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 更新日期:2024-03-31 08: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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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车里先后下来了六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色羊绒大衣,他们在一位胸前挂着一个巴掌大带照片的蓝牌通行证的年青人的领导下,从一个不需要排队的绿色通道径直进入了机场隔离区。他们在头等舱休息室停留片刻后,依照

详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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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先后下来了六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色羊绒大衣,他们在一位胸前挂着一个巴掌大带照片的蓝牌通行证的年青人的领导下,从一个不需要排队的绿色通道径直进入了机场隔离区。他们在头等舱休息室停留片刻后,依照如下的顺序通过了由北京飞往乌鲁木齐航班的登机门。
  罗斯,北京北奥集团董事局主席、行政局总裁。
  郎二,北京北奥集团董事、行政局副总裁。
  阮三儿,北京北奥集团董事局付主席、行政局副总裁。
  张福四,北京北奥集团董事、总裁助理。
  那五贵,北京北奥集团董事、总裁助理。
  柯小六,北京北奥集团董事、总裁特别助理。
  这是一个星期之内他们的第二次新疆之行。
  飞机起飞后,罗斯没有享用头等舱为他准备的精细的点心,他只要了一杯纯净水。
  “大哥,该吃药了。”小六把两颗白色的药片递给罗斯。
  “大哥,这儿登了一则西部寓言,特有趣。”郎二用右手的食指敲打着左手握着的航空杂志说。
  “是吗?念”罗斯不动声色地说。
  一位老人躺在床上望着西边的落日,说:“从前我曾祖父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我爷爷下地干活我奶奶在家做饭我爸爸放羊,当我爷爷躺在这张床上时我下地干活我媳妇在家做饭我儿子放羊,现在该轮到我儿子下地干活我儿媳在家做饭我孙子放羊了,……”
  “无聊,宿命论。”罗斯闭上了双眼,很舒服的把椅子调了个角度,这时空姐轻轻地走了过来,把一张毛毯小心地盖在了罗斯的身上。
  上一次罗斯一行去新疆坐的也是这班飞机,抵达乌鲁木齐后已是北京的深夜,新疆的朋友用三辆崭新的挂着武警牌照的沙漠王子把他们从机场直接拉到了一间乌鲁木齐非常有名的梭梭柴烧烤店,吃完了份量十足的烤肉之后,他们在海德宾馆下榻,据说这是乌鲁木齐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第二天一早他们就驱车进了准噶尔沙漠,当时新疆刚下过雪,白雪静静地躺在细如面粉的黄沙上,层次极分明。在几个小时的旅途中,他们只下过一次车,他们撒了泡尿之后就缩着脖子钻进了沙漠王,临上车前罗斯抓了把雪,放进了嘴里,雪立刻就化成了零度以下的冰水,罗斯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口冰凉的水是如何让他打了个冷颤。
  说实在的,上一次进准噶尔沙漠除了荒凉之外并没有给罗斯留下什么印象,这几乎就是生命的禁区,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隐藏在沙漠之中的生命,也就是在这里,他知道了什么是沙参什么是麻黄草,它们又是多么不容易多么顽强地活着。但他是个商人,只有商机才是驱动他的原动力。他之所以要进沙漠,是为了考察一个工程,这是经联合国批准的一个巨大,是把北疆的一条名为额尔齐斯的河流引到乌鲁木齐来。这是中国境内唯一的一条属北冰洋水系的国际河流,它把原属于中国的水流到了哈萨克斯坦斋桑泊,并形成了俄罗斯境内流向北冰洋的鄂毕河上源之一。这项北水南调工程总耗资一百多亿,引水河道横穿准噶尔沙漠,尽头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水库。工程的重点是在沙漠里推出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道,总长度有一百多公里。项目的招标工作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完成,据说是被三家大公司分食,其中包括罗斯将与之合作的北油五建。也许施工条件太恶劣了,一年下来工程的进度并不理想。罗斯是从水利部的一位领导那里得到这一消息的,那时候他正与水利部在谈一桩买卖,水利部已基本确定 要买下罗斯位于北三环外的一幢住宅楼,罗斯的主业是房地产。
  决定在沙漠上一试身手,是罗斯从商以来一系列冒险行为的小手笔,只是小手笔并不意味着小意义,至少罗斯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他是做投资的,并不懂得施工,更不懂得在沙漠中如何推出一条河流,他想象不来在漫漫地似乎是生命禁区的黄沙之中如何能让哺育生命的乳汁保留下来而不被吞噬,但是他认为这些并不重要,他发现了暗藏在这个项目背后的巨大的商业机会,这种洞察力对于一般的小商人来讲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罗斯要从北油五建手里转包过来的是投资额四十多亿的大项目。
  罗斯的北奥集团在北京的房地产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了,业内人士曾盛传北奥是从天通集团分割出去的,因为罗斯曾经与天通的齐老板一起在海南盟过誓,到北京后罗斯另立了门户,在地产界也做出了一些名声。几年后罗斯离了婚,人们发现在罗斯的身旁又出现了一位神秘的据说是从美国哈佛归来的女人,传说这个女人是一位玩国际金融的高手,好象还在索罗斯的量子基金里干过。



第一章大哥罗斯(2)

  传闻终归是传闻,但罗斯的北奥集团超常规的扩张却是看的见摸的着的,是北奥集团首先把TOWNHOUSE概念引进到了北京,而北奥集团在北四环边上开发的“京北花园”与“京北TOWNHOUSE别墅”一星期销售业绩着实让包括天通集团在内的业界大鳄们跌了回眼镜。现在北奥集团正乘着胜利的东风,同时全面开盘了“京北TOWNHOUSE别墅”二期三期四期和五期,罗斯的目标就是要做房地产界的大哥大。北奥,意味着实力,意味着用之不竭的资金流。在外人眼里,北奥从没有为资金发过愁,北奥似乎已成功地与国际资本良性对接,国外优质的低成本的资金令北奥集团高高的勃起,它喷射出的包含着巨大能量的优良种子,既使落在了不毛之地也能绽放出罂粟般艳丽的花朵。
  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这一切的功劳应该记在那个神秘女人关菲的身上,虽然外界的传闻有所夸大,但TOWNHOUSE概念的确是关菲引进的,一期销售的成功也离不开关菲的策划。后来与国际资本的连接尝试,也是关菲提升北奥大概念的一部分,只是这种通道才刚刚打开不到一年,全球热刚造出来,实质性的成果还没有产生,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却不期而至,把急需资金支持的北奥集团逼到了万分尴尬的境地,北奥集团这个房地产巨人开始缺血了,其实北奥的血一直没有富裕过,国际资本只是北奥可能找到的血源之一。然而,究竟缺多少血,只有罗斯最清楚,一旦国际资金的输入变成泡影,这个窟窿将由谁来补,怎么补,这一切都还是悬而未决的事。罗斯不能不着急,他深知巨人缺血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危险,靠打点滴通过静脉往体内输是没有用的,形象地说他的巨人需要的是灌血而不是输血。
  玩国际资本在当下是个时髦的话题,国际资本是诱人的,而且只对超巨型项目有兴趣,要不是关菲领来的一拨儿又一拨儿的高鼻子蓝眼睛的金融客们的游说,罗斯可能还不敢轻意把京北别墅项目的后四期同时开盘,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想把本应六年勉强才能走完的路硬要压缩成两年,没有巨额资金支持无疑于自杀!
  这事他不能埋怨关菲,在当时的情况下关菲的想法是对的,也完全符合罗斯越式发展的思路,只是罗斯从未想到过的狗日的金融危机却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了,那么多的国际游资那么能说善道的金融客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全部从人间蒸发了,北奥准备的上百公斤的各种文件,完全成了一堆干净的垃圾。
  关菲设计的这套融资方式叫做创新型项目融资,英文名字叫NBOT,它是把广泛用于发电站、高建公路、铁路、机场和豪华饭店建设项目的BOT结构,创造性地移植到了豪华型房地产项目上,通俗地讲,这是一种有效地利用国际资本的房地产项目所得和项目自身收益有追索权,而对借款人没有追索权,具体到罗斯的京北别项目销售出现问题,国际资本所有人将通过事先约定的相关机构对京北别墅项目进行接管,通过出租经营的方式对投资的资金分期回收,当然,在具体细节上手续之繁杂,文案之浩博,逻辑之严谨,法律之完善令罗斯叹为观止。
  罗斯对新鲜事物总是感兴趣的,生意也一样,能玩儿出花儿来的生意才有魅力,才是地产巨人的作派和水平,罗斯非常欣赏关菲设计的这套NBOT模式,只是NBOT这个名称,罗斯就特别喜欢,有创意很好听。罗斯认为,只要NBOT运作成功,他就不打算再用国内银行的钱了,这些年来,银行的钱他用的有点心惊胆颤,贷款成本几乎占到了百分之二十,更有一些场外资金的成本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他辛辛苦苦经营的成果无情地被银行掠夺了大半,北奥在银行的贷款现在还远远未还清,可北京房地产的利润确实实在在地降了下来,用现在赚的钱去偿还疯狂年代的贷款,着实是件非常痛苦又强人所难的事。当然,这种痛苦和艰难并非罗斯一人在忍受,九十年代初膨胀起来的公司都在为此饱受煎熬,他们必须再冒一次险,否则定时这些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在身边引爆。他们几乎把眼光全部盯在了资本市场上,有些公司选择海外上市,还有些公司在国内A股市场上兴风作浪,罗斯却在关菲的影响下改变了自己当初的想法,他而是选择了关菲设计的NBOT,起初给罗斯留下的印象非常不错,海外资金那才是真正的资金呢,极其中性,只追求利润,没有乱七八糟的附带条件,尤其是NBOT,就事论事,只拿投资项目说话,没有连带责任和追索风险,这一点非常符合罗斯的口味,项目一旦卖不出去,双方就共同来经营它,罗斯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钱是别人的,项目的名字是北奥的,经营怕什么?北奥暂时赚不到钱怕什么?他要的是规模,用别人的金来贴自己的脸,他喜欢这样,他已经托朋友去约见玩福布斯排名的那位英国小子了,他要给这位英国年轻人上一课,他要当面质疑这位英国人,那个所谓的富豪排行榜到底是怎么排出来的。
  该死的金融危机让罗斯做了一场美梦,他始终闹不明白,中国北京的房地产跟金融危机究竟有多大关联,香港的房价刹了大半的确不假,可北京的房价还是在见涨嘛,那些西方人就是不懂中国国情,在中国买豪宅的人才不会把什么金融危机放在眼里的,这些可恶的大鼻子真他妈死板,傻逼怎么就赚了那么多钱呢?要是在中国,他们连门都别想进去,更甭提赚钱这码子事儿了。
  罗斯又一次被逼到不得不的境地,他不得不面对已经开盘了的京北TOWNHOUSE别墅项目的二、三、四、五期,他不得不考虑向国内的商业银行贷款,为了逾越房地产项目的贷款障碍,他不得不另想变通的办法,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新疆项目让罗斯重又见到了曙光,他深信,只有按关菲和他一起密谋的那套方案,把隐藏在新疆沙漠工程背后的资本运作的商机彻底挖掘出来,才能为已深度缺血的北奥集团灌足血液,才能让他的京北别墅项目继续实施下去。



第二章天赐良机

  罗斯在北奥集团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在重组后北奥的六位股东当中,罗斯所占的份额最大,百分之四十,另外四个人各占百分之十,但郎二和小六是罗斯的绝对嫡系,罗斯在北奥的实际控制权应该是百分制之六十。
  阮三儿是天津人,最早在保税区倒车,后来犯了点事儿,就和老搭档贵五一起跑到了北京,在福四那里暂时落下了脚。福四也是玩车的,在亚运村车市有个门面,是车把哥儿叁凑到一起的,多年的交道打下来,关系自然不错。
  平日里福四主要做进口车买卖,接触的都是有钱人,福四的资本虽不算雄厚,但人很活套,嘴巴也会说,阮三儿曾帮过他不少忙,有时四五部丰田吉普放在福四那儿代销,何时回款全凭福四的德性了。福四的生意能慢慢地做起来,他应该感谢阮三儿。所以当阮三儿和贵五躲到他门下时,福四打心眼儿里是把他俩当铁哥们儿对待的,这一切阮三儿当然心知肚明,他庆幸自己没有白帮了福四的忙,更庆幸自己没有遇见白眼狼。
  那段日子阮三儿回想起来仍心惊肉跳,他到北京不久,他在天津的公司就被法院查封了,为了追讨一笔债务,法院不知从哪儿了解到阮三儿在北京福四的公司还有十部新款沙漠王,而且法院还了解到这十部车的所有权属于阮三儿,福四只是代销。当法院的人到福四这里扣车时,福四才闹明白为什么阮三儿要把十部沙漠王急火火地发给他。不用阮三儿多说,福四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他赶在法院到仓库之前的几分钟,把十部沙漠王全开跑了,并通过各路关系给天津法院的人施加压力,无奈之下,天津法院的人只得愤愤然失落而归。福四加大力度把这十部沙漠王很快出了手,卖车所得福四一分未扣,全给了阮三儿,朋友落难的时候,情意是应该大于利益的,福四如是说。
  阮三儿和贵五自然感激不尽,阮三儿说他不打算再回天津了,他手中握有六百来万,不妨在北京一试身手,只是他不想再染指与车有关的买卖,如果能涉足房地产则是最佳选择。
  小六以前在体工队练散打,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全国散打比赛中得过第二名,后因伤退役,并通过关系进了公安局,在戒毒所当警卫。他认识罗斯也很偶然,罗斯去戒毒所看一个朋友时,经朋友打招呼,小六给予了罗斯极大的方便,也许两人就是有缘,罗斯一直在寻找一位贴身的保镖,而且标准还特高,社会上一般的混混儿罗斯无论如何是看不上的,就这样一来二往的,小六脱了那身警皮,投身于罗斯。小六平日里像是罗斯的保镖,一旦公司遇到江湖上的麻烦事,小六就出面了,而且处理起来的确干净利索,尤其是涉及到公检法方面的,他的机警和资源省却了罗斯不少的精力。
  有一次罗斯手下的一位项目经理与公司闹别扭,由于利益谈判破裂,这位经理竟从公司提走了两百万,而且还找了一大堆理由,请了一位律师来跟罗斯交涉,罗斯没见那位律师,而是让小六按红道上的规矩办。应付这么个小人物,罗斯不值得闹出太大的动静,没必要让黑道介入。小六在得到指示后的第三天,就把那位经理拘了,理由很充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结果当然令罗斯满意,钱一分不少地回来了,面子也未伤毫毛,而且还在江湖上留下了神秘的一笔。
  小六越来越得到罗斯的偿识和信任,现在他们是以兄弟相称的,并感觉成了北奥的不管部部长。
  小六认识福四则是车为媒,罗斯喜欢吉普,而且是新款的,一辆新车顶多用一年,就不知道过什么渠道处理掉了,有的可能送了人,有的可能抵了债,总之,罗斯除了那辆奔驰600型房车之外,他所乘的吉普永远是最新款的。
  福四知道小六的老板是位房地产界的牛逼人物。但凡玩儿房地产的,不摆谱是不可想象的,麻烦和痛苦只能自己独自承受,究竟需要多大的承受力,玩儿过的人心里当然明白,面对局外人的惊叹和羡慕,那份自信的笑有时比哭还难受。
  当阮三儿提出也想练一把房地产时,福四自然想到了小六,前一天小六才花了一百五十多万又买了一部新款的陆虎。阮三儿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他说单凭咱们现在的实力,跟那些房地产大亨是说不上话的,,更别提竞争和较量了。他说目前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借势,但借势也需要本钱呀!咱又不可能给人家当职业经理,学历也就是个高中,行业内那些乱七八糟的术语还没闹明白呢,什么这基础那基础的,还有剪力墙容积章等等,咱们必须另辟一条路。咱的强项是什么?是搞定人!花钱搞定人!搞定什么人?政府官员?银行干部?不行,这条路是俗套!大家都在这挤呢!咱现在要干的是寻找一位有土地资源的国企干部,这个国企应该是不景气的,而它的土地位置应该是有开发价值的,同时,国企的当家干部应该是有欲望的,如果咱们手里握有这样一张王牌,不愁没有大鱼上钩。
  阮三儿的分析令福四茅塞顿开,他搜肠刮肚地翻腾着自己的记忆,他想起了草摊农场的魏场长。草摊农场位于京北,离北大清华很近,现在火起来的关中村就在农场的旁边,也就是几站地儿的距离,而且农场的交通非常便利,从四环下去只有一公里多路程,且为双向四车道的水泥路面。
  魏场长年龄不大,四十不过五,比福四大两、三岁,十几年前他们曾同在一个部队摸爬滚打,复员后彼此不知了去向,再次见面时魏已经当上场长了。老魏应该是爱车一族,两年前他常开着那辆老式的北京吉普到亚运村找福四,并让福四把他的2020N酷扮一番,车体喷成迷彩装,车顶安了两盏高强度的探灯,好在深夜打野兔子时能派上用场。一年后老魏可能赚了足钱,他以按揭的方式买了一辆三菱帕杰罗,不过车主并不是他自己,好象是个女的,所有手续是福四帮着办的。
  老魏阮三儿和福四一起打过两次猎,吃过十几顿饭,泡过十几场歌厅,彼此已经混成了朋友。当阮三儿提出要与老魏一起共同开发农场那块地时,老魏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说看上他这个农场的人还真不少,这段时间他见过的大老板太多了,只是他都没有轻易吐口,真正的理由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老魏虽然免不了沾染了一些官场上的作派,但军人的秉性还在,时不常地还会耿直一下,发些牢骚骂骂娘。他坦言他这个场长已在仕途上混到了尽头,如果再不抓紧处理掉现有的土地,为自己也为几百名农场职工留一条后路,一旦某位大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打起了这块地的主意,他们的结局会很惨的。他说他看破了官场,也看破了商场,在中国,人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老百姓想着法子赚钱,并且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一旦有占便宜的机会是决不会手软的,而官员们更是明白,正如社会上盛传的段子所言:工作只懂开会,服务就知收费,协调就是勾兑,目的为了受贿,干部上边调配,升迁全靠马内,都知假话乱飞,无奈人人装醉。
  “阮三儿,行了!说,想怎么做?越具体越好。”老魏用纸巾擦了擦嘴,点燃一根烟。老魏想老这么吃也不是回事儿,该听听阮三儿的想法了,能行就干,不行谁也别耽搁谁。
  “老魏,你丫真趁,软中华不离口。”福四随手捏了老魏一支中华烟。



第三章投其所好(1)

  罗斯如约在位于亚运村一幢独立的西式洋房里招见了阮三儿,这里是北奥集团的总部。阮三儿真不明白罗斯是如何在寸土寸金的亚运村盖起了这么个乍眼的建筑,不说别的,只是楼前那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就足有两千个平米。
  罗斯是够牛的,那架势对心里没有承受力的人绝对是一种威慑。当福四开着车来到北奥集团的大门口时,一脸严肃的保安把福四已经盘问的不耐烦了,这还不够,他还用对讲机跟里边的人罗嗦了好一阵儿,自动大门才徐徐地打开。到了停车场,福四又被保按蹂躏了一把,车头必须冲着北边,必须小心地倒入划好的车位,前后左右都要符合尺寸,就福四这么好的技术都被折腾了几分钟。下了车,来到洋楼的门口,还要进行登记,然后就被领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休息室,接待的保安就告诉他俩,待会儿会有专人领他们去见罗老板。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位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裙年青端庄的小姐很有礼貌地近来跟他俩打招呼,并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老板今天已经见了十批客人,按规定今天不能再会客了,请你的客人明天再来吧。”阮三儿听到了另一位坐在前室身穿黑色套装级别应该比白衣小姐高的一位女职员如是说。
  “这两位先生是老板特意安排现在来的,老板说他们是非常重要的客人。”白衣小姐说。
  “你们先稍等一下。”黑色套装进了虚掩着的胡桃木色的大门。不一会儿,黑色套装走了出来:“请把客人带到第三会客厅,老板马上就过去。”
  阮三儿和福四跟着白衣小姐上了三楼,在第三会客厅坐定,白衣小姐给他们一人倒了杯凉白开,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会客厅很安静,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的字画,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很淡很淡的特殊的清香,这种味道极其独特,既不是古典香型也不是激情香型,不滑不腻,感觉挺舒服的。轻柔的背景音乐不知从会客厅的哪个角落慢悠悠地飘了出来,阮三儿分辨的出 ,那是高雅的古典音乐。
  “这个罗老板还是有点品味的,看来小六没说错。”福四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在会客厅里扫来扫去。
  “我早就猜想罗斯不会是个粗人。”阮三儿说。
  “他的学问也高不到哪儿去,跟我们电大毕业的差不多,不过是个大专学历。”福四说。
  “大专。”阮三儿不置可否地自言自语。前两天阮三儿在经理人杂志上看过一篇报道,说实在的他没有完全理解,罗斯满口的禅呀道呀的,玩儿的挺玄,说什么一只杯子里面的水满了,只有把杯中的水全部倒掉,才能再装新水,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杯中的水倒掉,为什么不换一只更大的杯子,阮三儿觉得这些玄学的东西如果出自一个生意人之口,卖弄的可能性要更大些,商人归根结底是要敛财的,禅和道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骗人的说法。
  “听小六说他们老板喜欢读古书,有一次小六花了十多万买了一堆线装本,可这会客厅还是挺西化的。”福四说。
  阮三儿笑了笑,心想古也罢洋也罢,他终究还是个商人,在金钱面前,他必须面对现实。
  十分钟过去了,罗斯还没有出来,福四有些不耐烦,就给小六打了个电话,小六说他这会儿在机场,接纽约来的航班,他让福四耐心等待,老板是个大忙人,有时接个电话就要用掉一个多钟头。
  福四看了一眼阮三儿,阮三儿倒是一副沉着的样子,“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等你将来有了钱,成了大老板,也得这样。”
  呦!福四自嘲地笑了,“我绝对不想活的这么累,干吗呀!一天接几个小时的电话,这活儿不爽。”
  小六不愧是小六。他没有说错,罗斯真的是在接电话。
  关芹到北京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她的家乡在东北的一个中等城市,她还有一个姐姐,八八年姐姐关菲考取了美国哈佛的全额奖学金,从此告别故乡。
  关菲出生的时候正是文革的前夕,关芹比关菲小六岁,在关芹两岁多的时候,她们的父母在一起意外中双双命归黄泉,,她们姐妹俩是在小姨家长大的。童年她们过的并不愉快,生活拮据的小姨要用夫妻俩每月总共仅六十多元的收入养活八口人。小姨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出曾经的中国贵族遗留下的奢靡和闲适,她不象姐姐那样非要嫁个同宗同族,她很现实,她的丈夫是个汉人,而且上一辈还是苦大仇深的农民。
  关菲和关芹在小姨家过的还算平坦,八二年关菲考上了吉林大学,毕业后又考取了研究生,就在关菲研究生毕业的八八年,她又考入了美国哈佛大学。也就是这一年,关芹高中毕业了,关芹没有参加当年的高考,她进了市话剧团,那也是一场挺残酷的竞争,初试复试和决试,一路考下来,能过关的也就是千分之十二。虽说关芹如愿当上了演员,可好景不长,由于话剧市场萧条,关芹上了十几次舞台之后,市话就瘫了,虽然架子还在,但跟解散也差不了多少。无聊中关芹的一帮小姐妹们就流入了社会,被一群男人捧上了天,吃饭、跳舞、卡拉OK、搓麻、郊游,天天忙的不亦乐乎。关芹常坐的是宝马,,车主姓张,年龄也只有二十来岁,他父亲是一家银行的行长。一年后关芹嫁给了小张,婚后两年俩人又离了,离婚后关芹只身去了北京,通过一些朋友的介绍她开始在一些电视连续剧中串个角色,虽没演过女一号,但还是赚了点钱,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北漂队员。
  罗斯认识关芹也很偶然,做为北奥集团一项主要业务分支的文化产业,拍电视剧一直是罗斯的最爱。北奥文化投资过三部曲的都市言情剧,效果非常好,所以当执导过言情三部曲的名导演华子把《路无尽》的剧本呈现给罗斯时,他毫不犹豫地拍了板。按华子的说法,这部《路无尽》绝不类同于一般的作品,这是一部形而上的探索片,可以拍的非常美非常炫,故事很简单,寓意极深刻,表面上看讲的是人性的进化,但实质隐含的却是人性的蜕变,华子说这是个大命题,因为进化的本质一定是对原本的蜕变,难道我们不承认现今的人类似乎离动物越来越远了吗?人已经越来越不象动物了,人最终希望自己变成什么呢?为了能多喘两年气,不喝酒不抽烟,吃药、锻炼、体检、节欲;为了精神上的胜利,战争、摧残、杀戮、掠夺;为了理想去毁灭,为了进步去破坏,人类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这个问题是我们能想明白的吗?现在谁看这玩儿。”听完华子的一番宏论,罗斯感到了几分诧异。



第三章投其所好(2)

  “我们不能只拍迎合潮流的东西,不能只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事,,我们应该拍一部完全人性化的东西,那才是能流传千古的大艺术啊!”华子的表情永远是略带夸张的。
  “要我说嘛还是拍现实题材的好,现在的电视剧只敢借古喻今,不敢面对现实。老演什么皇上呀土匪的,这么多现实题材多生动啊!真话和难听话怎么都让皇帝和土匪说了?还有忠臣和奸臣!其实咱们现代人说的话比古人精辟多了,怎么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演呢?要说流传千古,历史和后人喜欢听的是真话,是我们在生活中实实在在说的语言。”
  “查封!你怕不怕?你是投资人,钱打了水漂怎么办?”
  “那就要看你这位大导演的面子了。”
  “那不截了!我们想流芳千古,可人家不答应,你说该怎么办?我的大导演,你还是现实点吧!中国人不是没脑子。”
  这次谈话之后,也许华子想通了,也许想不通但又没办法,他放弃了《路无尽》,转而选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题材,还是三部曲:爱滋病、同性恋和家庭暴力。
  关芹在爱滋病这部片子中终于拿下了女一号。正式宣布的那一天北京下起了雪。接近黄昏的时候罗斯来到了关芹位于魏公村小区内租的一套房子里,关芹在开完新闻发布会后,就匆匆地离开了香格里拉,晚饭她要为罗斯包白菜羊肉的大馅儿饺子。
  “雪真大。”罗斯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关芹的栖身之所,这是一套老式的二居室,厅只可供转身用。关芹接过罗斯的黑色羊绒大衣,抖了抖大衣上已开始融化成小水珠的雪。
  “我还担心你摸不着这地儿呢。”关芹把大衣挂在衣架上。
  罗斯旁若无人地把两间屋子巡视个遍,其中大一点的房间也就是十五平米左右被关芹当做了客厅,一套小巧的布艺沙发,简单大方的电视柜,四周墙壁上不规则地挂着关芹的生活照,灯光是泛着微黄的暖色,深蓝色底印着大黄苹果的窗帘把整个一堵墙掩了起来。房间一角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极具女人味道的小工艺品,客厅很雅致。另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卧室被改造成了塌塌米,通顶的衣柜呈L型占满了两面墙,屋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色彩协调温馨。
  “不错,小屋挺舒服。”罗斯坐在布艺沙发上,关芹为他沏了杯茶。
  “怎么样,漂在北京够辛苦的吧。”罗斯说。
  “现在好多了。”关芹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咖啡,她知道罗斯不喝咖啡。“刚到北京的时候就被你们北京人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北京站打车去德外我一个朋友那里,下了出租车就被但个小伙子拦住了,他们说我走错了道,要罚款,我不服就跟他们理论,在莫名其妙中被他们拉扯到了路边的一个胡同,身上的钱随后就被洗劫一空。你说气人不气人,北京真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
  罗斯笑道:“这算什么,还有比这更邪乎的呢!就在一个月前郎二老家来一亲戚,一人出去逛街,他在东三环边的一幢高楼底下好奇地数楼层,也被三个小伙子拦住,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没干什么,只是在数一下眼前的这幢高楼究竟有多少层,那帮家伙拿出一个什么证件在郎二的亲戚眼前晃了晃,说这楼是你能数的吗?你知道这是幢什么楼,这是国家安全局,楼层是保密的,单凭这一点就能让你坐牢!这下可把那位没见过世面的亲戚吓坏了,他们问他是选择坐牢还是选择罚款,他说他还没数清楚这幢楼到底有多少层,他不想坐牢也没有多少钱可罚的。那些家伙说,一层罚一百,掏钱吧!那位亲戚说他只数到十五层,罚一千五行不?他拿了一千五给了那帮混蛋。亲戚赶紧跑回了家,回家后还挺高兴,他告诉郎二的母亲,看来首都的人并不比他这位山里人聪明多少,他明明已经数到了三十六层了,随便撒个小谎就省了两千一。”
  说到这儿,罗斯自己也乐了,“其实郎二家那位亲戚人真是还挺聪明,要是从小生在北京,恐怕只有外星人才能骗了他。”
  “北京人有时就是专欺外地人。”
  “哪儿的人不欺生呢?全世界都一样,要是什么时候你不小心闯入了非洲原始部落,他们还要喝你的血呢!”
  关芹笑了笑,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与罗斯在一起,她曾与剧组的演员们一起跟罗斯吃过几次饭,一次是在怀柔的山里边,头顶是长城,脚下是一条溪流,那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度假村。第二次是在参加完北奥集团年庆大会之后,罗斯与文化公司的员工们一起吃自助。在那种场合罗斯的话并不多,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好接近,倒是集团的付总分管文化公司的郎二特别活跃。郎二还保留着艺术家独有的风格,大胡子,头发长长的,虽然前额溜光。
  郎二美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一所中学教绘画,干了一年就辞职去了日本,郎二只说自己在日本进修美术,是西洋油画,还说自己靠贩卖章光101发了财,其他的经理就缄口不语了。郎二认识罗斯也是章光101做的媒,那一年罗斯陪着银行的几位朋友起日本考察,白天逛银座,晚上在浅草区吃料理,然后就去了新宿的歌舞伎町一条街,其实他们当初并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想去开开眼,到了东京不逛一下红灯区实在是遗憾。就是在那儿,罗斯认识了郎二,当年郎二跟着一位上海人为歌舞伎町拉客,目标主要是大陆人,罗斯一行刚一露头就被郎二盯上了,郎二苦口婆心,硬是把罗斯等人拉进了场子看日本艺妓的脱衣舞表演。在异帮日本遇到了这样一位同乡,罗斯颇感好奇,二人自然也就聊上了,话题是如何扯到章光101上的,二人可能都不记得了,只是一个月后罗斯又一次来到日本,开始了彼此生意上的合作。一年后郎二回到北京,拜罗斯为大哥,并座上了北奥集团的第二把交椅。
  关芹在厨房把包好的饺子下进锅里,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她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能把罗斯引进自己的这套小屋。在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关芹神采飞扬兴奋异常,当罗斯微笑着向她表示祝贺时,她说了许多感激的话,罗斯问她用什么方式感谢时,她说晚上请罗斯吃她亲手包的东北大馅儿饺子,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罗斯竟非常认真地答应了。后来她有些后悔,她不知这样做会不会有点过了,会不会让罗斯觉得自己太轻浮,因为女演员邀请制片人到自己的房间来,下面的事情简直是不言而喻的,可她说话的时候确实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在表达一种心情。她不知道吃完了饺子之后罗斯会不会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提出来,自己应该怎么样在不丧失彼此自尊的前提下有条件地满足他或拒绝他。关芹并不是那种把男欢女爱看的特别神圣的那类女人,自从第一次破了身之后她身边就没缺过男人,但她很会把握火候,男人的追捧是必须的前提,没有若干次的经济付出,是甭想上她的床的,这一点她不同与自己在市话时的好朋友吴大姐。



