,而不是河北丰润。
无论是“河北丰润说”,还是“辽阳说”,双方所能确考的曹雪芹家族的最早祖上,都是见于《八旗满洲始祖通谱》的“曹锡远,世居沈阳地方”。这一记载是最为可靠的。并且证实了曹家在天命、天聪、崇德之间,原是明朝的军官,在明与后金的战争中归附后金,开始隶汉军旗,后来才归入满洲正白旗包衣的。至于曹锡远之上的曹家祖先,从他们的籍贯、事业甚至包括名字,都由于史料的缺乏,仍处于学界各派相互争论的状态。



第四部分:传奇父亲是何人

曹雪芹的父亲到底是谁?这也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话题。根据红学大师周汝昌先生的研究,曹雪芹的父亲,是由曹宣的第四子过继给曹寅为嗣子的曹。另外一种观点认为,曹雪芹是曹寅之子曹颙的遗腹子。曹颙是曹寅惟一长到成年的爱子,他也深受康熙帝的喜爱与器重,死时只有27岁。关于曹颙的这个遗腹子,在曹入继曹寅一支之后的一封奏折中,有专门的提及:
“……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恐长途劳顿,未得北上奔丧,将来倘幸尔生男,则奴才之兄嗣有在矣。……”
有人认为曹雪芹很有可能就是曹颙的这个遗腹子。但新的资料的发现又引出了曹天佑这个人,从年龄与身份地位来看,似乎他才是曹颙那个遗腹子。那么曹雪芹到底是哪支所出,就又成了疑惑与探讨争议的话题,直至如今。
总之曹雪芹是一位文化巨匠,它博学多才,对诗词、曲赋、绘画、书法等无不喜好和擅长。在《红楼梦》中,被他隐去的时代,其实应该就是他祖辈、父辈和他自己生活的时代,即清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正是大清帝国的鼎盛时期。
另外,同在江南主持织造与轮流担任两淮巡盐使的,还有一个苏州织造——李煦。李煦是曹寅的妻兄,是内亲,康熙五十一年(1712)七月曹寅在扬州病故后,其后事都由李煦照料,包括曹寅名下所有的亏空,都由李煦奏请补赔。康熙五十四年(1715)正月曹颙在京病故,其后事及家庭事务,也是李煦一手照料的。李煦在给康熙的奏折里说:
“奴才与曹寅父子谊属至亲,而又同事多年,敢不仰体圣主安怀之心,使其老幼区画得所。奴才谨拟曹于本月内择日将曹颙灵柩出城,暂厝祖茔之侧。事毕即奏请赴江宁任所。”
所以要了解曹雪芹家族,是离不开李煦的。
李煦的父亲李士桢,是山东都昌人,本姓姜。据杜臻撰《广东巡抚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李公士桢墓志铭》说:
“公本姓姜,世居东莱之都昌。……壬午,从龙辽左,继正白旗佐领西泉李公,即以李为氏。”
又有《昌邑县志》记载:
“崇祯十五年壬午十二月,大清兵围昌邑,十六日城破。”
李士桢就是在这次城破被俘,归李西泉的。其身世略如曹雪芹的远祖曹锡远和曹振彦,所不同者,曹氏是明朝驻防辽东的军官,李氏是昌邑的百姓。两年后,甲申,明亡,李士桢就真正从龙入关了。
李煦生于顺治十二年(1655)乙未,长曹寅三岁。康熙十七年(1678)他出任韶州府知府,时年24岁。后来又调浙江宁波府知府,以后又任畅春园总管。康熙三十二年(1693)改任苏州织造,后来又任两淮巡盐御史,与曹寅轮番更替。
李煦与康熙也是有特殊关系的。一、李煦的生母文氏,也是康熙的保姆,这一点与曹寅的身份一样,而且曹寅不是生母而是嫡母孙氏作康熙的保姆,这一点来说,李煦与康熙的关系比曹寅与康熙的关系还要近上一层。康熙对曹家的孙氏很亲切,曾称孙氏“此吾家老人也”;而他对李家的文氏也是同样的亲切,李煦在《谢召见李鼎折》里说:
“蒙温旨下询及奴才,兼及奴才之母,天颜开霁,宛若家人父子。”
在《李鼎蒙允追随哨鹿谢恩折》里说:
“奴才九十三岁之老母,复蒙万岁垂慈询及,一家老幼叠受圣主天恩。”
在《生母病逝遵遗命代具谢恩折》里说:
“窃奴才生母文氏,于十一月初五日忽患内外感之症,虽病势甚重,心神甚清,吩咐奴才云:‘我蒙万岁隆恩,赏给诰封。就是历年以来,汝面圣时节,必蒙问及;即今秋孙儿热河见驾,又蒙万岁温言垂问。我是至微至贱的人,竟受万岁天高地厚恩典。’”
以上可见李煦与康熙之间的特殊亲密关系。
由于有着康熙帝对曹、李两家的背后支持,以及曹、李两家的彼此呼应,此时的曹家与李家,呈现出空前的繁荣。
然而,就在这繁华的背后,已是潜伏着危机。由于曹寅的日用排场,应酬送礼,特别是康熙四次南巡的接驾等等,在经济上造成了巨额的亏空。可以说,曹寅已经给曹家种下了衰败的祸根。



第四部分:传奇眼看他房坍了

康熙四十八年(1709)十二月初六,时任两江总督的噶礼参奏曹寅,密报康熙说,曹寅和李煦亏欠两淮盐课银三百万两,请求公开弹劾他。康熙把曹寅看成是“家人”,噶礼要求公开弹劾,康熙当然不会批准。但事关重大,康熙不得不私下谆谆告诫曹寅和他的大舅子李煦,必须设法补上亏空。
曹寅面对茫茫债海,已经无法弥补,也没有能力挽回局面。康熙五十一年(1712)七月,一病不起,死在扬州。李煦奏折上说:弥留之际,核算出亏空库银23万两,而且曹寅已经没有资产可以补上。
曹寅死后,康熙为保全曹家的家产免遭搬迁的损毁,特命曹寅之子曹颙继任江宁织造;两年后曹颙病故,康熙又亲自主持将曹寅的四侄曹过继过来,接任了江宁织造的职务。同时康熙又让曹寅的大舅子苏州织造李煦代管两淮盐差一年,用所得的银子补齐曹寅生前的亏空。
康熙五十四年(1715),又查出曹寅生前亏空织造库银三十七万三千两。
康熙只好再次做安排,让两淮盐政李陈常和李煦代为补还。到了康熙五十六年,才总算把这笔账补上。
康熙照顾曹家,是看在曹玺和曹寅的情分,到了曹这一辈,就疏远、淡漠了许多。康熙曾经明确地对曹说:“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康熙六十一年,因李煦、曹拖欠卖人参的银两,内务府奏请康熙,严令李煦、曹将拖欠的银两必须在年底之前交清,否则就严加惩处,康熙当即就批准了。显然,这与康熙以前对曹寅的态度,已是截然不同了。
雍正上台以后,接连颁布谕旨,开始在全国上下大张旗鼓地清查钱粮,追补亏空。他一再表示,我不能再像父皇那样宽容了,凡亏空钱粮的官员,一经揭发,立刻革职。
仅雍正元年,被革职抄家的各级官吏就达数十人,与曹家既是亲戚又患难与共的苏州织造李煦,也因亏空获罪,被革职抄家。
但一开始雍正并没有把曹家与李煦一起治罪,而是允许他将亏空分三年还完。曹自身的亏空尚未补完,又增加了曹寅遗留的亏空,只好多方求人托人。雍正为防止有人吓唬敲诈曹,特地在曹的请安折上写了严词批语:乱跑门路,交结他人,只能拖累自己,瞎费心思力气买祸受;主意要拿定,安分守己,不要乱来,否则坏朕名声,就要重重处分,怡亲王也救不了你!
雍正皇帝的这个朱批特谕表明,虽然他对曹“乱跑门路”是十分不满的,但是雍正对曹的好意体恤、亲密关怀还是读得出来的。
雍正四年(1726),曹负责操办的缎匹衣料质量“粗糙轻薄”,受到赔偿并罚掉一年俸禄的处分。不久,雍正穿的石青缎褂褪色,经查又是江宁织造的产品,结果又罚掉曹一年的俸禄。曹一次又一次地失职,导致了雍正对他越来越不满和失望。
雍正并没有就此将曹问罪,决定将他召回北京当面考察和训诫。雍正五年五月传旨,命苏州织造高斌不必回京,他所督运的缎匹由曹送来。不料曹在督运织造缎匹的途中,又在山东长清县等处勒索费用,骚扰驿站,终于招致雍正“龙颜大怒”。十二月初四,雍正下令将曹等交由内务府和吏部严审。
在曹被撤职受审的时候,雍正又得知曹转移财物,企图隐蔽,于是新罪旧账一齐算,雍正五年《内务府满文上传档》记载:十二月二十四日传旨查封曹家产。他命令江南总督范时绎,将曹家中财物封存看守,并将重要家人立即捉拿。
范时绎接到谕旨,立即将曹的管家数人拿下,关押审讯,所有房产财物一并查清,造册封存。第二年二月,新上任的江宁织造隋赫德将曹江南家产人口查明接收,曹在京城的家产人口,也由内务府全部查封。六月,骚扰山东驿站案审结,判曹赔银四百四十三两二钱,由内务府负责催讨,并将曹戴上木枷示众。
雍正六年初夏,曹雪芹随同祖母、母亲等全家老少,由南京回到北京,住在崇文门外曹家旧宅,开始了穷困潦倒的悲凉生活。这一年,曹雪芹刚18岁。
曹雪芹从赫赫扬扬的官宦世家,坠入“绳床瓦灶”的地步,特别是由于他亲身经历了家庭的衰败破产,这一急剧的转折,对曹雪芹来说甚为痛苦。如果曹家不是这样的结局,曹雪芹没有这样的经历,那么,很可能也就没有世界名著《红楼梦》。