第三章投其所好(3)

  吴大姐比她大十几岁,喜欢英俊的男人,她可以在非常大众化的露天舞场里把一个还很陌生的男人领回自己家,她可以为这个男人买早餐,买香烟,买并不太贵的衣服,只要这个男人陪她睡觉。吴大姐命中注定找不到丈夫,只是没有丈夫并不等于没有男人,她有的是男人,警察、政客、下岗工人、小商贩、甚至小偷。吴大姐的朋友太多了,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打麻将,后来她干脆在自己的家里腾出了一间麻将室,赌客们在此打牌每人每场交给她一百块钱,她负责管顿饭,茶水尽饱的喝,赌客要抽烟则需自己掏腰包,常见的品牌她早早地就从烟贩手里批了回来,卖烟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吴大姐很快就出名了,有时竟要排队预约,凑不够腿子的时候少之又少,偶遇一次,吴大姐就亲自上阵。赌客打完了牌,如果吴大姐心情不错又有能对的上自己眼的,她也会大大方方地把那厮留宿在家,通常情况下只有赢了钱的主方有这般雅兴,那厮自然也会再给她抽些头,所以,玩家们并不小看吴大姐,更没有把她与卖淫的小姐们混为一谈。关芹到北京后,就没有了吴大姐的音讯,直到上个礼拜她才听人说吴大姐到了北京。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要加入北漂吗?关芹纳闷儿了。
  锅内的水沸腾着璞了出来,在灼热的炉头上翻滚,冒着白烟发出咝咝的叫声。关芹下意识地关掉了液化气开关,饺子熟了。
  关芹把饺子捞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客厅中的罗斯,罗斯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正聚精会神地向外望着。
  窗外,雪片肆无忌惮地随风飞舞,路灯在雪片的笼罩下显得比往日昏暗了许多,光柱下的雪片闪着磷光飘摇飞扬。一位老妇人领着一个幼童在罗斯的视线里慢慢地移到了被一片枯树围着的一尊墓碑前,老妇人把一束鲜花缓缓地放下,伫立了片刻之后,一老一小搀扶着慢慢地消失在雪夜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罗斯问。
  “今天是冬至呀,要不然我怎么会请您吃饺子。”关芹把饺子放在茶几上,“饺子熟了,蘸什么调料您自个儿来吧。”
  “楼下好象是个墓地,那是谁呀,怎么埋在这儿啦!”罗斯依然望着窗外。
  “那个人可了不起,是大名鼎鼎的齐白石。”关芹说。
  “齐白石?”罗斯吃了一惊。“怎么会埋在这儿呢?”
  “这儿以前可能就是一片荒地,或者是一片树林,齐白石和一位叫什么珠的女人合葬在此,以前我根本就没注意,还是一位朋友到这儿来玩才注意的,听说这老头挺怪,一辈子只卖画,从不送人的,再大的官都不送。”
  “老人家真够个性的,孤芳自赏,耐的住寂寞啊。”
  “经常有人给他献花,尤其到了清明。”关芹说。
  “是啊,怀念他的人多了,可惜他未必能感受的到,人死了,一切都过去了,甭管他多伟大。”罗斯把窗帘缓缓地拉上,望着热腾腾的饺子,罗斯感觉有些饿了。
  吃完了饺子,罗斯又喝了一碗饺子汤:“真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
  “凑合着吃吧,以前在东北老家的时候我可没做过饭,我姐姐的手艺比我强多了。”
  “你姐姐还在东北?”
  “她在美国,在哈佛读学位,她不是自费生,是凭真本事考上的。”
  “你知道她学什么吗?”
  “不太清楚,我不喜欢读书。”
  “在哈佛读书,了不起,有机会了让我见识见识你姐姐。”
  “她去美国后就一直没回来过,都好多年了,我也挺想她的。”
  “想她了就多打打电话吧。”罗斯说完看了看表。
  “你们这些当老板的个个都挺忙,今天您能抽空儿到我这儿来,我真的特别高兴。”关芹比知罗斯看表是什么意思,他好象心事很重,不象郎总那样总是乐呵呵的,郎总爱开玩笑也会开玩笑,和郎总在一起,任何人都会感到轻松的。
  “是挺忙啊!瞧你们多好,干吧,好好干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腕儿了。”罗斯说完就站了起来,他在关芹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走啦!”
  关芹急忙把大衣帮罗斯穿上,然后打开了房门。听着罗斯的脚步渐渐地消失,关芹才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这个罗老板太深沉了,简直让人难以琢磨,他一定是在压抑自己,他怎么可能是个正人君子呢?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不霸占几个女人?他今天如此表现到底想说明什么?关芹迅速跑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到罗斯打开了那辆黑色大吉普的车门,没有叫司机,是他自己架车来的。他是否想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个年代对于成功的男人需要这样吗?想靠近他的女人一定不会少的,热辣、豪放、直奔主题,难道他喜欢女人这样吗?他应该有暗示才对呀,他应该喜欢含蓄的女人,但他太冷了,骨子里头都渗着寒气。郎总就曾说过,大哥(私底下他们都这么称呼罗斯)不会轻易为女人动心的,是啊,不动心可以,不动情他能忍受吗?郎总还说了,大哥最辛苦,压力最大,北奥的千斤重担大哥一人就要担上了八百斤,大哥的目标非常远大,他们那些跟着跑的有时都累的喘不过气来。关芹感觉的出,郎总只要提起大哥,就会发自内心的肃然起敬。
  象罗斯这种级别的老板关芹以前从未单独接触过,这些年在北京也遇到过有钱人,能拿出几百万来拍电视剧,也应该还算趁钱,但那些家伙见了女演员就想上手,而且还有一句口头禅,说什么自己特穷,除了钞票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关芹对有钱的男人没什么好印象,男人有钱就变坏嘛。罗斯好象与那些男人是有点不同,他不太爱说话,也不在这些方面炫耀自己,他应该非常非常有钱,也许非常非常有钱的男人与有钱的男人是有区别的,钱是一种财富,财富需要积累,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积累到了一定的极限,就会变异。关芹也曾梦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非常非常的富有,如果真能实现白日梦,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计成本地拍一部一千集的电视连续剧,让所有想出名想发财的人们出名和发财,她想如果自己能着别人实现各自的理想,这其中的快感和满足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关芹坐在沙发上,她还在琢磨着刚刚过去的那一幕,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郎总打来的。
  “关一号!你真行啊!这边新闻发布会还没结束你就溜了,娱记们缠着我要人哪!”
  “都几点了怎么还没结束?”关芹知道郎总是在拿她开玩笑。
  “怎么说你今天晚上要请客的,起码不能忘了华导阿江和我吧,地点嘛我替你定了,天上人间怎么样?你别紧张,我悄悄告诉你,今晚的费用我掏!你做东我出钱,行了吧?”
  “那怎么好意思?钱还是由我出来,不过你得先垫上,等我拿到片酬再还你。”
  “你这个鬼丫头!在哪儿呢?我开车接你,外边下雪打不上车,我这部宝马跑已经被美女们快压折了,车里已经上来六个人了,加上你正好七个,不过你得坐在阿妮的腿上。”关芹从郎总的电话里能清楚地听到女人们放荡的笑声,这些姐妹她都熟,全是北漂集团的队员。



第三章投其所好(4)

  “我在魏公村。”
  “呦!你怎么跑那儿去了?我们已经上北三环了。”
  “你们先去吧,我打车过去。”
  “关一号你可一定要来,华导和阿江都已经到了,如果你敢不来,演完爱滋女就让你进同志俱乐部再遭遇一场家庭暴力,非整死你不可。”
  “伟大的郎总,您就别再吓唬我了,今晚我就是走也要走到天上人间!”
  “别呀!打不到车就拨个电话,我接!”
  关芹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描眉、打眼影、上睫毛膏、涂口红……。收拾完脸,她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大衣,羊绒的,领子和袖口装饰着貂皮,这是她最值钱的一件衣服。多少年来她一直想买一件貂皮大衣,但又舍不得。关芹穿上大衣,看着穿衣镜中那个美丽的女人,她想,等拍完了这部戏拿到了片酬,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一件貂皮大衣。她打开鞋柜,琢磨着该不该穿那双花了三千多买的意大利产的皮靴,背哪个包呢?露易-维登?那是个冒牌货,姐妹们都知道的,她们会不会笑话我?为什么要怕她们?她们用的不也是冒牌货吗?关芹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虚伪感到好笑,今儿这是怎么了?
  手机又响了,郎总在电话里说大家一致认为应该采纳他的建议,他已经调转了车头直奔魏公村,关芹说她在魏公村小区门口等着。
  喝酒,唱歌,蹦迪,调侃,在天上人间他们一直折腾到深夜两点多。
  阿妮喝醉了,她吐了酒,但她死活不肯走,她哭了,她笑了,她很难过,她很快乐,她嫉妒关芹,她祝福关芹,……。
  郎儿让阿江送阿妮和另两位回家,华导也捎带走一位,还有两个女孩自己打车走了,郎二说他正好顺路可以送关芹回魏公村。
  郎二发动了车,正准备踩油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噢,对了,我在长城饭店放了一件东西,得取走,不过那东西很大,我一个人拿不了,你帮我个忙吧。”
  关芹跟着郎二上了电梯,到了十五层电梯停了。郎二打开二十号房门,关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关芹,你站在这儿,闭上眼睛,我没让你睁开眼睛前千万不许回头!快,闭上眼睛!”
  关芹不知郎儿在需要什么花招,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听任郎总的摆布了。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郎二说睁开眼睛吧,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关芹诧异地望着郎二,眼前这一切让她不知所措。
  “楞着干吗?试试呀!一定非常合适。”
  “郎总,这……”关芹望着郎二,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华丽无比的貂皮大衣。
  “给你的,我们北奥培养出的大明星应该穿这个!快穿上!让我欣赏欣赏。本打算在新闻发布会之前送给你的,但晚了一步,下午才收到,这可是正宗的意大利货,刚下飞机,从欧洲来的。”郎二的脸上闪着神秘的光。
  “郎总,这么重的礼我怎么敢收?您能让我演女一号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份儿礼我不能要。”关芹下意识地拒绝着,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件貂皮大衣绝对是个讯号,收下了,就必须立即付出代价,但是,她似乎又无法抗拒这个礼物对她眼球的吸引。天哪,这件貂皮大衣太漂亮了,那种色泽简直无法形容,与她在北京的皮草行见到的绝对不一样。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又想到了罗斯,那双让人畏惧、缺乏温情、冷俊寒骨的眼睛仿佛在盯着她。
  “关芹,我想你一定喜欢它,只要你答应我,我还会给你更多你喜欢的东西。”郎二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走到关芹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肩。
  “郎总,别这样,刚才我刚跟罗总一起吃过晚饭。”关芹不知所措,更不知为什么要告诉郎二这件事,她本能地想,罗斯肯定不喜欢她委身于郎二。
  郎二突然放声大笑:“大哥?你跟大哥一起吃饭?我有点儿不相信,就是吃了也无所谓,大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既使将来有什么也没关系,大哥要的是精神享受,我们俩个要的是合作,我把你想要的给你,你把我想要的给我,这不矛盾,我们彼此是在不同层面上交往,只要我们都保持沉默。”
  “罗总是没有对我怎么样,我也不企求能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呢?”关芹语无伦次,是啊,自己又能跟罗斯怎么样呢?他能帮我吗?他为什么要帮我?在北奥,影视文化这一块是郎二的天下,罗斯好象不太插手,如果得罪了郎二的天下,今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关芹,你千万不要自做多情,我跟大哥这么多年了,你说我能不了解他吗?他当然喜欢漂亮的女人,只是喜欢,别指望跟大哥有一夜情,更别指望做大哥的情人,大哥这个人不同凡响, 鸿皓之志啊!和我不一样,我活的很现实,很明白,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从不谈什么精神上的事儿,你明白吗?我这种人不是很符合你的口味吗?”郎二坐在床上,他把语气缓了一下:“我们都是凡人,大哥不是,我们不能跟大哥比,我们应该现实地活着,现实并不意味着龌龊,因为我现实,所以我就敢爱敢追求,这难道错了吗?你说我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甜言蜜语?你信吗?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和能力去示爱。物质这东西的确不能代表一切,但能说明问题。别信什么感觉,那是男人耍的把戏,男人需要的好感觉就是女人不提任何附带的条件。尼采就说过,如果没有青春的气息,女人甚至不是女人!女人能有几年的青春气息呢?青春是女人唯一的资源,合理地利用这一资源,并产生合理的效益,这才是聪明女人应该做的。”
  “郎总,您这样说话让人很不舒服。”
  “是,我知道!真理也需要包装,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象今天这样你我两人世界,我觉得还是把事情说透为好,将来我们谁都不欠谁,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
  “郎总,你真是个坏东西。”关芹无法用智慧的语言去反驳郎二,虽然她很想恰如其分地反驳,既不得罪郎二,又能给自己争些面子,但她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她承认郎二说的没有错,点破这些事情对她也不是什么坏事,将来自己真要是出了大名,成了腕儿,她还真怕郎二对她纠缠不休呢!但是现在,她要依靠郎二这级台阶,她很难登上风光台。
  关芹站起来。盯着郎二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郎二则坏兮兮地扮着怪相。
  “郎总,我出一道题考考你,答出来了我就留下,答不出来我立马就走。”关芹露出一付神秘相。
  郎二自信地点了点头。
  “你在一分钟内说出十句好听的话。”关芹说完,就一屁股坐在郎二的身边,双手胳肢着郎二的腰。
  “我爱你!你太迷人啦!你是我的小心肝儿!……,快去洗澡,我憋不住啦!”



第四章借风行船

  这一次罗斯一行六人到乌鲁木齐后往在海德。第二次,北油无建在海德饭店会议厅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签字仪式,由于双方对合同条款早已达成共识,签字仪式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过场。在这份合同执行之后,北油五建将从北奥集团获得一笔可观的回扣,名义上则是管理费。签字仪式过后,北油五建的老总设宴招待了罗斯一行,当五建老总得知北奥的六位股东又一次全部进疆后,不由得吃了一惊。罗斯解释说大家平时都很累,趁此机会到新疆来散散心。席间,一位姓田的陕西人很是活跃,田先生是七七级的大学生,学石油的,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北油五建,八十年代后期田先生辞掉了公职,利用关系倒上了原油,发了大财之后他回到了陕西,在他的家乡距西安市仅有二十多公里的秦岭市搞上了房地产。起初还真赚到了钱,后来在一个旧城改造项目的拆迁中摔了跟头,欠了银行一大笔钱,无奈之下田先生又跑到了新疆老窝,想在北油五建寻一些商机。上一次罗斯他们在新疆就认识了田先生,田先生的率直曾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搞西部大开发了,内地传说西部遍地是机会,我就不这样认为,这么大的西部开什么来开发?离海岸线那么远,四周邻居是穷光蛋,生态环境脆弱的连人都无法生存,真要是遍地开发岂不成了恶性循环?”田先生虽生在西部长在西部,但他对西部并不看好。
  “开发西部是一种理想,没有三五十年恐怕是不行的。”阮三儿说。
  “我虽不看好西部,但我庆幸政府的这一举措,起码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机会,深圳和海南的经验虽说不好套用,可还是有值得借鉴的地方,过几天我要回陕西了,我们秦岭市要开经贸洽谈会,我得去凑凑热闹,为我那位刚当付市长不久的老同学争点面子,起码得签一个投资上亿元的合同吧,执行不执行再说了,陕西这地方你们不能忽视,别忘了陕西可是西部开发的桥头堡呢!”跳先生看来是有话要说,他在把握火候等待机会,他相信对于北奥集团这类以房地产开发起家的大公司,承接北油五建的沙漠工程,一定有他们的目的,虽然他目前尚不清楚北奥集团一定是在玩儿阴谋。他们靠什么力量来完成这项工程?他们没有沙漠施工机械,虽说这个工程只需要推土机,但要按期完工起码要同时投入三百台以上大马力推土机,就是全上国产的,一台推土机也要八十万,总共需要二三个亿啊!拿这么大一笔钱买设备,可能吗?如果国产设备一下子买不齐,从民间租赁如此之多的大马力推土机可不比租挖掘机那么容易,平时谁要那玩儿干嘛!再说了,进口一台美国产的卡特,少说也要二百万人民币啊!这帮北京大爷真是疯啦!不明白,看不明白!田先生对北奥集团能如此痛快地签下合同,实在是搞不懂。也许这帮家伙真的很趁钱,难道他们有什么来头?不过田先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能结识上如此阔绰的大老板并不是件容易上事,他要给北奥集团介绍一笔大买卖,一桩地产商们一定会感兴趣的四两拨千斤的大生意,这单生意不在新疆,而是在他的老家陕西秦岭。
  “你们哥儿几个去过西安吗?”田先生很随意地问。
  罗斯笑着点了点头。郎二说:“西安我熟的厉害,我们有一部戏就是在西安拍的,现在跟我们合作的那位大导演华子,就是西影厂的,还有摄像,目前圈儿内的好摄像好多都是从西影厂出来的,就说那位中国第一摄像娶了蒋雯丽做老婆的顾长卫也是从西影出去的,现在顾先生的徒孙都牛逼得很呢!”
  “好象张艺谋也是你们陕西人。”阮三儿说。
  “是啊!我们秦岭就在西安的南边,离西安城的钟楼也不过二十来公里,秦岭已经成了西安的后花园了,据说我们秦岭市马上要变成西安的一个区了。”
  “你这个老陕总是念念不忘你们那个秦岭,秦岭好,你回去呀!在新疆赚了钱赔在了秦岭,还不死心呀!”五建老总不顾一屑地笑着说。
  “那是我没经验,搞什么旧城改造呀,如果我当初用那笔钱押上几千亩土地,现在还真是发大了,那时候山坡地多便宜!五千块一亩就能拿下,现在你们知道涨到多少钱一亩了吗?五万!整整翻了十倍!”田先生梗着脖子,由于过分激动,颈项上憋出了一根粗粗的青筋。
  “一个地区的开发,土地资源是最最珍贵的,尤其是在大城市。”罗斯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按现在这种架势发展下去,出不了两年,我敢说出不了两年,地价还要翻番,甚至是两番、三番!”田先生依旧激动着。
  “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押地同样存在着风险。”阮三儿不动声色地说,他好象嗅出了点味道,这位田先生可能想跟他们谈生意了。
  “押地能有什么风险?土地就好比是原油,原油多手啊!哪个炼油厂不要?中国缺油,跟土地一样,缺啊!但如果你把原油给炼了,又没炼好,炼成了次品,那就惨了,终极产品做砸了,毁了资源不说,还得搭上中间投入,要我说嘛,要想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开发资源,占有资源,然后出售资源,资源市场和产品市场完全是两个概念。”
  “嘿!我说老田,你什么时候变成投资专家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讲大道理真是一把好手。”五建老总笑着说。
  “我现在是苦于没钱,有钱的时候没觉悟,现在觉悟了,钱又没了,我那位当付市长的中学同学现在管的就是城市开发,他一直催着我回去折腾呢!新疆这地方我是呆腻了,拌面抓饭烤肉皮牙子,吃的我拉屎都带着孜然味儿!”
  “你小子可别忘了新疆人民的养育之恩!”五建老总瞪着眼珠子吼,但他的吼丝毫没有恶意。
  “田先生说的对,抢占资源的确是件好事情,只是你一定要编织一个好说法,土地跟着项目走,没有好的项目土地也甭想占得住。”阮三儿也动了叵测之心,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这位田先生正在用一种他自以为合适的方法在调北奥人的胃口,他在讲一个故事,一个发大财的故事,如果事情真如田先生所言,他的同学是秦岭市主管开发的付市长,这个机会就有可能存在。
  罗斯虽表情平淡,但他的大脑却在高速地运转,他相信田先生讲的并不离谱,在中国的一个并不十分重要的城市,炒买炒卖土地是不难的,只要上边有人,只要把手法略加掩饰,只要你肯出重金搞定银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罗斯在用心盘算着,按照田先生说的行情,拿下五千亩土地,总共需要五五两亿五,从常规意义上讲,拿出总价百分之三十的款也就七八千万就应该能办下土地证,然后把土地评估到每亩十万也还说的过去,如果到时能从银行按百分之七十的比例扎出钱来,也有三亿五呢,撇开一个亿的利润不算,就是这笔巨额的现今流,也足以让北奥舒舒服服地喘一口气了。
  罗斯看了一眼阮三儿,两人的目光迅速地交汇了片刻,阮三儿已经明白了罗斯的意思,罗斯也相信,阮三儿这位聪明的商人此刻一定想的更多,他是个从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
  罗斯第一次见到阮三儿,就深信自己不会看走眼的,他因该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那时他之所以不出色,是因为没有让他尽情发挥的舞台,他在寻找舞台,如饥似渴地找,舞台小了对他没有用。他能到北奥来找自己,罗斯明白此一时的阮三儿已走投无路。阮三儿是个可以利用的人,知识一旦到了彼一时,他可能产生的破坏力会十分的巨大,人就是这样,强大的创造力也意味着强大的破坏力,象爱因斯坦,他可以创立相对论,但同样也可以造出原子弹。
  罗斯一直在努力地拖延着阮三儿释放破坏力的时间和可能,他希望有朝一日北奥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会把牌彻底摊开的,他会让阮三儿心满意足地离开,带着他的原子弹离开,他们从此变成盟友,让他的原子弹去轰炸他们共同的敌人。所以,在北奥重组的过程中,罗斯瞒着跟了他多年的兄弟郎二和小六与阮三儿做了笔交易,阮三儿同样也瞒过了福四和贵五,阮三儿以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成了北奥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第五章商场与情场(1)

  罗斯概略性地谈完了这一系列的操作构想,在座的五位哥们儿的确是听呆了,他们现在才真正明白了罗斯为什么要这么急于签下新疆工程的合同。
  “这个设想太妙了,大哥您是怎么想出来的?”郎二不停地啧啧称赞。
  “你们先别高兴,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一张蓝图,能否把这张蓝图变为现实,有劳大家的努力,我还是那句话,北奥是咱们哥儿几个的北奥,北奥好了,大家都好,北奥砸了,哥儿几个全他妈得完蛋。”罗斯扫了大家一眼,阮三儿看的出,大哥的心里并不轻松,大哥说的没错儿,后面的事情艰巨着呢,如果新疆工程出师不利,如果将来的工程款不能按时解付,这张诱人的美丽蓝图就会变成宣判北奥死刑的执行令,因为阮三儿太清楚了,京北TOWNHOUSE项目的资金缺口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新疆工程一帆风顺,京北TOWNHOUSE只可能勉强度过第一道难关,后面还必须有银行的绝对支持,而且如何让京北别墅保持一期那样的销售势头,现在不能不说还是个未知数。还有一件事情也是阮三儿担心的,大哥的美国梦不知会不会醒?他想象中的二十四个亿的巨大年营业额,难道不是韦斯麦特公司画出的一纸大饼吗?营养套餐这个概念不能说不好,只是现在谈它还为时过早,它的营销方式与我们已经熟悉了的房地产行业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有这个力量吗?我们建立庞大的营销网络终端的能力根本就不具备,真到了那一步还不乱了营?大哥会不会还听信那个臭女人的谎言,把资金继续投向美国?如果大哥借此机会洗一把钱,留下一个烂摊子之后远走美利坚,……。用承兑汇票的方式套取现金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这钱还是不够啊!难道不交足土地出让金大哥真有本事把土地证办到手?
  阮三儿没有表示出郎二般的乐观,因为他相信一个好的说法终究只是个说法,数字才能真正说明一切,生意是玩钱的游戏,钱是什么?钱的本质就是数字!一后面多加一个零与少加一个零,就是实实在在地相差十倍,这是真理,也是硬理。
  “三儿不是还有话要说吗?想什么呢?”罗斯注意到了阮三儿的情绪与大家有点格格不入,其实罗斯心里也明白阮三儿在想什么京北别墅究竟有多大的资金漏洞,别人不知道他阮三儿太清楚了。阮三儿的超级务实是其他兄弟不具备的,罗斯既欣赏这一点又反感这一点阮三儿的务实透露着冷漠,虽然有时让人清醒,但也不时令人扫兴,缺乏激情和超越时空的想象,只会盯着数字算计,这一点令罗斯很不舒服。冷漠的人往往是残酷的,残酷又会使人不择手段,罗斯之所以明白这些,就是因为在他的骨子里一点都不缺冷漠,但他不希望别人跟他一样,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残酷,但他不能容忍别人也这样,尤其是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兼容的前提是互补,无法兼容的结果一定是战争或分道扬镳。罗斯有一种预感,他与阮三儿迟早会有无法兼容的那一天,但是现在不是时候,目前他们之间谁也离不开谁,他们都应该明白,之所以要走在一起要合作,就是为了追逐理想和利益,理想可以是钱,利益并不一定就是钱。
  “大哥刚才谈到的那套玩儿法,的确十分精彩,但我粗略算了一下,即使将贴现回来的两亿四全部用于京北别墅,要想让项目本身具备直接融资与销售的能力,至少还差两个亿。从操作的角度来考虑,我建议京北别墅还是要恢复分期开发的老思路,由于我们已经与草摊农场了断了一切经济关系也就是说土地的归属问题已经解决,开发的节奏就成了我们自己的事,如果我们首先拿出一百亩地,就是交足土地出让金也不过五千多万,这样做表面上看似乎保守了点儿,但是成功的把握就大了,我们也不至于过分地紧张。”阮三儿一板一眼地说。
  “我觉得我们不能保守,事情都是操作出来的,也许我们花不了一个亿就把土地证办到手了,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全面开花?现在我们北奥正处在鼎盛时期,市场追捧的很厉害,我们的竞争对手才刚刚醒来,我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我敢断言,在两年之内也许时间会更短,与我们竞争的楼盘就会出现。”郎二不同意阮三儿的观点,他揣摩不着大哥的心里,他想大哥这个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在这个时候他一定要站在大哥的立场上说话,只要大哥高兴,说什么都行,因为大哥自又大哥的办法。
  “与我们竞争的楼盘已经出现了,还不止一个。”阮三儿看了一眼郎二,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现在我们不怕竞争,我们是狼他们是羊,难道狼还怕羊吗?”郎二有点激动了。
  “猪的理想是什么?是吃饱睡足!可一只从屠宰场逃出来的猪却是这样教导猪崽们的:快快减肥吧!”阮三儿不无挖苦地说。
  “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郎二又生气了。
  “我不希望咱们的北奥由于我们自身的失误被毁掉,别墅市场我们能垄断吗?如果我们把事情做满了,一旦政策上又什么变化,咱们如何扛的过去!”阮三儿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变化?政策能有什么变化?市场讲究的的是先入为主,我们的目标就是需要把全北京城第一批敢买别墅的人统统拉到北奥来,没有数量上的保证,许多客户就会流失,就象我们一期别墅的销售势头,再多出几百套别墅也不愁卖!”
  “如果银行的信贷政策发生了变化,项目全面开工后资金跟不上,这个危险你知道有多大吗?别开玩笑了,盖别墅不同于你拍电视剧。”阮三儿有些不耐烦了,郎二纯粹是在瞎搅和,整天跟戏子们混在一起,搞的自己也会演戏了,这么明显地拍大哥的马屁,也看不清楚是不是时候。大哥是厉害,这咱也承认,大哥是玩战略的,怎么设想都不为过,但战术问题是容不得异想天开的,为了达到战略目的,有时在战术上必须忍辱负重,真正的技巧是在战术上而不十战略,大哥一直想让北奥成为北京地产界的老大,几乎在业界人所共知,难道这一目标只靠一场打战役就能实现吗?更何况一场大战役如果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再精锐的部队都会被拖的溃不成军的。到了那一步我们怎么办?为他的理想而献身?值吗?



第五章商场与情场(2)

  “三儿,你别瞧不起我们拍戏的,我们文化公司对北奥的贡献也不小,且不说每年多少能赚些钱,你知道一期别墅光从我这个口儿给北奥拉了多少客户吗?导演、演员、歌星、作家,这帮人少说也买了咱十几套别墅吧?我们对北奥的贡献是直接的也是间接的,而且间接这一块更大!”郎二对阮三儿的蔑视义愤填膺,他一定要反击阮三儿,尤其当着大哥的面。
  “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我坚持我的观点,理由也说过了,怎么决定在大哥。”阮三儿不想跟郎二这样无休止地争论下去,这样争是不会有结果的,没了结果说的再多还有什么意义。
  “先别让我下结论,这样畅所欲言我看就很好,还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罗斯喜欢听兄弟们辩论,尤其十针锋相对地辩论,虽然他不会被辩论的结果所左右,但他会从中发现很多问题,他需要掌握每个人的真实想法,需要弄明白每个人的目的,尤其十阮三儿和郎二。
  说到郎二,罗斯不可为不了解,跟了他那么多年,人还算忠诚,但毛病也不少。玩儿艺术的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劲儿,多大的志向量他郎二也不敢想,但在关芹这件事儿上,他着实在大哥面前装了把糊涂,为此小六甚至决定要教训教训郎二,只是罗斯没让他那么做。
  罗斯是个爱面子的人,自从在关芹的小屋里吃过那顿饺子之后,他就暗暗地喜欢上了她,只是罗斯并不想和关芹上床,但关芹的一句话却勾起了罗斯的好奇心,关芹说她还有个在美国读书的姐姐,姐姐长得非常漂亮,聪明就更不在话下了,姐姐曾在一家美国著名的大公司工作,现在可能要回国发展,因为国内的几家大公司都想请她,她也特别期待着姐姐的归来,她相信姐姐的归来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后来罗斯曾跟郎二提起过关芹,郎二着实吃了一惊,他说他还不太了解关芹,听华子导演讲,关芹应该属于可用但用处不会太大的那类演员。罗斯说只要可用就应该有余地,他吩咐凉二组织一些枪手,在有份量的娱乐媒体上捧一捧关芹。郎二满口答应,但心里却紧张了,莫非大哥真的看上了关芹?这么多年了,大哥还从未如此般地关照过某个演员。
  郎二把大哥的意思如实转告了关芹,他必须这样做,他明确地告诉关芹他们两人的关系到此为止,以前曾发生过的一切都必须遗忘,谁都不许再提,他还提了五万元现金,做为关芹的封口费。
  “你不十说罗总不会对我又什么想法吗?”关芹不无挖苦地说。她突然发现郎总竟是那么的可怜,一个大男人,一个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敢爱敢恨的大丈夫,转眼间怎么变成了一介懦夫!
  “关芹,有些事你不懂,我们在江湖上闯荡的人,自有江湖上的规矩,大哥就是大哥,兄弟们一定要听大哥的,大哥想捧你当然有大哥的道理,我怕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堪,女人多着呢!我不忍心让你错过这个机会。”郎二故做轻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暗暗的骂,古人真没说错,唯小人与女子不可交矣!
  “罗总想怎么做那是罗总的事,这跟你我有什么关系?他向捧我,也许是认为我将来能为北奥赚大钱,我想像罗总那样有个性的男人是不会干涉别人的私生活的。”关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情有点过分,她还不能肯定郎二说这番话的真实意图,郎二会不会在拿她开玩笑?她和郎二之间的事情好象还没人知道,她们之间的接触并不频繁,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次,而且每次都很秘密。关芹感觉的得出,郎二的确对她不错,像郎二这样天天在美女堆中穿梭的花男人,一般是不会某一个女人动真情的,他应该更擅长易夜情,关芹相信在郎二的身边女人少不了,但与郎二有长期相对稳定关系的女人肯定不多,她每次跟郎二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郎二的电话就没断过,虽然她能听得出来对方肯定是女人,但从郎二说话的语气上判断,他们之间绝对不是固定的情人关系。郎二这人太有意思了,关芹想,自己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纠缠不休的念头,也没有公开他们之间这种关系的想法,他担心什么呢?莫非罗斯真的跟他暗示了什么?如果真是那样,她相信郎二会这样做的,且不说她能看出郎二是多么的敬畏罗斯,但凡任何一个势力的男人,在利益与感情之间要做出取舍,结果是不言自明的,更何况对于一位只知爱而不懂珍惜感情的男人。说实在的,关芹虽不太看得起郎二,但并不反感他,郎二的风情万种有时表现的虽过了点儿,可还是挺讨人欢心的,这种欢娱对于关芹来讲可以说是一种心理的调剂,许多烦恼与寂寞在这一过程中被暂时地抛弃了,这是一种短暂的幸福,女人有时就是离不开这种被虚伪与异化包裹着的并不真实的幸福,就是这样的幸福也能令女人陶醉,所以说关芹特别相信这句话:女人真的是爱慕虚荣的。
  “郎二,你给我拿五万块钱是什么意思?”从长城饭店之夜以后,关芹就不再郎二为郎总了。
  “还不是想让你手头宽裕点儿,本来想给你买些东西的,唉,想来想去还是让你自己去买吧,省得我买了之后不合适再劳您大驾去调换。我呀,还真有点舍不得你离开。”郎二坐在沙发上,两眼直盯着天花板。
  “我说郎二,你这葫芦力到底卖的什么药?罗斯给你说什么啦?”关芹真的被郎二闹糊涂了。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大哥要把你捧红,真的,千真万确。”郎二诚实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第五章商场与情场(3)

  “为什么要捧红我?”关芹问。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肯为艺术献身,还愁没人捧?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大哥不捧你,我也会捧你的。”
  “哟嗬!我关芹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
  “不是你香,是我们男人贱!美上你的了。”
  “你敢说你大哥贱!”
  “我可没说大哥,我是说我们,我们男人。”
  “那不也包括你大哥吗?”
  “大哥不属于我们这个范畴。”
  “你敢说你大哥不是男人?”
  “我大哥本来就不是人,他是神!”
  “你既然说你大哥是神,我为什么不能跟人在一起?神是只能供着的。”
  “你说人能随便动神的供品吗?”
  “谁是他的供品?我可不想过那种自闭式的生活,既然我们是人,为什么不过人的生活?”
  “你怎么说话还一套一套的?真看不出来还挺有学问的。”
  “这算什么学问?台词里都有这些话。”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瞎白话了,说正经的,以后咱们少联系,你千万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我有空儿了会跟你联系的,但一定要切记,保守秘密!”
  郎二说完就匆匆地离开了,临出门前他把关芹搂在了怀里,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他的唇温温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阿玛奈香水的清香,他的手有点颤,眼神飘浮着一缕丝一般的伤感,这是艺术家才会有的神情。望着似笑非笑的郎二,关芹突然眼眶发热,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郎二,别离开我,好吗?”
  “我……,我太了解大哥了,如果我不离开你,他一定会杀了我!”
  “郎二,我真的不喜欢罗斯,他太冷漠了,跟他在一起我会害怕的。”
  “你不用怕,大哥并不是个坏人,但你一定要当心,跟大哥在一起你不能象跟我在一起那样胡说八道,大哥这个人会记仇的。”
  “罗斯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不是怕,这是规矩,因为他是我的大哥。”
  “难道北奥是黑社会吗?”
  “胡说!北奥怎么能是黑社会?千万别胡说!”
  “只有黑社会才叫大哥呀!”
  “那是戏里演的,如今这个社会,谁有钱谁有权谁就是大哥!”
  郎二走后,关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突然觉得北奥太神秘了,还有罗斯,简直就是一个谜,郎二这么畏惧他,难道罗斯真的就那么可怕?罗斯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甚至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悄悄地向关芹袭来,罗斯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在她眼前飘晃,那双鹰一般尖利又凶狠的眼睛仿佛在盯着她,他直端端地站在一片浮动着的云上,他在思索着什么,等待着什么,但他却没有进攻的意思。这种对峙的恐惧让关芹毛骨悚然,这是一种恐惧即将发生之前的恐惧,许多被恐惧崩溃掉的人就是被对恐惧的恐惧征服的。
  关芹突然抓起电话,拨通了郎二的手机。
  那天晚上郎二整整在关芹的小屋一直待到了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关芹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每天依然是早早地起床,然后在拍摄现场泡上一天,回到家已是疲惫不堪。但是关芹还是能感觉到在她的身边的确发生了一些极不易被察觉的变化。华子导演对她的态度变得客气了许多,他的粗暴和固执在别的演员身上依然如故,但在关芹这里却收敛了,他变得耐心起来,给关芹说戏的时候就没有了口头禅。还有一个现象也许别人没有发现,这段时间小六频繁地到拍摄现场,有时他一个人来,有时他跟郎二一起来,待不长时间他又走了。有一次关芹刚拍完一段戏,郎二就把她和华子导演一起叫了出来,小六带着一帮记者站在一旁等着,有这么多记者到现场来采访关芹还是第一次遇到,让关芹更为吃惊的是,当着自己与记者的面,华子导演毫不吝啬地把一大堆赞美之词戴到了自己的头上,她在无所适从中被刺眼的闪光灯包围了。整个采访过程极快,她甚至在记者们刚刚离开时就忘掉了他们问了什么问题,自己又是如何回答这些问题的。她问刚才自己的回答合适吗?华子则笑了笑说,怎么回答都合适。华子说完就下了继续拍下一场戏的命令,现场又恢复了平静。
  报纸和娱乐频道开始出现关芹的身影,只是关芹并没有象当初预想的那样接到罗斯的电话。但在一天下午,罗斯在郎二与小六的陪同下来到了拍摄现场,罗斯跟华子导演寒暄了一阵,就把关芹叫了过来。
  “导演对你的评价不错,好好干。”罗斯表扬人的时候依然带着冷峻。
  “谢谢罗总。”关芹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罗斯让人无法接近。



第五章商场与情场(4)

  “最近关于你的报道都看到了吧?感觉怎么样?”罗斯环视四周,一付不在意的样子。
  “我有点害怕。”关芹悄悄地斜了一眼郎二,她看到了郎二虔诚的笑脸,郎二的怀里抱着一个文件袋。
  “怕?又什么好怕的!北奥的明星还害怕被人捧吗?”
  “罗总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不知为什么,关芹觉得在公众场合下的罗斯比那天吃饺子的罗斯要威严多了。
  “你成功了知道谁最高兴吗?”罗斯问。
  “……”关芹一时答不上来。
  “我来告诉你吧,是你远在美国的姐姐。”
  “罗总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相信,你姐姐一直在牵挂着你。”关芹感激地笑了笑。
  “我让郎总把关于你的所有报道都整理了出来,过几天我要去美国,我要亲自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姐姐。”
  “真的!罗总您要去美国?要见我姐姐?”关芹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你先跟你姐姐联系一下,把她在美国的地址告诉郎总。”罗斯说完就转身上了车,郎二没有走,他留了下来,一直等到当天的任务完成,他才拉着关芹上了自己的车。
  “你怎么还有个姐姐在美国,我都不知道。”郎二把车开的很慢,他的表情是那种艺术家在无奈之时常常表露出的酸酸的暧昧。
  “我姐姐八八年就去美国了,她是哈佛大学的博士,她现在可能要回国发展了。”关芹翻看着郎二整理出的媒体对她的报道,她大感意外,除北京之外,上海广州成都沈阳等地的媒体也对她进行了狂风暴雨般的报道,甚至把她几年前曾演过的小角色都翻腾出来了,并把她为艺术而历练的过程延长到了十年。“原来明星都是这样捧出来的。”关芹笑着说。
  “明星当然是捧红的,其实你的自身条件还算不错,可要是没人捧,条件再好也白搭。”郎二看了一眼关芹。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真酸!”关芹把头高傲地抬了起来,脑袋倚着靠背,大大的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直盯着前方。
  “真羡慕你呀,下辈子我一定要当女人。”郎二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咱俩换换吧,我还真想做男人呢。”关芹放声大笑。
  “做男人?累呀!女人可以靠男人,男人能靠女人吗?唉,话说回来,做个幸运的女人还可以,要是变成不幸的女人那还不如继续当男人算了。”郎二自嘲地笑了。
  “对了,我真纳闷儿,大哥是怎么知道你有个姐姐在美国的?你不是说大哥一直没跟你联系过吗?”
  “我不是告诉你我请他吃过饺子,就是那一次我告诉他的。”
  “你是不是还告诉大哥你姐姐很漂亮?您姐姐漂亮吗?”
  “我姐姐当然漂亮了。”关芹睥睨了一眼郎二,她觉得郎二怪怪的,心想罗斯怎么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呢?除非我主动告诉他。
  两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郎二问:“待会儿吃西餐行吗?”
  关芹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
  罗斯离开了拍摄现场后,在小六的陪同下来到了亚运村的一间会馆,这间会馆名义上是小六的一个朋友的情人开的,小六的这位朋友罗斯也熟,他能从白道上摆平许多事情,这个人曾帮过北奥不少忙,开这间会馆的钱有很大一部分是小六给的。罗斯平日里喜欢泡个热水澡,还喜欢让手艺好的扬州师傅搓搓泥儿,敲敲背,但从来不让小姐做什么泰式欧式等按摩,他蒸桑拿也跟别人不同,别人是一尽澡堂后就开蒸,他却要等到一切都完了后才蒸,而且出了桑拿房还要在冷水池里再泡上五分钟。这套程序一般的人是受不了的,不过小六已经习惯了,习惯之后还觉得这样挺好,尤其是最后被冷水一击,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会馆里有十几套供人享用的桑拿房,从每套桑拿房到会馆出口设计的非常巧妙,不同房间的客人是不会在会馆出口处交叉的,当然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更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会馆精心而严密的管理。
  罗斯和小六每次到会馆来都是在六号房间,而且他们只是永远重复着那一套固定的程序,会馆内其它的设施罗斯还从未享用过。



第五章商场与情场(5)

  躺在舒适的一尘不染的沙发上,罗斯点了一根雪茄,平时罗斯不抽纸烟,休息的时候偶尔点一根雪茄,而且只抽几口,他喜欢让房间里飘一点雪茄的味道,不太浓,只是一点点。
  “你派人了解到的关菲的事儿准确吗?”罗斯盯着天花板。
  “应该是准确的。”小六感到纳闷儿,因为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好几遍了。
  “她应该对北奥已经有所了解。”罗斯扭了扭身子,好让自己更舒服些。“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我们在美国求贤,那么多人没找着,竟找了个关芹的姐姐。当时我听关芹讲她有个姐姐在哈佛读书,根本就没往这上想,只是我总觉得关芹象一个人,具体到象谁一时也说不清,后来我又一次翻关菲的个人资料,看到她的照片后才恍然大悟,这张照片我刚开始就看到过,不过就是扫了一眼,没太在意,只觉得这女人有那么点味道而已。关菲,这时候我才真正记住了她的名字。”罗斯跟小六在一起谈话时,精神是最轻松的。
  “听美国方面说关菲是否回国现在还在犹豫,这个女人对我们北奥有那么重要吗?”小六一直对女人的能力报有怀疑。
  “阮三儿他们操作的京北花园项目如今已大获全胜,草摊农场还有八百多亩地呢,我想我们北奥必须把这八百多亩土地全吃下来,但要换一种方式合作,现在我们心里有底了,没必要再跟草摊农场以这种方式合作,他们拿走的利益太大了。”罗斯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他也是在通过这种自言自语来整理自己的思路。
  “如果把草摊农场剩余的土地全买下来,我们会很吃力的。”小六明白大哥的心思。
  “是啊,所以我要请一个融资高手到我们北奥来。”
  “一个在美国读书的女人,回到国内来还能有多大的能量?搞定银行还用的着花大价钱请她?”罗斯冷冷地干咳了几声。“这个女人的经历不一般啊!你可能没有认真看她的材料,她在索罗斯的量子基金里干过,在华尔街也是个小名人,她的强项是国际融资。”
  “大哥,我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国外去融资?我们不是有很硬的银行关系吗?”
  “意义不一样啊!我相信就是凭阮三儿都能在国内找到一些钱,但这样做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想在北京地产界再放一颗卫星,北奥必须在美国上市。”
  “靠她?就靠这么个女人能行吗?”
  “有时女人比男人更厉害!女人一旦利用好了,一定比男人更可靠,说实在的,阮三儿这人我信不过。”
  “大哥的意思是让这个女人来制约阮三儿?”
  “如果她能让北奥在海外融资成功,阮三儿就废了,当然我不会亏待他们,但我永远不会容忍任何人以北奥的功臣自居来要挟我!”
  “阮三儿他有这个胆吗?”
  “现在没有,但不能保证以后不会。”
  “我明白了。”小六深沉地点了点头。
  “这个计划还是个秘密,除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现在所有的动作只不过是在求贤,在美国求贤。”
  “大哥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一件事你要告诉郎二,关芹必须在这部戏拍完之后给我捧红,警告一下郎二,不要在关芹身上动脑筋,除了这个女孩其他的女人我不管。最近郎二与关芹还有来往吗?”
  “他好象明白了一点,不过我刚才接到手下人的电话,说郎二跟关芹在长城饭店吃西餐。”
  “郎二这个人就这德行,跟女人交往的目的只又一个,傻啊!上床有时并不愉快。郎二应该感觉到了我对关芹有那么点意思,量他也不会再把关芹怎么样了,这个郎二,你说我能跟关芹上床吗?笑话!但我也不允许他再跟关芹上床!他们俩不能走的太近,北奥的事儿不能让郎二知道的太多。”罗斯把已经灭了的雪茄重新点燃,抽了几口又放在了烟灰缸上。“这个破落的艺术家为北奥还是做出了贡献的,让他继续快活下去吧,将来关芹被捧红了,送她去国外留学,或者让她离开北奥到别的什么公司离北奥越远越好。”
  “我想是不是让我的手下人教训教训郎二,告诉他以后不要跟关芹在一起?”
  “怎么教训?”
  “连打带吓唬呗。”
  “用不着,你只要在不经意中说声大哥对关芹特有好感就足够了,我了解郎二,他胆小,经不住打。”
  罗斯和小六在会馆一直待到天黑透了才离开,出了会馆,罗斯被自己的司机接走了,至于他要去哪儿并没有告诉小六,小六独自一人开车回家。上了三环依然是车水马龙,走了一会儿他突然烦的厉害,就打电话约了几个朋友喝酒,地点是位于后海的一间小酒吧。
  刚才大哥的那番话着实令小六吃了一惊,大哥的运筹帷幄和超凡的忍耐力让小六再一次认识了他。其实小六也看的出来,大哥对关芹真的是又好感,而巧合的是关芹的姐姐马上就要加盟北奥了,这次大哥去美国,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亲自请关菲,这么大的老板如此这般地礼贤下士,看来这位关菲是非来北奥不可了。
  小六平时与郎二和阮三儿等人的来往并不密切,除了业务上遇到麻烦需要他找人摆平时,其它时间他们彼此很少在一起谈论什么。北奥人没有不知道小六与罗斯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所以大家都不自觉地躲着小六,以避免胡说八道的时候犯了大老板的忌。小六也特别注意,自从福四等人进了北奥之后,小六就与他们保持了距离,毕竟他先于大哥认识福四,而与福四一起过来的阮三儿和贵五,小六以前也不熟,只知道他们是天津人,曾与福四一起倒汽车,至于他们如何搞定了草摊农场的魏场长,为什么拿着土地非要与北奥合作,小六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小六把这些人介绍给大哥时他说的很明白,这几位原先是倒爷,自己与他们并无深交,只是个买卖关系,北奥能否与其合作,全凭大哥的判断。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小六是深信不疑的,那就是他对大哥的忠诚和大哥对他的信任。
  谈到忠诚与信任,有时并不一定让他坦然,忠诚的代价是放弃自我,而信任的回报只能是更加忠诚,所以就必须更加放弃自我,在北奥这盘棋上,罗斯是永恒的胜者。小六对大哥的确是佩服的,而大哥也待他不薄,但他却付出了必须完全放弃自我的代价,这一点多多少少地会在小六的潜意识里不自觉在流露出几分不爽,虽然理智在告诉他不能这样,但这是潜意识,潜意识通常仅靠理智是无法控制的。随着北奥的实力一天天壮大,尤其当京北花园开发成功之后,小六发现大哥越来越变得深不可测了,他的想法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从不提及的美国却似乎成了他心中的渴望,但大哥究竟渴望美国的什么,小六心里很明白,大哥永远不会把自己全部的想法向外人包括最亲的兄弟合盘托出的。无论再怎么着,小六有一点是铁定了的,那就是永远不背叛大哥,除非有一天大哥放弃了对自己的信任并加害于自己。



第五章商场与情场(6)

  小六赶到后海的那间小酒吧时,他约的几位朋友已经到了,这些朋友都是相交多年的铁杆儿,而且与北奥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有到了这些朋友当中,小六才感到轻松,才觉得自己的确混的不错,同时在心里也就是更加感激大哥,更坚定自己跟着大哥永远走下去的决心,所以当他烦躁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约这帮哥们儿喝酒。
  郎二与关芹在长城饭店吃完了西餐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外面刮起了大风,风裹夹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气,毫不留情地在高大的建筑群中肆虐。这是又一场大雪即将来临的前兆。
  “鬼天气真冷。”郎二缩着脖子,双手捂着嘴,哈了口气。
  “北京的风真让人受不了。”关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咱们快上车吧。”
  不一会儿功夫,车内的温度就上来了,寒冷似乎已离他们远去。
  “走吧,你发生什么呆呀!”关芹看了一眼郎二,郎二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望着窗外,好象并没有开车的意思。
  “往哪儿走?“郎二问。
  “送我回魏公村。”北三环上尽晚的车流不算大,但郎二故意把车速压了下来。“听齐姐说你明天没有戏。”齐姐摄制组的制片主任。
  “这几天全安排的是我的戏,累的都快要吐血了,导演让我明天缓上一口气。”
  “我明天正好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咱们到怀柔清净清净。”
  “你是说现在就去吗?”
  “没错儿,明天晚上咱们就赶回来。”
  “明天要是下大雪怎么办?如果困在了山里,后天的戏怎么拍?”
  “没事儿,车上有防滑链,大不了在路上多耗几个小时。”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睡觉,真没雅兴享受怀柔的清净。”
  “关芹,今天晚上我特别向跟你在一起,就咱们……”
  “别,你不是说过咱们两人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吗?而且以前曾发生过的一切都必须遗忘,我们只是朋友,刚说过的话就忘了?”
  “不,我没有忘,我忘不了你,想忘都忘不掉,我不知道你的哪点征服了我,我……”
  “你不是说你大哥让你送我的吗?”
  “大哥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对你有好感,他要把你捧红。大哥不是人,他是神,他从不对女人有那种想法的,他只需要精神享受,就象他做生意一样,他不是为了钱,他有的是钱,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他做生意纯粹是一种精神享受,要不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不给你打电话?只要咱俩的事儿别让他知道就不要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这种选择权。”
  关芹听着郎二滔滔不绝地表白,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她深感生活在大哥阴影下的郎二是多么的无奈,有时大哥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竟能让郎二用心地琢磨好几天,他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大哥的意思,生怕冒犯了大哥,在大哥面前,他那艺术家般高傲的头永远也抬不起来!郎二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可悲了。关芹每每想到此,就打心眼儿里看不起郎二,但又不由自主地可怜他,他太值得可怜了,为了生存的男人有时比为了生存的女还还可怜,但是关芹并不否认郎二还是有许多可爱之处的,他长的很帅气,有气质有幽默感,他还很大方,每一件事情都做的充满了情趣,跟他接触多了之后,你还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单纯的人,脑子并不复杂,唯一能让他神经紧张起来的就是当提到大哥的名字时。关芹并不简单地认为郎二就是个花花公子,郎二有时也挺会用情的,只是他被女人们惯坏了,因为他所具备的性格和从事的职业以及手中拥有的权力,对现在的女孩子们都有千般的吸引力。也许郎二过分地看重大哥赋予他的权力了,这种能给他带来无限尊严的权力同样也给他带来了对尊严的丧失,这样的权力是能扭曲人性的,你越看重这种权力,你的人性就有可能被扭曲的越厉害。郎二的单纯还表现在他引以为豪的艺术家的脸上,他的表情根本隐藏不住内心的喜怒哀乐,面对想象中可能的恐惧,郎二更是无法遮掩,而这些让男人们鄙视的性格弱点,关芹却觉得挺可爱,她喜欢阳光型的男人,阴气太重城府太深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她认为只有一种表情的男人是可怕的。从这一点上讲,她跟郎二似乎很合拍,她也能隐约体会的出郎二为什么畏惧罗斯,因为罗斯就是那类只有一种表情的男人。
  “郎二,北太为难自己了,不是我不愿意,你其实哪有什么选择权?我看你还是听大哥的吧,先把我捧红再说,别为了一时的冲动砸了你自己的饭碗,还连累着我惨遭封杀,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成吗?”关芹也弄不明白自己说这番话的真实意图,是刺激他还是在告诫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事儿?喜欢一个女人还这么难,真他妈没劲!”郎二痛苦地叹了口气。
  “你那点出息我看也只能这样,你应该把眼光放在外边,别尽在北奥这个小圈子里打转转,了解你了倒也罢了,不了解你呢,一定会认为你是个主人的看家犬。”关芹平时挺喜欢搞恶作剧的,而挖苦看似傲慢的男人就更有快感了,她特别愿意看到男人从大喜迅速坠入极悲这一过程中表情和情绪的变化,现实生活中演绎出的真实效果比戏剧化的舞台表演要精彩多了。
  “谁他妈是北奥的看家犬?你知不知道我郎二十北奥的大股东!北奥有我的股份,我是老板!”郎二被关芹的这番话给激怒了,他疯狂地用双手拍着方向盘,一头长发在空中飘舞,就好象是一位交响乐团的指挥在音乐的高潮到来时表现出的那种让人既好笑又感动的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理解的激动。能打动人的激动就是感动,而打动不了人的激动就是可笑了,这会儿关芹就觉得郎二挺可笑的。
  “你急什么嘛,我没说你是马崽,我知道你在北奥有股份,我还知道你的那点股份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关芹可能真的是在逗郎二的。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抬杠了,今天晚上你必须听我的,我们到怀柔,进山!”郎二猛踩一脚油门,车轮打了个滑,发出一声尖历的长啸。
  关芹突然放声大笑,她又看到了那个既可爱又可悲的郎二了。
  不一会工夫,车就上了京顺路,这时郎二的电话响了。郎二放慢车速,看了看来电显示,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电话是小六打来的。
  “二哥,您要去哪儿?”电话里传来的是小六特有的冷冰冰的男低音。
  “我……我没去哪儿,出来散散心。”郎二极力在控制自己,他不想让关芹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我们刚才在京顺路上打过照面儿,这么晚了怎么还跑那么远散心?今晚可能有大雪,路上要担心,不然我们到后海喝喝酒,我心里也烦着呢,还想让二哥给我找个俄罗斯妞解解闷儿呢。”小六这会正在酒吧喝着呢,他的手下人刚刚打来电话,说郎二带着关芹上了京顺路。
  “改天吧。”郎二不知下来他该怎么说了。
  “二哥,明天一大早我有事儿找你,大哥要仔细看一下你准备的关芹的报道,你不觉得大哥对关芹很关心吗?”
  郎二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关芹。“好吧,明天一早在公司等你。”
  挂了小六的电话,郎二也木然了,他不知该如何向关芹解释,因为他必须调转车头,他们不能再奔怀柔了。
  其实关芹听到了电话里小六所说的内容,她同样感到一阵难受,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秘密监控了。
  “明天一大早公司要开会,怀柔怕是去不成了。”郎二好象又恢复了理智,这时他已不再象是个交响乐团的指挥,而真还象是个破落的艺术家了。
  “郎二,咱们回吧,到魏公村,你今晚就住我那儿。”关芹觉得罗斯的行为太过分了,过分的由不得人想本能地去反抗。
  “算了,把你送到家我还是走吧,免得大哥知道了不高兴,我们今后的机会还很多。”
  “你他妈算不算个男人!让人牵着鼻子走,大不了我不演了,明星也不当了!这他妈跟犯人有什么区别!”关芹的愤怒突然暴发了,她心里明白这并不是为了郎二。
  “别!你可千万别胡来!我求你了!听我的没错,我们惹不起大哥!”郎二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的呐喊。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不值啊!我的少奶奶!大哥能成全你,也能毁了你,这是何必呢!”



第六章请君入瓮(1)

  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北奥集团的临时股东会还没有结束。
  遭遇到阮三儿一番轻贱之后,郎二决定豁出去了,他要让罗斯看到,我郎二为了大哥是什么人都敢碰的。郎二的体内涌动着一股奔腾的热血,这般热血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多么渴望大哥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激动。
  “我跟了大哥这么多年,大哥每次做出的当时我们不理解或者认为不可能实现的决定不都一个一个地实现了吗?当京北花园多层框架项目获得成功之后,是大哥决定放弃多层框架的开发转入TOWNHOUSE别墅,当初我们也不理解,我记得三儿当时还坚持要继续搞多层框架楼,认为别墅的市场不大,但京北TOWNHOUSE一期证明大哥的判断是正确的,卖别墅比卖大板楼的利润几乎翻了一番!”郎二态度严肃,面部表情相当深沉,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说儿戏华,他是在讲述一段大家都不应该忘记的历史,他要反复强调,这段北奥集团发展史的核心作用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哥罗斯。
  “大哥,我还有个想法,如果能够实现对我们北奥度过目前的难关大有帮助,我认为今天这个会的要旨是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的后四期别墅已经开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停的,不然损失会很大。”阮三儿没有接郎二的话茬,阮三儿对郎二表现出的非要辩出个大是大非的架势破为反感,他想大哥已经破天荒地对自己决定同时开盘后四期进行了轻描淡写的反省,虽然他强调了一些客观原因,但这已经很为难大哥了。
  “好哇,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罗斯的表情依然是冷峻的,他的激动和愤怒好像只会埋藏在心里。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了那位陕西的田先生说的话,感觉他的话很大,其实田先生不是在吹牛,他告诉给我们了一个巨大的商机,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实地考察一下,如果大家没意见,我愿意来操作这件事。”阮三儿话音刚落,就招来了郎二的严厉反对,郎二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那也叫商计机?那个田先生简直就是个江湖骗子,他在饭桌上讲的那番话无非是在拔份儿,如果真有那等好事,人家当地人早下手了,轮到咱们去行动,肯定只能拔橛子。”在郎二的印象力,田先生不过是在餐桌上编了一个故事,他压根儿就没有认真去听。
  “这你就不懂了,土地市场是最有利可图的。”阮三儿不紧不慢地说,他甚至没有多看郎二一眼。
  “我也知道土地肯定能增值,但前提条件是我们要先把土地买到手,且不说买土地要花多少钱,谁知道土地什么时候才能增值?一年两年还是五年?我们等的起吗?我认为咱们根本没有必要去考虑这件事!”郎二慷慨陈词,他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盯着大哥。
  “郎二,让三儿把话说完嘛。”罗斯耷拉着眼皮,他又开始摆弄手里的那支雪茄。
  “刚才大哥也说了,我们马上能从大华银行弄出两个多亿,这笔承兑非常及时,如果把这笔钱直接用于别墅项目,显然还有缺口,但要是拿出一部分钱来运作一块土地,一旦成功缺口可能就全补上了,当然还要好好算算账。”阮三儿按着自己的想法一板一眼地说。
  “别停下来,继续讲。”罗斯把手中的雪茄点燃,抽了几口就放在了烟灰缸上,当他发现郎二跃跃欲试要说什么时,他挥了挥手阻止了。
  “我初步算了一下,如果按田先生所言目前秦岭市的地价是每亩五万,拿下五千亩就是两亿五,根据我们的经验,五万块钱中起码有三万是要补贴给农民的,国家要收的土地复耕费每亩是一万,这是个死数,国家定的,但这笔钱可以缓交,还有一万块应该是在办理土地证过程中当地政府的所得,这笔钱也可以缓交,一般情况下,当农民收到百分之三十的土地定金后,就可以在合同书上签字,当然还要搞定村长和乡长,好了,我们应该清楚拿下这五千亩土地前期所要付出的代价,一个亿!凭我们的经验和能力,把土地评估到每亩十万不成问题,这时候我们北奥可向银行以京北别墅项目为由申请贷款,而抵押物就是这五千亩土地,到底能贷出多少钱,也是个明帐,少则三亿五多则四个亿,付清两亿五的土地款,我们能沉淀下的资金就是一个多亿,如果再考虑到那二亿五因推迟支付给我们带来的周转效益,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好事情?”
  罗斯认真地听着阮三儿的分析,他不由得暗暗吃惊,阮三儿这个人的确厉害,他算账的方法与结果都与自己在餐桌上所想的惊人的吻合。“你们也谈谈看法嘛。”罗斯又把那只雪茄拿到了手里。
  听三哥这么一说,我认为挺有道理的,不妨咱们去实地考察一下。“福四朝阮三儿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对三哥的佩服之意,三哥有头脑,福四已在京北花园项目上领略过了,无论是事先搞定魏场长还是寻找与罗斯合作的契合点,三哥把火候把握的恰倒好处,福四感到由衷地庆幸,如果没有阮三儿,他只能在亚运村卖一辈子车了。
  “天方夜谭!如果不给农民把钱付完人家不签字怎么办?如果这万一那万一的政府不同意缓交怎么办?如果把大哥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筹划来的两个多亿全砸进去又抽不出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面对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去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吗?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郎二好像发现了阮三儿的破绽,他急不可耐地把子弹朝阮三儿射了过去。
  “如果你说的那些如果真是不可逾越的障碍,我们不做不就行了,如果你担心的那些如果根本就不存在,你说这是不是一招妙棋?”阮三儿并不激动,他特别看不起以艺术家自居的商人,他觉得艺术家可以在出售自己的艺术时成为暂时的商人,但艺术家本身决不是商人,如果你已经明明白白地成为商人了,还非要标榜自己是艺术家,那就不仅是对艺术家的亵渎,同时也是对商人的亵渎。阮三儿认为郎二就是个典型的这类货色。
  “现在生意场上到处充满了陷阱,如果我们进去后才发现情况发生了变化怎么办?如果这一届政府说行而下一届政府又说不行怎么办?如果同意这样做的领导中途调走了而换来的领导又不同意怎么办?毕竟这是在打擦边球,根本抬不上桌面,又法律保障吗?”郎二认为自己完全有理由否决阮三儿的提议,因为阮三儿的提议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如果干什么都要讲个法律保障,干脆我们全歇着吧,没有明确法律保障之事并不一定就是在犯罪,你在日本拉皮条的时候考虑过法律保障吗?日本的法律体系比中国可完善多了。”阮三儿有点恼火了,瞎他妈搅什么呢,傻逼!
  “你……你怎么说话呢!像话吗你!”郎二气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用发抖的手指着阮三儿,眼睛却看着罗斯,那种企求的目光无疑是在向大哥求援,他要让大哥替他做主。