第五部分:影射《红楼梦》写的是谁的故事

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以贾府为中心的上上下下的人物个个都个性鲜明,甚至连刘姥姥这个形象都鲜活得欲透出纸背。他们是作者曹雪芹凭空杜撰的吗?还是影射了些什么人?亦或是包藏了什么信念?人们揣测着,疑惑着,争论着。
民国初年,一部署名兰上星白的《红楼梦人物谱》的书出现了。这位作者对《红楼梦》的人物仔细地理了一下,精确地说出了里面出现的人物数:总收人数721人,还提到了古代帝王23人,古人115人,后妃18人,列女22人,仙女24人,神佛47人,故事人物13人,共262人,这两类加起来有983人。这么多的人物,让每个人物都形象清晰,着实是一件难事,更难的是还要用他们来婉转地表达些什么。难怪现代很多人说,读“红楼”读了这么多遍,还是没看懂。
所以说《红楼梦》是古今中外的一部“奇书”,奇就奇在自其问世之后,便不断有人要索解出其所隐藏的真谛。那么在人物这方面,《红楼梦》又“隐藏”了些什么呢?他讲述的是什么人的故事呢?



第五部分:影射吊明说(1)

在《红楼梦》刚刚问世的时候,其中的一些“奥妙”就已经为人们所揣测。当时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大概就是所谓“吊明说”,或者“南明说”了。
按照这两种说法,《红楼梦》的人物塑造与清初的反清思想是一脉相承的。作品中人物的悲剧性冲突代替了民族的冲突。贾府破败抒发的是亡国悲痛。作品里人物的大部分诗词则是吊明反清的诗词。
先说说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
贾宝玉、林黛玉前世今生的名字、住所,都与石头(玉)和红色有关,如“赤瑕宫”、“绛洞公子”、“怡红院”、“绛珠仙子”、“神瑛侍者”等等。作品名称《石头记》、《红楼梦》及书中的许多人名、地名如“脂砚斋”、“悼红轩”等等也与石头和红色有关。而石头与红色都可以影射明朝和明朝皇族。石头即石头城,即南京。南京是明朝最早建都的地方,是明朝的陪都,还是南明王朝兴亡之地,因此是一个最容易使人联想到明朝的地方。明朝皇帝姓“朱”,所以人们推测书中的石头和红色可能是影射“朱明”王朝。
而与之相对应,作品用金、水、雪和青色影射清朝。因为满族的祖先女真贵族曾建立“金”国,清朝的前身是“大金”,姓氏“爱新觉罗”的意义是“金”。清皇太极改“大金”为“清”,是因为“清”用水作偏旁,而“明”含火义,以清代明,犹如以水灭火。
脂批在解释“牛清”这个名字时就明确指出:“清属水,子也。”暗示作品用“水”映射清朝。“雪”是水变化而来,满族人原居住在寒冷的东北地区,因此“金”、“水”、“雪”和青色应该是用来影射清朝的。北静王的名字就叫“水溶”。“金玉良缘”的隐寓应该是满汉结合。
薛宝钗的“薛”与“雪”同音,因此薛家可能是满族贵族。“薛宝钗”的隐寓就可能是“满族贵族女子”(“宝”者贵也)。而其兄的名字“薛蟠”的含义,可能来自元代邓牧的一句话。邓牧说:“茫茫九原,龙蛇居之。”把元代统治者比喻为蟠居在中原的“龙蛇”。作者借“薛蟠”这个名字,一方面暗示薛家是满族贵族,另一方面也表明了其盘踞中原的现实。
因此,贾府就是原明皇族,作者(顽石)就是明皇族后裔。在作者看来,明朝皇帝才是“真王”,清朝皇帝是“假王”。当满族贵族这些“假王”变成“真王”,明朝的“真王”就成了“假王”。这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句话的意思。林黛玉外号“潇湘妃子”,暗示她是一位“王妃”,因为贾宝玉也算是明朝的亡国“王子”。自称为“畸笏”的批书人之一,可能就是明朝贵族的后裔。“畸”作零星、剩余解,“畸笏”即珍藏着祖上遗留下来的笏板的人,一个不忘明朝的人。
由此可见,描写贾府破败就是要抒发亡国痛楚。
还有就是“元、迎、探、惜”四春了。
先看看惜春的判词,是这样写的:“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装。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不是“三春争及初春景”么,怎么又“勘破三春景不长”了?究竟什么是“三春景不长”?“三春”是亲姐妹么?
其实,如果印证到“南明”说,那么南明小朝廷的“三帝一监国”,即是所谓的“三春”、“四艳”了。
所谓“三春”,代表的正是“三帝”,也就是福王政权的弘光帝,桂王政权的永历帝,唐王政权的隆武帝。再加一个监国的鲁王,恰恰组成了红楼“四春”、“四艳”!“红楼”的红字,指代朱明的“朱”字,“红楼”既可以指富室闺阁,也可以代指青楼楚馆,还可以代指大内皇宫。
元春,影射的是南明福王组建的弘光政权。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抗清义士夏完淳讽喻弘光政权的诗:“二十年来是已非,不开画阁锁芳菲。哪堪两院无人到,独对三春有燕飞。”《红楼梦》中元春的判词则是这样的:“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后者是不是根据前者幻化出来的呢?
前诗是指斥南明政权在大敌当前之际,还醉生梦死、歌舞升平的。“二十年来是已非”说的是南明三帝延续了二十来年,至今已面目全非,不可收拾了,什么原因造成的呢?“不开画阁锁芳菲”,就像陈后主和南唐二帝一样,沉溺于风月情场中,致使南京的歌舞酒楼和红楼妓馆一时繁荣。那句“独对三春有燕飞”很有隐曲,“三春”显然是借指南明三帝,“燕飞”又是什么呢?是用汉代的赵飞燕代指皇妃么?显然不是。
再回到后者元妃的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显然是辨的南明三帝“二十年”的“是非”;“三春争及初春景”是说三个小朝廷,“初春”即“元春”,即第一个当上小皇帝的弘光帝;“虎兕相逢大梦归”,说的是清军下江南后,南明三个政权先后都迅速垮台,复兴明朝变成了一场大梦!“虎兕相逢”则来源于吴梅村的诗句“前有猛虎后苍兕”,吴诗指的是宁古塔地方景象,是清朝满族的发祥地之一,用“虎兕相逢”代指凶恶的满清军队,是十分贴切的。