第六章请君入瓮(2)

  “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跑题了,郎二你给我坐下,三儿揭了你的短,这样不好,不过拉皮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们做生意就是在拉皮条,替有货的人找买家,替有钱的人找想要的货,这是本事!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政府要招商引资要发展,银行要找好客户把钱贷出去生钱,老百姓要求就业机会养家糊口,有钱人要花钱追求享受,可我们呢?就是要利用这些不同群体的不同需求,满足他们,这就是生意,就是我们要做的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回北京,三儿和小六留下来再找那位田先生好好谈谈,然后去实地考察一下,郎二回去抓紧拍你的主旋律,福四和贵五组织一批人马,把新疆的活儿给我干漂亮,散会!”
  罗斯认为这个会应该到此结束了,这个会开的太棒了,不仅达到了他预期的目的,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罗斯有一个非常强烈的预感,阮三儿一定会把那五千亩土地操作成功的,但他还有一个预感,阮三儿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可能要动些手脚,所以他没有安排福四或贵五与他同去,而是派了小六,虽然罗斯相信福四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但福四根本看不透阮三儿的意图,至于贵五,罗斯同样信不过,贵五这个人言语太少,琢磨他不太容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贵五绝对听阮三儿的。
  罗斯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只是他丝毫没有睡意,他换上睡袍,放了一浴缸滚烫的热水,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
  不算太大的卫生间弥满了潮潮的蒸汽,偌大的占满了一面墙的镜子被蒙上了一层雾障,罗斯尽情地享受着热水的沐浴,他想起了关菲。罗斯第一次见到关菲是在纽约,他按中国人的习惯在Flushing街的一家著名的中国餐馆Jeo.s宴请了关菲。关菲与她的妹妹关芹长得的确很象,但她比关芹更瘦,个头也略高些,眼睛很大,从气质上看要比关芹成熟多了,但她依然显得很年轻,她的皮肤很白很细,似乎比关芹略胜一筹,在中国人严厉,关菲是个标准的美人。也许是受美国文化深度熏陶的缘故,关菲丝毫没有东方知识女人常有的做作,她很直率地问罗斯,作为一间中国大陆的房地产公司为什么肯以美国的薪水标准请她这位并不精通房地产行业的金融博士,罗斯希望自己加盟北奥后为北奥做些什么?当她了解到北奥想在美国上市后,她毫不客气地告诫罗斯,纳斯达克在短期内几乎不可能接受一家中国房地产公司上市申请,想在美国上市并不是一条捷径,对于公司财务指标的考核,美国比中国要严格多了,而且美国不存在通融的可能,更不允许弄虚作假。罗斯则告诉关菲,对中国公司的认识,美国人可能有很深的误解,一旦他们了解了中国的国情,他们就会理解,但要想让美国人真正弄明白中国的国情,必须借助一种力量,能够释放这种力量的人正是像关菲一类的中西混合体,邀请关菲加盟北奥的目的就是要把北奥改造成让美国人接受的公司。为什么非要让美国人接受不可呢?关菲的刨根问底并没有让罗斯感到不快,这种在中国决不可能遇到的情形更令罗斯兴奋。罗斯直言不讳地说,只有让美国人接受了,他才有可能掏出美国人口袋里的钱。关菲则笑着说其实美国人是最吝啬的,美国人每天都在使用别人的钱,包括精打细算的日本人,他们一直在消耗未来的财富用于今天的享受,他们不懂得积累财富,但他们会创造一个让财富再生出财富的机制,而正是这个机制,让全世界的财富朝着美国滚滚而来。
  “一旦在美国上市,你就是在为美国人打工了,美国式的约束承受的了吗?”关菲笑着说。
  “同样我也在为我自己打工嘛。”罗斯回答。
  “我指的是约束。”
  “原始积累完成后我需要的正是约束。”
  “据我了解,中国的创业者们只要求约束别人,他们不喜欢约束自己。”
  “过去的确是这样,将来可顶不会是这样。”
  “你希望你在将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没有恶习的投资家。”
  “恶习?在你眼里什么才叫恶习?”
  “不得不使用自己根本就不想用的手段。”
  “手段怎么是恶习?”
  “手段用多了习以为常了,就变成了恶习。”
  “你能告诉我到目前为止你都用过什么手段吗?”
  “无可奉告!”
  那次与关菲的对话罗斯至今记忆犹新,跟一位有知识的漂亮女人如此这般地唇枪舌战,令罗斯大为酣畅,他欣赏这样的女人,因为她集美丽和智慧于一身,她不会变成一种庸俗的附属品,更不可能变成为善变的男人们用于炫耀的随时可以抛弃的饰品,她有价值,而这种价值正是北奥也正是罗斯所渴望得到的。在这次谈话的最后,罗斯把精心准备的有关关芹的报道资料交给了关菲,他从关菲外露的表情中体会到了手足之情的份量,他解释说这一切纯属偶然,只是到了他来美国之前的最后一刻才发现了在他们之间已经存在了的渊源。关菲说关芹打电话大概提了一下,但她没想到关芹竟得到了北奥如此这般的抬爱,她笑着说她现在明白了罗斯所说的手段的含义。



第六章请君入瓮(3)

  罗斯回国后不久,关菲就回来了,没等关菲倒过时差,罗斯就在希尔顿饭店摆了一桌欢迎宴,并任命关菲为高级投资顾问,享受副总裁级待遇。三天后关菲走马上任,一个月后她提交了第一份投资咨询报告,对与草滩农场下一步的合作方式阐述了自己独特的见解。在这份报告中,她首先肯定了三百亩京北花园多层框架项目所取得的成绩,在充分细致地分析了北京房地产开发现状之后,她提出了TOWNHOUSE也就是连体别墅的概念。她说真正意义上的别墅应该是建在远离城市的郊外并要与自然融为一体,否则那将不称其为别墅而是独立的大房子。中国的国情更适合于在城市的边缘而非远离城市的地方建一些针对有钱人的但价格并不太高的连体别墅,也就是曾在美国风靡一时的TOWNHOUSE(在报告中她简称为TH别墅)。她说TH别墅较之于独立别墅有许多优点,首先,对于居住者来讲他的感觉就是别墅;其次,TH别墅的土地利用率比独立别墅要高得多,这对于土地资源相对匮乏的中国十适合的;第三,由于TH别墅建在城市的边缘,那个让人不胜其烦的交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她说TH别墅的风格可以是丰富多彩的,设计好了并不会让人感到死板,她还让美国的朋友寄来了许多实景照片,从照片上可以看出,经过了高超的环境设计师的点缀,确实给那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别墅增添了许多迷人的魅力。在报告的最后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首先拿出一百亩土地并采用与草滩农场原先的合作方式进行TH别墅的尝试性开发,当样板楼盖好并推向市场后,迅速反馈尺厂信息,如果市场不认可,则继续开发多层框架楼,把样板楼改造成将来为小区服务的多功能会馆,如果市场反应热烈,就立刻全面启动市场营销攻势,打出品牌来,为接下来的七百亩土地开发铺路。关于剩下的七百亩土地如何开发,她提出了一个让罗斯深感兴趣的NBOT概念,这个概念的核心构想她没有在报告中多说。那段时间罗斯时不常地要请关菲到星巴克喝咖啡,虽然罗斯不好这个但关菲喜欢。在与关菲的交谈中罗斯听到了许多激动人心的故事以及美国人玩儿资金的方法,也就是在这些交谈中,罗斯真正明白了NBOT的妙处。原来海外融资并不只是上市这一条路,同样也有上三路和下三路之分,这两条套路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坏高下之分,对于以最终结果为唯一的商人来讲,这两条套路都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到底该怎么走则取决于事情本身以及对相应成本的预期。应该说关菲的NBOT方案更适合于TH别墅项目本身,海外上市则会对整个公司提出一种全方位的严格的要求,就目前北奥的财务状况和经营业绩,以及北奥赢利的模式,只是报道这一关就通不过。关菲建议北奥应该请一家美国的会计师事务所,把公司的财务体系纳入国际惯例的轨道,同时还要争取在美国开展一些业务,让美国人看到在北奥的背后是巨大的有稳定利润支撑的中国市场,只有把这些活儿做扎实了,才有可能提出在美国上市的计划。按关菲的想法,NBOT是为了让公司在国际资本的支持下迅速做大,把财务走活,把利润实实在在地做起来,然后在不伤害公司房地产业务的前提下,分出一块资源来启动一个让美国人感兴趣的项目,这个项目应该符合美国人的价值观,同时又要有广阔的市场前景,当下没有利润都不可怕,关键是要有想向的空间。关菲提到了韦斯麦特公司生产的人体复合营养套餐,她说从追求健康的意义上讲,今天美国人的行为与习惯就是明天中国人的行为与习惯,如果北奥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网络系统,哪怕这个系统是虚拟的,美国人一定会有兴趣的。关菲还告诉罗斯,她在美国时接触的许多从中国大陆来的老板,他们在美国寻求发展机会的同时,还在逃避一种风险。罗斯明白关菲所说的风险是什么意思,其实罗斯心里早就有了一本帐,即使遇不到关菲,他也要在美国折腾些事儿的,他甚至想在适当的时候连自己的身份都有必要改变一下。关菲也认为这样做很有必要,美国政府同样欢迎有钱人,关菲告诉罗斯她已在两年前入了美国国籍。
  在一次送关菲回家的路上,罗斯问了一个让关菲颇感惊讶的问题。
  “听关芹讲你一直没有结婚。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罗老板对别人的私生活还会感兴趣吗?”关菲虽对罗斯的好奇心已有预感,但她没想到罗斯会问的这么直白。
  “你是个优秀的女人,身边不会没有追求者,而且女人嘛,到了适婚的年龄却不结婚,应该很……。”
  “很不正常吗?”关菲看着罗斯,一副故作诧异的样子。
  “倒也谈不上不正常,应该算是很个性吧。”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我身边的男人个个都是偏执狂,而且我并不想嫁给一个外国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中国人不多,当然也有啦,要么是独身主义者,要么早就有了相好的,离了结,结了离的也不少,很苦,没意思。”关菲摇了摇头。
  “这不奇怪,人嘛,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在感情上,年轻的时候易冲动,结了婚之后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如果彼此都能理解,离了也就解脱了,可大多数人又做不到,宁愿把误会变成仇恨也不愿意去理解。”
  “有意思,既然知道误会很难被理解而且还很有可能变成仇恨,这样的误会最好不要发生。”
  “生活有时不会像生意那样理智。”
  “罗总,根据你的经验,人到了什么阶段才能真正变得理智起来?”
  “男人可能要等到死的那一天,女人要在受过伤害之后。”
  “你的意思是男人永远都不会理智,而女人的理智却要建立在痛苦之上,对吗?”
  “仅仅是指感情。”



第六章请君入瓮(4)

  “我不同意你的这种观点,理智不只是一个人辨别是非分析利害的主观力量,还应该包括控制自己行为的一种能力,这所以要控制自己的行为就一定会存在某种动机,这种动机应该符合自己笃信的价值观。”
  “你的解释过分学术化了,男人不可能全部失控嘛。”
  “在感情上男人的控制力就像一个婴儿,罗总,这可是你的观点哟!”
  “照你这么说女人的控制力的前提就是痛苦罗!”
  “罗总,你太会诡变了,这不还是你的观点吗?我已经说过这不同意。”
  “玩儿文字游戏这不是你的对手。”罗斯笑了。
  “因为你有某种的动机。”关菲也笑了。
  “这正是我坚信不移的价值观。”罗斯说完,面带得意地撇了一眼关菲,关菲似乎也很开心,她特别喜欢用这种方式跟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不乏阅历的男人谈话,不落俗套同时又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罗斯也因为获得了某种满足而心情大爽,面对道貌岸然的官员和银行家,他不能谈这些话题,生意的谈判更涉及不到这些,跟自己的兄弟以及那些只懂尊从与献媚的男人与女人,罗斯习惯保持一种固定的面孔,但在关菲这里,他享受到了另一种心情。关菲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也许她太了不起了,所以她只能选择孑然一身。难道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孤独吗?就算你是一座骄傲的山峰又能怎么样呢?你可以在乱云飞渡中保持从容,但你总有被征服的那一中心天,人类已经登上世界上最高的山峰,还有什么能阻止勇敢者的脚步,因为勇敢者笃信的价值观就是勇往直前。
  在与关菲的交往中,罗斯有时还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根据关菲的工作经历判断,她应该很有钱,既然她的志向又如此之高,她为什么会选择加盟北奥?她有足够的实力做老板,但她却没有做,这个关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罗斯又一次领教了关菲的能力。
  那段时间关菲一直忙着TH别墅的策划,罗斯则在各个银行之间穿梭,他把重点依然放在大华银行的杜行长身上。杜行长听说北奥来了一位海归派的博士,而且还是位国际融资专家,在量子基金和华尔街的工作经历更为她套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杜行长很想一睹这位年轻女人的风采。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杜行长在新世纪酒店摆了一桌酒席,他要亲眼见识见识这个被罗斯推崇之极的女人。
  罗斯先到了新世纪,杜行长跟一位罗斯不认识的男人已经在包间里喝上茶,杜行长介绍说那个男人姓林,是他的好朋友,以前也在银行工作,后来下海了,做了个自由职业者,在券商与大户之间牵线搭桥,并利用自己在银行的关系为需要钱的朋友融些资。几年后,也许他认为钱已经赚的差不多了,他终于决定从幕后走出来,他与别人合作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他的合伙人以前也都是玩儿资金的,之所以要涉足房地产,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想借机把钱洗干净,那么多钱老掖着藏着总不个办法。他们做房地产跟别人不一样,公司成立两年多了,还没有开发过一个完整的楼盘,反而从别人手里买下了几幢烂尾楼,这些烂尾楼的规模都不大,都是些一万平米左右的写字楼或商场,对这些烂尾楼他们花巨资进行内部改造和外立面装修,跟别的公司更为不同的是,装修改造一幢楼如果花掉了五千万,他们只拿一千万的发票入帐,当这幢楼以相对低价盘出去之后,这块所谓的利润就彻底合法化了。
  这么几个回合下来,林老板他们又制订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他们再也不想用以前的那套近乎愚蠢的办法洗钱了,当初他们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那样洗来洗去的多交了不少的税,虽然除了交税之外并没有损失什么,但他们不是觉得心疼。
  林老板他们准备把两公里长的第五大道改造成北京市第一流的商业步行街。
  第五大道在亚运村东边,是一条刚刚规划完成的新路,这条路不属于城市主道,修路的费用由区上负责筹措,作为筹资的砝码,道路两旁的土地使用权来换取修路所需的投资。
  财大气粗的林老板一口气吃下了两公里长的第五大道,并通过与政府各个部门的反复交涉,终于把第五大道改成了步行街。令林老板头疼的事情随着第五大道一天天地完成日渐显现,他们当初打下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受到市场的追捧,道路两旁的项目招商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无论他们如何宣传,问津的商家越来越少,一大锅期望中的香喷喷的米饭彻底夹了生,林老板坐不住了,如果短期内再想不出商招,他们就死定了,而且极其悲壮。当下最紧迫的问题又聚到了一个钱字上,林老板第一次尝到了缺钱的滋味,他后悔极了,最知道自己会受到这份煎熬,当初决不会去桶这个马蜂窝的。林老板遇到了麻烦,自然要找银行的朋友,但银行的朋友听说要挽救第五大道,没有一个不摇头的,杜行长也不例外,他说你老林也太猛了,跑到这么个僻静的地方玩儿心跳,那可是一条街呀!还弄了个步行,除非你把它建成个公园,长长的街道公园,否则谁跑到这儿来步行呢?老林彻底没辙了,眼看自己辛辛苦苦担惊受怕赚来的并已洗白了的钞票一天天地化为乌有,他的脊染骨都显出了冷汗,难道让那些他未充分享用过的金钱就这样轻意地过手溜掉吗?他太不甘心了。他让杜行长再给他想想办法,哥们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杜行长则坦言,他的大华银行无论如何是救不起一个第五大道的,好家伙,两公里啊!这是个什么概念?“对了,你这个第五大道究竟是个什么概念?我到现在还没有闹明白呢。”杜行长只知道老林着急,急着想要掏出银长的钱。
  “步行街呀!这概念多好哇!王府井那么闹腾,又全是外地人,北京人到哪儿去呀!第五大道!吃喝玩乐休闲购物,空气新鲜不堵车,多好哇!真要是建成了,一定会火的。”林老板真急了,这么好个项目怎么会被商人和银行家冷落呢!这个项目从立项到控规他都是在一种高度机密的状态下运作的,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其中的商业价值和机会以及有可能产生的社会轰动效应,怎么评坐都应该不为过的。一个公司能够操作一条两公里长的街道,他敢肯定这件事既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要不是区上出面协调街道办事处亲自挂帅,这个项目无论如何都是批不下来的。



第六章请君入瓮(5)

  “老林啊老林,不是我说你呢,这么大的动静,事先也不多征求征求意见,你这是在揽政府的活儿,一旦你的资金跟不上,可不就是违约了吗,让你出局你不能说什么?顶多给你点地皮,垫钱可不就全太死了,街道办事处那帮家伙鬼主意多着呢!这叫什么商业秘密?明摆着挖一大坑让你老林往里跳呢!这会儿苦了吧?你小子还想把我大华银行拖进去跟你一块去受罪不成?我敢吗?”杜行长看来这回是铁了心不帮老林的忙了。
  “照你这么说我是死定了。”老林又是一通衰声叹气。
  “想走银行这条路你应该死心了,你那个现状不可能在银行扎出款来的。”杜行长只能无奈地摇头。
  “真没救了?”老林绝望地看着杜行长。
  “要救也得运河找大企业大公司,你呢,就不要再抱着什么主动权不放了,我承认对于有钱的公司这也许并不是件坏事儿,你现在不就想解套吗?这跟玩儿股票的心态一样,该割肉的时候就必须横下一条心。”
  老林和杜行长聊到这个份儿上之后,就约了罗斯,而且杜行长还强调了一番,今晚的联欢会一定要叫上那位他还没见过面的关菲,罗斯自然是满口答应,老林则象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连答谢,并说今晚无论花多少钱他都认了,杜行长则说这笔钱你老林还是省下吧,大华银行别的钱不敢出,一顿饭钱还是没问题的,在新世纪酒店消费不用带现金。
  罗斯跟杜行长还有林老板寒暄了一阵之后,关菲就到了,话题也由天南海北聚到了关菲的身上。
  “关小姐的确是神采飞扬啊,难怪连罗老板都被你给迷住了。”杜行长两眼盯着关菲,他对关菲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这是位让男人看见后眼睛不由的会亮起来的女人,她的妩媚和华丽充满了吸引力但又让你只能在一定的距离之外去欣赏,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刻意地做作,她脸上露出的自然的微笑,仿佛在表达着一种善意,一种既不拒绝也不接纳的善意,看来这是一位很会把握尺度的女人,杜行长想,这样的女人是很少见的,而且这种女人往往是最难对付的,她一定很善于自我保护但又不会错过她认为的任何一次有价值的机会。
  “我真纳闷儿,罗老板是如何打动关小姐放弃了美国的,不会只是高薪吧?罗老板,说句让你不爱听的话,关小姐学的是国际金融,如果哪天干的不开心了,我们大华银行的门随时都准备迎接关小姐的到来。”杜行长语调平和,既有几分认真但又像是在开玩笑。他示意大家可以上席了,他没有推辞,主动坐在了主宾席的位置上。
  “多谢杜行长的抬爱。”关菲笑了笑,也许这些恭维的话她听的太多了,在这种她并不陌生的场面上,她的表情和举止不会让男人们想入非非。
  “关小姐对酒有兴趣吗?”杜行长极力表现长者的优雅。
  “肯定要来些酒嘛。”林老板顺着杜行长的意思说。
  “那就来点葡萄酒吧。”关菲笑着说。
  “好!上一瓶法国红葡萄酒。”杜行长把菜单递给关菲:“酒我点了,菜由你定。”
  “点菜我可不行,还请杜行长代劳。”
  “那就由罗老板安排吧。”杜行长向罗斯使了个手势,“这儿的菜是粤菜,更准确地讲应该是潮州菜,不错的,很正宗,但我最喜欢吃的还是法国菜。”
  罗斯诧异地看了一眼杜行长,这个老杜太有意思了,他不是他最反感的就是法国菜吗?怎么见了关菲连自己的喜好都变了?
  “但那是过去,当年我在英国进修的时候最爱吃法国菜,后来吃伤 ,现在还是觉得咱们中国菜好吃。”
  罗斯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杜行长,心想他怎么把去英国考察变成了去英国进修?这个老杜。
  “杜行长在咱们国内可是鼎鼎大名的银行家,想跟杜行长在一起吃顿饭,不容易呀!”罗斯不想让杜行长看出自己的表情有什么不妥,毕竟今天不是在开一场严肃的会议,饭局身就是个胡说八道的场合,任由他尽兴地发挥好了,只要杜行长高兴就行,今后北奥还离不开杜行长的支持。
  “我这个所谓的银行家可比不上人家美国,我们是政策型的,人家是市场型的,我们讲究控制风险,人家追究风险利润,如果这两者结合起来,我们的银行才会有活力,我们最缺的就是市场型的风险投资家。”杜行家侃侃而谈。
  “杜行长果真要招兵买马,我想关小姐应该能帮上忙吧。”罗斯说。
  “要干事业到我们大华来,要说赚钱嘛还是罗老板那里好哇!我们现在施行了年薪制,在国内算是走得快的,可拿到国际上一比,还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杜行长,您那叫事业不假,可我们企业也是在干事业嘛,其实我们不都在干着赚钱的事业吗?”



第六章请君入瓮(6)

  “对对对!我们都在为社会创造财富。”杜行长和罗斯相互对视了一下,笑了。
  服务生把冷盘摆上了桌,每个人面前的酒杯也都见了红,杜行长端起酒杯,他提议大家把第一杯酒干掉,随后他又张罗着大家动筷子。
  “罗老板,你还没告诉我是如何把关小姐挖回国的?用什么手段还保密呀?不是怕我仿效?”杜行长脸上挂着官笑看了看罗斯和关菲。
  “还是让关小姐自己回答吧。”罗斯用手指了指关菲:“到底是什么手段起了作用,杜行长,不瞒您说,我还真不清楚。”
  杜行长开怀大笑,并用食指点着罗斯:“这个罗老板就是狡猾!”
  关菲笑着端起了酒杯,她单独敬了杜行长,她说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她都无法达到杜行长这样的高度,她一直渴望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为企业干些实事,除了攻读金融博士之外,她还在美国取得了MBA学位,她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企业,她不习惯于被约束,她喜欢刺激,喜欢企业家做事的过程,从战略策划到制行动战术直至真刀真枪的拼杀,最后取得胜利,这个过程太激动人心了。
  “好哇,喜欢干大事,罗老板这个舞台应该满合适的。”杜行长赞许地点了点头,“刚才我听罗老板说北奥下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步要盖别墅了,在京北花园旁也盖TOWNHOUSE,这是个好主意,我在国外见过TOWNHOSE,关小姐把这个概念引进来我看会成功,建立一个好概念太重要了,战略策划的核心就是建立概念,关小姐,我没说错吧?”
  “杜行长,您太客气了。”关菲说话的时候一直是面带微笑的,这种笑既不虚伪也不夸张,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林老板,如果你有幸也摊上一位关小姐这样的高手,你那两公里长的步行街没准还能演义出一台大戏呢。”杜行长不失时机地把话题扯到林老板关心的事儿上,说实在的,林老板并没有用心去听刚才在酒桌上发生的礼节性的对话,也许是因为他心事太重了,他感觉那些对话很无聊。
  “我很想听听关小姐和罗老板的高见。”林老板此刻的心情依然沉重,他好像又不对关小姐和罗老板报有什么希望了。关于北奥的事儿他听到过不少,他知道北奥其实没有多少钱,罗斯在业界内的口碑也不是太好,他想信这并不完全是出于同行的嫉妒。最近北奥的发展是挺猛的,京北花园项目卖的不错,但他听说在这个项目上北奥并没有像外界传说的那样赚海了,他们北奥除了与草滩农场是合作关系之外,罗斯与罗外几个合伙人也是一种合作关系,京北花园的利润经过这么几次分配之后,最终能落到罗斯手里(也就是北奥)多少垫钱就很难说了。但是前一段时间媒体上又曝出了北奥进行重组的消息,说是罗斯要打造中国地产的航母,只是重组后的实力究竟如何,外园并不清楚。在这顿晚宴前,林老板以为杜行长会直切主题,商量他们之间的合作事宜,没想到杜行长只是在组织一场朋友的聚餐,他好象对关小姐的兴趣更大,在这种气氛下还能谈生意谈合作吗?但林老板没有办法,只能将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老板还是挺认真地介绍了他的步行街项目,出乎林老板的意料,罗斯似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罗斯说步行街这个概念是不错,国内也建了不少的步行街,但所有的步行街无一例外地建在了传统的繁华商业区,步行街的功能肯定是购物和休闲消费,除非我们给步行街赋于全新的概念,否则在第五大道建步行街是不合适的。罗斯说通过修路的方式拿下了道路两旁约六百亩土地的使用权,这件事本身干得还算漂亮,问题在关键在于如何开发这些宝贵的土地,从发展的角度来看,未来的亚运村的确需要这样的一条街道,但现在就下手似乎有些超前。
  杜行长说他很想听听关小姐有什么高见。
  关菲说她同意罗老板的观点,要在非传统的商业中心建步行街,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定要赋予它独特的概念,它的主题性必须十分明确,这条未来的步行街到底要干什么?要吸引什么人来?而且还要给这条步行街起一个让人感兴趣的名字,比如说把这条街命名为“唐人街”/
  “唐人街?有那么点意思。”杜行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关小姐,接着说接着说。”
  关菲说在世界的许多地方都有唐人街,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唐人街已经慢慢地改变了早先的功能,成为了当地文化的一部分,而它的历史渊源又是古老的中华文明。她说她在美国的时候许多美国朋友就曾问过她,中国的唐人街跟美国的一样吗?其实中国根本就没有什么唐人街。
  “唐朝,那可是个伟大的时代,中华民族的鼎盛时期啊!”杜行长饶有兴致地品味着。
  “那个时候的中国应该挺开放的,唐代的女人已经开始袒胸露臂了,而且崇尚肉感。”林老板像是嗅出了些什么,“对了,你们说如果把第五大道搞成个唐伎歌舞一条街怎么样?低层次的有歌舞厅,高品味的有百老汇,再加上酒吧和咖啡厅还有电影院,嘿!没准儿这条街还真火了呢!中国人来,老外也来,北京人来,外地人也来,唐人街呀!多有文化内含!沿街再搞些雕塑,展示华人在海外的奋斗史,把它做成具有极强参与性的旅游观光的景点,让明清色彩的北京闹出来点唐味儿,再把海外唐人街的经营特色移植过来,古今结合土洋结结,生意一定不会比酒吧一条街差。”林老板的想象力仿佛一下子被关菲南昌活了,他一直苦思冥想不得要领的步行街商业定位,竟在此刻找到了答案,林老板是个聪明人,他清楚关菲之所以要赋予步行街以唐人街概念,并不是真要搞一群仿古建筑,她一定会把这个人所共知的概念在人性化的基础上挖掘出潜在商业价值,因为她是个商人,她不应该算严格意义上的文化人。



第六章请君入瓮(7)