第五部分:影射吊明说(2)

迎春,影射的应该是桂王建立的永历政权。迎春判词中的“子系中山狼”的“子系”是一个繁体的孙字,既指孙绍祖,也有可能代指永历政权中野心勃勃、大权独揽的孙可望。孙绍祖是迎春的夫婿,后来在兵部待选。孙可望原来是张献忠的部将,张献忠失败后,他又投奔永历皇帝,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号。永历帝,确实也受了孙可望许多折磨,后来孙可望又投降了清军,正所谓“中山狼”行径。
探春,影射的应该是唐王建立的隆武政权。隆武帝是个颇思有所作为的皇帝,他同其他南明小皇帝不同,有点卧薪尝胆、力图恢复的志气,正所谓探春判词所讲“才自清明志自高”。他曾经对明朝延续了近百年的“党争”痛加整顿;他自己比较注意刻苦节俭地生活,也比较关心民众的生活疾苦;他曾经亲率军队出征浙闽清军。但由于受制于郑芝龙集团,壮志难酬,最后在长汀被清军俘获,全家一起壮烈殉国了,也正所谓“生于末世运偏消”。
《红楼梦》中说探春远嫁海外时,有“清明涕送江边望”。隆武政权依托的是郑芝龙的军队,郑芝龙降清后,这支军队由郑成功统领,以金门、厦门为根据地,进而收复了台湾。在此期间,还曾联络鲁王政权张煌言的水师,几次打进长江,兵临南京城下。江南遗民对郑氏水师的盼望,正所谓“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惜春,影射的似乎是鲁王监国政权。鲁王始终没有称帝,一直是监国身份,所以《红楼梦》中没有让惜春进入“三春”的行列。《红楼梦》作者为什么要以“春”字代指皇帝?应该是从《春秋》的“春王正月”而来。鲁王后期,三个南明皇帝接连失败被杀了,正所谓“勘破三春景不长”。鲁王自己的军队也大部被清军消灭,只率残部逃到福建沿海苟延残喘,最后几乎只剩下孤家寡人,这也正是“独卧青灯古佛旁”的结果。鲁王一直没有被俘,最后孤独凄惨地病死在金门岛上,至今坟墓犹在,可惜几乎无人凭吊。
另外,《红楼梦》中宝琴所说的“真真国”,应该暗指台湾;宝琴诗中的“岛云蒸大海,峦气接丛林”就是典型的台湾景色;“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说的也是大陆和台湾抗清力量声气不通的实情。
还有,在《红楼梦》中其他的诗词中,也有许多可以看作是吊明反清诗词。
例如:第四十九回的回目“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中的“琉璃”暗寓“流离”;“白雪”暗寓清朝统治;“红梅”暗寓反清人士;“腥膻”则暗寓满族贵族。因为北方少数民族是游牧民族,食物以牛、羊等腥膻动物为主,故以“腥膻”喻之。“割腥啖膻”与岳飞“壮志饥餐胡虏肉”的意思相同。因此联句就很像是反清人士在颠簸流离中的一次聚会上的作品。
又如“芦雪亭争联即景诗”则用满天大雪形容清兵入侵开始,用大雪中的酷寒形容人民遭受的苦难。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形容清兵入侵,一夜之间打到家门口。
“鳌愁坤轴陷,龙斗阵云销”是暗指抗清斗争失败,国家沦陷。“龙斗”形容国家间大规模战争。“坤轴陷”与“女娲补天”出自同一典故,形容国家沦陷。
“苇蓑犹泊钓,林斧不闻樵”等句描写清兵大屠杀后的惨景。查继佐曾写道:清兵陷嘉兴时,“城中被屠,郭外数十里无人迹至者”。朱彝尊的“夏墓荡”一诗,描写了夏墓荡在清兵烧杀虏掠数月后,仍然是“飞遍芦花不见人”的惨景。上述“苇蓑”两句诗就是借柳宗元的《江雪》所描写的酷寒死寂景象来形容清兵大屠杀后的惨象。“霞城隐赤标”句中的霞城即赤城山,在浙江天台县。诗中描写的芦苇又是江浙一带的常见植物。因此诗中描写的可能就是“嘉定屠城”、“扬州十日”惨剧后的景象。
“深院惊寒雀,空山泣老鴞”形容清朝统治下的白色恐怖。
“寂寞对台榭,清贫怀箪瓢”是激励人们穷且益坚,不坠救国之志。
又如“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始到“更残乐已谖”,描写中秋夜的欢乐景象,暗喻清兵入侵前人民的安乐生活。第二部分从“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开始,描写深夜雪霜降临后的情景,暗寓清兵入侵后的凄凉恐怖景象。其中“箫增嫠妇泣”、“啼谷一声猿”等句,用以形容清兵烧杀掳掠后的惨景。第三部分从“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开始,告慰人们黑夜即将过去,不要过分悲伤(“有兴悲何极”),要以乐观的姿态度过最后的黑暗时刻,迎接灿烂明天的到来(“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还有“咏蟹诗”:蟹系青色,隐“清”字。“螯封嫩玉双双满”隐“满”字。“卿八足”映射“清八旗”,因此螃蟹隐喻满洲贵族。“横行公子竟无肠”等句就是抨击满洲贵族的残暴野蛮了。
另外据脂批透露,对《石头记》进行“披阅增删”开始于1744年,亦即明亡一百年,这又可能是巧合。第一回有一脂批曰:“武侯之三分,武穆之二帝,二贤之恨,及今不尽,况今之草芥乎?”这一批语就反映了当时亡国之痛还没有被遗忘。也许《红楼梦》真就是一部吊明反清的作品,一部明亡百年祭了。



第五部分:影射明珠家事说(1)

后来又出现了一种新的说法,即明珠家事说。
最早记载这件事的大概是赵烈文的《能静居笔记》:
曹雪芹《红楼梦》,高庙(按指乾隆)末年,和(和珅)以呈上,然不知其所指。高庙阅而然之,曰:‘此盖为明珠家事作也。’后遂以此书为珠遗事。
也就是说,乾隆看了《红楼梦》,就说书中写的是康熙朝的大学士明珠的家事。而其中的贾宝玉应该就是明珠的儿子、著名的诗人纳兰性德。
支持这种说法的,首先应当是纳兰性德所具备的家庭背景。
纳兰性德,字容若,生于1654年,与康熙同岁。他的父亲明珠,辩若悬河,兼通汉满语言文字,在平定三藩之中因赞襄军政之力为康熙皇帝所赏识,后位至大学士。但明珠其人,操守很是一般,他的家里可谓是金玉山积,正是一幅连府通街的世家气象。
纳兰容若受选为伴读、侍卫,出入扈从,但在31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就不幸去世了。纳兰容若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留下了大量的著作:
在经学方面,纳兰容若辑刻了一部大型经解丛书《通志堂经解》,收录宋元以来解经著作一百四十余种,一千八百余卷。这是一件规模弘大的工程,自然和其父明珠、老师徐乾学乃至康熙帝的支持分不开,但容若在底本的提供与选择、校点和序跋撰写等方面仍做了大量工作。
他还撰写了80卷的《合订大易集义粹言》。
《渌水亭杂识》是纳兰容若的一部笔记,内容极为丰富,显示了青年容若对社会的广泛关注和独特的思想个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三点是:
一、书中大量记载了西方科技成就,反映出17世纪中国得风气之先的知识分子的开放心态。
二、有关文艺的条目体现了纳兰容若卓绝的文学观,至今仍为文学史家所重。
三、主张社会应容纳各种思想,不能独尊一家一派之学而排斥其他学说。这一点得到近代思想家梁启超的激赏。
纳兰容若还和朋友合编了《今词初集》、《全唐诗选》、《宋词选》、《明文选》,撰写了《词韵正略》等书,大多未能保存下来。纳兰容若去世后,徐乾学、顾贞观等辑其诗词杂文等遗著,于康熙三十年刻成《通志堂集》二十卷。
词是纳兰容若的主要著作。他在世时曾于康熙十五年刊《侧帽词》,康熙十七年刊《饮水词》。他去世后,徐乾学、张纯修等的刻本已收词达三百余首。三百年来,历代学者曾以《纳兰词》、《饮水词》、《通志堂词》等名称辑刻容若词数十次,收词达到三百四十多首,并已有了四种注本。
另外,在大量的纳兰的诗词作品中,与《红楼梦》和贾宝玉暗合之处非常之多。
例如在纳兰诗《饮水诗·别意》六首之三就有:
独拥余香冷不胜,残更数尽思腾腾。今宵便有随风梦,知在红楼第几层?
又《饮水词》中《於中好》一阕是这样:
别绪如丝睡不成,那堪孤枕梦边城。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
又有《减字木兰花》一阕咏新月云:
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红楼”二字在纳兰诗词中反复出现。
还有在他的《金缕曲·亡妇忌日作》一阕前首三句云: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
“葬花”二字则始出于此。
虽然不能单凭这些字就武断地说《红楼梦》的主人公是纳兰容若,但如果结合一下纳兰容若与曹雪芹家族的渊源去看,我们就不得不承认,在大量的巧合面前,至少应该是纳兰容若其人对曹雪芹在贾宝玉的人物性格塑造上的确有着巨大的影响。
今天的“新红学”,已经确认了《红楼梦》一书为曹雪芹所著,并且考出了有关曹家的大量家事。在明确了曹雪芹是曹寅的孙子以后,对早期有人认为贾宝玉的模特儿是纳兰容若的提法已经被人忘记,甚至觉得可笑了。因为纳兰容若死于康熙二十四年,即1685年;而曹雪芹最早生于1715年,曹雪芹出生时纳兰容若已经去世30多年了,的确很难想像曹雪芹著书时会去用纳兰容若作为主人公的模特儿。但如果我们相信,曹雪芹是在他的祖父辈曹寅所开创的江宁织造曹家的家族史之基础上,而精心创作了《红楼梦》的话,这个问题就变成为另外一回事了。若相信贾宝玉身上有曹寅的影子,那根据曹寅与纳兰容若的渊源上看,贾宝玉其人也应当有纳兰容若的影子。


第五部分:影射明珠家事说(2)

曹寅生于1658年,比纳兰容若小四岁。曹寅的母亲孙氏为康熙的保姆。少年时期曹寅与纳兰容若都曾为康熙的伴读,后同为康熙侍卫。康熙十七年,开博学鸿词科时,来京的大批明末遗老,对纳兰容若与曹寅两个青年都是倍加欣赏,与这两个人都成为诗词唱和上的忘年交。
胡小伟先生比较了曹寅与纳兰容若后说:“两人像是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因纳兰在31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就去世了,去世时曹寅还只有27岁,因此它们之间的交情只能从很有限的诗词中去发掘。
康熙二年,曹寅父亲曹玺来南京任江宁织造后不久,即“移来燕子矶边树(黄楝)”,手植于江宁织造署(今南京大行宫处)庭院之中,“久之,树大可荫,爰作亭于其下,因名之曰‘楝亭’,作为偃息之所和课子(指曹寅、曹宣)之堂”。曹寅年长时,还把“楝亭”作为自己的名号,他的著作也以《楝亭集》之名梓行。这就不难看出,楝亭在江宁织造署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纳兰容若就曾为楝亭填了一首词,《满江红·为曹子清题其先人所构楝亭,亭在金陵署中》:
籍甚平阳,羡奕叶,流传芳誉。君不见,山龙补衮,昔时兰署。饮罢石头城下水,移来燕子矶边树。倩一茎、黄楝作三槐,趋庭处。延夕月,承朝露。看手泽,深余慕。更凤毛才思,登高能赋。入梦凭将图绘写,留题合遣纱笼护。正绿阴,子青盼乌衣,来非暮。
此词未载入《饮水词》或《侧帽词》,而是在《楝亭图》上面书写的。
康熙三十四年(1695)秋,曹寅在江宁织造任上时,庐江郡守张纯修来访,曹寅又邀请当时的江宁知府施世纶(即《施公案》中的“施不全”),三人秉烛夜话于楝亭。张纯修即兴作《楝亭夜话图》,然后三人分咏。这年距离纳兰容若去世已经十年了。显然他们这次夜话的内容主要是怀念大家的好友纳兰容若。
曹寅当时的诗为《题楝亭夜话图》:
紫雪冥蒙楝花老,蛙鸣厅事多青草。庐江太守访故人,建康并驾能倾倒。……忆昔宿卫明光宫,楞伽山人貌姣好。马曹狗监共嘲难,而今触痛伤枯槁。……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曾知?斑丝廓落谁同在?岑寂名场尔许时。
诗中的庐江太守指的就是张纯修,字子敏,号见阳,辽阳人,隶汉军正白旗,累官安徽庐州府知府,有《语石轩词》一卷。他与容若友善,康熙三十年(1691)于扬州刊刻《饮水诗词集》,其序云:“容若与余为异姓昆弟。”可见相交之密。他在序《饮水诗词集》中叹道:“谓造物者而有意于容若也,不应夺之如此其速;谓造物者而无意于容若也,不应畀之如此其厚。”容若在风华正茂之年突然离世,老天不给如此多才的人物多一些年月,实在是文坛一大恨事。
“忆昔宿卫明光宫,楞伽山人貌姣好。马曹狗监共嘲难,而今触痛伤枯槁。”“楞伽山人”是纳兰容若的号,曹寅在诗中怀念当年在明光宫当侍卫时,纳兰容若一表人才,马曹、狗监(可能是指一些同在宫中工作的人)常开他玩笑的情景,而现在容若已经去世,感到分外伤痛。最后痛心地说出:“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曾知?斑丝廓落谁同在?岑寂名场尔许时。”意思是:虽然大家很喜欢唱优美的《饮水词》,但谁又能真正了解纳兰的思想?现在我已经是斑斑白发,空寂孤独,有谁与我同在?寂寞宁静的诗坛也只能如此了。纳兰容若的词写得很美,很多是痛苦的倾诉,喜欢它的人很多,但争唱《饮水词》的人却并不理解纳兰,不理解这样一个极尽人间富贵的相国公子,为什么写出来的词会那样的悲苦?曹寅为没有人能理解纳兰而伤感。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的欢乐与痛苦,“焦大不会像贾宝玉那样去爱林妹妹”,焦大绝不会理解贾宝玉。只有曹寅才能真正地理解纳兰的悲哀的人生。


第五部分:影射明珠家事说(3)

一般人很难想象,一个相国公子会有这许多的愁绪。这与一般人很难理解贾宝玉的“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类似。
纳兰容若有明显的离世思想,有关这方面的词不少,他把跟着皇帝出巡看成是不能忍受的苦差。在随驾外出时写的诗词,都是充满忧伤的,如《临江仙·塞上得家报云秋海棠开矣赋此》:
六曲阑干三夜雨,倩谁护取娇慵。可怜寂寞粉墙东。已分裙钗绿,犹裹泪绡红。曾记鬓边抖落下,半床凉月惺忪。旧欢如在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
秋海棠,为多年生草本植物,属秋海棠科。此花叶大棵矮,背有明显的红丝,花小,聚生、粉色。又称“八月春”、“断肠花”。据传说云:古代有一痴情女子,被遗弃后,伤心落泪,其泪水落地,即生出此花。作者或护驾塞上,或奉命出使,于塞外得家书后感到自己与秋海棠一样已经断肠。
康熙二十一年(1682),纳兰随皇帝东巡,在山海关停留,写了《浪淘沙·望海》:
蜃阙半模糊,踏浪惊呼。任将蠡测笑江湖。沐日光华还浴月,我欲乘桴。钓得六鳌无?竿拂珊瑚。桑田清浅问麻姑。水气浮天天接水,那是莲壶?
词中以惊喜的心情,豪迈激越的笔调,又用神话传说、历史故事等铺陈渲染,写出了对海外仙山无限的神往。有人认为这首词一改原来词中充满伤感的基调,其实这正是反映了纳兰厌恶世俗世界,对虚无缥缈的神仙幻境的追求,这与曹寅写的“游仙诗”具有很类似的心态。
《红楼梦》中,那位含玉而生的、在贾母等人的心中像金凤凰一样的贾宝玉,虽然有一个可供他与姐妹、丫环等玩乐的大观园,但是他没有出路,他的心是苦的,他的希望只能是:“……只求你们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又说:“……比如我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贾宝玉无法摆脱世俗的困扰,只能以化灰化烟来解脱自己。最后除了跟着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到大荒山去,还能有什么呢?
只要略加比较,就可以看出,贾宝玉这个文艺形象是多么像是为纳兰容若写的。我们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都认为《红楼梦》中贾宝玉的原形就是纳兰容若了。