  “这个定位不借,我看你们可以进一步的探讨,关小姐果真是位才女啊!”杜行长再一次提议为关菲小姐的唐人街干杯,他说林老板也是他多年的朋友了,生意一直做得不错,这一回可能是头脑发热了,竞倾其所有搞了个步行街,由于前期策划不到位,招商遇到了阻力,实实在在被市场教训了一顿,他希望在这个时候罗斯能帮林老板一把,但前提条件是让罗斯有利可图,大家都是商人,没利之事肯定是不会做的。杜行长说为了这个步行街,林老板的确费尽了心思,前期工作也不能说做得不漂亮,用投资一条两公里长的路作为代价换回了六百亩土地的使用权,如果按目前的市价换算,林老板是沾了大便宜的,这也为后来的参与者留下了利益空间,合作好了,大伙儿皆赢,如果半途而废,林老板只能是血本无归了。杜行长说他之所以要把话挑的这么明,就因为大家都是朋友,他这个拉托儿的不希望将来被任何一方埋怨,他停了片刻后问罗斯:“怎么样罗老板?你看这事儿能合作吗?”
  “杜行长,命令您都下过了,我还能说个不字吗?”罗斯心中的小九九已经打好了,只是他不想表现出来,毕竟这是个项目,是单生意,除开朋友的因素之外,生意总是要谈心的,他林老板现在已经是只落水狗了,谈判的主动权应该在自己这一方,目前还不能让林老板太兴奋,既要让他看到希望,又不能给他吃定心丸,这希时间应该继续煎熬他,把他的期望值压低再压低,虽说这一锅水快要被林老板烧开了,但如果缺了我这把火,这锅水肯定开不了,而且还会很快变凉,直到结冰。从生意的角度上讲,我这把火的价值才是最关键的,我所应该得到的回报决不能以这把火的价格来计算。
  “那好哇,我要替林老板谢谢二位了。”杜行长显然很高兴,他指着林老板说:“林老板,还不快敬罗老板和关小姐,我的任务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由你们双方去谈。”
  林老板当然也挺高兴的,虽然他还不清楚罗斯打算如何与他合作,他还在怀疑着罗斯的实力,但他对唐人街这个概念还是很欣赏的,毕竟这是一条路呀,只要罗斯肯介入此事,他多少会拿些钱来的,起码能缓解一下眼前的压力,并赢得一些宝贵的时间,别人也许不知道,现在对林老板来讲,十万块钱都拿不出了,他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了。
  “合作我们可以谈,只是我们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也不会卖官子,实说吧,要让北奥一下子拿出几个亿来,我手头也没有那么多闲钱,如何找钱才是问题的实质。”罗斯看了一眼关菲,他想通过眼神向关菲传递补一个信息,这个消息的内容他想关菲应该知道。
  关菲当初只是信口开河说了个唐人街,她没想到这竞成了今天谈话的主题,她想这些商人真是有意思,还没怎么着呢,就要考虑合作了,全不说唐人街这个概念是否真的可用,既便决定要用了,能否行得通还得打个问号呢,唐人街是否历史的概念,它的商业价值应该如何体现?几个亿?这是几个亿能启动了的项目吗?但是关菲必须去揣摩罗斯的意思,从罗斯的眼神中关菲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别有用心。她相信在中国的房地美国微软公司界奇迹随时都有可能产生,只要你手中掌握了资源,在这里资源的概念是广义的,决不能依赖教科书上的标准做判断。关菲想罗斯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定是看上那六百多亩土地了,她深切地感受到中国的商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土地充满着如此强烈的占有渴望,在关菲回国后的这段并不长的日子里,她几乎天天都在听着圈地的故事,好象只要是商人,只要这个商人具备了一定的财力,他们都会把眼睛瞄向土地,虽然他们得到的并不是永恒的占有,虽然他们只是拿到了几十年的使用权,但是土地在商人们的心中仿佛就是永恒的财富。那些圈地故事的确是激动人心,但正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夜暴富因土地,一夕落魄因土地,关菲听到圈地帮事总是以大喜或大悲为最终结局的,她听到过四两拔千斤的神话,也听到过天崩地裂的惨剧,她觉得那些人不像是真正的商人,而像是一群赌徒,中国人好赌,没有了中国人的拉斯维加斯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赌吧!既然加入了中国商人的阵营,不发财都由不得你了,也许将来真能赌出个红彤彤的新世界呢!关菲这样想着,心里反而觉得坦然了,在美国的时候她也运河过拉斯维加斯,她知道财场凭的是命,但能笑到最后的赌徒一定不是靠命,而是靠胆。
  “找钱是一门学问,我认为你的应该把眼光放在海外,国外的游资多得很呐,那么多基金都在寻找出路,他们并不完全只盯着股票,也不可能全部参与风险极高的外汇期货,如果我们有个好项目,同时又有一条国际融资的渠道,钱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关小姐,你认为呢?”杜行长今天的表现今关菲迷惑不解,他像是位说客,帮着林老板拉托儿,但实际上又像是罗斯安排的奸细,无形中在帮着罗斯达到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关菲亲耳听罗斯说过,杜行长绝对是自己人,可这林老板跟杜行长又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关菲感觉到林老板心中有疑虑,他的兴奋是一闪而过的,他肯定不相信北奥有开发一条两公里长的商业街的实力,而罗斯的眼神中表现出那种坚定,分明是在说他要对这个项目下手了,虽然关菲还不能完全肯定罗斯下手的方式,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罗斯希望从她的嘴说出一些硬气的话来,把林老板套住,下来的事情只能走着瞧了。赌徒!大胆的赌徒!
  “我有许多美国朋友就是基金管理者,我这次回国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为这些基金寻找机会,但是基金的投放是很严格的,无论是项目本身还是承载这个项目的公司,都必须符合他们的标准才行,这个标准很高。”“关菲说这番话的时候心跳的很历害,虽然她为自己留足了余地,但仍为自己不纯的动机感到不安。”
  “机会,这就是机会嘛!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林老板,你说呢?”杜行长说。
  “这还有点门儿,只要关小姐肯帮忙,我看这条路可以试试。”兴奋过后的林老板显得冷静了许多,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活儿练到这份儿上,单靠吹牛是不行的,北奥的气儿再粗,仅凭罗斯那两下,再好的概念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罗斯也就是会玩银行,而他自己就是从银行出来的,这一招罗斯未毕能比自己强多少。关小姐所言不是没有可能,北京的许多项目确实有国外的奖金介入,不是合资更不是贷款,到底通过什么渠道进来的,局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些钱肯定不是银行的,也不是某一个人的,基金的可能性很大。



第六章请君入瓮(8)

  “林老板可能不知道,现在我们北奥的项目不缺钱,但公司也没有闲钱,还是那句话,如何找钱才是总是的实质,找来的钱肯定有成本,所以我必须让钱物尽其用,这就叫计划。现在呢出了个唐人街,在北奥看来这是个计划外项目,保票我不敢打,但我并不悲观,只要我们能把事儿说圆了,关小姐就会有办法。”罗斯一本正经地说。
  “好了,这件事儿就此打住,下来你们再慢慢勾兑,咱们今天是吃饭不是在谈生意。”杜行长感觉事已至此没有再谈的必要了,他又一次举起了酒杯。
  从新世纪出来,罗斯上了关菲的车,关菲喜欢自己开车,她在一个月之前把罗斯给她配的司机退回了公司。
  “北京的路走熟了吗?”罗斯也有自已开车的习惯,除非有应酬。
  “大路基本上能走通了,北京的路不难认,就是北京人开车太不守规矩。”关菲打着了马达。
  “北京人开车已经算是守规矩了,到了外地你肯定吃不消,你是在美国学会开车的吧?”
  “在美国”。关菲把车缓缓地驶出了停车场,她本着打算直接回居所的,没想到罗斯却上了她的车,她想罗斯可能要跟随她谈林老板的步行街项目。罗斯真是个急性子,虽然他用表面的冷峻掩盖了他真实的性格,但刻意地伪装自己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儿,应该还有几许痛苦。关菲想到此,悄悄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罗斯,罗斯稳稳的坐着,双眼直盯着前方。关菲没再说什么,她把车直接开到了他们常去的那家星巴克。
  “你对林老板的印象如何?”罗斯又拿出一根雪茄,看似随意地摆弄着。
  “他一定是走投无路了,商人一旦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会有一种特殊的表情,干我们这一行的人这种表情见多了。”关菲点了一杯自磨咖啡。
  “他好像对我们的诚意或是能力有怀疑。”
  “可以理解,这不是一件即兴拍板的项目。”
  “他还是不了解我呀,你也许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项目我们北奥应该介入。”
  “是为了那六百多亩土地吧?”
  “这只是其一。”罗斯要了杯白水,他喝了一口,然后又开始摆弄起手中的雪茄。“其二呢,如果将来北奥真要想做成一间与资本市场接轨的投资型公司,现在一定要干几件漂亮的大事,要有影响力,资本的信心就在于北奥能干成别人所不能的事情,像神话一样,资金到了北奥就能增值。我十分欣赏你构思的那套海外融资设想,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你设计的骨架上添肉,好让这个骨架丰满起来,正象你所说的,骨架是基础,真正能发力的一定是肌肉。”
  “我们的重点是要全力保证TH别墅一期的成功,现在不能分散我们的力量,北奥的资金并不富裕,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TH别墅一期至关重要,我设计的海外融资方案最大的前提就是TH别墅一期成功,这是一场歼灭战,资金的保障极为关键,如果我们把有限的资金投到步行街,而步行街又不能迅速套现或变现,一旦到了那一步我们会很被动的。”关菲打心眼儿里想说服罗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希望北奥能按着自己的思路稳妥健地发展,根据她已经掌握的情况,当TH别墅一期销售成功之后,美国人的钱一定会进来的,而且进来的方式她心里也有谱了,她要把在国际市场上已经成熟了的项目融资引入房地产,她把这套活儿命名为NBOT。
  “你说的完全正确,其实步行街项目操作好了,对我们的别墅项目帮助会很大的,你一定不会没看出来,那个林老板不会做企业,他只会拿项目去投机。在北京,土地是不可能被闲置的,他之所以如此被动,就在于他的心态,他想迅速套取利润的投机心态,我可以成全他,我有办法,但这第一步要由你运河完成,非你莫属。”罗斯抬头看了看关菲,然后雪茄放到嘴里,但没有点燃。不知为什么,罗斯对关菲有一种本能的信任,在此之前,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女人,更没有跟女人推心置腹的习惯。虽然如此,罗斯还是留了一手,有关步行街项目他可能要使出的最狠的一着,他不能告诉关菲,这一着他必须深埋在自己心里。信任归信任。可他与关菲之间还不存在完全意义上的了解,就连他深信不移的小六也都只是把要说的话点到即止。在步行街这个项目上,罗斯需要关菲的帮助,他认为只有关菲的出现才能把林老板套住,一旦林老板上了钩,关菲在这个项目上的作用也就完成了,罗斯压根儿就不相信仅凭一个所谓的唐人街概念就能把国外的基金引进来,真就是等到了基金进来的那一天,黄花菜恐怕早就凉了。林老板也真够可怜的,关菲现在竟成了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这一次林老板怕是出局出定了,罗斯断言,经历过此番折腾之后,那位林老板在五年之内很难再生意场上露面了。
  “如果有办法,就帮一下林老板,生意做到这一步,身心俱焚啊!”关菲觉得罗斯这个人有时还挺仗义的,她认为商人追逐到利益无可厚非,在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帮帮别人,更是一个成熟商人的美德。“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尽力,我再提醒你一遍,千万千万不能影响到我们的TH别墅,但我真的很敬佩我的为人。”
  “经商这么多年了,我深信一点,帮别人就是在帮自己,就拿林老板来说吧,如果我们不帮他,他肯定会倾家荡产,还要背一身的债,但我们帮了他,他不仅不会巨债缠身,还能收顺已经泼出去了的水,你说他能不高兴吗?我们北奥得到了什么,利益肯定是有的,因为我们投资了,同时我们还得了一笔巨额的无形资产,我们北奥在北京开发了一条街!就这一句话,胜过罗罗嗦嗦的一本书,这就是实力,不言而喻的实力。”罗斯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激情四溢,他依然保持着自己固有的冷峻,而这一点却让关菲特别感动。女人毕竟是女人,内心深处的感受往往要在眼神中表现出来的,关菲也不例外。



第六章请君入瓮(9)

  罗斯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心掠过一丝得意,这正是他想要达到效果,他要让身边所有人都佩服自己,发自内心的佩服,尤其是女人,尤其是像关菲这样有办事的女人。当然还有一点特别重要,那是针对他的敌人的,在商场上敌人就是竞争对手,他从不想念在竞争对手之间有什么真诚的合作,既便利益使然将大家揉在了一起,但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的,当彼此的利益相加呈最大化时,大家都是君子,一旦在利益上冲突了,君子立马就变成了小人,没含养的小人会赤膊上阵,有点教养的则就开始面带微笑地算计了,面对利益,商人的行为不可能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只能表现在脸上。
  “罗总,我发现你挺有战略眼光的,心眼儿嘛 也还不坏。”关菲望着罗斯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
  “君子生财取之有道,不过生财之道不是在搞慈善,我们有时使用的一些手段对于不了解的事实真相的人来说,可能会认为特残酷,美国肯定也一样。”罗斯不由自主地想解释些什么,他不能容忍关菲对刚才他心里所想的有丝毫的察觉,除此之外,他还想抹去内心深处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他希望关菲能从正面认识自己,他认为自己应该把积极的一面展现给关菲。
  “商场院如战场嘛,战场哪有不残酷的?”关菲这时才发现,那个冷峻的罗斯其实也有柔和的一面。
  “在中国做个商人挺难的,要是还想当个什么好商人就更不容易了,这句话你现在未毕能体会出其中的道理,时间长了你一定会认同这个观点的。”
  “全世界的商人都难做,当个好商人肯定更不容易。”
  “关菲,今儿个怎么总顺着我的话茬子来了?这不 是你的个性嘛。”
  “我现在的心情特别好,前一段时间我的压力很大,总想立竿见影地为北奥做些实事,我想啊,如果我不能为北奥做了贡献,我会主动辞职的,省得你在背后骂我,白拿了你那么高的薪水。”
  “别!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在北奥你要有长期抗战的准备。”罗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望着眼前这位仍没有脱干稚气的女人,他怎么都跟在美国见到的那个关菲联系不起来,是啊,她毕竟是个女人。“掐着指头算算,北奥不过才几岁, 把屎一把尿的日子算是过去了,但北奥还没有长大,不瞒你说,我把北奥当作是自己的儿子,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到一些好老师,他非常需要帮助,也许他会犯错误,甚至是大错误,但我们决不能抛弃他!北奥现在面临的困难很多,想在一夜之间全部克服掉这不现实,孩子要一天天长大,北奥也只一天天成熟,我真心希望你把北奥也能当作自己的孩子,不要离开他,帮他。”
  “罗总,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关菲被罗斯的一席话打动了,他想不到罗斯会说出如此儿女情长的话来,她望着罗斯,看着他不停地在摆弄手中的那支雪茄,她从罗期冷峻的脸上仿佛看到了那位坚强的罗斯的另一面,那一面并不是软弱。
  “大胆地干吧,关菲,不要怕困难,其它最困难的日子已经挺过运河了,更不要怕挫折,我们不应该被挫折吓倒,只要是对北奥有利的事情你就大胆地去干,一个好公司在商淘汰率的游戏中脱颖而出的,这个道理跟竞技体育一样,在竞争中不能同情弱者,我们一旦违背了这个游戏规则,我们的下场就会很惨,现在我们仍然是在进行原始积累,原始积累的本质就是掠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尽快地从野蛮走向文明,但我说不清楚将来的文明是否掩盖着更为残酷的野蛮,我们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在商场上必须学会毫不留情。”罗斯今晚的话显然说得有点多了,但这些话他必须要说出来,因为这些话深深地影响着他的行为,他必须为自己的行找到理论根据,他要用这些根据说服关菲并让她真正地心甘情愿地认可。
  “放心吧,罗总,我一定会为北奥的发展尽全力的。”
  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久,关菲一直在压抑自己内心的那份激动,她发现自己对罗斯的新生更深了,是啊,他太了不起了,能白手起家把一间公司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超人的毅力只凭运气肯定是不行的,在充满着机遇和陷阱的中国商界,罗斯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与价值,我应该新生他的判断与决定,他的智慧应该得到认可。关菲同意了罗斯的决定,她答应罗斯就按他俩商量好的方案与林老板谈判,她一定要帮罗斯把步行街项目从林老板手中以合适的方式接过来。



第七章利益之争(1)

  新疆会议开完后的第二天,罗斯一行将按计划返回北京,阮三儿和小六留下来,他们又一次约见面了陕西的田先生。
  阮三儿昨晚没休息好,和郎二之间发生的那场水战让他很不舒服,事后想想觉得特没意思,跟郎二这种人有什么好争的?争来争运河能有结果吗?他不知道罗斯会怎样看待这件事,罗斯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郎二是罗斯身边的一条狗,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罗斯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跟他叫板?不过用这种方式跟随罗斯巧妙地叫叫板也未尝不可,起码我还把罗斯当成了大哥,在大哥面前发表自己的见解应该并不为过。北奥发展到今天这个水平,对所有的创业者来讲都是头一回碰到,下一步如何发展其实大家都有想法,但谁也不敢断言自己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在这种前提下,争论是必然的,如果大家出发点都是善意的,急诊的方式大哥就不应该过分的计较。
  阮三儿心里虽不舒服,可他并没把郎二放在眼里,他从大哥日常的举动中揣摸的出,大哥对郎二的情谊只是建立在时间基础上的,他们之间不存在心灵的交流,要说关系铁,还应该属小六,罗斯与小六的关系跟自己与贵五的关系很相象。
  此次罗斯让小六留下来跟自己一同去陕西,从表面上看这好象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安排了,但大哥一定有他的目的,他要掌握任何一件事情的进展情况,他怕我在具体操作上偏离他的轨道,大哥这个人……
  昨天晚上贵五到过阮三儿的房间,贵五这个人话不多,心里却特别有数,他觉得大哥并不完全信任他俩,尤其当关菲进入北奥接手京北别墅之后,他们的实权在一天天地被剥夺,他提醒阮三儿应该有所准备了,大哥这个人是下的了狠心的主。
  “说实在,咱们从没做过对不起北奥的事儿,大哥这样对咱们,让人心寒。”贵五长叹一口气。
  “这和大哥身边的那个骚娘们儿关系极大,咱们创业的时候大哥还是挺讲义气的,自从关菲来了,大哥就再也不提义气二字了,也难怪呀,打天下要靠义气,坐天下要靠规矩,我是担心如果让关菲来让北奥的规矩,恐怕会革我们的命。”阮三儿也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一天不除,我们就不可能过上安稳日子,我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咱们拉出来单练得了,你挑头绝对没问题。”贵五小声说。
  “贵五,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要让罗斯察觉到了,我们就被动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现在还不是离开北奥的时候,且不说我们前期付出的心血还没得到回报,现在离开,罗斯是不会给我们钱的,我们太被动了。”阮三儿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我们有股份,帐可以算嘛,没钱先欠着,等有了钱再给呀!我看北奥这架势,过不了两年关菲就会变成江青了,那时候我们更惨!文革那些事,咱们又不是没经过,国家是这样,公司也一样。”贵五把憋了好长时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贵五,你听我的,决不能胡来,要做也不能明着做,真正到了必须摊牌的那一天,我们在表面上一定要大气,决不能在江湖上留下话柄,罗斯这个人是吃不得亏的,要吃也只能让他吃暗亏,他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阮三儿紧锁着眉头,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他考虑问题不会像贵五那样简单,因为他经历过的事儿太多了,他深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决不是耸人听闻的谚语,尤其是在罗斯身边还有个黑白通吃的小六,不防不行啊!
  贵五离开房间后,阮三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不是没有想过贵五提出的问题,但他决不能在贵五面前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不是他不相信贵五,他认为现在还不是告诉贵五的时候,他必须依靠自己的智慧去独立完成,如果说他的想法算是阴谋,那么阴谋在没有变成阳谋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阮三儿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来到罗斯的房间,罗斯是早上的飞机,他要为大哥送行。小六先阮三儿一步,他正帮着罗斯整理手提包。
  “三儿,你们俩这次去陕西一定要把事情摸清楚,用多大的代价来操作他们心里有数,银行方面由我来搞定,大华银行在西安有分行,只要手续完备,贷出来钱应该没有问题。”罗斯坐在沙发上,他的表情依然是冷峻的。
  “放心吧大哥,我们会及时跟您沟通的,听田先生的意思,秦岭市的土地隐形市场已经形成了,有市场就一定有行规,他想蒙我们没那么容易,怎么说我们北奥也是个大公司,能到秦岭去投资,当地政府不会怠慢我们,如今各地都在招商引资,田先生又不是说他要赶回运河参加什么秦岭市经贸洽谈会吗?我想这是个机会,官员们希望在洽谈会上签下大单,他们要造势要追求政绩,将来如何招待确实不重要。大哥,如果机会成熟,我想在秦岭市放一颗卫星,先把那些土老冒给镇住,让那些小鬼们不敢过分地纠缠我们。”阮三胸有成竹地认为,大哥对这种做法不会反对,大哥本身就是个造势高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斯又拿起了一支雪茄在手中摆弄。“不过要注意分寸,秦岭不同于北京,我们并不打算真在秦岭投资,房地产这个行业很特殊,不能在落后地区做,我们北奥不了有这方面的教训吗?像秦岭这样的城市,只能做土地开发,房产开发的利润不会大,不值!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别人认为我们是在倒卖土地。”罗斯把雪茄慢慢地拿了起来,放在鼻孔下面缓缓地移来移去。“记住!我们北奥不在秦岭搞项目,我们所有的业务都应该集中在北京,我们之所以要去秦岭,玩儿法应该跟新疆项目一样,干项目是幌子,我们的目的是要尽快套出钱来,千万不能陷进去,不能背离我们的初衷,任何时候,在任何诱惑面前都不能!所以放卫星要特别慎重,不要闹得将来政府下不了台,到了那一步政府会找我们的麻烦的。”罗斯把雪茄从鼻孔下拿开,放到了茶几上,他看着阮三儿,片刻后笑了笑,他好像揣摸出了点阮三儿的意思,阮三儿可能想借此机会离开北京,另外开辟一个战场,他想有一个相对独立的操作空间,罗斯心里暗暗地嘀咕着,好你个阮三儿!心眼儿就是多啊!想通过这种方式最后获得独立,还是别做这种白日梦吧,一旦把我小子放了出去,那还有好?如果项目干成功了,你小子的腰包也涨满了,你就有了独立的资本;如果项目干砸了,你小子的腰包同样会涨满,你还会离开的,而且还给北奥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瞧好吧,我罗斯决不会给你提供这个机会!不过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让你走的,而且是风风光光的走,你不就是想独立想当大哥吗?别急嘛,只要你对我忠诚,我罗斯学能不成全你吗?应该学学邓小平,千万别当林彪!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首先我们要尽快地套出钱来,我是想如果我们完成了每一个目标,而且继续开发还有利润空间,同时我们又有能力,是不是不要轻易放弃为好?”阮三儿并没有觉察出大哥在想什么,他现在一心想做的是说服大哥,他打心眼儿里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不!事实很清楚,与我们可能要投入的财力和人力相比,秦岭这类城市不会给我们带来满意的回报,不能存在任何幻想,在适当的时候一定要把土地卖出运河,你们这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寻的下家,要找大公司。”罗斯的态度是不容置疑的。



第七章利益之争(2)

  “如果我们真的五万块一亩拿下了土地,又从银行贷出十万,恐怕短期内没有哪家公司肯出这么高的价钱买走咱们的土地的。”阮三儿的表情有点无奈。
  罗斯突然放声大笑,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弯下腰从茶几上又一次把雪茄拿在手里,他站在房间的中央,信心十足的说:“我说能卖出去,就一定能卖出去,而且不需要买家出一分钱的现金,他只需要背走我用这块地从银行贷出的那部分钱!三儿,银行那边我有办到,有了这个前提,你还能说找不到买家吗?”
  “这……这不是明摆着为别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吗?如果一亩地很快涨到了二十万……大哥!这样我们可就亏大啦!”阮三没想到大哥会使出这么个绝招来,他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大哥真是太厉害了,他昨晚上肯定没睡觉,他琢磨的太狠了。
  “钱不能全让北奥赚干净了,不给别人留点想头,人家会接吗?我们的初衷是套钱,只有这一个目的,要是能顺利实现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时郎二推门走了进来,他说车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了好长时间,司机说如果再不动身,恐怕会误要的。
  小六随车去了机场,罗斯没让阮三儿去,他让阮三儿好好想想刚才他说的话,他说这个决定是不窬更改的,到秦岭后一切行动的目的都有要围绕着实现这个目标,并且要严格保密。
  阮三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昨天晚上他精心策划的看来是万无一失方案竟被罗斯倾刻间否决了,而且没有留下一点点余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甚至有些沮丧,他悲观到了极点,他想自己也许真的不是罗斯的对手,在北奥他永远别想迈过罗斯去独立地做些什么,他只在罗斯的阴影下活着,只能围着罗斯的指挥棒转,他成了北奥的工具,成了罗斯使唤的牲口,他只配拼命的工作,他已经完全失去自我!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想当年在天津的时候,自己好赖也是一方霸主,在公司里没有人敢跟自己公开叫板,郎二算他妈什么东西?仗着罗斯像狗一样的乱咬,自己还必须忍着。那时候跟草滩农场的魏场长谈生意,完全是自己说了算,多开心啊!我阮三儿哪一点比你罗斯差呢?要说差只是差在了运气上,我他妈没你有钱,但我跟你是合作关系呀!现在可好,哪儿还有一点合作的味道?我们赚了那么多钱,你说不分就不分啦?你一心只想往大里做,你真牛啊!我们对自己的财产都没了支配权,要他妈这些财产有屁用!你拿着我们的血汗钱运河实现自己的野心,我们也是血性男儿啊,我们难道就不能有野心吗?我为什么要给你当铺路石?搭上时间搭上金钱,这不等于是搭上了我的这条命吗!将来你成功了,你伟大了,我们呢?我们将被挤出北奥,除非全他妈变成像郎二一样的狗!
  阮三儿越想越觉得伤心,他太后悔了,当初真应该听贵五的,把草滩农场的地一把倒给罗斯,拿着钱自己挑!合作,合他妈屁呀,跟这帮人怎么能合作呢?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上不去也下不来,唉,太惨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北奥已经出现危机了,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听信那个女人的话,还想抄近道呢,现在被大山挡住了吧?就是到了这么危险的境地还执迷不悟,还要硬着头皮往前冲,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呢!关菲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使了什么计竟把罗斯搞得象抽了大烟,难道罗斯不清楚海外融资美梦已经彻底破天了吗?难道罗斯不明白京北别墅再不紧急刹车就会失控吗?新疆项目能挽救北奥吗?还有那个官司缠身的两公里步行街项目,那算什么事啊?别人不清楚我阮三还能不知道?明明是在拿林老板开涮,那跟强盗有什么区别?合作,跟林老板也是在合作,结果怎么样,林老板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贵五真没有说错。罗斯是下了狠手的主。还是那个坏女人啊,林老板就是被她害惨的,怪不得罗期欣赏关菲呢,他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
  罗斯这个人疑心太重了,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我阮三儿,他把小六留下不就是想监视我吗?好像罗斯察觉到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反复强调他的那个所谓的初衷?他口口声声说不在外地投资,却把大笔的钱拿到美国,美国是个什么地方?中国人想在美国赚钱可能吗?他到底跟关菲在搞什么名堂?阮三儿由不得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思绪散开之后能飘到哪儿就很难说了,他想到了当年在天津时的风光,又想到了从天津狼狈不堪的逃离时的情景,后来天津的事儿算是摆平了,他也时不常的回天津看看,只是他变得低调了,把在天津的大部分时间献给了老母亲。阮三儿是阮家的独子,上边还有两个姐姐,父亲文革时就去世了,母亲一手把他们三个孩子拉扯成人,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小时候跟两个姐姐一起在菜市场拣过烂菜叶子,母亲则利用休息时间帮别人拆洗被褥,长年累月下来,母亲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童年在阮三的印象里是凄苦的。如今老母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独自一人住在一套六十多平米的拆迁安置楼里,阮三儿一直想给母亲买一套好一些的房子,当年在天津的时候,他曾看上过几套,每每带着母亲看过之后,母亲都一口拒绝了,阮三儿知道母亲是心疼儿子花钱,母亲说她不需要房子,她哪儿都不想去,安置楼虽说小了点,但她一个人住已经足够了,况且以前的老街坊们都在这片安置小区内,平日里大伙儿还能在一起唠唠家常,有个什么事儿彼此还能照应一下。她说那些高档小区是不错,只是不适合自己住,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那该有多寂寞呀!阮三儿无奈,只好打消了给老人买房的念头,但是他却时常感到心痛,尤其当独自一人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总想为母亲做些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做,给钱,老人家不要,买东西,老人家更是唠叨个没完,就说那不成套的老家具吧,阮三儿早就说要换了,可老人就是不干,她说她使惯了,有感情了,而且这些家具都是当年孩子的父亲在世时自己亲手打的,留着这些家具也是对老伴的一种怀念。母亲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些家具谁还敢处理呢?当年在天津的时候,阮三儿每个星期天都雪打不动地要回去陪陪老人,那一刻母亲总是最高兴的,再累她都要给儿子做一顿饭。阮三儿结婚后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着,再后来他生了个女儿,老人家就天天盼着孙女的到来,孙女穿的棉衣棉裤小棉鞋,老人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而且还准备了好几套,这倒让阮三儿的媳妇省了不少心。后来阮三儿离了婚,媳妇把女儿带到了澳洲,老人的快乐就少了许多,她那儿还存着小孙女曾穿过的许多衣服,阮三儿怕老人看着伤心,就说把它们扔掉算了,可老人就是不答应,弄的阮三儿也没脾气。
  自从到北京后,阮三儿回去的次数就很少了,上一次见到母亲是在两个月前,他发现这段时间母亲老的更厉害了,老毛病关节炎时常发作不说,又患上了哮喘。阮三儿带母亲去医院挂了个专家门诊检查了一下,买回许多药来。母亲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去北京,她从没问过阮三儿,她想儿子之所以要去北京自然有他的道理,问多了只会给儿子添负担。



第七章利益之争(3)