第五部分:影射影射—自传说

正如前文所提及的,在“新红学”诞生后很长一段时间,由胡适先生所考证出来并提倡的“自传说”,一直是《红楼梦》人物原型认识的主流。
《红楼梦》之所以被称为神秘的作品,它的神秘主要是书中暗示了康、雍、乾三朝的政治时局,而作者曹雪芹家族的兴衰荣辱与其紧密相连,他是把自己家族经历的事件和他脑海中的人物,一一展现在了《红楼梦》里,似若有所指,而又不敢造次,《红楼梦》里主要的人物和事件,则都能在康、雍、乾三朝找到影子。
例如说:贾母的原型就是李煦的妹妹。李煦是当时的苏州织造,与曹寅是当时江南金陵地区的两大织造,深受康熙帝信赖,并命他们两个轮流兼管两淮的盐政。而曹寅的妻子李氏就是李煦的妹妹。在小说中贾母化为姓史了,书里有交代史湘云是贾母的娘家人,她有两个叔叔,一个是保龄侯史鼐,一个是忠靖侯史鼎,而李煦两个儿子就叫李鼐、李鼎。
至于贾代化,就是赫赫有名的曹寅。
而曹寅的承袭江宁织造却早亡的儿子曹顒,则暗指袭爵却一无作为的贾赦。
贾赦之子贾琏一直不在贾赦身边,却在贾母这边,正暗指曹顒的遗腹子,并且无后。
贾政就是曹了,因曹是奉旨过继来的,这也就解释了贾母为何把小儿子贾政留在了身边,但却一直不喜欢也不愿常见到她这个留在身边的儿子。
至于贾宝玉,自然是曹之子曹雪芹。当然宝玉身上无疑是有着昔日曹寅的影子。这也就是贾母为何总是溺爱宝玉,总是慨叹说只有宝玉像他的夫君贾代化的原因了。
同时,曹家也出了一个王妃——平郡王纳尔苏的福晋,这大约就是元春的原型;纳尔苏之子福彭少年得志,就很像是书中的北静王。等等。
应当说,“自传说”是非常有道理、非常有根基的。再佐以脂砚斋的大量评语,我们绝对有理由相信,曹雪芹在创作《红楼梦》的过程中,也的确是以自己曹家的家事为本为源而发的。由于“自传说”一直为读者们所熟悉,笔者也不再赘述了。
总而言之,《红楼梦》此书的最大诱惑,就在于人们不懈地追寻文本以外的那些更加神秘的世界,这几乎是不可抗拒的。许多研究都已经远远地超出《红楼梦》自身文本的范围,但仍然感到它是发掘不完的。正如冯其庸先生所说:“大哉《红楼梦》,再论一千年。”



第六部分:冤情杨乃武与小白菜疑案

“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是清末四大奇案之一,当时闹得朝野耸动、家喻户晓。姿色出众的毕秀姑,人称小白菜,其夫患病而死,却被县令刘锡彤诬为与杨乃武通奸谋杀,并且施用酷刑逼供,屈打成招。但是由于家人不断上告,又加上朝廷政治斗争的机遇,杨乃武、小白菜得以昭雪。杨乃武、小白菜是小人物,牵出的社会背景却是纷繁复杂,引发出的案件情节跌宕起伏,所以杨乃武、小白菜的故事流传至今仍然耐人寻味。
清朝同治、光绪年间的浙江省余杭县仓前镇,塘河穿镇而过,镇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忙碌着、招呼着。镇上有一家豆腐店,店主姓葛,因排行第一,人称葛大,娶妻喻氏,生下一子,名唤品连,人称葛小大。后来葛大病死,豆腐店不开了,品连就到余杭一个豆腐作坊当伙计。母亲葛喻氏改嫁给一个名叫沈体仁的木匠,故又称沈喻氏。同治十年(1871),沈喻氏托品连的干娘冯许氏做媒,聘毕秀姑为品连之妻。这一年秀姑17岁。
毕秀姑,也是浙江余杭人,因为平时喜欢穿一件绿色的衣服,系一条白色围裙,人又清秀,街坊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小白菜”。她幼年丧父,母亲王氏改嫁给了一个叫喻敬天的小贩。到了喻家以后,她虽然聪明能干,但是继父并不喜欢她,经常遭到市井无赖的调戏侮辱。
小白菜嫁给葛品连以后,因丈夫长得像《水浒传》中的武大郎,而她貌美如潘金莲,人们又叫她“毕金莲”;又因丈夫是做豆腐的,也有人叫她“豆腐西施”。



第六部分:冤情秀才为何要告官

葛品连与小白菜定亲后,家里的房子不够住,于同治十一年(1872)三月暂时在喻敬天家成亲。喻敬天家房屋狭窄,久居不便,于是葛品连夫妇打算在外面另租房屋。恰好这时县城内澄清巷口西首有一户姓杨的人家请沈体仁修房子,房屋修好,除了自居以外还有一间空屋子。葛品连便托沈体仁向杨家承租,月租1000文。
这户姓杨的人家世代居住在浙江余杭县,以养蚕种桑为业,家境小康。主人杨乃武,字书勋,又字子钊,排行老二,人们都称他杨二先生。20多岁考取了秀才,30出头又中了举人,令街坊邻里羡慕不已。杨乃武有个姐姐叫杨菊贞(淑英),出嫁不久,丈夫就去世了,青年守寡,便住在娘家。杨乃武在襁褓之中,便由姐姐照看,因而姐弟感情深厚,如同母子。后来杨乃武娶了城中詹家的女儿詹彩凤为妻。詹家在城中,也是家小乡绅。詹彩凤是一位勤劳节俭、善良贤惠的妇女,种桑、种地、养蚕,终日劳碌。杨乃武性情耿直,平日看到地方上不平之事,总是好管多说,伸张正义,又常把官绅勾结、欺压百姓等事编成歌谣,对官府见不得人的弊端进行了大胆的揭露与辛辣的嘲讽。对于官府来说,杨乃武是一个“刺儿头”式的人物,有一支厉害的笔,又有举人的头衔,因此,本来就与杨结仇的县官刘锡彤对其更加痛恨,一直俟机报复。
刘锡彤原先只是余杭县城外一处关卡的九品小税吏,掌管着来往商客的船只课税之权,对老百姓的正当买卖也是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引起了当时还是秀才的杨乃武的愤恨,早就打算为乡亲们出出气了。正巧当地修桥铺路,需要派人到杭州府去采购基建材料。杨乃武急公好义,即自告奋勇到杭州府去走一趟,顺便拜谒在杭州任知府的老师。杨乃武到杭州府购置建材装完船只后,乘拜望老师之机,请知府出一份免税的公文,用以对付刘锡彤。杨乃武押运货船回到余杭关卡时,既不对查税的税吏讲明船上是为公益之用的建材,也不出示杭州府免税的公文,却佯称自己是商船,暂将货船停泊抵押,自己回去取税银。杨乃武在再去杭州府的途中,悄悄将杭州府发的免税公文拿出来用双手拧成两截,一截立即销毁,另一截揉揣在怀里去见自己的老师。他诬称“刘锡彤扣船敲诈,见了免税的公文欲夺取撕掉,幸亏自己抢得快,才抢到这半截”,说完从怀里取出剩下的公文呈给知府过目。知府看后大怒,认为有州府免税公文证明杨乃武是为公益办事,刘锡彤竟然也要敲诈勒索,立即发一火签,将刘锡彤的税吏免职。这位九品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红顶子就被摘掉了。后来得知是当地的杨秀才从中捣鬼,刘锡彤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雪恨。他到北京花了五千两银子,捐到了余杭县县官的职位,从此对余杭百姓更加横征暴敛,疯狂剥削。仓前镇是漕米集中的地方,百姓完粮,陋规极多。交银子有火耗,交粮米有折耗,量米的时候还要用脚踢三脚。受欺负的都是些中小粮户,他们叫苦连天。于是杨乃武代他们交粮米,又代他们写状子,向衙门陈诉粮胥克扣浮收,请求官府剔除钱粮积弊,减轻粮户额外负担。仓前镇收粮官何春芳反咬杨乃武一口,说他鼓动农民抗粮不交,代农民包交漕米,从中渔利。县官刘锡彤立即传杨来讯问。杨据理力争,刘理亏,便说他吵闹公堂,目无王法,将他驱逐出去,而钱粮之舞弊如故。杨乃武愤愤不平,于夜间在县衙的墙上贴上一副对子:“大清双王法,浙省两抚台。”因为清朝明令禁止量米时用脚踢,抚台也有布告,溢出的米准许粮户扫取,但是余杭县却仍旧不改。经历这件事,刘锡彤恨不得将杨乃武碎尸万段。不久,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六部分:冤情县官为何要栽赃(1)

葛品连向杨乃武家承租了住房,于同治十一年(1872)四月二十四日与小白菜搬入居住。葛品连每天半夜要起床做豆腐,因此常常住在豆腐作坊里,十天半月回家一次。杨乃武夫妇见小白菜聪明伶俐,性情温顺,都很喜欢她。因为葛品连经常不在家,詹氏常叫小白菜到家里与杨家人一起吃饭。小白菜也常请杨乃武教她识字念经。两家相处很融洽。小白菜从前经常遭到市井无赖的欺侮,自从搬到杨家后,那些无赖再也不敢来了,因为杨乃武见到他们是要骂的。那些地痞便制造谣言说“羊吃白菜”。谣言传到了葛品连耳里,他渐渐起了疑心。于是有几个夜晚,他潜回家里,在屋檐下偷听,除了听见杨乃武教小白菜读经卷以外并没有听见任何私情。接着,葛品连将谣言和偷听情形,告诉了母亲沈喻氏。沈喻氏来杨乃武家时,也看到过小白菜和杨乃武夫妇及杨菊贞同桌吃饭,听品连这么一说,心里不禁也有些怀疑。沈喻氏原是个糊涂人,竟愚蠢地和邻舍谈起这事,于是街闾遍传,流言就更多了,而杨家人还蒙在鼓里。
一天,葛品连回到家中,杨乃武向他讨取房租,因房租已经欠了几个月了。葛没有钱便向沈喻氏商借,沈喻氏说,外间闲言很多,为了避嫌,最好另行租房居住。于是同治十二年(1873)闰六月,葛品连与小白菜移居到太平弄口喻敬天表弟王心培家。自小白菜搬走后,杨乃武从未去过小白菜家,小白菜也没有再来过杨乃武家。
搬到王心培家以后,小白菜又经常受到外人欺侮。县衙门有个捕役名叫阮德,他有个姐姐叫阮桂金,已经嫁过三个男人,与粮胥何春芳有染。县官刘锡彤有个儿子叫刘子翰,是个花花公子,经常与何春芳在一起冶游,素知小白菜美而艳,垂涎欲滴已久,于是和一个同他相好的佣妇计谋把小白菜搞到手。一天,佣妇以他事诱骗小白菜到她家,小白菜到达时,刘子翰已在那里恭候多时,见到小白菜容貌分外俏丽,色胆包天,便将小白菜强暴了。小白菜心中无比痛恨,却又畏惧刘子翰的权势,又害怕事情败露后丈夫不能原谅自己,因此一肚子苦水不敢声张。然而恶毒的佣妇却将此事泄露给阮桂金,阮桂金又告诉了何春芳。何春芳早就想染指小白菜,于是于八月二十四日潜入葛家,正好王心培夫妇不在家,何春芳便以刘子翰之事相要挟企图强暴小白菜。两人正在厮打之时,葛品连从外面进来,小白菜哭泣不止。葛品连大骂何春芳,何春芳灰溜溜地走了。葛品连即责骂小白菜,认为在杨家的时候已有谣言,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怀疑小白菜行为不端。从这以后,葛对小白菜经常非打即骂。有一次,葛让小白菜腌菜,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还没有腌,立即将小白菜痛打一顿,小白菜气得把头发剪掉,要去当尼姑。二人的母亲沈喻氏和喻王氏闻讯赶来,询问王心培,知道了吵闹原因。小白菜的母亲气得直哭,说腌菜小事,何必这样痛打。葛品连的母亲也责骂他不该这样,葛品连说是打她一顿出出气。经劝解后,二人和好如初。
十月初七日,葛品连突然身发寒热,双膝红肿。小白菜见他有流火症状,劝他请个替工,休息两天。葛不听,仍然到豆腐作坊上工。初九日早晨,葛身体支持不住了,便往家走,路过点心店,买了几个粉团边走边吃,走到学宫化字炉前竟呕吐不止。回到家时已两手抱肩,发寒发抖,呻吟不绝。小白菜连忙扶他上楼,给他脱掉外衣,盖上两床被子。问他病情,说是初七日到作坊去,两天来身体总是忽冷忽热的,恐怕是疾发气弱,让小白菜拿1000文钱托喻敬天代买东洋参和桂元。买来后,小白菜煎成汤给他服下,并请王心培的妻子去告知喻王氏。喻王氏赶来时,葛品连仍然卧床发抖,时欲呕吐,她照料了半天便回家去了。下午,小白菜见葛喉中痰响,口吐白沫,问他怎么样,他已不能说话。小白菜急得喊叫出来,王心培闻声上楼,小白菜告知情由,王心培马上去叫沈喻氏和喻王氏。二人赶到时,葛已经不能张口了,急忙把医生找来,说是痧症,用万年青萝卜籽煎汤灌救无效,气绝身亡。家人悲痛欲绝,为葛换了衣裳,尸体正常,并无异样,当时都没有什么怀疑。


第六部分:冤情县官为何要栽赃(2)