  从医院出来后,阮三儿带着母亲下来趟馆子,他的两个姐姐带着全家也来了,阮三儿感觉到母亲当时挺高兴,点菜的时候她不让阮三儿多点,她说够吃就行了,点的太多那是浪费。阮三儿的两个姐姐和姐夫都是本份的工人,如今虽没下岗,工厂的效益也不好,日子将就着能过。阮三儿背着母亲曾帮助过两个姐姐,大姐是因为独生子上学需要三万元的赞助,二姐则是单位房改不把房子买下就没的住了,他没把这些事告诉母亲,因为母亲曾说过,现在的阮家已是一个大家四个小家了,每个小家的事情要靠自己去解决,不能轻易向别人伸手,她说在这个大家里,最可怜的是三儿,一个人在外辛苦,身边也没个媳妇,热了冷了的也没人照顾,她不让两位当姐的替弟弟操点心,找个娴慧的过日子的女人。两个姐姐与老人的想法却不一样,她们说操三儿的心等于白操,她们身边的女从三儿怎能看的上?她们安慰老人说,现在的世道跟从前不一样了,三儿有本事能赚钱,想找个女人一点都不难,只是他不想找罢了。老人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她说你们当姐的不愿帮忙,还给自己找什么理由?三儿就是不会找女人,以前找的那个媳妇哪是过日子的?花瓶似的,只中看不中用,回到家里洗个碗还要带上一付橡皮手套,她只会花三儿的钱,最后还跟着别的男人出了国,她根本就不是个正经女人!大姐却说他们俩离婚不能完全怪人家女方,咱家的三儿也够呛,他根本就不会心疼人。母亲听了这话就生气了,她说三儿怎么不会心疼人呢?他比你们姐儿俩更知道关心我心疼我!二姐则笑着给母亲揉着肩说,您是他母亲呀,哪儿有独生子不心疼母亲的?再说了,我们姐儿俩对您老也不错呀?母亲哼了一声,说像三儿这样的孝顺儿子并不多,瞧瞧老孙家那混儿子,把家里的钱全偷去买白面了,还有老龚家的儿子,硬是把老父母撵出了家门,自己跟媳妇住进了那套单元房,人家三儿多懂事啊,早就想给我买新房了,那可是诚心诚意的,邻居们都羡慕死了,但我不要,三儿赚点钱不容易,我有房子住,花那些钱干吗?大姐半开玩笑地说,三儿想买房孝敬您老,您为什么不要哇?赶明儿我买彩票中了大奖一定给您买辆小汽车!三儿赚钱了,您老就应该享受嘛,不能白养了个儿子呀!老人瞪了大女儿一眼,说您中了大彩我也不坐你的小汽车,有了钱也要节约,富日子当穷日子过,这样家境才不会败呀。
  电话的铃声把阮三儿从回忆中唤醒,他挺纳闷儿,这么早有谁会打来电话呢?
  电话是贵五打来的,他说他们马上要登机了,而且大哥临时决定改道西安,是大哥跟郎二两人去,他和福四仍直飞北京,回去筹划新疆的工程,具体怎么做大哥让他俩找关菲。
  “他怎么突然要去西安?”阮三不解地问。
  “我哪知道?大哥说他们只在西安呆一天,最晚明天下午就赶回北京。”贵五说。
  “郎二也去西安?”阮三儿像是自言自语。
  “大哥说郎二对西安比较熟,前些年拍戏的时候认识不少人。”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来电话。”阮三挂了贵五的电话,心情突然学生起来,看来罗斯真的不信任自己了,他去西安一定是去摸底的,他这样做有必要吗?一天时间能了解到什么?他是在给我施压呢!刚才他把话已经说明白了,北奥决不在秦岭市投资,炒一把土地就撤,他不会允许我在秦岭铺开一个新的战场,那怕我们胜券在握他都不能容忍,他一定是怕我建立北奥的另一个中心,怕的实力强大了从北奥独立出来。
  阮三儿对罗斯近一段时间做出的一系列决定深感失望,大哥对权力的控制欲太强了,如果说公司在快速起步和发展阶段需要一个铁腕人物的绝对控制是必要的话,北奥发展到今天后还死抱着当初的老规矩不放,显然是不行的。我阮一儿来到北奥,投奔你这位大哥,决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当初如果不进入北奥,我同样可以潇洒的活着,其实我并没有动摇你这位大哥地位的野心,但我必须有一个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我要表现自己,大哥可以是导演,但你不能拒绝我成为腕儿,我的优势就在于实战,我必须在实践中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尊严,难道我这点要求过分吗?
  阮三儿嘴上没说,心里却一直在等待一个结果,罗斯也不止一次地表示过,在适当的时候他会把行政局总裁的位置让出来,安心当他的董事局主席,阮三儿了曾天真地认为,北奥行政局总裁的宝座应该非他莫属了,无论从能力上还是从对北奥的贡献上,他都应该是当之无愧的。但是这一切自从关菲来了之后,就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罗斯竟在公开场合改了口,他表示公司的所有权和经营权一定要分离,股东不应该再进入行政局担当要职了,应该请高学历高智商的专业人士统管公司的经营,股东全部进入董事局,离开经营第一线,从战略上把握公司的方向,让有能力的经营者放开手脚。从理性的角度上讲,阮三儿并不反对这种做法,但他又有点不甘心,他不认为自己是个经营庸才,相反,他的强项正在于此。他想罗斯之所以要强调这些,在很大程度上是要制约自己。如果把经营权真能让大空公认的德才兼备者也行,但要是让关菲之流的人占据了行政局的高职,北奥能有好吗?关菲说白了也就是罗斯的替身,她只会对罗斯个人负责,她能代表全体股东的利益吗?她到北奥来干什么?一个女人能有多么远大的理想?她无非是想在老虎皮的掩饰下疯狂地捞取个人利益,她对北奥不会有感情的,她只对金钱有兴趣。所以她一定会听罗斯的摆布,她无时无刻不在讨好罗斯,以换取罗斯的信任,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古人说过,唯小人和女子不可交矣,女人一旦狠起来,可能比男人更可怕。大哥这是怎么了?要不想放权也不应该走这步棋啊,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北奥实在太危险了,如果真让关菲当了北奥的总裁,在江湖上不被人耻笑才怪呢!
  小六从机场回来了,他来到阮三的房间,招呼阮三儿一起去吃早餐。
  阮三儿实在没多大食欲,他盛了碗粥,点了一份煎蛋,烤了片面包。
  “三哥,怎么了,你的精神不大好。”小六坐在阮三儿的对面,他点的是火腿煎蛋。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阮三儿笑了笑。
  “是啊,为了北奥的事,大家都在操心,刚才在去机场的路上大哥还跟我说呢,郎二是个性情中人,说话办事有一搭没一搭的,不像你三哥心里有数,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六说。



第七章利益之争(4)

  “不会的,争论是正常的,都是为了北奥。”
  “大哥去西安了,到机场后才临时决定的,郎二陪大哥一起去,大哥说他到西安主要想落实一下银行方面的事,我估计大哥还想亲身感受一下那边的情况。”
  小六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低沉的。
  “大哥还是不太放心,我能理解。”阮三儿说。
  “也难怪,有些事儿你们都不清楚,当着大哥的面也不好提,在你们来之前,北奥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日子,公司在西安和武汉投过资,但这两个项目全做砸了,赔了不少钱,后来大哥就决定再也不往外地扩张了。”小六说。
  “什么原因把项目做砸了?”阮三儿问。
  “我也说不清,反正是赔了,后来大家都不再提这些了,免得惹大哥伤心。”小六说。
  “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哥这么坚定。”
  说到这儿,阮三和小六都沉默了,他们匆匆吃完了早餐,就决定约田先生面谈。
  罗斯当天中午赶到西安,出了机场,罗斯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郎二紧跟其后,他坐的是奥迪。在一间豪华的餐厅,几位老板模样的人为罗斯摆了一桌夏丰盛的午宴,出乎郎二的预料,大华银行的杜行长也赶到了西安,杜行长说他此行是参加一个省政府举办的银行家与企业家峰会,下午省上有关领导要跟大家座谈,他希望罗斯也能参加。罗斯说他不打算参加什么峰会,下午他要到秦岭市走一走。席间罗斯与杜行长相约明天下午同机返回北京,罗斯说新疆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杜行长则会意地点了点头,说下面的事儿就按既定方针办。
  郎二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哥,他心里好生纳闷儿,他本以为到西安后大哥会让自己安排行程的,毕竟他曾在西安拍过戏,认识的人也不少,可他万万没想到,大哥已经把西安之行的各个环节不声不响地全部安排好了,他想大哥真是太神了,这一切是如何安排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下午,他们在秦岭市见了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这个人好像跟大哥挺熟的,大哥把那个人称老李,老李则叫大哥为老罗,看来他们还是有一定的交情的。他们俩寒暄片刻之后,大哥让郎二坐老李的车去秦岭兜兜风,欣赏一下秦岭市的风景,郎二知趣地走了,大哥跟老李到底谈了些什么,郎二不得而知。
  接到阮三儿的电话,田先生如约来到酒店,他带着一张地图,还有一厚打资料,田先生侃侃而谈,把昨天酒桌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秦岭市的土地快卖疯了,现在下手的大部分都是西安的公司,如果不抓紧,一手地恐怕就没了。听我同学讲,北京也有几家公司到秦岭投资,他们看上的全是山坡地,适合盖别墅,不过秦岭的山坡地两年前就被瓜分完了,他们只能买二手地,但二手地也有二手地的好处,上家把土地手续已经办妥,每亩地加个万把元也不过分,毕竟他们拿到地就可以开发了,节约了时间嘛!其实二手地的价钱并不高,可能比直接征地还划算,两年前上家征地的时候山坡地太便宜了,几千块一亩,跟买菜地差不多。”田先生不厌其烦地说个不停。
  “田先生,你估计我们现在下手吃下五千亩土地可能性大不大?”阮三儿打断了田先生的话。
  “五千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想完整地划出一片适合盖别墅的五千亩山坡地,可能要下些功夫。”田先生心里犯着嘀咕,他们有实力吃下五千亩土地吗?
  “下什么功夫?”阮三儿问。
  “我估计乡政府手里现存的山坡地已经不多了,能盖别墅的山坡地只有大峪乡才有,其他的乡镇要么太偏要么环境不行,沿山的土地全是大峪乡的。大峪乡的乡长姓袁,这个人我非常熟,凭我的关系能把他手里的存货掏出来,大概能有个千把亩吧,可能满足不了你们的味口。”田先生紧锁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千把亩没意思,在秦岭这样的城市搞开发,只能以量取利,房子如果太贵可能销售会有问题,只有把量做大,才会有我们感兴趣的利润。”阮三儿说。
  “一千亩地可不算不啦!就是一亩地盖一幢别墅也有一千幢呢!这在秦岭绝对算是大手笔了。”田先生深吸了一口烟,又用力地把烟吐了出来。
  “如果我们再搞一些二手地你看有没有可能?”阮三儿继续问。
  “什么可能都存在,关键是我们一定要去现场,先从袁乡长那里把征地情况摸清楚,有些人拿到地后就是在街下家,袁乡长心里一定有数,只要我们搞定袁乡长,他可以把别人挤走嘛,方法有的是,就看我们肯不肯下功夫。”田先生信心十足地说。
  “那我们就准备动身吧,明天怎么样?”阮三儿说。
  “可以,我晚上跟他们联系一下,明天几点的飞机?”田先生急不可耐地问。
  “小六打个电话到票务中心,落实一下。”
  “不用了,我直接下去把票买了。”小六起身下楼。
  “阮总,你们办事就是利索,我喜欢跟你们打交道。”田先生喝了口茶,又点了一支烟。
  阮三儿看了看田先生,他感觉田先生似乎有话要说,他抽烟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一定是在斟酌着什么。阮三儿想,现在是给田先生下话的时候。



第七章利益之争(5)

  “田先生,有些话我要给你讲清楚,操作这么一大桩买卖你不可能没有想法,包括你的那位市长同学和袁乡长,我阮某人做事一向是懂规矩的,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我们的朋友,你们的利益我只跟一个人谈,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管,我们这边你只找我就行了,我会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协调,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切免谈!记住了吗?”
  “阮总,你放心!这个规矩我懂。”
  小六回来了,他说机票已出,明天早上八点三十五起飞。
  田先生看了一眼阮三儿,阮三儿目无表情,显然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田先生把抽了一半的烟灭掉,然后起身告辞,他说他现在就回去准备,晚上请二位喝酒。送走田先生,阮三儿看了看表,离午饭的时间还有段距离,这里通常是在北京时间下午二点多钟才吃午餐。回到房间,小六说待会儿他要去公安厅见几位老朋友,一来续续旧,二来把将要开始的新疆工程跟随他们聊聊,这么大的工程将来肯定有麻烦他们的地方。小六请阮三儿一起去,阮三儿说自己就不去参加了,他想到二道桥看看,听说那里有一个全新疆规模最大的维族商品市场,他特别喜欢充满民族风情的小工艺品。
  小六走后,阮三儿并没有立马动身,他感到很疲惫,虽然不可能大睡一场,但他很想躺一会儿,静静地不被干扰地打个盹儿。朦胧中他又想起了儿时的那条小街,街道又窄又长,弯弯曲曲的铺满了拳头大小的鹅卵石,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盖满了房子,每幢房子的门脸儿并不大,也没有大户人家的豪华与气派,这里居住的都是些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几代的老户。老天津人都知道,这条街叫老槐树街,它得名于街口的那棵近千年树龄的老槐树。每到夏季的夜晚,孩子们就围坐在老槐树的四周,大人们从不跟孩子们争地盘儿,他们只在自家门口纳凉,下棋的、品茶的、听广播的、聊天儿的……,总之,街口那件老槐树永远庇荫着老槐树街的孩子们,这已经成了老槐树街的规矩。
  阮三儿就是在老槐树下长大的,很多故事也是在老槐树下听大人们讲的,有神有鬼,还有张家长李家短。这时百男孩子们的天下,那年月到了天黑以后,女孩子是不出家门的。
  那还是在阮三儿上小学的时候,在一个雷雨交加的下午,老槐树被雷击中树心里起了火,这棵老槐树的心是何时空掉的,街上的老人们也都说法不一,至于空掉的原因更是多个版本。传说清朝时曾有一位道士在老槐树心里住过,民国的时候还住过一位满腹经纶的逃荒者,后来他就死在老槐树心里。那个地方是神秘的,也是恐怖的,街上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敢进去的,据大孩子们讲,天津解放的那一年,街中老于家的小儿子进过这个树心,出来后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紧接着就发起了高烧,口吐白沫胡言乱语,没过两天,人就死了,后来再没人敢进老槐树心了。
  街上的人们听说老槐树遭雷击起了火,个个面带惧色,人们只敢站在远处张望,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这样,雷火整整烧了一夜,树心都被烧成焦炭,街上的人们都以为古槐树这一次算是完了。但到了第二年春季,树根却奇迹般地发出了新芽,若干年后,古槐树又茂盛起来。自从雷击古槐之后,孩子们就再也不到古槐树下纳凉了,市园林局还做了一圈铁栅栏儿,把古槐树围了起来。
  又过了几十年,老槐树街拆迁,鹅卵石街道和两旁的房子就不复存在了,但那棵老槐树还是被保护了起来。
  一阵电话铃声把阮三从沉迷中唤醒,电话是田先生打来的。
  “阮总,你还在酒店吗?”田先生问。
  “在,我还在酒店。”阮三用力眨了眨眼,他又回到现实中。
  “是你一个人吗?”田先生继续问。
  “是,是我一个人,小六出运河办点事。”阮三说。
  “阮总,有些话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好哇,有什么事说吧。”
  “最好是见面谈,在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
  “可以,你定地点吧。”
  “我们最好不要在酒店,你到红山茶楼来吧,我在那儿等你。”
  放在电话阮三儿洗了把脸,他感到很奇怪,自己怎么又想起了那棵老槐树呢?这些儿时的往事早应该被遗忘了,老槐树街已经没有了模样,连尸骨都不见了,在如今的地图上那里是一家有名的大型超市,整个街道的布局全变了,当年的老槐树已被钢筋水泥所覆盖,除了曾在那儿生活过的人们,还有谁能想起那条被现代文明所遗弃的老街呢?这些被岁月尘封许久的生活的烙印,有时就这样又活脱脱地从遗忘的废墟中挣脱了出来,阮三儿这时才发现,原来它们竟是那样的清晰。这些清晰的回忆勾起了阮三儿一起淡淡的乡愁,他怀念着已经逝去了的岁月,品尝着童年留下的酸甜苦辣,他心中的那条老街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有了,现在的都市人再也无法体会到老街的亲切、温馨、情怀和融洽。
  阮三儿对着镜子理了理有些紊乱的头发,他的眼角和额头已经布上了浅浅的皱纹,皮肤也不如从前那样光滑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竟长出了一些淡淡的褐斑,脖子上还冒出了几颗小米粒儿大小的肉瘤,岁月无情啊!转瞬间青春已经过运河了,自己还能再拚杀几年呢?二十年后将会面对一个怎样的生命呢?衰老、无力、迟印、疾病缠身……,还有更可怕的孤独。为什么要拆掉那条老街呢?那应该是排谴孤独的好地方啊!鹅卵石,青苔,褪了色的大木门,老槐树……,那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可现在这一切全没了,自己的家到底在哪儿呢?所谓的现代文明把人们一层层叠摞在一个封闭的主体空间里,那是怎样的一种残忍啊!只是那些可悲的人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你们为什么要倾其所有拚命的地往牢笼里钻呢?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孤独的吗?文明,多么可怕的文明,人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会明白什么才是人类应该追求的文明?



第七章利益之争(6)

  望着镜中的自己,阮三儿突然有一种负罪感,不知不觉中你阮三儿竟为自己的同胞垒砌了那么多的坟墓!你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掠夺别人一生的血汗,去满足自己的欲望,但你的欲望有尽头吗?什么时候才是个够啊!
  阮三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镜中的阮三儿一下变得模糊了,他长出一口气,然后用毛巾把镜面擦拭干净,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紧紧地盯住镜中的自己,足有一分钟。
  阮三儿赶到红山茶楼时,脸上的倦怠已一扫而光,而一进门,田先生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他把阮三儿领进了一间包房,他说这间茶楼是他的一位老乡开的,在当地算了很有档次了。他问阮三喜欢喝什么茶,阮三儿说随便吧,反正什么茶到了他的嘴里都是一个味儿。田先生点了一份铁观音,还要了几份小食品,都是新疆当地的土特产,田先生说新疆的坚果不错,尤其适合于男人,吃了绝对有好处。
  阮三儿喝了口茶,就开始掰坚果,他要听听田先生到底想说些什么。
  “阮总,你们北奥一定是民营的吧。”田先生也开始掰起了坚果。
  “是民营的,国家在北奥没有一分钱的股份。”
  “恕我冒昧,阮总在北奥的股份……”田先生欲言又止,他在努力地揣摸着阮三儿。
  阮三儿明白田先生的意思,他笑了笑,把一颗坚果放进嘴里。“北奥的股东有六个人,我是其中之一,田先生怎么对北奥这么感兴趣?”
  “北奥的性质还有阮总在北奥的地位将决定我们在秦岭市的操作方法。”田先生摆出一副极老练的样子,他接着说:“我本人就是从国企出来的,对国营企业非常熟,像土地炒作这样的事情,国企与民营方法不一样。即使是民营公司股东和马仔,大股东与小股东,操作的手法也不一样。”
  阮三儿故意装出一副以知其所以然状,但心里却涌动着一丝得意,眼前这位田先生不可谓不聪明,但他的性子太急了,他的兴奋点被贪婪刺激的有些过度了,他急于想获得一个答案,在这场上位开始的交易中,他可望把自己的利益用准确的数字固定下来。当然,他一定设想了好几套方案,他问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他应该把哪一套方案抛出来。阮三儿想这也正是自己要考虑的问题,来之前他还发愁呢,有些话应该如何跟田先生讲,现在看来这种顾虑已经不存在了。
  股东和马仔,大股东与小股东,有意思。田先生不妨谈谈你的造作手法,我听着特新鲜。阮三儿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他相信田先生应该看不出来。
  “这么说吧,马仔的利益是固定的薪水,如果他想当老板,就必须想着法子吃上一顿丰盛的夜草,听从他一定会背着股东去做的一些冒险的事儿,股东对于一个他离不开的聪明的马仔,有时是没有办法的。但谈到股东与股东之间的利益,情况就复杂了,只能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田先生一直注视着阮三儿,他希望从阮三儿的表情上捕捉到点什么,而令田先生高兴的事,阮三儿的面部表情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其实就是无声的语言,它告诉田先生,他对田先生下面的话是感兴趣的。
  “阮总你也知道,股东的利益有大有小 ,每个股东在公司里的角色也不一样,对于那些能牢牢的控制住公司命脉的大股东,我只能去跟他做生意,比方说我为你们公司做了什么,你的公司应该给我怎样的回报,这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但是对于公司里地位比较被动的小股东,就存在着另外一种选择,除了讨价还价之外的合作,阮总,你明白我所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吧?”田先生刚说到此,就把话打住了,他想阮三儿不应该介意自己做出的那个假设,应为每一位大股东都是从小股东坐起来的,在由小变大的过程中,又有多少行为是能堂而皇之的平摆在桌面上的?一个真正想做大股东的人,不应该回避这个问题。
  “看来田先生不是来跟我讨价还价的,你要跟我谈合作,对吧?”阮三儿笑着说。
  “我们既存在讨价还价的可能也存在合作的可能,选择权在你那儿,阮总。”田先生很机敏的把选择权推给了阮三儿。
  “好厉害的田先生,你希望我怎么选择?”阮三儿并不想急于使用选择权,他还想听田先生继续往下说,因为他看得出,田先生想得到答案了。
  “如果选择讨价还价,你的利益在北奥体现,如果选择合作,你的利既能在北奥体现又能在我这里体现,因为你跟双方都是合作者。”
  “那我不成了双重间谍?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角色,做不好会很痛苦。”
  “有朝一日你成了真正的大哥,这点痛苦还值得一提吗?我看得出来,你阮总绝不是那类永远甘居人下之人,而你们的罗大哥也不会把位子让出来的,你们北奥正与难于这一场分裂,这一点你阮总清楚,你们的罗大哥更清楚,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田先生的一种又带着几分忐忑,他很想把我好自己说话的分寸,他不能让阮三儿感到难堪,毕竟这个话题太敏感也太伤感了,而且还很残酷。
  “田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至于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先讨价还价,等到了秦岭市,情况我们摸清楚后,你先把你的要求提出来,可以讨价还价,如果需要进一步的合作,自然会有合作的理由,这个你不必多问,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但有一点非常重要,讨价还价是你我之间的事,结果也只有我们两人来控制,如果在结果当中还存在着另一个结果,这个另一个结果就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阮总,这一点你放心,秘密永远是秘密,只能烂在自己的心里,这些规矩我懂。”



第七章利益之争(7)

  从红山茶楼出来,两人各奔西东,田先生虽没得到特别准确的答案,但他基本上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阮三儿的态度其实很明朗,他之所以没有明确提出选择讨价还价还是合作,但他的倾向性还是明显的,它是在做权衡,做利益的权衡,权衡的结果就是选择的理由,所以这一切只能在秦岭市定了。田先生的心情其实一直都很紧张,为北奥这样的大公司拉皮条,尤其是涉及到土地的炒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通常情况下,哪怕你出了再大的力,想从北奥这样的大公司舒舒服服的把钱拎走,绝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只要不把你甩掉就不错了,除非你在某个关键的环节上能拿得住它。即使是这样,它也不会吃亏的,它支付的每一份好处费都出自于应付的成本之中,而且只是这种已被减掉的成本当中很少的一部分。田先生完全能够理解阮三儿,像阮三儿这样的人,让他背叛朋友背叛北奥,没有巨大利益的吸引是不行的,有时利益只是个导火索,真正有威力的炸药是积聚在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一旦成功的引爆了欲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充分合作了,他的利益才有可能不打折扣的实现。田先生深知对付阮三儿不容易,阮三儿并不属于穷凶极恶之徒,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出让江湖上耻骂之事,为了达到他自身的目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牵制自己的,他不会过多地损害北奥的利益,起码在表面上一般认识看不出来的,他会把利益的获取建立在对成本的几近于苛刻的控制上,田先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如果此次获秦岭市拿不下比市场价便宜许多的土地,自己所扮演的这个托儿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他的好处费只能从农民和政府的口袋里取,北奥只不过为自己提供了一个机会,从这个意义上讲,他跟阮三儿已经是合作关系了,他这个为秦岭引资的功臣,其实就是个吸血鬼,鲜花有时就是靠鲜血去染红的,可悲的是出血者们往往还会发自内心的欢迎那些带着被他们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的鲜花的人。
  阮三儿没有去二道桥,他打车回到了酒店,他必须认真地考虑一下,他完全摸透了田先生的用意,所谓的合作不就是在过程中洗钱吗?田先生的想法并不离奇也不过分,他的分析也没有错,只是阮三儿不能就那样轻易的相信他,阮三儿想自己怎么做根本没有必要跟田先生露底,他需要的只是让田先生闭嘴,永远保持沉默。他不是想得到好处费吗?可以,但他必须把成本给我压下来,压下来之后究竟能返给他多少,那就要由我阮三儿说了算了,现在首先要把田先生的胃口控制住,然后就是要说服罗斯,一定要让罗斯认为有大利可图,毕竟还要从北奥提出一大笔现金来的,这肯定有很大的难度,罗斯会不会生疑?如果现金量太大,罗斯一定会有想法的,他肯定要在暗中监视,甚至采取某种手段秘密调查自己。想到这儿,阮三儿心乱如麻,这样做值吗?将来他如何去面对罗斯,这出戏怎么收场?
  福四和贵五回到北京后,直接去了公司。
  可能是早班机的缘故,诺大的波音757离满员还差三分之二,登记后福四和贵五坐到了最后一排。贵五本想独自一人眯上一觉,福四却似乎没有睡意,他坐在了贵五的旁边了。
  “贵五,大哥怎么突然决定要去西安?会不会跟三哥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关?”
  贵五把靠在椅背上的头微微转了一下,他望着精神不错的福四,轻轻地点了点头。
  “贵五,你说昨天晚上郎二跟三哥对着干,说明了什么问题?”
  贵五咧了咧嘴:“二狗子嘴里没人话。”
  “不过我感觉大哥对郎二还是挺信任的,郎二这人太滑头了,他一直在看着大哥的眼色行事,咱们那位三哥性子又那么直,有些话说得确实太难听了,可能大哥会不高兴,适当的时候你得给三哥说说,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然对咱俩也不利。”
  “有什么不利的,三个也是为了北奥,二狗子懂个屁,我并不认为三哥说错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北奥的关系挺复杂的,咱们现在应该是一个整体,不能让大哥觉着咱们仨总是抱着团儿在跟郎二作对,毕竟郎二跟大哥时间长了,我们三个又是以合作者的身份进入北奥,关系的基础不一样。咱们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合着伙儿的赚钱吗?北奥是人家大哥打下的天下,咱跟人家较什么劲嘛!”
  “正因为我们的身份是合作者,做事和说话就应该像个合作者的样,溜须拍马三哥做不来我也做不到。”贵五把头转直了,眼睛盯着前方,他不想再跟福四啰嗦了,他讨厌现在的福四。
  “你们俩这种态度让我很难做人,我一直都是以大局为重的,千万别忘了我们不过是个生意人,别玩儿政治家那套心眼儿,有钱赚不就行了嘛!”福四对贵五表现出的不以为然感到恼火,从前他们一起倒车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现在可好,我把你们两个天津卫引上了正道,用我多年积攒的资源让你们俩变成了有头有脸的大商人,你们还以怨报德,竟敢瞧不起我了!你们臭硬什么呀,你们是大哥的对手吗?人贵有自知之明,就凭你们俩的能耐,可能搭起北奥这样的大舞台吗?“贵五,你别不耐烦,我说得没错,我这是在提醒你们,公司上下已经有议论了,说北奥有个天津帮,你想想,帮之不就是三哥和你吗?这话要是传到大哥的耳朵里,能有你们的好?”
  “要说议论公司多了去了,我还听说北奥有个三人帮,不知是指大哥郎二和小六还是三哥跟你我,还有公司的审计部要查你们后勤接待部的帐,说是你们的费用有问题,有一大部分的钱都被你个人支配了,传说你把公司的那辆丰田佳美让你的情人免费使用,更难听的话还多着呢。”
  “操!这是哪个王八蛋在血口喷人!丰田佳美借出去是有原因的,公司来了客人都他妈要找小姐,不要鸡要良家女子要白领,我他妈到哪儿找去!这些事儿不都是人家姗姗搞定的!公司为了形象不让姗姗进来,再没点好处人家干嘛要帮我们?”
  “你敢保证姗姗跟你没一腿?”
  “你以为我愿意!我他妈为了北奥把自己的身体都奉献了,这些话我能跟别人说吗?如果我不把姗姗稳住,那些烂事儿让谁去干?我他妈还有一肚子委屈呢!”福四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你别跟我急呀,我又没说你什么,我只是在转述别人的议论,你怕什么,只要大哥明白不就结了,你对大哥忠诚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想大哥心里也有数。”贵五说话的语气跟脸上带着的冷笑让福四很不舒服,这段时间他能明显的察觉到阮三儿和贵五对自己冷淡了许多,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从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错过,当年倒车的时候阮三儿是老大,作为兄弟他没有干过对不起大哥的事,阮三儿和贵五天津落难之后,他没有遗弃他们,更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帮他们渡过难关,如果没有我福四,如果不把他们介绍给北奥,他们俩能有今天吗?如今已时过境迁,北奥的老大是罗斯,我当然要对大哥负责,这是江湖规矩嘛!既然认了罗斯作大哥,就必须心服口服,况且人家大哥就是有本事,如果当初北奥不介入草滩农场,我们三个能翻起多大的浪?现在恐怕连车都倒不成了,人不能不讲良心嘛!