葛死时正是十月,气候很暖,葛身体肥胖,初十夜间尸体口鼻内有淡血水流出。葛品连的干娘冯许氏对沈喻氏说,葛死得可疑。沈喻氏见尸体脸色发青,也起了疑心。就盘问小白菜,小白菜说并无别样事情。冯许氏叫来地保杨仁,请他代写呈词,准备到县衙喊告。呈词中仅说死因不明,并未涉及任何人。十一日黎明,杨仁、沈喻氏赴县衙喊告,县官刘锡彤听说出了命案,赶紧带领仵作前往验尸。这时候正好当地有一个绅士陈湖到县衙来给人看病。陈湖是个秀才,懂得一点医道,平日里与杨乃武不睦,因为杨乃武的谤诗里也提到过他。他听说葛品连身死不明,便对刘锡彤说,外面早就有传言说杨乃武与小白菜有私情,现在葛品连暴死,内中恐有别情。刘锡彤听说,忙叫人去打听,果然有这种说法,随即前往验尸。当时尸体已经膨胀,上身淡青色,肉色红紫,仵作沈祥辨认不真,把手指脚趾灰暗色认作青黑色;口鼻里血水流入两耳认做七窍流血;用银针探入喉管是淡青色认作青黑色;银针抽出时,并未用皂角水擦洗即认作服毒。因为尸体没有僵硬,仵作说成是烟毒。门丁沈彩泉听信了陈湖的话,就说不是烟毒,一定是有人用砒霜毒死。一个说是烟毒,一个说是砒毒,争论不休,仵作便含糊报称是服毒而死。刘锡彤听说是服毒身死,立即传问葛品连的邻舍,都不知毒药从何而来。刘锡彤也因为有陈湖之言,已怀疑与小白菜有关,当即将小白菜带回县署。
葛品连事实上就是病死,可是这么多人添枝加叶,又牵扯到新科举人杨乃武,刘锡彤心中窃喜:“嘿嘿,杨乃武,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他将小白菜带回县衙后,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坐堂审讯,追问小白菜毒药从何而来,小白菜供不知情。刘锡彤百般劝诱,小白菜仍说不知是服毒身死,更不知毒药从何而来。审了半天,小白菜始终说不知道。夜间再审,刘锡彤不问毒药来源,却要她说出与何人通奸。小白菜也说没有。一再逼问,都说没有。又问在杨乃武家住时是否与杨乃武有私情,小白菜说杨乃武只是教她识字读经,并无私情。审了多时,仍审不出奸情。刘子翰、何春芳害怕逼问奸情,小白菜会说出他二人来,当夜立即叫阮桂金到狱中诱骗恐吓小白菜说:“葛品连是被毒死的,验尸已经确认。外面都传说是你谋杀亲夫,罪名一成立,你就会被凌迟处死,那可是千刀万剐啊!要想活命,只有说是别人叫你毒死的。你在杨乃武家住过,外面早就说你和杨乃武有关系,如果你说出是杨乃武叫你毒死的,你就不会判死罪了。杨乃武是新科举人,面子大,也不会死。也就是把举人的头衔革掉,明年再考,还是举人。可是如果你说出刘公子之事,毫无对证,那就是诬陷好人,要罪上加罪!你可要想清楚啊!”小白菜吓得说不出话来。第二天再审,刘锡彤逼问奸情和毒药,小白菜还是说不知道。刘锡彤就叫动刑,一连三拶。小白菜一个柔弱女子哪里熬得过去,既不敢说出刘子翰之事,又不想说出别人,只好照阮桂金所教的话供了,说杨乃武初五日曾到她家里,给她一包药,说是治流火的,葛品连吃下就死了。
刘锡彤取得了小白菜口供,真是乐得合不拢嘴,立即传讯杨乃武。杨家人听说葛品连被人毒死,正在诧异,县里来传,便随差人前去。杨乃武一到,刘锡彤便审问,叫他供出如何用毒药毒死葛品连。杨乃武怒斥刘锡彤凭空诬陷,刘出示了小白菜的口供,杨乃武坚决否认此事。因为杨是新科举人,按律规定,必须先革功名才能用刑。十二日,刘锡彤即申请上司将杨乃武的功名革去。不等上面的批文下来,第二次审问时便立即动刑,一连审了数次,夹棍、火砖等刑都使用过了,杨乃武坚决不肯让刘锡彤得逞。杨的堂弟杨恭治与詹氏的弟弟詹善政闻知后,以杨乃武初五日正在南乡岳父家里除灵为由赴县衙为杨乃武辩白。刘锡彤提案质讯,小白菜畏刑,仍然照前供说。刘锡彤认为案情已查明,便将情况详报上司。


第六部分:冤情县官为何要栽赃(3)

刘锡彤自恃与现任知府陈鲁关系密切,认为上司批准即可定罪。陈鲁翻阅原供,见杨乃武并未承认,就命令把全案人犯案卷解府复审。十月二十日,杨乃武和小白菜、沈喻氏、喻王氏、詹氏以及其他有关人证都被解送到杭州。刘锡彤亲自到杭州打点,解送杭州的原供都作了篡改。死者口鼻流血改为七窍流血;银针未用皂角水擦洗改为已用皂角水擦洗;初五日给小白菜毒药改为初三日。陈鲁是军功出身,看不起读书人。他早听说杨乃武惯作谤诗,毁谤官府,认为杨乃武是个不守本分的人;仓前镇粮户闹粮的事,也知道是杨乃武为首,又有刘锡彤先入之言,所以此案一解到府,即不容杨申辩,第一次审问便用刑逼供。小白菜因有供在先,不敢翻供。愚昧荒唐的沈喻氏听小白菜诬供毒药是杨乃武所给,竟然也改供说在葛品连死时,见死得可疑,即盘问小白菜,小白菜说是杨乃武叫她下毒的。陈鲁并不追问沈喻氏,却用严刑逼问杨乃武,跪钉板、跪火砖、上夹棍,几次昏死过去。一连几堂,杨乃武熬刑不过,只得诬服,乱供曾到小白菜家给她毒药。陈鲁又问毒药从何而来,杨乃武说是前次到杭州回余杭路过仓前镇,花了40文钱买了一包砒霜,说是毒老鼠的。问他在哪个店里卖的,店主叫什么,杨乃武说在爱仁堂药铺,店主叫钱宝生。陈鲁取得杨口供后,不传钱宝生对质,却叫刘锡彤于二十七日转回余杭传讯钱宝生,讯问他卖毒药经过。
钱宝生到县衙,刘锡彤问他卖砒霜经过,钱宝生说这个月并没有看见过杨乃武到仓前,更没有卖过砒霜,爱仁堂是个小药铺,从来不进砒霜。刘锡彤一再威逼利诱,钱宝生还是坚决否认此事,并说他的名字叫钱坦,从来没用过钱宝生这个名字。钱宝生的弟弟钱垲听说哥哥被捉到县衙,赶来打听内情,设法营救。他知道陈湖与刘锡彤很熟,就去恳求陈湖说情。陈湖私下里对钱垲说杨乃武供词中是买砒霜毒老鼠的。卖砒霜的药铺并不知道是毒人,所以承认下来,也没有什么罪,至多是杖责,不承认,反而有罪。如果承认,马上可以请县衙给一张无干的谕帖,这样就不会有拖累了。于是钱垲劝钱宝生承认。钱宝生听他们这样一说,就答应了,当即在门房里出了一张卖砒霜的甘结(旧时交给官府的一种画押字据)。陈湖拿了甘结进去见刘锡彤,刘见取得了甘结,所以就给了钱宝生无干的谕帖。刘锡彤骗到了钱宝生的卖砒霜甘结后,即日赶到杭州府。陈鲁即根据供词及甘结定案,按律拟罪:葛毕氏凌迟处死,杨乃武斩立决。



第六部分:冤情冤情为何能得雪(1)

陈鲁严刑逼供,草率结案的事情立即哄传全省。当时距离乡试结束不久,杨乃武就是这一年八月乡试时考取了第48名举人的,当时许多乡试没有考取的生员对考取的人本来就心怀嫉妒,听说新科举人中出了谋夫夺妻的凶案,都幸灾乐祸,奔走相告。还有出入官府的一些士绅幕客,杨乃武在谤诗里提到他们的,也都推波助澜,众口一词,说杨乃武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都以早日看到处斩为快!这时候,杨家一家五口,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惨祸,惊恐万状,家破人亡已在目前。詹氏日夜啼哭,双目红肿。只有杨乃武的姐姐杨菊贞头脑非常清醒,她眼看相依为命的弟弟罹此奇冤,受刑诬服,悲愤之余,四处奔走,设法救弟弟一命。她来到杭州城隍山城隍庙请了一签,签上说:“荷花开处事方明,春叶春花最有情。观人观我观自在,金风到处桂边生。”城隍山上的测字先生解释说还有救,到荷花开时冤情可以明白,桂花开时人就可以平安归来了。接着杨菊贞又去扶乩,乩坛也批了两句诗:“若问归期在何日,待到孤山梅绽时。”这些本属无稽之谈,但是在当时迷信十分盛行的情况下,无疑对杨菊贞是一种莫大的鼓舞,增加了她为弟申冤的信心。
杨菊贞首先去找沈喻氏,得知她在县里和府里的口供不一致。接着又找到爱仁堂药铺老板钱宝生的母亲和伙计,都说杨乃武从没有向他们买过砒霜,这样她心里更有底了,冤情十分明显,她决定到臬司、藩司、抚台衙门告状。谁知官官相护,按察过了两堂,即认定原审无误,照原拟罪名详报巡抚定罪。当时浙江巡抚是杨昌浚,余杭县官刘锡彤就重贿其属下,结果以“无冤无滥”审结,按照杭州府原拟罪名判定,至此已铁案难翻,只要刑部回文一到,就要立即执行了。杨乃武的亲属都认为没有生望了,只有杨菊贞不死心,入狱探监,与杨乃武商量,决定上京告御状。杨乃武自拟呈词,历述冤情以及各级官府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经过。呈状写好后,由杨乃武的舅父姚贤瑞作“抱告”,陪同进京,因为当时女人是不能递呈告状的。杨菊贞与杨乃武之妻詹氏和一双儿女,身背黄榜,历尽千辛万苦,走了两个月,到达北京,向都察院衙门提出了控诉。不料都察院问都不问,就将他们押解回浙江,仍交给巡抚杨昌浚审理,这次告御状算是失败了!杨菊贞仍不死心,誓死为弟洗冤,准备二次进京告状。她二次进京得到了当时非常著名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大力支持。这位胡雪岩先生曾在浙江巡抚王有龄、闽浙总督左宗棠的支持下,开钱庄、办洋务,后来又在杭州开设胡庆余堂药店。他有资金3000万,田地一万亩,用钱捐了个江西候补道的功名,成了有财有势的官商。他从小家境贫寒,又是学徒出身,所以对贫苦百姓生活比较关心。他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杨乃武冤案发生时,正在杭州筹办胡庆余堂药店的胡雪岩,是最早了解冤案内情的一个。胡雪岩有个西席(尊称授业之师或幕友为“西席”)叫吴以同,与杨乃武是同学同年,知道杨乃武平日为人正直,这次获罪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把杨菊贞上京告状及准备二次进京的情况告诉了胡雪岩,胡表示愿意资助。在吴以同的引荐下,杨菊贞拜见了胡雪岩,胡深表同情,不仅慷慨资助他们全家进京的路费,而且到京后所有用度也都包了下来,这已是同治十三年(1874)九月的事了。
就在杨菊贞准备二次进京告御状的时候,恰好有个浙江籍的京官、翰林院编修夏同善丁忧服阙后起复回京,胡雪岩为他饯行,由吴以同作陪。席间胡雪岩、吴以同向夏同善讲述了杨乃武冤案的曲折经过,并且请他在京设法帮助,夏答应相机进言,不料这件事成了日后杨乃武冤案平反的关键一环!
杨菊贞二次进京后,由夏同善引荐,遍叩了浙江籍在京官员30余人。夏同善与大学士翁同龢商量,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夏同善还会同御史王昕亲自上疏,为杨乃武平反。于是,朝廷派了礼部侍郎胡瑞澜为钦差,到浙江勘查此案。浙江巡抚杨昌浚得知胡瑞澜到了杭州,就威逼利诱,说此案已经反复审问多次,无偏无枉,不宜轻易改动,否则引起士林不满,地方官吏今后也难以办事了。同时又推荐宁波知府边葆城、嘉兴知府罗子森会同审理。边葆城是杨昌浚湖南老乡,又是刘锡彤的姻亲,因此在复审时,边葆城动以酷刑,日夜熬审。最后一堂把杨乃武的双腿夹折,对小白菜则十指拶脱,还用铜丝穿入乳头,惨不忍睹,就这样严刑拷打,钦差审结,仍然维持原判。这样一来,原审各级地方官吏如释重负,这批湖南帮的大小官员弹冠相庆,设席宴客,认为从此铁证如山,不会再有反复了。
而在京浙江籍人士对杨案主犯屡翻屡服,杨菊贞两次上京,认为必有曲折隐情。有些举人、生员和杨乃武的好朋友三十余人联名向都察院、刑部提出控告,揭露此案,县、府、按察、督抚、钦宪七审七决,都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上下包庇,草菅人命,欺罔朝廷,要求提京彻底审讯,昭示天下,以释群疑。在京官员认为这件案子如果真是有冤情不得平反,不仅是杨乃武、小白菜两条人命的问题,而且是有关整个浙江读书人的面子问题。于是,夏同善、张家骧取得刑部侍郎袁保恒、大学士翁同龢等人的支持,向两宫太后陈诉冤情,要求将
杨乃武、小白菜一案提京复审。最终杨乃武、小白菜案得以平反,与慈禧太后的直接干预有极大关系。


第六部分:冤情冤情为何能得雪(2)

当初由大学士翁同龢向两宫面陈案情,就引起了慈禧太后的注意,她没有直接下达谕旨,而是通过刑部叫浙江巡抚杨昌浚亲自审问,但她同时派了御史王昕到浙江私访案情。对于此案是否提京复审,开始慈禧太后是犹豫的,她对地方官吏承办的要案也不愿轻易更改。但后来杨乃武冤狱的呼声越来越高,朝廷内外到处哄传,又加上官员不断上疏奏请提京勘查,慈禧太后终于下了决心:“叫刑部彻底根究。”这样,江浙派官吏初步得到了主动权。
刑部大审,开棺验尸,认定葛品连并非中毒而死。刑部复审勘验情况奏知两宫,这时已将刘锡彤革职拿问。原审各级官员为什么审办不实,要刑部再彻底根究,于是又提集犯证审问了两次。
在是否惩办各级办案官吏的问题上,江浙派与两湖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以大学士翁同龢为首的江浙派力主惩办这些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另一派以四川总督丁宝桢为首,附和的多是两湖籍官员,故称两湖派。他们认为不能为了区区两个平头百姓处理这么多官吏。由于这两派的争吵,刑部平反的奏疏,一直拖了两个月,迟迟不上,直到光绪三年(1877)二月十日,奏疏才上去,但是对于巡抚杨昌浚、钦差胡瑞澜并未提出参革,许多受贿、包庇等情弊也未提及,马虎了事,直到二月十六日以光绪帝名义下的平反谕旨才将二人革职。杨昌浚虽然革了职,刘锡彤虽然是充军到黑龙江,但对刘子翰却完全开脱了。其余承办此案的知府、知县,都只是革职了事,只字不提行贿受贿之事。
从杨乃武、小白菜一方来说,冤案昭雪无疑是莫大的幸事,而事实上他们只是民间的一个小案,在那个时代其实是不足为怪的。可是现在被渲染成爱情故事的案件背后陷藏着重大的政治斗争,难怪杨乃武在出狱后曾想去拜见救他一命的浙省大小官员,很多人并没有出面见他,毕竟参与这场斗争不光是为了一个杨乃武。参与对杨乃武审判的多是湖南籍官员,他们大多是左宗棠一手提拔的,在对渎职官吏的惩办上,朝廷也只采取了革职了事,而并没有量刑处罪,这就表明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
在这场无辜的冤案中,杨乃武几乎被折磨成了残废,刑部却说刑伤业已平复,并无伤筋折骨的情况。
经历了三年多的牢狱之灾以及各级官吏的残忍折磨,杨乃武虽死里逃生,家人团聚,但受此打击,人虽未亡而家已破,痛定思痛,实在是悲多欢少啊!从北京回家的路费仍然是胡雪岩资助的。
杨家人回到余杭县后,已是家产荡然,生活困难。杨乃武依靠亲友帮助,赎回了几亩桑地,以养蚕种桑为生。这时他虽然只有36岁,正当年富力壮的有为之年,但经过这场灾难,棱角已被磨尽,心灰意冷,轻易不与外界交往,专心致志研究孵育蚕种。余杭盛产丝棉,行销全国。杨家世代养蚕,对育种有一定经验。过了三年,杨乃武所育蚕种名气就传开了,远近都来购买,他家的蚕种牌记是“风采牡丹,杨乃武记”。凡是杨家出卖的蚕种,都盖上了这个牌记。每到育种时,全家大小日夜忙碌,家里生活也日渐好转。杨乃武就是这样安静地度过了自己的后半生,直到1914年去世,终年74岁。
小白菜出狱后,回到余杭,万念俱灰,在南门外石门塘准提庵出家为尼,法名慧定。庵里没有香火,以养猪、养鸡为生。从此就在青灯古佛旁、晨钟暮鼓中了却残生,于1930年去世。她的墓塔建在余杭东门外的文昌阁旁,为了表白自己的清白和坦然,墓址选在河岸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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