第七章利益之争(8)

  “贵五,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对大哥忠诚算不算错,当年我对三哥怎么样你也知道,就是现在我还是非常尊重三哥,那是咱们哥们儿的情谊,兄弟之情!如果我把这种感情带到公司里,你想一想会产生什么样的不良后果?人不能太固执了,该服的你一定要服,改争的也一定要争,咱们是在一起抱怨过,嫌北奥只投资不分钱,这次人家大哥不说了嘛,把纯利润的百分之五十拿来分,我们这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跟三个没做什么吧?”贵五瞥了福四一眼,“你凭什么把我跟三哥从其中分出来?我们哪点儿另类了?我们不服谁了?我们争什么了?做生意当大哥不能只找感觉,我这是认为昨晚三哥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们按部就班量力而行,日子至于过的这么紧张吗?在不吸取教训,最后倡导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失败,是死亡!”
  福四和贵五刚一进公司的大门就遇到了法律部的小刘,他正急急火火的往外走,看到福四和贵五,小刘说你们可回来了,今天公司出了大事,关总和他们法律部的王经理被法院的人叫走了。福四问因为什么,小刘说还不是为了那条两公里长的唐人街,林老板把北奥告了还不算,他一定把法院买通了,要不然法院怎么突然对北奥的菜场要进行保权,而且还趁公司的主要领导都不在的时候下手呢?
  唐人街项目是罗斯与关菲一手操作的,公司其他高层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当时正是京北TOWNHOUSE别墅一期急于用钱的时候,公司的资金非常紧张,罗斯没有动用公司的钱,他从另一条渠道高息借来了五千万。罗斯用这笔钱A到林老板的步行街项目公司,占有了步行街项目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这个结果是关菲与林老板谈定的,说句实在话,用五千万就换来了步行街项目公司的控股权,在双方的协议尚未签订前,罗斯想都不敢想,毕竟林老板已经砸进去几个亿了,在关菲与林老板最后摊牌前,罗斯设想的底线是用五千万换来步行街项目公司的经营权,至于能在步行街项目公司占到多大的股份,他想顶多不过百分之二十。关菲采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北奥在步行街项目公司中取得了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罗斯没有问,关菲也没有说,有这么个结果已经足够了。
  关菲聪明不假,林老板其实一点也不傻,在跟北奥签订正式合同之前,他在土地评估所对步行街项目作了一次评估,当他把评估报告拿给关菲看时,他说大家都是商人,做买卖有吃亏的时候,也有占便宜的时候,吃亏也罢占便宜也罢,还是把事情挑明了好,我明知自己吃了亏还要坚持这么做,因为我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你们北奥拿出五千万来买断经营权,其实就是想控制步行街项目公司,既然你们的意愿如此明了,干脆我就再作一次让步,调整后的步行街项目公司北奥就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好了,但北奥同样也要做出一个承诺,把握在步行街项目公司中的投资分期分批地支付给我,在最后一笔钱支付的同时,我将放弃我拥有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从此彻底撤出步行街项目公司,我的资金成本和回报以及花掉的那部分无法入账的钱也就一风吹了,这笔损失我自己承担。
  关菲把林老板的想法告诉了罗斯,罗斯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罗斯说这个结果太好了,等于我们北奥运用了林老板的几个亿,而且还不计成本。罗斯还说他已给相关部门打好了招呼,只要北奥从法律手续上完成了,对步行街项目的控制权,在象征性的交一点钱,土地使用证就可以分期办理,有了土地使用证,这个项目就活了。
  林老板之所以要让北奥控股步行街项目公司,他有自己的考虑,首先他已疲惫到了极点,能把大部分投资收回来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再也不做不切实际的发财梦了,哪有什么甜蜜可言,简直就是噩梦!林老板还从杜科长那里了解到,罗斯在城建口的关系非常深,罗斯敢介入步行街项目,他心里一定有底,他有能力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土地使用证,一旦把土地使用证办到了手,他就会有许多途径变出钱来,可以抵押也可以卖地还可以与其他商家合作,总之,那时的步行街项目公司在融资方面一定会失控的,到了那一步如果林老板仍坐着公司法人的位置,一旦公司出现问题,所有的法律责任都将有林老板去承担,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地让出法人的大印,烂了也是他北奥的,而且北奥的摊子又那么大,即使烂也得有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能收回投资也不错,总比全都打了水漂强。杜行长说的在理,现在自己是被逼割肉,受损失才是目的,根本顾不上考虑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了。
  罗斯和林老板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利益的互补与取舍,把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撮合在了一起,关菲则扮演了一个非常特别的角色,主观上她在帮罗斯,而客观上他也救了林老板。
  正如林老板所料,北奥全面接管步行街项目公司后,土地使用证很快就办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林老板估计北奥应该把钱融到一部分了,他找到了关菲,提出要北奥先返还他一笔投资款,关菲说付款需要董事会授权,她让林老板找罗斯商量。林老板又在新世纪酒店摆了一桌席,把杜行长也拽了过来,席间当林老板提出自己的要求时,罗斯却摇头了。罗斯说由于项目太大资金缺口更是让人害怕,如果按正常的手续走,土地使用证根本办不下来,现在是大家都在帮忙,朋友们给他出了个主意,把那六百多亩土地分成了六份儿。一百亩一份儿,现在并没有把全部六份儿土地使用证全拿下,但拿到了两份儿,而这两份儿土地使用证所能融到的资金是有限的,即使全部用于步行街项目,资金的缺口还很大,它还必须另想办法,眼前是在没有多余的钱能返还给林老板,除了让林老板理解之外,罗斯还说他本人以及北奥都是讲信誉的,该给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杜行长也在其中周旋,他让林老板再忍一段时间,毕竟现在的形势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林老板不必再为找钱发愁,以前的投资也会随着项目的良性运作慢慢地收回。他告诫林老板,不要把罗斯逼得太紧,人家在你林老板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你,现在情况刚有转机,怎么也得让别人喘上几口气啊!他说他相信罗斯的人品,而且你们双方不还有合同作约束吗?心态一定要好啊!
  无奈,林老板只能沉默,但他心里却很不舒服,他并没有逼罗斯的意思,只是他了解得到的情况令他多少有些不安,罗斯以伍千万的筹码盘走步行街项目,在这一点上林老板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他当时真是晕了头,像这样的条件愿接手的公司太多了,而且有些公司的实力绝对在北奥之上,返还投资款的能力也绝不比北奥差。前不久他跟天通的齐老板一起吃饭,把这件事告诉了齐老板,当时其老板就说如果是天通介入这个项目,可以先让林老板拿走五千万!其老板还把北奥点评了一番,北奥缺钱,一定会用步行街项目为自己去融资的,何时能把林老板的投入全部返还,这个日子太难定了。齐老板还在无意中透露,罗斯曾从他的一个朋友那里高息借走了五千万,这位朋友也在找罗斯讨债呢。林老板想这个五千万可能就是罗斯用于注入步行街项目的那个五千万吧。



第七章利益之争(9)

  听了齐老板这番话林老板心头一阵苦涩,对于齐老板与罗斯之间的过节他早有耳闻,可能是罗斯有对不起齐老板的地方,当提到罗斯的时候,齐老板平时表现出的宽容与大度却无法掩饰这一刻他内心的怨恨。要说学识齐老板的学位就比罗斯高好几级,北奥能取得这样的业绩确是齐老板不曾料到的,齐老板很少在公开场合谈论罗斯,如果你是他的朋友,而且非要让他对罗斯做出评价,他就会说一句,相当晦涩的话:偷吃智慧树之果的人总有一天会被上帝逐出天堂。这句话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只有听者去细心揣摩了。
  林老板在极度不情愿之下还是采纳了杜行长的建议,他等待着罗斯喘过气的日子,他希望罗斯能像君子一样按自己事先的承诺把该付的钱当作一件大事来处理,毕竟罗斯在这笔交易中是得了便宜的。但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像林老板想象的那么简单,罗斯不仅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哪怕是一声安慰的话也没有,而且在京北别墅一期大获全胜之后,他又把钱全部投了进去,同时开盘京北别墅的后四期,林老板坐不住了,看来北奥根本没有还钱的打算,他带着极大的情绪找到了罗斯,罗斯则露出一脸惊讶,他说这件事董事会早就安排过了,他以为事情已经了解了呢。林老板强压着怒火,说他从未收到过一个解释的电话,难道北奥的信誉就是这样的?当初的信誓旦旦你们全忘了?咱们之间还签有合同呀!罗斯不紧不慢的安慰林老板,公司太大了,难免会出一些纰漏,等他把情况落实清楚后再转告林老板。林老板这回没有让步,他说这种事还用落实吗?把关菲叫过来问问清楚不就行了?他不相信任何解释了,他只需要一份还款的计划表,只当是以前北奥的董事会忘掉了还有欠我老林一笔钱这档子事,我姓林的也不逼你们,我只要一个还款计划表,现在马上从北奥拿到支票八成也是空头的。罗斯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他说当初要不是看在杜行长的面子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步行街项目的,他当时也同情林老板,因为北奥再袖手旁观,林老板的前期投入就全瞎了,,罗斯说这才是步行街项目的基本事实,现在步行街项目虽然保住了,但离开发成功还有相当的距离,项目招商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土地融来的资金几乎全部都用于了项目本身,北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从步行街项目上吃到利,反而贴进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光是各种人际资源的投入就是一块巨大的成本,这些人际资源不是能白用的。林老板说不过罗斯,他更没有充分的数据去反驳,但他很清楚罗斯是在撒谎,步行街是没有像当初设想的那样全面开发,但罗斯确实把一部分土地抵押给了银行,这些钱北奥不可能让它闲着,而且北奥还好像把其中的一百亩土地以高于成本一倍的价格卖给了一家境外的公司,怎么能说北奥在步行街项目上没吃到利呢?任凭林老板如何说,罗斯始终不吐口,林老板只得愤愤就离开了罗斯的办公室,但他太不甘心了,这明明是在拿他当猴耍嘛!一怒之下,他冲到了关菲的办公室。
  “关菲!你们讲不讲信誉?你们还算人吗!”
  关菲被林老板的吼声下了一跳,她让林老板息怒,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当初你们承诺的还款计划根本就是废纸一张!我林某也够意思了,一忍再忍,不就是觉得咱们是朋友吗?你们用借来的五千万把项目盘走,你们用融来资去投京北别墅,我不是不知道,但我也没说什么吧?我懂这些规矩,如果真没有利你们也不会干,但你们也不能完全不考虑我的利益呀!没有我砸进的那几个亿 ,你们凭什么用五千万就能融来资?到了现在还把我晾在一边,于情于理哪一点能站得住脚!”
  关菲一直在示意林老板不要太激动,吵架能有什么结果吗?事情总是要商量的嘛。
  林老板把一肚子委屈倒出来之后,气呼呼的坐在关菲的办公室的沙发上,他面色通红,不住地传着粗气。
  “林老板,说实在的我们当初的承诺我没有忘。首先我想说明一点,步行街项目已经实实在在地保住了,你的前期投入不会有任何风险的,收回投资只是个时间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北奥说到做到了,北奥是对的起你林老板的。北奥是用土地融了一部分资,也卖了一少部分土地,但是,步行街项目还有一块儿土地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动的,这块土地的价值是以让你收回前期的投入,现在我们正在跟一个境外投资人谈判,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再耐心等一段时间行吗?”
  “等等等!你让我拿出多大的耐心啊!关总,你知道我这一天一天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天天都在做噩梦,我前期投入的钱还有一部分是别人的,人家也在向我要啊!你们不按时还款,别人还以为我在搞什么猫儿腻,我们家的门槛儿都要被人踢烂了,每天晚上十二点钟之前我都不敢回家呀!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先给我点钱,让我把欠别人的还了,求你了关总!”
  “林老板,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你有难处,把你的朋友带到我这儿来,我跟他们解释,我想他们会理解的,我们一直都在尽力嘛。”关菲看着林老板极度悲愤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一个大男人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的确让人同情。
  “关总,我知道今天我不可能拿到钱,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还款计划,实实在在的计划,我把这个计划让借给我钱的朋友们看看,也好让他们放心,我真得受不了啦。”林老板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了下来,但他的语调是忧郁的,他的眼神充满着期待。
  关菲给林老板倒了杯水,她坐在林老板对面的沙发上,沉思片刻后说:“你借了别人多少钱?”
  “八千万。”
  “这样吧林老板,我把这些情况向董事会作个汇报,我一定争取说服董事会,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是老板,涉及到大笔资金的调配必须通过董事会,你要的还款计划只有在董事会通过之后我才能给你,相信我。”
  送走林老板之后,关菲来到罗斯的办公室,还没容她开口,罗斯就说:“你把林老板打发走了?”
  “他也找过你了?”
  “找了,还发了一通牢骚。”罗斯又摆弄起了雪茄。



第七章利益之争(10)

  “看来林老板是真急了,不然先还他一部分钱得了。”
  “不是我不想还哪,我们北奥的资金这么吃紧,拿什么还呢?这个老林也是的,得寸进尺喽!如果北奥不帮他,他早就死了,现在保住了命,却要奔小康,人哪,永远是欲壑难填的。”罗斯不紧不慢的说。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跟香港方面的合同这几天就能签下来,第一笔款这个月内应该能到我们的帐上,我想就把这笔钱先付给林老板,他很可怜。”
  “付给他钱我并不反对,但理由一定不能是因为同情,商场上没有这个词儿。关菲,你想过没有,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别人同情过吗?我们北奥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美国人一看有风险了拍屁股就走,他们同情过我们吗?商人只能同情自己,因为一个商人当没有本钱去同情别人的时候,就只会怨恨自己了,为了不至于怨恨自己,在有本钱的时候就不能同情别人,商人与商人之间讲的只是利益。”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们干的就不是能舒服的事。”罗斯把手中的雪茄轻轻地放在桌上,“不过一旦我们什么都不干了,肯定会更不舒服,做生意会上瘾的,除非你喜欢上了一件更崇高的事情去取代它,但这一切对我来讲是不可能的,我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做生意,要想让我放弃生意,除非让我染上毒瘾。”
  “拿林老板那边总是这样吊着也不是个事儿呀,事情总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关菲感到有点为难了。
  “这一点你放心,问题总会解决的,前提条件就是不能影响我们的京北别墅,我们不能被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拖入地狱,只要我们还活着,没准儿还能把死人救过来,林老板不就是个例子嘛。”罗斯把桌上的雪茄又重新拿在手里。
  “我担心如果我们再不给林老板一个明确的说法,他可能会起诉我们,毕竟我们之间签有合同,一旦打起了官司,被动的是我们。”关菲小声说。
  “打官司?好哇!我巴不得他告我们呢!这要是打起官司来,我们就主动了,怎么被动的会是我们呢?”罗斯坦然地笑了。
  “可我们明显的违约了。”关菲不解地望着罗斯。
  “那就履行好了,我不反对履约。”
  “到了那一步,我们不同样还得给人家还钱?”
  “还钱?我们北奥拿过他的钱吗?我们没有拿林老板的钱,钱是他自己投出去了,投多少也是他自己定的,我们同样出了钱,投了资,我们只有在项目全部变现之后才能让他拿走他自愿花掉的钱,这才是我们的承诺。当然,如果林老板心急,我们还可以成全他,把他投入的资金按现在的市价折成土地,给他!他自己去想办法变现好了,这不是挺公平嘛!他投资的初衷是买地,他玩儿砸了,我们帮了他,现在我们不让他损失什么,把他的钱折成地给他,打官司不也就是这个结果吗?现在找个买家并不容易,我们也急着用钱,怎么能首先帮他变现呢?我们帮他保住了财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们不欠他的,倒是他欠了我们的人情债。”罗斯说。
  “你的意思是用土地定林老板的投资?”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他逼我这样做的,只要他敢告我们,这个结果就是唯一的。”
  所以当罗斯在西安接到电话说林老板起诉了北奥,并且法院准备保全北奥的财产时,他心里一点都不紧张。
  那次跟罗斯谈完话之后,关菲心里很不舒服。虽然她还想极力说服罗斯尽量想办法用现金给林老板还款,但她也知道这样逼罗斯的确有点勉为其难,她想,罗斯之所以要这样做也和自己有直接的关系,是她力主以海外融资的方式全面开盘京北别墅后四期的,在海外资金无法到位的情况下把项目停下来,北奥的损失将是惨重的,罗斯确实太难了,他要承受的压力别人是无法分担的,而且罗斯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并没有坑害林老板的意思,他是把一块干干净净的资产给了林老板的,这一点平心而论,罗斯还算一条汉子。
  那段时间关菲特别害怕会接到林老板的电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跟林老板解释这一切,她想像的出,林老板听到这个结果一定会暴跳如雷的,直到今天她接到法院的传票,并跟着法院的人去说明情况,她的心反而平静了,这样解决问题或许是最圆满的。
  在法院,关菲详细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令她颇感吃惊的是,法院提出要保全的资产正是他们准备还给林老板的那幅土地。关菲想,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操纵呢?为什么罗斯突然决定在西安呆一天?并且就在这个时候法院却找上了门?按罗斯平时做事的风格,他不可能不采取措施的,因为他已经预计到了这一步,而且他希望的结果就是这样。她好像隐约记起了罗斯在一个晚上曾接到过他的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当时他们俩在星巴克聊天儿,罗斯在电话上说的事儿应该跟这个官司有关,她记得罗斯说完事情已经准备就绪,可以行动了之后,就把电话挂了,关菲还问了一句行动是什么意思,罗斯笑了笑说,行动就是解决问题。
  在法院呆了不长时间,关菲就回到了公司。其实这件事情的动静并不大,除了法律部之外,公司的其他部门并不知道。回来后关菲直接去了法律部,她叮嘱法律部的人对此事不要声张,免得在公司内部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一切安排妥当,关菲又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罗斯的手机。在电话里她简述了刚才的经历,罗斯只是不停地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关菲从电话里罗斯的态度来判断,这件事罗斯应该是清楚的。打完了电话,关菲的心情有些异样,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罗斯这个人她好像还是没有琢磨透,有时感性的像个孩子,有时又理性的像个陌生人,她看到过被描绘中的理想世界激情荡漾的罗斯,也看到过面对严酷的现实阴冷沉默的罗斯,他的大脑似乎一刻都没有停过,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在勾画怎样的一个新天地呢?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起码是个了不起的中国商人。
  当福四和贵五敲门进来的时候,关菲才把飘散出去的思绪重又拉了回来。



第七章利益之争(11)

  关菲简要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福四听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他说这个林老板太不仗义了,反正他已经把钱都压死了,早一天拿完一天拿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大家好说好商量,北奥没准儿还能给他点额外的利息,北奥帮了他的大忙,难道他就不能反过来再帮一下北奥?现在可好,竟把北奥推到了被告席上,此人太阴险了!福四还问关菲,此时大哥是否知道?关菲说已经电话告知了罗总。福四问大哥是什么态度?大哥一定很生气吧?关菲说罗总没有发表任何评论。福四感叹道,大哥这个人真是太善良了,被一个小人恩将仇报的欺负成这个样子,兄弟们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只要大哥发一句话,非把那个姓林的小人收拾一顿不可,咱们北奥还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呢!关菲见福四这般模样,就安慰说,罗总是个好人,好人总会有好报的,他姓林的这样做,未必对自己有利,要现金咱们没有,要资产步行街那儿有现成的,不就是个算账吗?咱们就好好地慢慢地算吧,还省得让咱北奥自己变现了。听了关菲这席话,贵五的心里就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想,福四你这个傻瓜蛋瞎激动什么?罗斯这一招那才叫高啊!是大哥把林老板涮了,这步棋你福四还看不出来吗?法院这帮人是干嘛的,早他妈被罗斯搞定了,罗斯就是不给你林老板还钱,也不给你林老板再写什么承诺和保证,这不是明摆着逼林老板起诉吗?林老板也只有起诉这一条路了,而且还必须抓紧,否则过了起诉时效林老板会更惨。真是可怜了林老板,人家早把结果给他定死了,要钱,没有!北奥拿的是地,并不是钱,现在再给你还回土地,你还能说什么呢?现在步行街已经开发成这个样子了,地价少说也翻番了,用市场价给你折钱并不为过,只要法院这样判下来,你林老板哭都没有眼泪!北奥不仅用了你林老板的钱,而且还不用付利息,同时又间接地把土地炒给了你林老板,北奥可不赚大啦!你们这些傻老冒,连罗斯的这一步好棋都看不出来,还瞎他妈起什么哄啊!贵五这样想着,就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欣赏着福四和关菲的表演。他觉得关菲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没准儿这场戏就是她跟罗斯一同导演的,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瞧她的表情多么真诚,在人生实战的舞台上,这位当姐姐的比她那位当演员的妹妹厉害多了。
  “你们俩刚回来,挺辛苦的,先回去休息吧,公司这边的事儿由我来处理,打官司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了的。”关菲想安静一会儿,她不愿听福四没完没了的唠叨,因为他说的全是带气的废话,无非是想让关菲转告罗斯,他对大哥永远是一片忠心的。
  “关菲,大哥把新疆的活儿安排给我们俩了,他叮嘱我们回来后就找你,新疆那边的任务时间很紧。”贵五把话题从官司上扯开了。
  “北京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拟了一份工作大纲,你们先拿去看看,明天上午咱们再细化一下。”关菲从文件柜里拿出了两份报告,递给了福四和贵五。福四接过报告,他好像还有话要说,贵五撞了他一把:“走吧,别为那件小官司生气了,我们北奥亏不了,该生气的应该是林老板。”
  福四极不情愿地跟着贵五离开了关菲的办公室,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嘟囔囔:“贵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让我把话说完成不成?”
  “你说的全是废话。”贵五爱搭不理地说。
  “怎么能是废话呢?当年你跟三哥染上官司还不是我给摆平的,如果不是我机灵,那批车法院非收了不可,打官司绝对不能大意。”福四气乎乎地说。
  “两起官司不一样,我们那个官司不能让法院把货扣住,北奥这场官司咱巴不得让法院把财产拿走呢,你还没听出来,大哥其实心里早就有谱了,用不着咱操心,还是多想想新疆的事儿吧。”
  “没听说过还有人愿意让法院扣财产的,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由于经济纠纷打官司,对商人来讲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官司未必都是坏事。”
  “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福四,实话告诉你吧,这场官司对北奥来讲绝对是好事,你还没听出来,关菲已经把大哥的意图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林老板无非是得到一块地,你以为北奥会给他现金,大哥不会那么傻的,要说地面上的关系,林老板怎么会是大哥的对手?只要小六出面,事情就能摆平,到头来林老板只能吃个哑巴亏,拿一块地自己还得接着往下练,何时变现,便多少现,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而且他还说不成北奥什么,东西还给你了,还是法院判的,北奥没有骗你吧?他呀,顶多也就是在私底下发发牢骚骂骂娘,这事一旦传到江湖上,别人只能说他林老板是傻逼,丝毫不影响大哥的光辉形象,你说你是不是在瞎操心?”
  听了贵五这番话,福四沉默了。他下意识地睨视了一下贵五,对贵五表现出来的不屑一顾令他十分尴尬和心虚。其实他在关菲办公室里的表演是有些过了,在内心深处他并不关心北奥与林老板之间的官司,因为对这场官司的缘由他压根儿就不是很清楚,他本想借这个机会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他的立场他的倾向性,他对北奥对大哥是无条件忠诚的,这是个没有原则的原则,他希望通过这个事件让关菲进而让大哥体会到。福四相信关菲与大哥的关系是非同一般的,再理性的男人面对自己钟爱的女人,总有遗忘理性的瞬间,而就在这一瞬间,男人是会做出非常感性的事情来的,起码他会做出非常感性的判断。从这个意义上讲,在关菲面前旗帜鲜明地把自己暴露出来,应该有奇特的效果。女人不是很感性吗?但是今天这场刻意的表演似乎被贵五看穿了,但愿关菲别有什么想法。
  “贵五,仔细想想你说得也对,可我这个人太情绪化了,不会动那么多的脑筋,我只想着如何维护我们哥几个的利益,对可能伤害我们的人只有一个恨字。”福四希望贵五能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他,这样他的心里会舒服些。
  “我肯定能理解,别人会怎么看我说不准,但我觉得关菲不同于一般的女人,你在她跟前说那么多等于白说,大哥能把她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不是让她做传话筒的,也不是为了平衡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需要她为北奥做事,做你我都不能做或不便做的事,女人嘛。自有女人的作用。”



第七章利益之争(12)

  “我并没想让她给大哥传什么话嘛,用得着吗?我只是对林老板的行为感到愤怒。”
  “有什么办法呢?我要是林老板,被逼到这一步,也只能起诉了,可怜啊,林老板这是在起诉自己呢。”
  “什么意思?”
  “谁让他不自量力的去搞什么步行街,他不仅走错了第一步,第二步也没有走对,最后这一步虽然不算错,但结果却是错的,这是他自酿的悖论,生气的应该是他才对嘛,生意场上事情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贵五,你现在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啊!你不是玩儿深沉的人嘛。”
  “这叫什么深沉,不是明白在哪儿嘛。”
  福四和贵五走后,关菲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如果林老板的起诉,算是一场官司的话,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非常努力的工作,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她才能暂时忘却隐隐袭来的莫名的郁闷。海外融资的失败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而由此造成的北奥资金链条的断裂,她十分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作为一种应急的补救措施,新疆工程的风险他们没有去过多的考虑,自从罗斯他们去了新疆之后,关菲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在新疆这个高寒高热的沙漠地带施工,困难太大了,不仅冬季无法工作,夏季的酷暑对工人也是一种煎熬。他从一位曾在新疆石油系统工作过现回北京教书的朋友那儿了解到,沙漠其实就是人间地狱。那位朋友给关菲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大学毕业后他跟一位叫马鸣的同学一起分到了新疆,他们是自愿要求去大西北的。他俩怀揣着鲜红色的派遣单去了新疆的克拉玛依,当时是七月下旬。到了克拉玛依后,单位组织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参观才有现场,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漠,这些来自都市的小伙子们兴奋异常,尤其是马鸣,一个爱在诗中驰骋幻想的大男孩,他把先辈们的忠告彻底遗忘了,他悄悄地告诉他,他要独自一个人徒步从一个采油区走到另一条油区,那段路段不过才五公里,他想亲身真实的感受沙漠。他记得当时他曾极力地劝阻马鸣,只是没有效果,他只好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给了马鸣。马鸣悄悄地脱离了大部队,很快他就消失在茫茫沙海中了,而这一消失竟是他对生命的永别。为了把他的尸体从沙漠中带回来,单位派了六个棒小伙儿,沿途摆了上万瓶矿泉水,因为每走一米,每人就要消耗一瓶水!
  这个故事对关菲的震撼是巨大的,这几天她都能梦见那个叫马鸣的小伙子,他的样子仿佛很熟悉又感觉很陌生,每每从梦中惊醒,她都是大汗淋漓,她想忘掉这个故事,但却做不到。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她在悄悄地算账,如果暂停全面实施中的京北别墅,重新回到分期开发的老路子上,北奥的损失究竟有多大?北奥应该选择承受这笔损失还是应该继续冒险下去,这样冒险的最不利结果北奥能扛得住吗?她还没想好应该怎样跟罗斯解释自己的顾虑,她深知罗斯有一种死不悔改的劲头,而且北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如果在这个罗斯认为是非常关键的时刻,自己却退缩了,罗斯能接受吗?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罗斯依然没有丧失信心,昨天深夜,就是罗斯的电话把她从马鸣的梦中唤醒的,罗斯告诉她,新疆的事情进展顺利,而且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这个收获一旦到手,起码可以为北奥解决几个亿的现金流量,京北别墅肯定有救了。关菲并不清楚这个所谓意外的收获是什么,但她想,肯定与罗斯此次的西安之行有关。几个亿的现金流量?罗斯是不是又要套银行了?他拿什么去套呢?能迅速套现的金融资产莫过于上市公司的股权了,可北奥也没有哇,这年月有谁会愿意把股权拿出来让别人去玩儿呢?难道是从其他渠道借钱?罗斯的口气不像是这样。关菲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但她相信罗斯一定会有办法的,从新疆之旅的操作手法上,还是能看出罗斯式的智慧,只是这种智慧的根基却是巨大的冒险和过人的胆略。
  关菲回国初期的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比目前要快乐多了,毕竟这里才是她的祖国。相别十年,中国的变化太大了,尤其是这里的人们,感觉比美国人还要忙碌,商业嗅觉也更为敏感,好像无时无刻都涌动着机会,今天的梦想不知为什么明天竟变成了现实,所以人们由不得自己地躁动起来,有品味的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永远都离不开公司,公司如何赚钱,公司如何发展,公司如何上档次区建立属于自己的文化,如果谈得更深一步,就涉及到公司应该如何去融资,如何跟国际市场接轨,应该如何去定位公司的终极目标。总之,人生的全部意义仿佛就维系在开公司上了。当然这些是大老板的话题,对于众多的白领,他们更乐于谈企业存在问题,他们如何有本事但却不得志,他们的待遇跟付出如何不成比例,他们期待着更好的机会,跳槽只是无奈的选择,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有朝一日自己做老板,因为他们坚信,自己一定比他们现在的老板会干得更出色。
  这是一片充满生机的土地,这是一个激情燃烧的时代。关菲被这一切深深地打动了,面对这样的一个世界,她同样也会不知不觉的躁动起来,在她的胯下骑的是一匹奔驰的骏马,她的长发在风中狂舞,进军的号角令她热血沸腾,她是英姿飒爽的女战士啊!向前,勇敢地向前,去征服下一个目标,去夺取有一个胜利,她是怀着这样的豪情坐在北奥副总裁的位子的,她多么渴望凭借自己的智慧让北奥从此腾飞,她同样喜欢鲜花和掌声,人生的意义不就在于成功吗?
  现在回想起当初的感觉,关菲不由得感叹自己太稚嫩了,机遇,运气和胆量有时是可以赢得鲜花和掌声的,但自古不变的伟大却是咀嚼痛苦的结果,鲜花和掌声并不是成功者的专利,致远的追求拒绝浅薄的狂躁,在追求理想的漫长岁月里,只有静下心来一步一个脚印的艰难跋涉,才有希望到达胜利的彼岸,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还会在乎鲜花和掌声马?且不说企业压根儿就没有所谓最后的胜利,成功永远是短暂的,过程永远是艰辛的,标榜成功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成功。
  人一定要有理想,但实现理想并不意味着成功。
  关菲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些想法似乎还充满着矛盾,这些问题也是她从未思考过的。仔细琢磨一下,似乎并不违背常理,人只有在遇到困难遭受挫折的时候,才有可能做一番真正意义上的反思,修正自己的行为,更需要钢铁般的意志,这一点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第七章利益之争(13)

  理性的反思往往离不开对已发生的事件的感性判断,,所以这就注定了反思本身对反思者的精神蹂躏,无数个如果和假如让反思者身心俱焚,在咀嚼痛苦和遗憾的煎熬中,又有多少人能挺得过这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呢?
  这种感受关菲在美国做职业白领的时候没有体会过,她没有义务对公司的前途承担责任,她的使命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她的回报就是每月不菲的薪水,这是大老板的话,使公司对职业白领的要求,这也是美国人认可的价值观。所以她那时的压力仅仅来自于工作本身。
  到了北奥以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对自己的要求变了,北奥的命运总跟她纠缠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老板,她仍然按月领取薪水,她做的角色依然是职业白领,而她却莫名其妙的对北奥产生了感情,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在关菲的潜意识里,这种想法会时不常地会冒出来,曾发生在十年前的一段往事也从遗忘的废墟里蹒跚着向她走来,这是一段她下决心再也不想重提的伤心的往事,她已经把它埋葬了十年。
  那是一段发生在两个人之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他已经死了,他的肉体早已荡然无存,连一把灰都没有留下。谁也不知道他采用了什么办法向伟大的生命诀别,当他决定离开这个永恒的世界是,他选择了沉默。在关菲的眼里,他是个才华横溢的才子,三十二岁就关上了教授的头衔,关菲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听过他的讲座,他研究的课题与关菲的专业毫不相干,她崇拜他,并不完全因为她对他研究的领域的陌生,相反,他的研究更具现实意义,因为他关注的是生命的尊严。
  他重新界定了阶级的概念,他对暴力革命的反复轮回而由此产生的社会动荡进行了一针见血的批判,他说宪法应该具有可操作性,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宪政体系是多么的重要,他说任何阶层的权利都应该受到约束,每个人都应该拥有明确的尊严底线,权利永远不能越过这个底线,他对中国人骨子里崇尚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同样进行了彻底的批判,他痛斥了替天行道采富济贫,他反对用枪杆子去打土豪然后分田地,他说阶级作为一个利益群体应该保持一定的稳定性,应该通过法律的制约去完善和平衡社会的公平与公正,阶级地位的反复频繁的更迭是对人类尊严和人类财富的一种致命的伤害。
  这种观点让关菲感到惊讶,有人对他的观点进行了尖锐的批评,批判者说他已经超越了学术的范畴,所以就把一定很重很重的大帽子扣到了他的头上。
  但是关菲认为他是对的,虽然她拿不出更多的理论依据去支持他,但她还是大声的呐喊了。
  他感谢关菲,他们成了好朋友。
  他给关菲推荐了几本书,是关于英国宪法和宪政方面的书。他说他很痛苦因为他很清醒,他看透了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的问题,他说他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越是明白就越是痛苦,这就是生命的逻辑。
  关菲欣赏这样的男人,他的与众不同他的执著和深刻,使得他在关菲的眼里充满了魅力。
  有一天他告诉关菲,在他的老家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关菲问那你为什么不把她接过来?
  他说他不爱她。
  她说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娶她为妻?
  他说米兰.昆德拉曾说过,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然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她说那我们为什么不用现在的清醒去修正过去的糊涂?
  他说这是一场革命,他反对革命。
  她说人不是只能活一次吗?这样做你真的甘心?
  他说他不甘心,所以他更痛苦。
  她说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意志去战胜这种痛苦,难道你想永远痛苦下去吗?
  他说痛苦才是永恒的。
  她说你连短暂的快乐都不想要吗?
  他说快乐之后一定是痛苦的平方。
  她说那你活在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说不知道,片刻后又说,直到太多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说这不像是你啊!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说人都是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这样的,人生需要妥协,向痛苦妥协,向清醒妥协,向知道和不知道妥协,向自然妥协,向命运妥协,最后向自己的生命妥协。
  她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研究那么尖锐的问题?
  他说我在寻求一条妥协的途径,哲学家一定要学会妥协,否则哲学家就会发疯。
  她说你相信别人会像你一样接受妥协吗?
  他说妥协是对生命的尊重,暴利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妥协,革命的终极目标也是为了妥协,罪恶的终止往往就是妥协的开始,妥协的结果,人性的升华也是妥协的结果,和谐的本性是妥协,欢乐的源泉是妥协,生,是妥协,死,同样也是妥协。
  她说如果人一辈子只会妥协,生命还有意义吗?
  他说难道不妥协就有意义吗?妥协才是终极目标啊!
  她说在感情上她不能选择妥协。
  他说如果你不选择妥协,我就选择死亡。
  她没有选择妥协,他果真选择了死亡。
  到了那一刻,她才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这样做的理由,临行前他甚至没有给他打一声招呼。她惊愕了,生命原本竟是这样的脆弱,她记得他曾说过婚姻的失败就是男人毁灭的开始,当男人从精神毁灭坦然地走向肉体毁灭之时,他的灵魂才有可能彻底解脱,时间的长短不能衡量毁灭的意义,一百岁和三十岁在时间这个坐标系里是一样的,把三十岁的刻度放大十倍就是三百岁,它是一百岁的三倍。
  他终于在三十三岁的时候解脱了自己,但愿在他的时间坐标系里,生命的轨迹是三百三十岁。
  关菲在一种极为压抑和痛苦中完成了研究生论文答辩,然后告别了母校去了美国,她希望在另一种全新的环境和价值体系里,彻底走出他的阴影,毕竟她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她只承认标准的时间刻度,她不想把这种刻度人为的放大。
  但是,他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这种影响让她暂时无法接受超越一般朋友的友谊,她成了同龄人中的另类,然而对北奥的这份特殊感情,又重新唤起了已被她埋藏许久的渴望,她渴望得到什么呢?



第八章权欲与金钱(1)

  阮三儿和小六与田先生一起到了西安,下了飞机他们在田先生的安排下驱车直接去了秦岭市。他们住在长宁宫温泉度假山庄,这里曾经是蒋介石在西安时的行宫,蒋纬国的婚礼就是在这儿举行的。田先生包下了蒋纬国新婚之夜使用过的那套两层别墅,他说他陪着二位也住在这里,度假山庄的老板是他的同学,当然和主管城建的陈副市长也是同学,而且关系特别好,陈副市长的许多活动都是由长宁宫度假山庄的老板安排的。
  到了长宁宫,老板在大堂亲自迎接,老板姓常,又高又壮,眼睛不大相貌很善,是典型的关中人摸样。常老板说这几天把他忙坏了,秦岭市经贸洽谈会后天就要召开,会议接待任务很重,许多重要人物都得下榻在此处,度假山庄内的所有独立别墅都被预订一空,蒋纬国住过的一号别墅是他想尽办法才调配出来的,有什么办法呢?老田说话了,而且请来的还是陈付市长的客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田先生得意的冲着阮三儿和小六做了个鬼脸,他说秦岭是咱的地盘儿,方方面面岂有摆不平之理?
  从大堂出来,他们沿着被大树和灌木遮掩着的弯弯曲曲的小路,步行了约五分钟,才到达一号别墅。这是一栋颇为经典的中国古典式建筑,石墙灰瓦,雕梁画栋,在二层的露台上向南极目远眺,使延绵起伏横跨东西望不到尽头的秦岭,度假山庄坐落在塬上,塬下的丰裕河像一条长龙蜿蜒着伸向远方,虽然河道已经干枯,但被流水冲刷过的痕迹,分明在述说着一段久远的历史,这条河流曾经澎湃过,那些暴露着的光滑的大小参差的河石,就是最好的见证。
  常老板说这里本来是缺水的,塬上不可能有水,但在一千公尺的地下,是一条水量充沛的地热河,因此从严格的意义上讲,长宁宫不是温泉山庄,它的热水是靠机械泵上来的,只是人们习惯了把地热水称作温泉罢了,温泉不仅好听,而且比地热水更容易让人理解,对于经营者来讲,如此这般的偷梁换柱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安顿停当,常老板请阮三儿和小六道茶苑小憩,田先生说完饭由陈副市长做东,在长宁宫宴宾楼为阮三儿和小六接风,市规划局的李局长和大裕乡的袁乡长也参加。阮三儿品着上等的陕青,他连声称赞这茶味地道,他说今晚市长亲自驾到,客还是应该由北奥来请,商人和官员同坐一桌,钱怎么好让市长来掏?田先生笑着说,这第一顿饭还是按秦岭市的规矩走吧,政府要招商引资开经贸洽谈会,能来的老板都是秦岭的财神,政府有这笔钱开销呢,不花白不花,赶明儿北奥再回请一顿就是了。常老板也说政府搞项目没钱,请客吃饭的钱一点儿也不缺,每年只是在长宁宫的消费,少说也有三四百万,这个计划在年初的时候已经在市财政局备了案,这笔钱吃不完,说明市政府招商引资的力度不够呢,更何况你们二位是真神,又不是骗吃骗喝的主,为这点小事争来争去太没有必要了。田先生也附和道,老陈不是外人,他虽然当上了副市长,但在他们这两位老同学面前是不敢摆什么市长大人的架子的,他们不仅是同学,还是牌友,有时老陈想找个女人解解闷儿,也只敢让他们俩给安排。
  “陈市长应该是个很开放的干部。”阮三儿笑着说。
  “现在哪个领导不开放?不开放不行啊!老陈以前在学校教书,停薪留职下过海,赚了一笔钱之后又重回体制内,在学校混了个处长,不过他确实命好,正赶上重用知识分子,他还当了几年的县委副主任,去年才坐上副市长的宝座,社会上商场上的那一套活儿,他熟着呢!”田先生说。
  “陈市长这个人不错,很实在很务实,没什么架子,而且敢想敢干,他是真心想为我们秦岭市干些名堂的,年终的时候政府搞了个干部民主评议,陈市长的呼声最高,这次经贸洽谈会他是总指挥,你们能来也是为我们陈市长捧场啊!”常老板说话显然没有田先生那么随意,在与官员的接触中,他渐渐得学会了圆滑,但这并非是他的本性,所以高兴的时候他就会把刻意的圆滑遗忘掉了,只是当他面对生面孔的时候,多少比田先生要稳当些。
  “老常,这两位可是我的朋友,到了咱们长宁宫千万别怠慢了,晚上你给安排两个好女娃,要精品,最好是送两位水灵的服务员,太职业的可拿不出手哇!坐台小姐桑拿女人可不稀罕。”
  “要想玩儿这个还不好安排?”常老板豪爽地笑了。
  “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田先生说。
  就在阮三儿和小六到达秦岭市的那一刻,罗斯一行正要登上返回北京的航班。在头等舱休息室,罗斯和郎二比杜行长早到了几分钟,他们会合后彼此刚寒暄了几句,服务小姐就通知他们可以登机了。罗斯好像没有听见服务小姐的提醒,他在与杜行长说着什么,郎二从沙发上站起来,对服务小姐说我们不着急,等普通舱的乘客上完之后再通知我们登机。说完他来到休息室的门口,跟另一位服务小姐聊上了。
  杜行长告诉罗斯,大华银行准备扩大在西部的业务,他打算在半年之内首先把西安的营业网点建立起来,他说当地政府已明确表示了对大华的支持,这次来西安他看了几个点接触了一些金融界的朋友,,他打算先把个人购房按揭者一块儿做起来,然后逐步地把业务伸向对民营企业的支持。
  “杜行长,我这次匆匆忙忙赶到西安,就是要配合你们大华银行在西部的发展,我谈了一个项目,在秦岭北麓,自然条件相当好,使蓋别墅的上佳之地,我希望您能支持我一下。”罗斯说。
  “蓋别墅?你现在怎么对别墅那么感兴趣?这里的购买能力你研究过吗?”杜行长没有掩饰自己的疑虑。
  “像西安这样的中心城市,购买力永远是存在的,只要项目的定位和价值被他们认可了,应该不愁卖。”
  “项目你可以先谈,如果需要金融支持,路子很多,我可以介绍给你几位重量级人物,其实西部的银行并不是没有钱,从发达地区过来投资的企业,他们无非是拿了一部分前期资金,大笔的钱还是在当地解决的,他们靠的是先进的理念和手段,当年西部把多少钱拿到了东部和南方,无非就是想套点利回来,如果你能让他们相信,你的项目能赚钱,他们凭什么拒绝给你贷款?”
  “那是那是,如果你能帮我在当地找一家靠得住的银行,事情也就解决了,但我担心在短期内这种可能性会不会很大,当地的银行并不了解我们,北奥和大华这样密切的银企关系毕竟不是一年两年建立起来的,北奥和大华可以继续合作,方式有您来定,有一点您应该放心,北奥的眼光不会错的,我们到这儿来都是为了赚钱,我需要您的支持,您也需要找您信得过的企业,当我听说您要在西安重点发展的这个决定策之后,我才下决心过来的,跟着大华走一定不会错,你们的可行性研究结果就是最好的投资指南,我这样做省了不少钱啊!”罗斯小心地揣摩着杜行长的心思,他想通过自己的这番话去唤起杜行长的记忆,在京北花园项目上他们曾有过非常默契的合作,而且杜行长本人在那次合作的过程中不可能得到好处,虽然他获取利益的渠道十分隐蔽,但如果没有北奥的配合显然是不行的。这是一张大家都不愿意捅破的薄纸,只是这张纸的存在会让杜行长在罗斯面前表现得更世俗一些,比如说在跟林老板谈判步行街项目的合作时,杜行长一定不会是百分之百地出于自愿去倾向于北奥,对于杜行长这种身份的人,这种倾向性其实就是讨好,就是回报,就是礼尚往来。杜行长是位在乎面子的人,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对分寸的拿捏上,既要面子又要利益,要那种他自己认为非常安全可靠的利益,这就是像杜行长这类官员做事的原则和底线,在一般情况下,只要不越过这一底线,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第八章权欲与金钱(2)

  “你这个人哪,我算是服了,唉,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杜行长笑着摇了摇头,他接着说:“你小子绝对是个奸商,每一次可能或不可能的机会都不愿错过,就算在西安盖别墅有市场,你现在有能力去拿地吗?如果你能办下土地证,我就敢把钱给你。”
  “杜行长,我罗斯办事你还信不过?我从不干为难朋友的事,我不能让朋友为了我去犯错误。”
  “你是不是要拿新疆项目的承兑贴现后的资金用于购买西安的土地?那你京北别墅项目能转得开吗?如果这笔钱不是以办好土地证,后果你想过吗?钱是要充分地利用,但一定要有个限度,资金在没有余地的前提下周转,只件非常危险的事,实际情况不会象你计算得那样简单,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因素都有可能让你的计划卡壳,你必须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要有处理不确定因素的完备的行之有效的方案,不然的话,你就会被越来越多的麻烦事纠缠住,最后形成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到了那一步,可是谁都帮不了你了。”杜行长相信自己已经把罗斯的路数猜透了,他真的有点担心,罗斯把北奥资金这个弦绷得如此之紧,一旦断了,那一定是一场灭顶之灾,他这样做是出于自信还是无奈?人不能盲目的自信,自信过了头就是无知了。如果他是被逼无奈作出这样的选择,北奥就危险了,杜行长经过的事儿太多了,曾经挥金如土在资金市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他接触过不少,几个亿的身价顷刻间化为乌有并被巨额债务缠身的人他扳着指头都算不过来,那些人的下场是悲惨的,有逃匿海外的,也有蹲大狱的,甚至还有结束自己生命的,这些人可都是前车之鉴啊,而且他们都是些绝顶聪明的人,在没有出事之前,他们的每一步棋都是符合逻辑的,如果成功了,这一步棋一定是最最精彩的,但人生往往都是在追求最最精彩的幻想中毁灭的,因为精彩是由于他跨越了常规,毁灭则是因为他跨越常规的失败。
  “杜行长,您还说服我呢,在您面前我都快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罗斯尴尬地笑了笑,“您确实说对了,我是要让那笔钱再周转一把,但是,”罗斯故意把“但是”这两个字拖得很重,“这笔钱在西安使用是有条件的,从时间上讲,新疆项目和京北别墅项目留下的空档足以让我办好土地证并从银行把钱能押出来,从安全方面考虑本,我们要买的土地是那些已经变更完手续的可开发用地,我不可能先押一大片基本农田,然后再去跑土地变更手续,那样做才有风险,起码时间上我无法控制。杜行长,我不瞒您,如果这件事儿操作成了,从银行押出的钱我肯定要用于京北别墅,一年之后我可以把西安的土地卖掉,增值部分岂能抵不过银行的那点利息?我这样考虑您认为还有风险吗?”
  “一年之后卖地?”杜行长沉思了片刻,。“这儿的土地一年恐怕长不到哪儿去吧,如果压上两年或者三年,没准儿能狠狠的赚上一笔呢!不过押那么长时间政府恐怕不会答应的。”
  “这一点您放心,我有办法摆平政府这边的事儿,什么叫开发?政府说你已经开发了,就是开发了,想让政府说这句话太容易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想大华和北奥还可以再合作一次。”杜行长显出一副思忖状,罗斯所说的秦岭北麓杜行长已有所闻,在这一次银行家与企业家峰会上,政府确实提出了要开发秦岭北麓的设想,罗斯在这个时候抢滩应该是个好时机,那里的土地现在很便宜,如果政府有意发展,增值最快的肯定莫过于土地资源了。杜行长不由得叹服罗斯的眼光,这家伙真是无孔不入啊!这边才正在琢磨,他就要下手了,他是如何得到这些信息的?商人自有商人了不起的地方啊!
  “杜行长,我真心的期待北奥与大华的再一次合作,还是那句老话,条件由您来定。”罗斯从杜行长的表情上判断,这件事应该基本上算是谈妥了。他没想到杜行长又要重演京北花园的那场好戏,他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我怎么就那么愚钝呢?一心只想着贷款,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与杜行长的合作?这时间多好的事啊!和银行捆在一起炒地,该有多舒坦,只要银行把贷款期定为三年,北奥可就赚大了,下一步就是要听一听杜行长的胃口,他肯定又要拿出一家公司跟北奥合作的,但这一次与京北花园有所不同,京北花园是别人贷款北奥出具担保,贷出的钱让北奥有偿使用,可这一次是北奥用自己的土地抵押贷款,银行只是承诺将贷款期限定为三年,这一回杜行长会开出怎样的利益清单呢?
  “如果我让你把土地押上三年,低价会是个什么水平?”杜行长的矜持依然固 ,罗斯特别佩服杜行长的这一点,他谈生意的时候就像是在作报告。
  “三年后起码能长百分之三十吧。”罗斯说。
  “如果是这样,你押地还有意义吗?”杜行长向罗斯一定是打了埋伏,三年只长百分之三十,怎么可能呢?
  “我说的是起码,而且这百分之三十是指纯利润,已经扣除掉了银行的利息。”
  “我说呢,这还差不多。”杜行长狡黠地笑了笑,“罗老板准备拿出多少钱来支持我们大华?”
  “杜行长,没有您的支持我们北奥的利益又从何谈起?大华从利润中分走一块实属顺理成章,拿多少您说了算。”
  “这样不好吧?虽说大华支持了你,返利之事毕竟是违规的,君子生财还需取之有道哇。”
  “咱们还按老规矩走,您找一家公司与北奥签一个服务合同,到时候我把钱打过去就是了,其它的事儿我一概不管,而且整个过程我都将保持沉默。”
  “这样也好,具体多少钱你在算一算,不忙着定,我回去后也要跟有关人员密谋以下,这种事情是千万不能有闪失的。”
  这时郎二走了过来,他说应该登机了。



第八章权欲与金钱(3)

  陈副市长准时来到长宁宫宴宾楼,随同他来的还有市规划局的李局长及大峪乡的袁乡长。
  一番热烈的寒暄过后,宾主依次就座,陈副市长说他开了一天的会,扯了一天的皮,面前的事情队成了山,但没有一件能顺顺利利的解决掉,政府工作的效率太低了。他说秦岭市的事情就是难办,上边插手的人太多,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有人过问,都要发表倾向性的意见,而对事情本身的前因后果又不做深入细致的研究,搞的人非常被动。看来陈副市长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起码他在下属和外人眼里是这样,但到了上司面前不知他还有没有这个胆。阮三儿这样想着,却笑而无语,这种类型的领导干部他见得多了,当他们饱受上级的压抑甚至蹂躏之后,唯一的需求就是倾诉,他们需要在合适的对象面前通过愤世嫉俗的倾诉来找回自己的面子,尊严和虚荣心,因为往往在这个时候,听者总是会露出一副讨好和理解的姿态,并对他们的顾全大局和不得不忍受的无奈表示出万分的同情。当他们倾诉的时候,作为被倾诉的对象,最好不要插话,想不想听是另一回事儿,但态度一定要恭敬,要学会面带微笑,学会不停的点头,大脑嘛,则不妨去想一些别的什么愉快的事,因为当满耳朵被语言垃圾充斥的时候,傻逼才会觉得舒服。
  当陈副市长的开场白发表完了之后,他就赞扬起阮三儿和小六了,他说有关北奥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北奥在北京的房地产界也应该算是有分量的大公司,这次能来秦岭市投资,他代表市政府表示欢迎。然后他冲着李局长和袁乡长说,北奥的事情要特事特办,要拿出秦岭的诚意和速度来。一定要给来秦岭投资的大公司创造一个良好的氛围,要树立起秦岭市的口碑,他说现在全国各地的政府都在招商,能否把商人吸引过来,政府的行为非常重要,只要是政府承诺过的事情,哪怕有千难万难都要不折不扣的兑现,他说现在的商人已经变得非常理性化了,对所谓的招商会和领导人的表态并不感兴趣,商人们所关注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指标,这个指标就是政府对合约的履行度,如果政策朝令夕改,如果政策在实施的过程中与文字表述的差距很大,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些都是招商引资过程中的硬伤,诚实的商人就不会来了,那样的话,我们的招商会就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做秀会,只能招来一些没有实力的投机钻营奸商。陈副市长说,招商也有很多种方法,最上佳的方法莫过于让商人在商人之间去传递一种讯息,一个商人亲眼看到了另一个商人在我们秦岭赚到了大把的钞票,这就是最有力的宣传,商人的目的就是要赚钱的嘛!所以政府不要眼红商人赚钱,而是要千方百计地帮助商人去赚钱。他说他非常反对一些学者提出的政府应该垄断土地资源的所谓理论,政府只应对土地资源进行宏观控制,不应介入经营领域,要让市场本身去调节,经营城市的核心绝不是垄断土地资源,相反,在国家土地政策的约束下,土地市场一定要开放,要让企业在竞争中合理的获取土地,而不是让政府通过垄断去谋利,因为垄断一定会产生腐败,垄断是一种特权,而且是一种无法监督的特权,有关系的人可以在垄断的条件下用不正当的手段去获得垄断资源,这是很不公平的,不符合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他说你们可以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不遗余力的鼓噪这一论调,要么是一些御用文人,要么就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官商。
  “陈市长所言太精僻了,有这么开明的市长,秦岭市的腾飞指日可待。”阮三儿没想到这位陈副市长的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他对商人心态的把握不可谓不准,田先生下午的时候就说过,陈副市长曾经下过海经过商,看来他的确知道商人关心什么,商人顾虑什么,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在市场经济中政府应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谈何容易啊!”陈副市长微笑着摇了摇头,“在秦岭市这样的一座传统意识很浓的内陆城市,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细节是面子,虚伪的面子,你们说面子能不虚伪吗?”
  “这年月面子早就贬值了,在利益面前面子早就没分量了。”田先生毫无顾忌的说。
  “所以说面子很虚伪,人们既要在口头上维护所谓的面子,又不给面子多少实质性的内容,这就是我们秦岭市独特的人际现象。”陈副市长摆出一幅深沉的样子,“就那咱们常老板来说吧,我到长宁宫来常老板总是那把面子给得足足的,可心里边却惦记着政府的那点可怜的经费,别说给少了,就是给得晚了些,还不是嘟嘟囔囔个没完,这个市场经济呀,有时也挺伤人心的,赶明儿面子也得公开拍卖了。”
  “陈市长,这话您说的就过了,面子是给个人的,不可能无偿给政府嘛,如果是您自己消费,再多我都免单,而且是永远免单,您不当市长了这份儿面子还在。”常老板正儿八经地说。
  一片欢声笑语过后,气氛更加融洽了,餐桌上冷菜已经上齐,每个人面前的酒杯也都盛满了经营透亮的极品茅台,大家一起干完前三杯酒,主宾们就开始轮番向阮三儿和小六进攻,这里的酒杯很小,一杯酒估计还不到三钱。阮三儿不太习惯这种小酒杯,每动一次酒杯双方都要说许多的话,显得相当累赘,但是小酒杯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它给了每个人说话的机会,在酒精的循序渐进的刺激下,人们的感情也在慢慢的加深,而不至于在前三杯酒过后就可能会变得醉话连篇。
  “老天今天你要多喝几杯,你这是第二次杀回家乡了,上一次赔了,这一次我要让你这个乡党赚钱,不然就太对不起你的这片故乡之情了。咱们也让老田当一回典型,给那些在外地的秦岭人看看。”陈副市长敬了田先生一杯。
  “这才像市长说的话嘛,我们回来可不是空手套白狼,瞧见了没有,我带回来的是北奥这样的大公司,这种级别的大公司单靠几场招商会人家能来吗?关键是人家信任我!”田先生用得意的眼神环着酒桌扫了一圈,这时他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我们和田先生在新疆有合作,而且非常愉快。”阮三儿也端起了酒杯,“田先生,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在秦岭市发展还要仰仗各位领导和朋友的支持,咱们一起敬各位领导和朋友一杯!”
  “不行不行!酒必须一个一个的敬,市长,局长,乡长,一个一个来。”常老板一板一眼地说。
  “行!田先生,咱们就先敬市长。”
  “来来来!”“干!”“干!”“干!”



第八章权欲与金钱(4)

  “听老田讲,北奥要在秦岭建立一个别墅度假村,你们是打算卖呢还是要自己经营?”常老板对这个问题挺关心的,他的长宁宫才火起来不过两年,但是根据他的经验,如果只是以现状进行维持,如果新的类似的项目再接踵而至,他的长宁宫在未来两年内一定会走下坡路的,为次,他曾请教过一些高人,高人们支的招数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两条路,其一,趁着现在的好势头把长宁宫卖掉;其二,再拉一个合作伙伴近来,通过合作先变一部分现,然后再增加一些项目,比如说建一座卡丁车场,使度假与娱乐结合起来。常老板虽然还没有明显的倾向性,但他一直在动着脑子。
  “我们北奥做项目讲究的是规模,地产项目呢我们以高端市场为主,秦岭依托的是西安,这里的别墅对西安的有钱人一定会有吸引力,但是规模特被重要,别墅的附加值不仅仅只是环境,我们希望建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通过高尔夫球场来提升别墅的价值,从这一点上讲,我们是打算在秦岭市长期干下去的。”阮三儿的口气里透露着自信,但这种财大气粗并不让人反感。他相信,他的这番话会令陈副市长高兴的。
  “老常你就放心吧,北奥的项目不会影响你的长宁宫,瞧你动的那点小心思。”田先生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你这个老田。”常老板尴尬地笑了笑。
  “陈市长,我可把财神给你请来了,留得住留不住,全看你的政府的本事了,你要是拿不出五千亩以上的土地,人家可就要拜拜了。”田先生也许是借着酒劲也许是仗着老同学的面子,他开始跟陈副市长谈判了。这是一种独特的谈判方式,阮三儿对这种方式很熟悉,也乐于采用,但在北奥,罗斯并不欣赏这样做,他只是把吃饭和娱乐当成了谈判的前奏。
  “五千亩地?现在难度大得很咧!”袁乡长说话了,他的装束跟他的表情一样死板,深灰色的西服套装,鸡心领的羊毛衫,大红色一拉得领带,白色衬衫的领口已经被洗得软软的变了形。
  “老袁你还能挤出多少地来?”陈副市长问。
  “袁乡长皱着眉头想了想,”要说整端的地块只有东头的那片山坡地了,估计超不过三千亩。“袁乡长习惯性地眨了眨眼,脸上的皱纹愈发显得稠密,他的黝黑的脸膛使得他在这种场合显得特别另类,他不停的抽着烟,每点燃一根香烟之前,都要客气地让一圈,他抽的是五六十元钱一包的软中华。
  “能不能想想办法凑他个五千亩出来?”陈副市长盯着袁乡长问。
  “有难度。”袁乡长深吸了一口烟。
  “我知道有难度,我是问可能性存不存在。”
  “市长都说话了,再有难度我也得想办法呀!”袁乡长又猛烈地眨了眨眼,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黄牙。
  “那你就抓紧时间把事情给我办了,需要规划局配合的直接找李局长,有些人只占地不开发,清理一下嘛,讲理的可以让他们赚一点,不讲理的就把钱给他推掉,土地收回,不搞新项目咱们秦岭市怎么发展?”陈副市长的表情很慷慨,这番话他也许是说给李局长听的,他之所以要当着阮三儿和小六的面,他可能还有别的目的。“这一回好不容易从省上调整过来了两万亩的建设用地指标,咱们秦岭市是花了代价的,2000年以前的指标省上早就分完了,这两万亩地的指标是从其它城市那儿买来的,一亩五千块呢!”
  “咱们秦岭市的发展确实出乎我们的预料,再买两万亩的指标也不够用啊,前年才批下来的规划,现在已经不能满足需要了。陈市长,我们新报上去的城市总体规划您觉得怎么样?”李局长的口音不像是当地人,他应该是江浙一带的。
  “大体上讲还可i,规划,鬼话!省上那些人简直是狗屁不懂,能不能通过我看还是个问题,发展是硬道理,我们先干起来再说,他不批准我的新规划,我就花钱去买指标,不能再等了。”
  “对对对!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等了!”
  “坚决不能再等了!”
  饭局结束后,陈副市长说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李局长也借故要离开,陈副市长就命令袁乡长跟北奥的客人再好好聊聊,他希望在即将开幕的经贸洽谈会上,北奥与大峪乡能够签署一个正式的投资合作意向,他告诉袁乡长,从今天晚上开始,袁乡长必须马不停蹄的工作,一定要克服一切困难,把与北奥的合作当成一件政治任务来完成,他说改革开放从来就不单单只是一项经济工作,改变观念改善作风转换思路,是一场深刻的革命,面对革命工作,一定要有政治热情。
  田先生说下面的活动常老板已经安排妥了,选择桑拿按摩还是卡拉ok都行。袁乡长听后只摆手,他说那些地方他不习惯去。田先生则笑着打哈哈,看来袁乡长还是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啊,工作之余解解闷儿,这种活动太正常了。袁乡长依然坚持着,他说市长已经下了已硬茬,时间紧迫呀!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如果等经贸洽谈会结束了,他与北奥的合同还签不下来,他这个乡长恐怕也就当不成了。看着一副严肃相的袁乡长,常老板说那我们就到茶苑喝茶吧,便喝还能边聊些正经事儿。



第八章权欲与金钱(5)

  在茶苑,袁乡长又从手包里取出了一盒软中华,阮三儿想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三包了。真是看不出来,一个欠发达地区的小小的乡长竟敢这样奢侈的消费,而且还当着自己上司的面。他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照这种抽法,他就是不吃不喝也抽不过一个星期的。
  袁乡长依然习惯性地眨了眨眼,让了一圈烟。他吐了几口浓浓的烟雾之后,说:“我看得出来,你们跟陈市长的关系不错,我和陈市长关系也很好,只要是兄弟们的事情,陈市长打个招呼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乡长,具体操作还是在您这儿,将来该按规矩怎么做我们决不会食言,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局限在我们这个小范围里,跟陈市长没关。”阮三儿想借此打消袁乡长的顾虑,他不希望让袁乡长认为他们是在拿市长压他,他要让袁乡长感悟到,跟北奥的合作他个人一定会有好处的。阮三儿想这个袁乡长不可能不吃黑,否则他就不会抽软中华了。
  “我们乡上的工作难度是很大的,在我跟你们签征地合同之前,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首先要跟村上签土地代征协议,村民小组也要出东西,每个村民都必须签字,给农民的补偿费没有几个合同肯定谈不下来,高了你们不答应,低了农民又不干,现在这伙儿农民精着呢!价钱压得太低,农民会闹事的,而且将来你们进地测量开发的时候,还会发生更大的矛盾,前几天市政府就被农民围了一次。”袁乡长眉头紧锁,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雾。
  “所以我说最艰苦的工作是由您这儿来做的,这个情我们一定要领。”阮三儿说。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们领什么情,实际情况就是这样。”袁乡长说着把手中已经抽完了的烟灭掉。“如果你们早来半年,事情就好办多了,那时候一亩地也就是只给农民一万来块钱,现在三万块可能都打不住了。”
  “所以说这事儿还得请您出主意想办法,怎么跟农民谈判我们不行,您可是行家呀!”阮三儿恭维地笑着说。
  “时间这么紧,别的办法我看不行了,我只能去找村上的头人,给头人点好处,让他逼着村民签字,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没问题,需要多少您开个价。”
  “这事情复杂,咱的钱也不能瞎给,如果头人签下来的是三万一亩,咱可就占了大便宜,他也要拿钱去打点的,只给他两条烟恐怕不行吧,如果他能顺当的签下来,那就要给他点现货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阮三儿盯着袁乡长说。
  “其实这对你们投资商有利,钱总是要付的,让头人得点好处,那省下的可就多了。”
  “袁乡长,农民的胃口撑得也太快太大了点吧,什么时候一亩地的补偿费涨到三万啦?”常老板觉得袁乡长开出的这个价有点离谱。
  “三万还多?就算是三万的补偿费,投资商把土地手续全部办妥也不到五万一亩吧?你知道现在转手一亩地要多少钱?最少八万!十万一亩都有人要呢!人家农民也会算账,糊弄不过去。”
  “袁乡长,您指的是那三千亩山坡地吧。”阮三儿并不觉得三万的补偿费不能接受,这个价码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然压低应该还是有余地的,只是三千亩土地显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还有一点是他没有料到的,第一次见面袁乡长就把话挑得这么明,简直太赤裸裸了。他给田先生使了个眼色,田先生心领神会。田先生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小六,他想,阮三儿肯定不希望当着小六的面把底牌全部抖出来,他们两个在新疆已经达成了默契,如果小六把了底,他与阮三儿之间的合作难度就大了。
  “袁乡长,这个事情等下来后咱们两个慢慢谈,我也是咱秦岭人,说句实话,把农民压得太狠,感情也就黄了,可我也要对得起我这些北京来的朋友,我是两边都要考虑。”田先生说着又给常老板使了个眼,意思是说让他闭嘴。常老板不愧是个聪明人,他说秦岭这地方就是邪,地价简直就是在飞,市政府招待所旁边的那十亩地,去年五十万一亩还没有要,今年涨到一百万反而都来抢了,说完他感叹了一番,就起身离开,他说他还有生意要照料,土地的买卖太玄了,他听不明白。
  袁乡长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这次经贸洽谈会上也只能签个三千亩了,另外的两千亩必须缓一缓,它需要一些时间去运作。袁乡长故意把“运作”这个词拉了个长调,他觉得这是个很时尚的新名词,而且词义非常准确,大老板们都知道“运作”意味着什么。
  阮三儿也认为留下个悬念可能对自己更有利,他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田先生也不含糊,他必须阻止袁乡长再说下去了,本来是要暗箱操作的,甚至对于阮三儿他都必须留一手,可这位袁乡长真他妈是个大老粗,谱都不会摆,什么事儿都说得那么直白,好处费能这么要吗?这得靠你自己去“运作”嘛!
  他们有东拉西扯得了了一阵,袁乡长就起身告辞了,临分手前田先生跟袁乡长互留了电话,田先生说他明天下午再给袁乡长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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